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在霍家吃了顿晚饭,到家已是半夜九点多。进门时有伙计告诉我外堂有人等,我疾步走进,迎面见到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他。
彼此目光一触,他先笑着站起身:“小九爷。”
我拉开椅子自己坐下,又朝人摆了摆手:“你坐,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道:“上午就回来了,去了趟磁器口。”
不用问,定是去出货了。我揣着一肚子茶水不得已再次将自己的杯子倒满,也给人斟上:“没别的事儿就在家住几天吧。”
他一听,登时眉开眼笑,举了我倒满茶水的杯子,露出一排大白牙:“怕您不习惯家里有外人,我在外边租了房子,今天去磁器口就是跟人商议价钱的。”
我佯装作怒,重重放了手里的杯子,“怎么能算是外人,这些年多亏有你在解家才熬过来,这时候放你出去住岂不是陷我于不义了吗?”
不是真舍不得这人,如此腆着脸的要人留下主要是霍老太那单子实在需要熟人指点。
他倒没有半点推辞,听了我的话便道:“您这是抬举我了,房子我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既然您这么说我就先空着,住几天是可以,但长久下来毕竟不是回事儿。”
我心念当初在解家住了许多年怎么也没见你不好意思?却也是笑道:“这些以后再说,我看也不早了,你我都先回房休息再有事情明儿个商议?”
他是个知趣的,点头起身:“我送您回屋?”
我连连回绝:“那哪儿敢,都是一家人,以后也不要太客气。”
他望着我,灯光下的表情有些不明意味,也是在这一刻我才发现,他的眼睛似乎确实不怎么好,瞳孔太黑,整个眼球非白即黑连瞳仁都看不清楚,这样倒真像是个“黑瞎子”。
嘴角一勾,他笑得似乎有些···得意?
“那我就回屋去了,小九爷明天您要是没事儿能不能留给我半天功夫?我有些事得同您说。”
我点头道:“好。”
他抿着嘴唇似笑非笑,同我一齐走出前堂,分头回屋去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时天还蒙蒙亮,在屋子里洗漱好,我来到院子里练了几套基本功。
被送到师傅家的头几年几乎没睡过一个完整觉,老爷子也真厉害,六七十岁的人了还能跟着我出早操,好言好语的相劝完后手里提着那么长的戒尺做监督。不过也亏得他老人家的苛刻才有得我的今天,那天霍老太说得并不怎么对,在入师门的第三年我便跟着一班人下过几次地,所谓九死一生也不过尔尔,许多次我都在想,要是那时候我折在里头怎么办?
师傅如何向父亲交代,可如今再看,或许那个时候家里就已经有了变故吧?师傅之所以这么做,多少有一点将我逼上悬崖的意思。
在矮墙边上吊了半个多钟头,太阳也开始从东方冒出头,院子里种了几年的老葡萄架子到了时令居然也意意思思的结出几串绿葡萄,我从墙上下来,拍掉一手泥,走到藤下蹦了两三次,次次都是手指肚擦到葡萄皮。
有点泄气,想自己也不矮啊,再蹦时有人提前伸手压低了那条葡萄藤,刚好被我抓中,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一声笑:“小九爷一大早的好兴致啊。”
我脸红,手里握着那串葡萄,劈了枝塞给他一半,“请你吃!”
他接过,摘下一粒剥开皮放进嘴里,眉头一皱,我笑了:“酸不酸?”他“呸”的一声把核吐进手里,咋着舌尖摇头:“挺甜的。”
不可能啊,我跟着从自己手里拨开一粒填进嘴里,眼睛一眯,直觉酸倒一排牙。
他见后把手里的葡萄塞给我,笑得像是只老花猫:“小九爷,害人害己的事儿以后还是看准人再做吧!”
我酸得恨不能哭一场,含着泪硬撑着笑:“玩笑,玩笑而已,这老葡萄藤难得结借个果,我也是想着有福同享。”
他哼哼的笑出几声,随后不等我自己迈步走出了院子,留我一人在院子打掉牙往肚里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