两个孩子嘻嘻笑着,又黏在了永琪的身后。和敬笑着把马儿和海东青给了胜者,却没有永琪的。被叫上来的青年不肯收了,永琪的表现大家可是有目共睹道:“头一名都没得东西,咱们怎么能拿?”和敬哈哈笑道:“其实,这个是我五弟,刚刚不过是想跟大家一道玩儿。这东西么,不是已经有了玄月弓了?”公主的弟弟,那不是皇子么?大家一下想到了这几日来接公主回京的那位五阿哥。这一下都是大惊失色,虽然早猜到永琪身份不俗,却也没想到居然这么高!大家匆匆行礼,永琪慌忙拦着,却哪里拦得住?从看台下的百姓,到看台上陪伴着的几名官员,一时间竟是乌泱泱跪了一地!永琪一下子从人群中被独立了出来,他只好训练有素地拿出了皇子的身份,皇子的样子,让众人起身。而后和小燕子一道,被众星捧月一般被簇拥着,走到了高处。和敬笑看着永琪,即使只穿着寻常的衣服,他那份独属于皇子的气质,依旧没有受到分毫的影响。不,她又摇了摇头,或许……不只是皇子。皇阿玛,是因此才写信与她,让她为永琪布下这么个机会的么?让他以寻常身份入场,堂堂正正地获拔得头筹,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地接受他的成绩,夸赞他的表现。蒙古人擅长狩猎,也敬重骑射高手。这一来,朝廷立威之余,永琪也顺便在科尔沁的草原上,留下了他的一些事迹!她有些高兴,但也有些喟叹,这几天下来,她是万分地了解了永琪对小燕子的感情,也对他的心思猜到了几许。虽然她不明白他为何要舍弃江山美人兼得的未来,选择了一条会折去自己的双翼的路。可是,她依旧是心疼地给了他几日的闲适与淡泊。只这样的生活,还能维持多久,她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京城里,皇宫里,那块匾额后,大约已经暗暗地藏下了书有永琪名姓的某物。她振作了精神,捏了捏小燕子的手。小燕子看过去,和敬微笑道:“你知道吗?我是见过皇阿玛初登大宝那几年间,春节时登城与民同乐时的样子。五弟现在这模样,简直和皇阿玛当年一模一样。便是皇阿玛在这儿,怕也要欣慰不已。” 小燕子也觉得这一日的永琪,与她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现在完完全全信了林安的话。永琪本就是心中有着天下,有着那个位置的皇子。她有些不确定了,即使她早认定了他,决定无论他是在朝廷还是在江湖,她都会和他同路。但是,她的心里,仍然小小的产生了淡淡的“不确定”——这样的永琪,真的会甘心陪她浪迹天涯吗?她的忧虑才一冒头,就感觉永琪的手握了过来,目光也转向了她。他没说话,可是,她读懂了他的话。她笑了起来,如同吃了浓浓的蜂蜜一样,满心里都是甜的。还有什么,比得上心爱的人,将自己看得比江山还重更令人欣喜的呢?气氛霎时间有些凝固,永琪的身份,给本该欢快的马场带来了些许尴尬。不过,等到了星辰密布,夜幕降临,草原上升起篝火的时候,大伙儿又放松了下来。永琪的随和与小燕子的活泼,成了晚宴气氛最好的调剂。特别是小燕子,她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场面,兴奋得忘乎所以。永琪又只怕她玩得不够尽兴,一心配合和放纵。于是,整个晚宴上。从东面到西面,从南面到北面,但凡有火光有人影的地方,都充满着她的笑声。笑声感染了所有人,于是就有了一坛、两坛酒递过来。小燕子脱离了宫规的管束,一点也不担心喝醉。来一杯,接一杯,来一坛,接一坛。直到永琪见她脸颊红红,步子都快飘起来了,过来好言好语劝了半天,才让她丢开了酒坛子,回到他身边,小口小口饮着和敬让侍女递给她的醒酒汤。 “五阿哥,原来您就是五阿哥!那这位,不就是还珠格格了?” 永琪正给小燕子擦了嘴角,就听有人凑到身边叫道。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今日在街市上遇见的那对店家夫妇。他点点头,拉着靠在身边对人笑嘻嘻的小燕子起来,抱拳笑着请两人入座。那两人原本不敢,被永琪和小燕子一顿好说歹说,硬拉了坐到他俩上首。店家娘子说道:“我早说二位穿着谈吐不凡,原来真是五阿哥和格格。当年,您二位陪着皇上到江南的事儿,连我这还没出闺门的女孩子都听说了。真可谓是家喻户晓!如今得以见着,他日回乡,可有得炫耀了。”永琪忙谦了几句,和敬过来问过情由,也觉得是见了故乡之人,拉了两人更往上头坐去。俩人推辞不得,只好坐了,聊了半天,那个店家见永琪只说笑,不太吃东西更不碰酒,顿觉可惜——这样擅长骑射的青年,在他眼里,自是该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豪爽人物。拿了自己的酒递了一小坛给永琪,永琪接过来,喝了一口,只觉得辣辣的酒气一下子从口中滑到了胃里,火灼一样,知道当是陈年的烈酒。店家夫妇的经历,大大放松了旁人对永琪的戒心,一时间敬酒之人纷至沓来。永琪身上中了落雨之毒,虽然不至于饮酒就即刻发作,但多喝烈酒自是不好。然而这蒙古族人性情豪爽,别说牧马的汉子,便是妇人女孩儿家,也个个爱酒擅饮。他见敬酒之人一片诚心,不愿让人笑话,接了一坛咬咬牙灌下去。刚要推掉第二坛时,已被人抢先把酒抢在了手里。他一转目,就遇上了小燕子满含着警告和不满的眼睛。他笑了笑,道了句“有恙在身,不能再饮了”,坐回了和敬的身边。小燕子挡了酒回来,狠狠拍了下他的脑袋,咬牙切齿地骂道:“笨蛋!”不过也难为她半醉之下,还能记得没叫出“狐狸”来。 “五弟有恙在身?怎么没听你说?”和敬这会儿也想起这回相见,永琪好像格外清瘦。且饮食上也太少了些,忙一边询问,一边去试永琪的额温,觉得也没什么不一样。小燕子把落雨之事告诉了她,和敬咬牙痛骂下毒之人的同时,也着了急。袭亲王听见了她们的谈话,略一沉吟,便道:“唉,咱们府上不是有个大夫么?反正今晚要回王府,不如让他顺便给五阿哥瞧瞧?”永琪要说不担心自己身体,也真不可能。这会儿也没有如和敬想象中的推辞,之事微微一笑。倒是小燕子吐了吐舌头:“呃,蒙古的大夫,那不就是蒙古大夫么?行不行啊?”和敬压下心酸来,敲敲小燕子的脑袋:“那位大夫是我从京城带来的。也曾是宫中的御医,我和五弟小时候,都让他看过病。皇阿玛担心我在这儿不惯,让他跟了我来草原而已。医术好着呢。” 小燕子这才真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