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晨吧 关注:40贴子:774
  • 10回复贴,共1

【等晨微光】【搬文】棠棣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1L给度受受〜


IP属地:北京来自手机贴吧1楼2013-08-04 01:42回复
    楔子
    “爸,这怎么有两张去北京的票?”晚上陈晨正准备回屋里睡觉,看见自己父亲对着两张火车票出神。最近以来的一系列事情,让这个十岁的孩子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怎么了?就是两张票……”陈大光绝决地说完,又长叹了一口气,这加重了陈晨心中的不安。
    “您是说……那么,小等他……”陈晨试探性地问道,答案呼之欲出。陈大光看向陈晨,想要解释,话到嘴边却又咽下。良久,他的眼里带着一丝欣慰,似乎觉得好在自己的长子是懂事稳重的,却又有着无法掩盖的悲戚与埋怨,若是那个小儿子有这么一半的懂事与稳重该有多好。小陈晨明白了父亲的答案一般,抿着唇准备回房。
    “陈晨,”陈大光将自己的长子叫住“你……恨吗?”他极力的回避着那个名字,似乎那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让人避讳的……灾星?
    “爸,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爸,您说……灶膛里放的,如果是几根纸筒的话,会有这事吗?”陈晨问。陈大光被问懵了,不知该怎么回答。但他确实知道陈晨在怨恨的到底是什么,然而陈晨终究是个孩子,纵使他比同龄人更加成熟。
    陈晨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父亲的所作所为是事出有因,但同时这样的选择对小等来说又是不公的。对于母亲的死,是小等的错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这并不代表小等就不爱母亲了。陈晨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是爱着母亲的,甚至胜于任何一个人。
    “哥,你有心事?”床上,小孩双手抱膝的在发呆,看见哥哥心事重重地进来,不禁问道。
    “哦,没事。你别瞎想了,没事的。”陈晨又念叨了几遍,像是在说服自己。小孩眉头也舒展开来,听话的扯上被子,熄灯睡去。
    “哥,你说姥姥都来那么多天了,是不是有什么事?”黑暗中,小孩悄悄问道。
    “放心,没事的。”陈晨转个身想安慰小孩,发现那小孩沾着枕头就睡着了。于是,他把被角提那小孩掖好,便面对面的睡着了。
    “哥,我错了……等过两天,我一定……道歉……”梦里,小孩呓语道。
    等过两天。
    谁会知道,那成了一个长久以来都难以解开的死结。
    如果那时候,兄弟两人都再大一些,多见了些世事变化,或许他们就会知道,等来的,不过都是命。
    “陈晨!你个骗子!”
    “陈大光!你就当没小爷这个儿子!从今天起,我叫高等!高人一等的高等!我恨你,陈大光!”
    那天离开的时候是个大早,天边才泛着鱼肚白。小孩撕心裂肺的叫喊夹杂着哭腔,整个大院都听得见。
    小陈晨觉得鼻子很酸,是想哭的预兆。他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咽了回去。那段路走得很慢,当他再也听不见弟弟哭声的时候,他抬眼看了看天空。此时,冉冉红日升了上来,红得让人恍然错认成了落日。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宜尔室家,乐尔妻帑。是究是图,亶其然乎?[
    陈晨记得,这是母亲曾经念与他听的。而这如今,成了讽刺的谶语。


    IP属地:北京来自手机贴吧2楼2013-08-04 01:44
    回复
      (一)
      按照医学上的说法,人基本上是不可能周而复始地做着同一个梦的。然而,这十多年来陈晨经常会梦见当年从姥姥家离开时的场景。通红的眼中有怨毒也有恐惧,到最后带着颓唐的自暴自弃。那阵撕心裂肺的喊声也常常萦绕在自己的梦境中,难以消散。
      陈晨坐起来,有些心烦意乱。抿了一口水,回想着白天那通从北京打过来的电话。高等,自己的弟弟,在复读了三年之后再次落榜了。他听得出来,不冷不热的语气,抱怨着高等这个小子如何的不争气,含沙射影地提起了多年前的母亲的意外。
      过两天,我上北京一趟。高等,我会跟他谈谈的。陈晨说。
      来的路上,陈晨想过很多种与高等碰面时的情景,或许像以前一般一言不发,或许如同有几次那般压根见不着人影,但是陈晨不会想到这次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高等被四五个小混混任意踢打,在地上。他想去制止,然而他看见高等的眼神,那样的麻木、空洞,仿佛他们殴打的不是自己,是一具不知疼痛没有情感的木偶。陈晨惊诧于这样的眼神,如同中了咒一般,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些小混混见来人,停了手,骂骂咧咧地说了些什么便走了。不长的胡同巷,陈晨和高等就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怎么?电话,小姨打的,你接到了?”高等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指碰了碰嘴角的伤口“走吧。”见陈晨还想说什么,高等说道。转过身的时候看见陈晨眼里的难以名状的痛楚,心里不觉的震了一下,冒出了股歉疚之感,他很快就甩头将那念头抛去。
      夕阳将他们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在这时候,看向地面的影子,才是并肩而行的。
      晚饭后,陈晨走进高等的房间,正戴着耳机玩游戏。感觉有人进来,退出了界面。
      “有事?”
      “你这次考试,又落榜了,”陈晨没有发问“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办?”
      “以后?怎么办?”高等咧了一下嘴“如你所见。不过活一天,混一天。反正不是有人巴望着,少张吃饭的嘴吗?”
      “你,”陈晨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兵,你给我当兵去。报名表、体检费我也给你交了,你看着办。”
      “不办!”高等撂下耳机站起来说“我说过,我不是他老陈头的儿子,没有必要走陈家的路!”当年是谁口口声声说陈家的男人都要有责任担当,当年又是谁口口声声说我陈家没有这样的孩子,既然狠下心来断了这关系,如今又有何赘言?
      陈晨多少也猜到了高等心里所想,直视着他的眼,良久说道:“那我的债呢?”
      高等被这一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见高等不再说话,陈晨便又开口道:“两年的义务兵,服役完,两讫。”陈晨也不再多说,说完便出去,留下高等一人在屋中,静默。
      当真正夜深人静时,高等仍在想着陈晨傍晚说的那些话。
      两讫?
      这个词让他觉得整个人像吞了只苍蝇般,浑身的不舒服。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会随着七百三十天的时光流逝都褪色淡去,直至不见。他说不清楚为何会有这种不情愿的感觉,起码现在,高等他不清楚。
      “去就去吧,跟老陈头来个了断,”说到这,高等自嘲地笑起来“好,两年就两年。”
      天大地大也没有瞌睡大,想完这些,高等便洗漱上床睡觉。说来也奇怪,那夜,他梦见似乎回到了自己的儿时,悲剧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从学前班回来的他一直跟在陈晨身后,缠着他,不让他写作业。
      “哥,你说你说,长大以后要干什么?今天老师问了。”
      “我?当兵呗。”
      “干嘛啊,咱家当兵的还不够多吗?”
      “这你就不懂了,这可是‘男儿何不带吴钩’,等你长大了便会明白的。”小陈晨拍了拍自己的头笑道。
      男儿何不带吴钩?无意识的,睡梦中的高等皱了皱眉头。或许,自己总归要懂的。
      -----------------------------------【TBC】--------------------------------------


      IP属地:北京来自手机贴吧3楼2013-08-04 01:44
      回复
        (二)
        陈晨是在给受灾百姓运送补给的路上,一声炸响引得所有人的注意,凭借多年来的经验,陈晨知道那是地雷爆炸的声音。
        “一班长,二班长,跟我来。”他放下手中的补给,向事故发生的方向奔去。
        破旧的足球静静地躺在一边,女孩倒在鲜血中痛苦的呻吟。她知道这里面是雷场,进来,就意味着有触雷的危险。然而,那是最后一个足球了,没了,就是如此,更何况,她是孩子之中最大的,该有个表率。
        陈晨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围了不少的乡亲,那个瘫倒在地上的中年妇女是孩子的母亲。了解完情况,陈晨便立即开展救援。女孩受伤严重,若不及时获救,极有可能因失血过多死亡。然而雷场中危机四伏,稍不留神便满盘皆输。一边是无助的女孩,一边是无情的地雷,这无疑是一场与死神、与时间的博弈。时间紧迫,只能将探到的地雷用小旗标识,然而女孩四周的地雷布设太密,只能拆除。陈晨俯下身用工具挖开泥土,抬眼见女孩意识已经开始模糊,陈晨心中暗叫不妙。
        “咪彩,你叫咪彩?”女孩点点头,虚弱的回应“多好听的名字啊。”陈晨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的轻松,手上和大脑一刻不敢放松。
        “听你妈妈说你喜欢唱歌?那你唱一首给叔叔听好吗?你最喜欢的。”他说道。女孩撑开自己的双眼,仍是点点头,只是这次,她眼角流下一滴豆大的眼泪。
        当他终于将雷拆除,跑到女孩身边,那孩子已没了气息。这是第二次,他眼睁睁的看着又一个生命因为地雷,而消逝。纵然是拼尽全力,依旧无法挽留。像很多年前一样,带着遗憾和对生命的那一些渴求离去。
        晚上,他看着那几个女孩的玩伴将那个染血的足球埋进黄土,心中又是一恸。走过去,同他们一起将土培好,鲜花插上。心中的哀痛尚未平息,就听见乡亲们又在惊呼。望着那块标有骷髅头的雷公雷残片,陈晨明白,那是村中百姓的心雷。那是战争留下来的伤疤,成了百姓心中无法抹去的阴影。
        雷公雷。陈晨望着远处绵延的狼山山脉,那每一寸的土地都是先辈们用生命换来的,炮火声早已消逝,硝烟也已退散,然而无声的较量却一刻也未曾停止。
        这厢,高等迷迷糊糊的上了去往营地的车。一辆车,却承载着不同心情,兴奋、迷惘、不情愿……当然这些都不是高等所感兴趣的。就着颠簸的车厢,困意渐渐袭来。等到再睁眼的时候已是夜晚,指导员把他带下车,见了那个说话不利索的连长崔鸣,他那似乎鸡飞狗跳的部【度受受~】队生活就这么拉开帷幕。
        新兵刚入营,难免有些兴奋,这不纠察队查完房,原本安静的宿舍就换了个样。不知怎么的,话题被带到了来部【度受受~】队是为何这个问题。高等知道迟早得问到自己,索性装睡好回避这个自己都没有搞清楚的问题。果不其然,张晓菲果然问到自己。不过见他没反应,自讨了个没趣,便睡下了。
        等宿舍真正安静了以后,高等慢慢睁开眼。是啊,为什么要来呢?
        为了赌气?那么他大可不必,因为一直以来他就在赌着气的,这么一来反倒是遂了那老陈头的意。
        为了还债?但其实说到头来,这些债真要追究起来也无迹可寻。
        为了陈晨?这个念头莫名地涌了上来,这吓了高等不小。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当兵,这条路,显而易见是陈晨为他设计的。他有权利选择不走,然而最终他选择了妥协。这又是为何?
        窗外,大雨如注。滂沱的雨,击打着宿舍的窗,节奏紧促,声声如催。
        这样的夜晚,注定难以入眠,也注定了要有事情发生。
        --------------------------------【TBC】-----------------------------------------


        IP属地:北京来自手机贴吧4楼2013-08-04 01:45
        回复
          (三)
          狼山地区,山高坡陡,容易发生滑坡、泥石流。暴雨加上地震,导致山洪突发引起泥石流,接踵而至的是堰塞湖和雷场移位。堰塞湖危及下游百姓,一旦溃堤后果不堪设想,更别提还有雷场。那些狼山战役从他们手中流出的雷,还有那些敌人埋下的,也如利刃悬于头顶,随时都可能下坠。想到这些,陈大光不禁眉头紧锁。
          车停了下来,原是前方发现许多被泥石流冲下来的地雷。
          “报告,首长这是我们团连续三年的排雷冠军,陈晨参谋。”
          陈晨!陈大光有些情理之中的不可置信。是的,作为自己的儿子,作为工兵团的作训参谋,陈晨是应该在这里。但是,前方是未知凶险的雷场,他的出现又让自己一时难以回过神来。
          不光是陈大光,其实陈晨也是一样,当看见自己父亲时,心中也是不可置信。可是,这不能代表他可以为此而逃避这次的任务。作为一个优秀的军人,他没有理由退缩;作为作训参谋,他也不能退缩。更何况,他是陈大光的儿子,凡事都要有所表率。
          “注意安全。”这事此时此刻唯一能说的了,无论是作为一位首长,还是一位父亲。望着陈晨的背影,他唯有目送。
          “安全。”当陈晨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输过来时,这让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陈大光。只是这只是第一步,前方的危机,仍是个未知数。
          探测器感测到了地雷,陈晨趴下去,用手中的工具一点点掘开土壤。当拂去泥土,一个骷髅头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刺激着他的视觉。
          【雷公显灵了!雷公显灵了!】
          【这种雷很多年了,都没再出现过。】
          【有人说,这雷是雷公埋得。也有说,是雷公和他的徒弟一起埋得。但是见过雷公雷的人,最后都死了。】
          那日,老乡说的话又回荡在他的耳边。
          雷公雷……陈晨在心中默念。
          他选择拆开。当他拆开观察内部结构时,不觉皱紧了眉头。他第一次觉得无从下手,改装过的内部结构,仅凭这一点,他已经认识到了雷公的高深莫测。
          排雷,是一种赌博。以性命为筹码,参与一场豪赌。可总会碰到一颗你拆不了的雷,那时,便是排雷手的终结。
          陈晨申请撤回,用特殊工具拆除。当他合上地雷,转身时的那一刻,却也意识到自己结局已定。
          “轰”的一声,惊得人措手不及。轰鸣淹没了在场所有人的声音,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让人无法向前。火光之中,陈晨,就这么的,被抛起,又狠狠地坠落在地。
          灼热与疼痛让陈晨失去了意识,呼喊声,救护车的鸣笛声离自己远去。他逐渐感觉不到腿上的疼痛,反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与轻松,他似乎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小晨,记着……凡今之人……莫如兄弟……照顾好,小等。他……还,还太小了。”那是母亲,在奄奄一息时她握着他的手,最后叮咛道。
          “哥,陪我玩。咱们踢球吧,”还是六七岁小孩模样的高等手捧一个足球说“快点,快点。”小高等在前面欢快地跑着。
          “高等……”陈晨觉得好累,他想叫他跑慢点,可是疲倦让他只能唤出名字。
          场景转换,依旧是小高等,只是他身处雷场,四周布满了诡谲的雷公雷。
          “哥,救我。救我啊,哥!”小高等蹲在中间大声哭道。
          “高等……”你别怕,哥哥这就来。
          徒劳。所有的雷公雷一同炸响,哭声被爆炸声掩盖不见。
          “高等……”
          “主任,病人好像在喊……高等?”旁边的助手说道“而且,病人需要截肢。”
          “行,那我出去跟首长汇报。”
          截肢。
          陈大光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他该庆幸吗?庆幸无眼无情的地雷并未将儿子的性命夺走,仍旧活着。可是骄傲如陈晨,他会接受自己从此残疾,依靠义肢拐棍生活的事实吗?
          “我来签吧,”他对主刀医生说道“我是他的父亲。”陈大光继续补充道。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高等,你如今到底怎样?


          IP属地:北京来自手机贴吧5楼2013-08-04 01:47
          回复
            欢迎到等晨吧来发文!


            8楼2013-08-04 02:17
            回复
              ,,,,,,顶一个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3-08-04 04:09
              回复
                深夜党太厉害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3-08-04 06:27
                回复
                  (八)
                  林峰一直以来都不善于与人接触,尤其是女性。所以那时候在飞鹰大队的时候,令狐耀南就开着玩笑对他说:“哎呀小林子这样是不行的你说你以后怎么办啊。”当时的小林子茫然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队长,我以后就呆在飞鹰大队,不处人。”过了会,小林子说道。令狐耀楠就笑了,边笑还边拍着小林子的钢盔。
                  “小林子啊,这可是病是病就得治,等战争结束了我帮你治治呗。”令狐队长说完就看见小林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好啊,队长可要说话算话。”小林子他说。
                  那天晚上,他们接到了进攻六六二高地的任务。林峰觉得从医院到陈大光家的那一段路特别的漫长,很多的人来来往往,而他,犹如烂柯之人。直到晚上,他与陈大光父子两人坐在餐桌前,他仍觉得有些恍惚。
                  “小林子啊,下山来吧。”陈大光说,一旁陈晨也在劝他下山。
                  下山,林峰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他原本以为,自己后面所有的人生都会在狼山上度过。伴着至今回响在耳的炮火,伴着战友们的衣冠冢,伴着二十多年前的记忆,就这么一个人,无论外面怎样千变万化,那修理班始终如一。他也清楚,外头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崔鸣、严肃、甚至是陈晨,都与他或多或少的提到过。他也知道,雷公的再次出现,已经不是他想要避免就能够避免的,这是一个漩涡,无论你所处何方,接触了便会被卷进去。但是他没有想好,令狐耀楠最后的那句话他印象太深刻了,他怕他,越不过那道坎。
                  “可是我不能给飞鹰丢脸不是?”他有些着急,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他搬出了飞鹰,这两个字太沉重,压得三人一时都无法喘过气来。
                  “我保证,等我想好了一定下山。”林峰说道,事到如今他只能如此。他想他该走了,就在喝下去,会醉。醉了,就会想起以前的事来,想起以前的事就会伤心,那么他就会再也不肯醒来。所以,这些年来,林峰虽然喝酒,却从来不会醉。
                  陈晨出门相送,带了一点自己的私心。他想问问林峰,高等如今怎样。虽然在医院不欢而散,他原想再不过问,然而他忍不住地想去了解,这样他才能够心安。
                  “你们一家人怎么整出两个姓啊?”林峰问。这个问题陈晨有想过,他知道,发生了的事总会被提起,无论多久。
                  “我妈姓高,去世早。”这是场面话,陈晨清楚。他说完却又觉得不舒服,他想起白天高等的表现,这么些年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将高等的混不吝归结为天性使然,可很少有人会想到,七岁那年的那场变故或许也是高等人生的一个转折,如果没有那场变故那么高等现在会不会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高等七岁那年,在训练场里捡了几根雷管,塞在灶膛里,说是要炼丹。我妈不知道,回家做饭,就炸了。我爸妈感情好,出了事我爸一时接受不了,就让北京的姥姥给接走了。等到高等长大了,便非要断绝父子关系。你别看他生活在北京,可姥姥家寄人篱下的日子可不是那么好过的。”第一次,陈晨说了这么多关于高等的事情。其实这些年,高等过的怎样,他其实很清楚,但他自己也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话到嘴边又成了责备,他想要接近高等,却又把他推离自己。
                  “他把正路当成了绝路。”林峰的话是当头一击。陈晨觉得自己此时无比的词穷,他的了解,血亲的了解,甚至不及林峰。当局者迷吗?或许不是血亲才能够看得更清晰,才不会盲了眼迷了心,才可以陪着高等一直走下去。陈晨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为什么他会有些嫉妒林峰,嫉妒他可以看透高等,可以成为高等交心之人。
                  陈晨,高等是你弟弟,作为兄长,你自己应该更清楚。回去时,陈晨对自己说道。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3-08-04 11:35
                  回复
                    (九)
                    在山洞里林峰定向爆破的时候,高等总算是想明白了,喜欢就喜欢了吧,反正陈晨身上也没有贴着“不许高等喜欢”的标签,只是有点可惜,没来得及给陈晨留几句话,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陈晨连个念想都没有。贫归贫,可高等当时还是真的还是紧张了一把的。他本以为他从山里出来,陈晨起码会对自己说几句好话,没想到非但安慰没有还被臭骂一顿,更惨的是还挨了陈晨一拐杖。所以高等受伤了,他很憋屈,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但是现在的情况很显然,他往那个伤口上狠狠地踩了一脚,而且陈晨比他更疼。
                    怎么会没有人在乎过自己的感受?怎么会没有人在乎过自己死活?
                    真要这么说来,那么陈晨算什么?
                    真不是个东西!高等暗骂自己。
                    他听说,陈晨申请去了雷场。果然,陈晨还是那个陈晨。高等后悔了。他像当初要是不闹这么些事好好当这个兵的话,或许现在他能够帮得上陈晨的忙,哪怕帮不上忙,知道陈晨如何也好。
                    “叫我排雷行吗?”高等对林峰喊道。他第一次这么去说话,以恳求的语气。
                    “我这学费贵,你交不起。” 林峰想起陈晨说的话,拒绝道。什么学费不学费的,高等知道这事情不是林峰不想教这么简单。他见林峰转身要走,追上去拦住了他,掏出自己的储蓄卡,递了过去。
                    “全都给你。”高等说。
                    “你要是真想帮他忙,就让他省点心,别学这些没用的。”林峰看着高等现在这样,他想到了当年的那个自己。听说令狐队长最擅长的就是排雷,在炊事班烧火的闲余时间自己琢磨,为的就是能与子同袍。高等,越来越像自己。但他也清楚,高等不能重复他的老路,一辈子被地雷纠缠着,无法摆脱。更何况,他要知道高等学排雷是不是一时的赌气冲动。
                    “小子,我跟你说实话,地雷杀孽太重,学会了,将来折磨的是你自己。”就像我这样,那颗雷公雷无时无刻不在我心中炸响。
                    “我只排雷不布雷!你排不了雷公雷不敢去我去!”林峰审视着高等,他很想弄清楚高等的动机。或许他已经知道了……陈晨,或许真的是陈晨。小子,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林峰将高等带到存放地雷的储藏室,他看见随着遮布的一块块掀起,高等眼中的渴求被唤醒。真是这样的吗?
                    “这些都是拆了火药的老雷,你用他们给我布一个五米宽一百米长的纵深复合雷场。”想要保护他人,首先得学会保护自己,既然你真的打定主意,那么今天不过是破题罢了。林峰说完就走了。
                    屋内就只有高等一个人,他看着满屋眼花缭乱的地雷,心中却有了数,包了一大包拖出屋外。陈晨,你等着,哥们不光是要给你做另一条腿。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13-08-04 11:35
                    回复
                      (十)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下雨的,而且这雨似乎不打算停下来。夜晚,又是在雨中,想要看清拉环是不可能的,高等只有凭借自己的触觉去布雷。他全部的心力都集中在了地雷上,这像是一剂兴奋剂让他暂时忘记了疲惫。
                      高等回到修理班,一屁股坐在床上。他突然感到巨大的空虚,在完成林峰布置的任务得到满足之后。他茫然了,他对前路产生了质疑。这么走下去真的是对的吗?
                      “我现在想做一个好兵,可不知道下一步该踩在那?”高等的眼神有些飘忽“人家说,一步错步步错,我要是从根上就错了,还能绕的回来吗?”不怎么的,他感到丧气。我在这深山老林里,能干些什么呢?学了一身排雷的本事,但是就这么一直呆在这里,学他又有何用?
                      “路没有错的,就看走的人,我就知道走好眼下这步。”林峰边说着没有停下手中的活。眼下这步,就是将我所学所知都交给你,然后,然后呢?高等,在你身上我看见了自己当年的影子,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创造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高等笑了,话是这么说罢了。
                      “你走的每一步都事关生死,你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整个人生。”他想到这句他看过无数次的话,当时不以为然,现在想来却也是实实在在。
                      一子错,满盘萧索。我怎么知道这一步是否正确。
                      困意袭来,他没有精力再去听林峰说些什么,他闭眼即睡去。或许我不知道这一步是否正确,但是既然我依旧还站着,那么便是一种肯定。这是他在进入睡眠之前的最后一个意识。
                      这天早上,是高等来到狼山修理班第一次被哨声吵醒。他本想无视,奈何敌人实在太过强大,只得缴械投降。睡眼惺忪的,他下来开门,看见林峰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吹着哨子。
                      “五公里越野跑,你有一分钟的时间准备。”林峰说道。
                      “多少?!”高等同学表示惊呆了,这老林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来什么五公里越野跑。抱怨归抱怨,这命令高小列兵只得服从。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高等同学就颤颤巍巍地跑在林峰后面,然后用绳命挤出俩字——慢点。
                      其实林峰心里很清楚,现在高等排雷布雷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起码高过与他同时入伍的那些战友。但是光有技术仍然是不够的,一位优秀的工兵,在拥有卓越技术的同时,也要拥有强大的体能。而这点,恰恰是高等所欠缺的。更何况,现在是说明白一些事情的时候了。
                      “你知道这下面是哪吗?”林峰问道。他的眼里流露出了复杂的伤痛。
                      “野狼谷?”高等不是很肯定。
                      “你脚底下踩的,就是六六二高地,”那块飞鹰长眠于此的地方,那是胜利的象征也是当年工兵团所有人的伤心之地“当年就是为了站到这儿,飞鹰大队的八十多个弟兄都躺在下面。”炮火声,呐喊声如犹在耳,林峰眼前,那冲锋的场景再一次浮现,他甚至还能想起那些浸染着献血的焦土。
                      “这么多年了,陪着他们的只有数不清的地雷,他们一直在朝这个山头望,从来没有上来过……”高等感受得到,热血与羞愧,敬仰与唏嘘,守候与责任……林峰与自己一样,一辈子,想守住的,其实是心中的一方天地而已。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远离着一切。”
                      “没什么好像得了。”他早就想过,他渴望着同仇偕行,与陈晨。不为其他,只为那人安好,纵是自己殒命,也是心甘。他不想在很多年以后,一个人孤独的带着遗憾离去。林峰在旁边依旧是告诫着,那是使然,但却不是必然。还有退路吗?不,早就没了。自己的命运,或许早就与地雷挂钩,不过是如今一步步走来,云看见日,总是要相见的。
                      “决定了,就没有退路。这些日子以来,我想明白一件事。二十多年了,我一直在演,演混蛋,演不要脸,演的多了,真成混蛋了。本以为,混蛋可以不在乎规矩,实际上,比规矩的人活得更累。”最后几个字,高等几乎是咬出来的。是的,他本以为,那个混混噩噩的自己是麻木的,是冷血的。但他发现,那个自己依然会疼,会受伤,会在看见陈晨焦虑、为难,恨自己不争气,为自己伤心难过时,狠狠的自责“而且,疼的是自己,还有那些真正关心你的人。”
                      林峰闭着眼,蹙眉摇了摇头,希望甩掉了什么。他想起二十多年前面,也有个人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他说:“小林子啊,这地雷你是要拿命与他玩一辈的啊。你越是接触他,便越是难懂他……”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4楼2013-08-04 11:36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