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寒江雪，可怜白屋佳人春华换银蝶，这一切，只因为你的离别。
【一】伶说
伶，属三教九流之业，司马迁曰：“固主上所戏弄，倡优畜之……” 皇城，人来人往，繁华似锦。
一家茶楼内，说书先生正吐沫横飞的讲起城内大家族的风流韵事：“……萧家乃医术世家向来与世无争，最出格的不过是有位公子脱离本家……但要说起白家公子，容貌堪比龙阳，文采五车之余，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子啊。”
“不过，白家公子未到而立之年而殇，着实令人叹息……”在座之中，有人低声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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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皇城。
每座城都有的一个传说。
传说，皇城里最值得去的地方是戏楼。而戏楼里最值得看的，是一位名伶。
据说戏楼里所有戏子，都不及他一半风采。
他出场时，各名门望族皆要提前一个月预定雅座，而非巨贾一方或权倾一时者不可得。
有人不禁问，不过是一个戏子，有什么资格。
临近年关，城内热闹非凡，戏楼同样忙的不可开交。达官贵人不知怎的，越忙越偷闲。
白家小公子白烨随父亲来到戏楼，不过白父只坐了一会就去醉仙楼赴宴去了，只留下白烨和几个小厮。
白烨其实巴不得父亲离开，他还有事要做。于是向贴身小厮挑挑眉，算作暗语，不着痕迹的溜进后台，听见有动静就翻身上了屋脊。
此时他正行走在檐上，悄悄掠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无人，正觉扫兴时瞥见偌大的一间屋内有人正在梳妆，看起来准备登台，青丝未绾，背对他描眉。
白烨想着要不要吓吓她，不料翻窗户时没站稳，摔了下来。
“早告诉你走后门就好，自讨苦吃。”慵懒的声音传入耳畔，白烨抬头，只看见一身湖蓝色绣金丝戏服，裙裾边缀着星点白珠，离自己的鼻尖堪堪几厘。青丝垂落于肩。
“呵，我岂能走后门？”白烨笑着，走到戏子身边，勾起嘴角：“若，跟我出去。”
还有一个传说，就是这位名伶与白家小公子的关系不一般。
那人放下眉笔，抬头，凤目深邃，斜斜地上挑,一颗泪痣点在眼梢处。待转头看向白烨，露出倾世之颜。
“……看客等了许久，这么做可是失礼。”

【二】月出
“哦？你有说过今天一定会出场？”白烨反问。
“……”好像真没有，可是连日以来的名旺家族争相赶来是……？
白烨才不管那些，帮秦司若扯下那件累赘的戏服，翻出寻常衣着，催他换下。
秦司若想到过年的景象热闹非凡，而自己由于身份原因整日呆在戏楼里，闷得要死。于是表面不乐意，心里却偷乐起来。
斜阳草树，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洒在楼阁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皇城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临近年关，空气弥漫着喜悦的味道，城郭醉醺醺的，朦胧睡眼的看着来往不绝的人欢闹。每隔几步都会有一个小摊，都是些酥麦芽糖葫芦胭脂粉之类的小玩意，处处酒肆觞杯之声不绝。
少年青衣，犹纪年华。
街上人群往来，白烨抓住秦司若的衣袖，连带着衣袖里那只不太安分的爪子。人多，可不能让她迷路。上次带他出来一个没看好，在凌云楼喝醉了，当白烨赶到时，才把醉醺醺的秦司若扛回来。
路过面具摊，白烨挑了一个金色勾边的面具，递给秦司若。
秦司若却拿起另一个：“这个比较适合我，那个像你。”白烨看看秦司若挑的那个，半面妆，脸侧勾有妖红缨络线纹，谈不上多华丽，也精致异常。
“嗯……”白烨含笑，“确实很般配。”说完不顾秦司若耳朵尖泛红，搂过她的腰“走，喝酒去。”
外城环有一湖，是赏景的好去处。月华如水，微风习习，漾起层层涟漪。偶尔传来水鸟欧欧和叶尖沙沙摩挲之声，南风微卷起一丝，倏然而去。
一叶扁舟之上，白烨执着酒杯，笑着问：“刚才还说对饮至天明，怎么先醉了，纸老虎？”秦司若趴在船头，捏着一只酒杯，面容泛红，半眯着眼睛，似乎有点不胜酒力。“梨花白……”她嘟囔着，摇摇晃晃的起身，向白烨伸手：“还要。”
白烨摇头。秦司若作势要夺，不料脚下一软，直接跌入白烨怀里。
白烨顺势抱住他，借着酒劲拉近细细端详：月光勾勒出一个绝美的侧脸，肤似凝水，唇若凝脂，由于酒力凤目里水光点点……瞬间失神。
秦司若也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微微一笑：“你又撒酒疯了。”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白烨轻轻的说。
若，我喜欢你。仿佛那一刻连同那水，那风，什么都没有，只剩这两个人。
禁忌又如何？从一开始戏台上惊鸿一瞥，到偶然在凌楼相遇，到第一次带她出去喝酒……每次记忆都是一段流年，不能遗忘的。
若，我喜欢你。
秦司若笑了：“你可听说过戏子无情？”
白烨亦笑：“戏子无情，但有心。” 少年一段风流事，只许佳人独自知。
如果当初，他们知道，该有多好。
【三】海棠花海棠香亦成殇
“啪。”眉笔应声而断。
“……”秦司若看着地上被摔断的眉笔。“又断了？”自家师兄清冷的声音传来，“今天必须去买回两管。”“为什么是两管……”秦司若无力。“还有今天你摔断了我的。”
初春，日光明媚，已有暖意，但寒风依旧。
微微打了个寒战，步子加快，心里抱怨为什么师兄总是跟他过不去。
其实秦司若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确切的说是自从白烨向她表明心意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他可明白两人身份之差？他可明白世间流言蜚语？他可明白这样做的意义？
世间，安得两全法……
在此之前，秦司若也曾收到不少意义不明的邀请信。不过他只是对来着以一笑报之，从不多说。
所谓戏子，只是出身低微，会些技艺，混口饭吃罢了。而拥有俊美的容貌，上乘的技艺，自然有人捧，有人追，为博得一笑而散千金，勾眉轻笑眸光流，消得人憔悴。
所以对于那些富家子弟，名门望族，心想什么她都知道。
戏子，须无情。
可是对一个人除外。
她那日第一次在凌云楼喝醉了酒，青衣少年看到了，直接上肩，扛着她出了门。虽然在此之前他们只有一面之交。
把她交给师兄后又嘱咐了几句，临走回头时看见师兄黑着脸拿起戏靴就要抽她的情景“哧”地笑出了声。
醉眼中看见少年俊逸的面容，笑意满满，像带着皇城多日不见的阳光一般。
从此以后白烨时常来找她，带她去喝酒，骑马，毫不在意身份之差。
那又如何……
漫无目的的走着，抬头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偏离了路线。
心下正茫然，一双有力的手圈住她，同时笑道：“才几日不见就失魂了？”
“才没有！”秦司若掩住自己的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烨耸肩：“去戏楼才知道你出去了，絪妃阁的人也说你没来过，不过看来我运气不错。”说完怀里掏出两管眉笔，在秦司若面前晃了晃。
“……”秦司若终于想起来他的任务是眉笔。
“来，让我试试。”白烨拿起其中一支，把秦司若拽进怀里，为她描眉：“这是玉黛螺，我才帮你弄到手的。”
少年温暖的怀抱，描眉时轻轻的抖动，小心的神情，落在眉梢上痒痒的感觉。花解人语解人可叹人不解人，海棠花海棠香花香一刻却己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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