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 】
这新皇登基,天下总归是要庆祝一阵子的,这不,宫外也是张灯结彩热闹的很。若你能耐着性子从街头走到结尾,你一定会暗暗奇怪,为何这街中心的府门口竟然这样的安静,与前后街巷里举国欢庆的景象恍若隔世。
这个静谧的【金府】就是这京城里小有名气的金氏两兄弟的住所,远远看去那黑底金字儿的大匾额挂在府门前好不气派。说起这金府,也是有着不小来头的,要是把金氏一族往祖上倒个三四辈儿,他们家也算得上是名门之后,开国的大功臣。他们的祖爷,就是这皇帝的祖爷手底下最骁勇的将领。只是在那之后,金府却不知为何开始渐渐地不再为皇室效力了,这金府也就只剩下这一个还称得上气派大宅子了。
说说这宅子里的两兄弟吧,长子金钟云,次子金起范,两兄弟之间的关系别提多好了,几乎是形影不离。长大后,这哥俩的脾气秉性、兴趣爱好也是互补的,金钟云喜欢舞文弄墨、诗词歌赋;金起范则喜欢舞刀弄枪、刀光剑影。金钟云耐得住性子,做事周全;金起范则缺乏耐性,没什么细腻的心思。总的来评价就是金钟云若是李世民,那么金起范就是李元霸。不过这样倒也好,二十余年下来,这二人还是一如往昔。
把话说回来,这金府之所以不跟着庆祝,原因也十分简单,就是不稀罕。
“扣扣——”一袭浅蓝色衣衫以白纱覆面的女子,轻轻扣了几下金府大门。不久金府大门伴随着吱嘎声儿缓缓打开,里面的人探出个头儿,交谈了几句就将这女子迎了进去,再后来就不得而知了。
说到这白纱女子,她每隔三差五的便来这金府一趟,少则呆个一盏茶的功夫,多则大半天都不见出来。只是,这街坊里道儿的对这女子都不甚熟悉,更别提说她是打哪儿来的,与这哥俩是何关系了。最多也就是偶尔碰上金氏兄弟陪着她出来买东西,询价问货的当口儿能说上两句话罢了。
这几天晚上,街道里巷的百姓们提着照明灯笼,有的拉着小孩儿携着家眷,像这种难得的热闹场景,小孩子们是最耐不住性子的,这不几个孩子都拉着父母站在了卖糖人的小摊子前头,左右摇晃着母亲的胳膊,撒娇耍赖般的非糖人不要。
再走走又能看见几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在灯谜面前跟几个大家闺秀讨论着灯谜的谜底。当然这种风雅之事,若非风雅之人还是不要上前去凑热闹的好,让人鄙夷不说还扰了别人的兴致。没走几步,一个冰糖葫芦的摊位前一个小女孩儿穿着一身红棉袄,蹲坐在那儿,双手托腮仰着个小脑袋,呆呆的看着那壮年男子将一串山楂放进翻滚着的糖水里,转着圈涮了一遍,然后麻利的把那串山楂放在一旁的板子上往下一拉。小女孩儿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吞了口口水,不难看出她很想吃。
“姑娘,来串儿糖葫芦么?”在发呆的空当儿,壮年男子问道,手底下的活儿却丝毫没有停下。慕雪愣了一下,眼神依然停在那女孩儿身上。
“小妹妹,你爹娘呢?”慕雪在女孩儿身边蹲下,女孩儿撇过头,细细地打量着她,大眼睛灵动的转了几圈,摇摇头跑开了。
“那女娃子可怜的很,他爹娶了二房,她娘早就死了,姑娘来一串儿不?”这壮汉倒也应得快,只是他的话,深深地在慕雪心里戳下了一刀。太像了,她太像当年的那个自己。慕雪点点头儿,问老板买了两串糖葫芦,追着那女孩儿跑走了。她想把这糖葫芦给那女娃,她总觉得,当那眉清目秀的女孩儿看见这糖葫芦,定会欢喜的不行。只可惜她跑过去的时候,那女孩儿早就没了影子。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巷,看着围着母亲打转的孩子,那一张张天真的面孔,闹着要母亲满足自己的小任性,慕雪不禁有一丝的伤感,曾几何时,她也是那样的孩子,还可以任性、还有父母的宠溺。慕雪吸了吸鼻子,勉强的牵起嘴角,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往事,她一遍一遍的在心底告诉自己,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多想也无益,自从改名去姓的那一刻,不就决定了么,忘记那些日子,开始新的生活。爹?娘?哼,老天爷,拜你所赐,我慕雪都快忘了这两个字的音调了,老天爷,你还真是公平啊。
慕雪叹了口气,举着糖葫芦的手也垂了下来,苦笑了几下,又一口一口的把糖葫芦咽下去。算了,慕雪你怎么了,你是第一天闯荡江湖么。慕雪攥紧了拳头,暗暗地在心里嘲讽了几句,很快就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从束腰里掏出一个碧色的钱袋,掂了掂也就不到百两,不禁咒骂着穿的那么富贵就这么几锭银子,高高的扔起钱袋又接住,把银子从钱袋里全数倒出,放回腰间,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笑容,把钱袋随手扔在了地上,拍了拍手,“回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