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瘦尽春光（BE）

【一】
第一次见张艺兴，是在金钟大十一岁那年。他和爸爸住在万家小巷末尾那栋居民的三楼，是整个小巷最高的位置。那年新年将至，他坐在窗台擦玻璃，看到巷子里开进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车里走出了张艺兴和他父母，后来关于那天的许多情节钟大都忘记了，只懵懂地记得，伴着窗外薄薄的春雪，张艺兴把头抬了起来，那双略带惆怅的双眸让他，赌输了一生。
张艺兴并没有看到那个为了巴望他近乎把整个身子探出窗外的男孩子，他的双眸之所以忧郁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搬来这里。而那样的困惑一并困扰着他的爸妈。
小巷老楼的二楼，空荡破旧的屋子四处散着发霉的味道，扔下行李，张艺兴就缩在破沙发上看着他的父母一周前他们在这个城市最好的地段还有不错的房子，只是一夜，父亲一场豪赌让这一切都没了。
“这下好了，要不是我妈去世前还留了这破房子，我们都得露宿街头。张之意，想想你当年对我妈说的话。” 张母凛冽的声音回荡在小客厅里，一夜败光家产，又被人检举贪污的父亲头都没抬，默默得收拾起了行李。
就在张家剑拔弩张的时候，敲门声传来。
张艺兴穿着拖沓的塑料拖鞋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个穿着大红色棉袄，奇怪的八字眉纠结着，一张猫咪嘴微微笑着的男孩子。他冲着张艺兴笑，然后把手里装满炸春卷的青花大碗递给他道：“我叫金钟大，住在对面，你是刚搬来的对吧，这是我和我爸刚炸好的，送给你们过年吃。”
他油腻腻的手把碗塞给张艺兴，然后头也不回的跑掉。
那一气呵成的动作让抱着油腻大碗的张艺兴有些不知所措，后来回想第一次见金钟大，张艺兴并没记住那土兮兮的名字，只隐隐记得他被油水浸得黝黑的袖口，还有那一脸的油光，那男生从初见就脏乱的让人生厌。
而那天跑回家的钟大，坐在沙发上仍心有余悸的拍着自己的胸口，金爸爸笑他：“一大碗炸春卷给谁送去了，也不怕烫，就用手直接拿？”
钟大抬头道：“你管我。” 说着便低下头傻兮兮的笑了起来。
在现实世界里，一见钟情这事情很难发生，但单方面的暗恋却是不胜枚举，钟大对张艺兴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在第一次见张艺兴的那个落着薄薄春雪的下午，就喜欢上了这个男孩子，并在过往的许多年后，为这个男孩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那之后尽管张母极不情愿，但张家还是在小巷安了家，张艺兴也在那年春节过去的一周后转学到了镇上的小学。后来与人说张艺兴，钟大最常说的一个词就是鹤立鸡群，当十二岁的张艺兴站在钟大班级的讲台上，穿着干净的白衬衣蓝裤子，有着好看的酒窝的他，精致的仿佛漫画里走出的人物。那天钟大才在张艺兴的自我介绍中知道，他叫张艺兴。

啊.....第一章忘了一段，现在补上
金钟大历来就是豁达的孩子，所以那天张艺兴拿着书包往班里空着的位置走的时候，钟大高举着手，冲他叫：“艺兴，这里，这儿有位置。” 那是钟大同桌的位置，他来之前那里根本没人坐，因为跟父亲长大，钟大并不像别家的孩子那样干净精致又整洁有序，他常年穿着脏兮兮的校服，头发也总是油腻腻的，所以没人乐意跟他在一起，即便是才转学来的张艺兴。看到钟大熟络地招手，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仍然还是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找了一个靠窗空气好的位置坐下，而那个地方距离钟大有三米远。
那天早读结束，班里交好的朋友跑过来问钟大：“新转来的帅哥你认识？”
“是呀，就住我家对面，春节的时候我还给他家送过春卷，他妈妈很漂亮，待人很好。”
十一二岁的孩子有早慧的听那话便大声起哄道：“他妈妈待人很好，金钟大，你是不是想和人家成一家子？” 说罢全班都笑了起来，要别人不要乱说的钟大一边红着脸与人吵嚷，一边偷看坐在靠窗位置的张艺兴，后来想起那时候那张清淡的少年脸，再看长大的张艺兴，春光总会感叹那句，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像庖丁解牛一样，把脂肥肉厚的青春一点点的肢解，然后只剩一节光秃秃的骨头丢给摇尾乞怜的他们。

【二】
初入钟大的学校，张艺兴的成绩并不好，城市的孩子念书并没有小镇上等待金榜题名改变命运的孩子刻苦，而钟大在认识张艺兴的时候成绩却不错，尤其是对数学，他有着独特的敏感，只是张艺兴转学后，见他经常一个人的钟大有事儿没事儿便凑到张艺兴跟前，说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话。即便明知道张艺兴不乐意，钟大也会死皮赖脸的跟着。那段时间小巷子的小孩见他们一起放学回家，总会哄笑，让张艺兴与金钟大长大了结婚，那话总让自傲的张艺兴皱眉头。
张艺兴来的第二年，清明钟大跟着父亲为母亲上坟回来，就见到张艺兴的爸爸在他家门口等他们。
那天上了茶水，钟大回到卧室，却粘着门板听门外的话，张艺兴的爸爸是来求钟大的父亲在机械厂找个活儿干，钟大的爸爸是机械厂的会计，官位不大，这样的小方便却还是有的。
门外的父亲僵了很久都没说话，还是钟大走出门，拿起茶壶一边倒水一边踢父亲的腿，父子连心，金家爸爸又怎么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所以那天即便心有为难，金爸爸还是点了头。
那之后因为介绍了工作，金家和张家的关系一天比一天好，而钟大与张艺兴也在这样的缓和的关系中升到了初中。
升学后，成绩还好的钟大与张艺兴分班，即便如此钟大每天放学还是会等张艺兴一起回家，当然很多时候张艺兴都会大声问她：“金钟大，你到底还想缠我多久？”
“不知道。” 他并非敷衍，而是真的不知道，那时候，他想缠他一辈子的。
见钟大说不知道，张艺兴皱着眉头，大步往校外走，而钟大也不生气就那么跟着，一路上，许多孩子都在笑他们：“在一起吧，金钟大和张艺兴在一起吧。” 因为他们上的初中是机械厂的初中，所以谁家有什么事情都不是秘密，金钟大的爸爸给张艺兴父亲在机械厂谋了差事隔天就传遍了学校，大家添油加醋就成了一段绯闻八卦。
而少年的张艺兴，长得精致漂亮，双眸又带着隐隐忧郁，又怎么甘心自己的一生葬送在金钟大手里。
初中三年，张艺兴的成绩越来越坏，但是因为长得漂亮又有许多女孩子都在追他，那年中考，钟大报了一中，张艺兴则报了职高，原来钟大想着跟张艺兴一块，只是他爸爸坚决不许，然后他们就这么分开了。
张艺兴去了职高之后，心思也并不在学业上，加之因为工作太忙，张母又整日发牢骚，张家爸爸开始酗酒，喝醉了就打老婆孩子，那段时间，整个巷子常能听到张爸爸大声骂人的声音。那时候，钟大自三楼往下看，总能看到站在自己卧室窗前，静静吸烟的张艺兴。十五岁的他侧脸一如初见的时候棱角分明，让人怎么也忘不掉。
也正是进入职高那年，张艺兴成了混混，跟着小城一帮小痞子玩在一起，偶尔回巷子也是拉帮结派，其中一个男孩和张艺兴关系最好，他们经常一起走，而钟大每次去职高找张艺兴，那男孩子都会叫他：“猪头三，又来找艺兴。” 猪头三，即便长大，钟大也不是好看的钟大，承袭了父亲并不精致的脸以及奇怪的八字眉还有微微翘起的嘴唇，依旧那样难看。
并不理会那男孩的说法，钟大只问他：“你喝不喝东西，我给你买。”
男孩子也不客气，要了最贵的饮料，然后便任钟大跟他一起等张艺兴，就像小时候讨厌钟大一样，长大的张艺兴每次见钟大都皱眉头，后来被钟大收买的太好，常跟着张艺兴的那个叫鹿晗的男孩开始为钟大说话，他们的关系才稍微缓和那么一点。
那时候在江城要称霸王，要么要有钱有势，要么就一定要拳头硬，所以最初张艺兴带着鹿晗四处打架。每次不管打的过打不过，两人都是一身的伤，最严重那次张艺兴让一帮混混打折了几根肋骨，眼角膜破裂近乎失明，鹿晗找到张家，只是对张艺兴失望的张家父母一分钱都不出。不得已，鹿晗想到了那个在他们每次打完架回巷子，都会从三楼探出头问他们“要不要帮忙的” 的猪头三金钟大。
那天，钟大带着全部的钱去了医院，求爷爷告奶奶医生才为张艺兴做了处理，只是因为钱不够，折掉的肋骨伤了肺，自十六岁那年夏天开始，张艺兴落下了常咳嗽的毛病。
张艺兴住院的那段期间，都是钟大在医院照顾，旁边病床的病人问他们是什么关系的时候，钟大总是傻兮兮的笑，然后跟人家说，张艺兴的命就是他给的。那话钟大说着羞涩，张艺兴却听着刺耳，尤其每次钟大离开，旁人在他耳边的话更让他无比厌恶钟大，他们总说这两个男孩子是不是有问题，是不是那男孩子家有钱，还是小小年纪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可以说成长的路上，张艺兴从未喜欢过钟大，一点都没有，反倒是对钟大的厌恶，与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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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楼你是来急人的吧。。。

【三】
张艺兴住院那段日子，钟大考上了江城最好的高中，成了整条小巷子最有希望念大学的男孩子，而原本也被寄予厚望的张艺兴，也成了每家教育子女的反面教材，原本干净整洁，漂亮有礼的他变成了不学无术，社会败类的代表。
也正是那年，那场近乎让张艺兴死掉的架让他明白，拳头硬什么都不算，人还是要有钱，和鹿晗说了这个想法，两人开始琢磨做小生意。那段时间他们在夜市买牛仔裤，给人送煤气罐，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叫钟大帮忙，要是被城管抓住，他们带着东西撒腿就跑，从不理会钟大。只是即便这样，钟大仍旧高高兴兴当着他们之中最卖力吆喝的那个。做小生意那一年张艺兴和鹿晗赚了一点点钱，只是这些作为启动资金根本就不够。只是两个人又不想再等。
最终在一次酒后，张艺兴那个酒鬼父亲听他们说没有钱，醉醺醺的说：“守着金钱还说没钱？” 金钟大的爸爸是干什么的，机械厂的会计，十几二十万弄来还不小意思。
正是那个夏天，张艺兴问金钟大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从十一岁见面，再到五年后的十六岁，他一直都喜欢他，哪还有是不是。只是，钟大害羞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那年暑假，钟大和张艺兴走到一块，尽管巷子里的人都说他们般配，就连张艺兴一向高傲的母亲也说，配得上张艺兴的也只有金钟大。只是金父却不高兴，在那个夏天总问钟大，明不明白张艺兴的为人。那时候陷在爱情里的钟大，什么都不明白。
那年暑假过去，钟大即将开学，在小巷子安分了整整两个月的张艺兴问他：“钟大，你想不想我变得更好？“
那时的张艺兴凝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他，看的钟大心都碎裂了，然后他点了头。
张艺兴问钟大借五万块钱，钟大家并不富裕，父亲也并不像厂里的许多人想的那样贪的肚满肠肥，五万块，钟大并不能像他答应的那样拿的那么轻松，翻出家里所有的积蓄，还差两万，把那三万给张艺兴的时候，钟大说：“我家里只有这么多。”
拿着那三万块钱，张艺兴看了鹿晗一眼，然后鹿晗问钟大：“你爸晚上回家吗？”
如若让钟大说，他这辈子干的最后悔的事情，无疑就是把父亲财务室的钥匙偷出来给了鹿晗，那时候陷在爱情里的钟大只觉得两万块对父亲来说并不算什么，父亲总会为了前程把这些填补过去。只是他却忘了金钱对那些穷困了太久太想摆脱命运的男孩子的诱惑。
那天一再要张艺兴保证只从机械厂的财务室拿两万的钟大把钥匙给了张艺兴。
只是那天，机械厂的财务室丢了整整八万块，八万块丢掉后，张艺兴和鹿晗下落不明，而钟大的父亲却要为这一切负责。钟大的父亲背了机械厂八万块的债务后下岗了，那之后那个常对钟大笑的男人再没和唯一的儿子说过一句话。
张艺兴消失那年，钟大上了高中，他再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穿着脏兮兮的校服来往于学校的猪头三。因为愧疚于父亲，包揽了一切家务，为父亲洗衣做饭，那时候虽然怨恨张艺兴让金家变成这个样子，钟大却依旧期待着张艺兴能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为什么这么干，跟他说句对不起。
只是这一等就是整整两年后，那年升入高二的金钟大成绩不再优秀，为还债开始打工的他一点十几岁男孩子的帅气都没有，瘦成竹竿的身材掩藏在宽大的校服里，夏天燥热的日子，他穿着塑料拖鞋，挽着裤腿，露出并不光洁的皮肤，坐在街边的大排档门口刷杯碟。
虽然那时候父亲依旧不和他说话，但是一晚上六十块的工资，他做的特别高兴。
江城最热的那晚，回到家的钟大躺在沙发上，累的浑身是汗，他睡得迷迷蒙蒙的时候电话响起，跑去接。说了你好，电话那边却一点声儿都没有，许久还是钟大问：“张艺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话那边仍旧不说话，钟大却没骨气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问张艺兴：“你还知道打电话，你知不知道这一年，我担心死你了，张艺兴，你还好吗？”
听不到回答，钟大又说：“你别内疚，我没怨你，一点都没有，我知道你肯定是有苦衷的，张艺兴，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长久的寂静后，电话那边只传来一声深深地叹息，便挂掉了电话，留给钟大的只剩下一阵忙音。其实当年机械厂的财务盗窃加上张艺兴的下落不明，整个巷子就传遍了是张艺兴带人把钱给偷走的，这一切只因钟大太傻，毕竟若他说出他给了张艺兴钥匙，他爸爸什么责任都不用承担，可他没说。
而在千里之外的H市，奋斗一年，靠着那十一万挣到了人生中第一桶金的张艺兴正抱着漂亮的女孩子喝着上千块一瓶的酒，而拿着手机的鹿晗，耳边回荡的都是那个猪头三的声音：“张艺兴，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其实那年他们本可以拿着两万离开的，只是他和张艺兴看着剩下的六捆齐刷刷的钞票，谁都没有放手，他们卷走了所有的钱，却给钟大留下了一段灰暗的未来。他突然有些心疼那个猪头三。

哎。。。。

@红尘我来啦 @青峰和黄濑 @夏迟寄灵 @魅力十足的姐姐 @为你chen迷昭昭

这条路太长了，但是相信钟大，相信艺兴，，，，，，
这句话说的我都没有底。。。
还是相信ll吧，加油哦↖(^ω^)↗

还，，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