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亡人
夏尔·凡多姆海恩×伊丽莎白·米多福特
[1]
哥伦布踏上美洲大陆时是什么感觉?
激动。以为自己到达了梦中的印度,从此开始烧杀抢掠。
疲劳。海上的奔波比陆上的更消磨意志,他只想找个地方睡到不知东南西北。
压力。他要为西班牙政府占领这块未知的大陆。
恐惧。谁知道这里栖息着什么奇珍异草福娃神兽。
以及……
思念。伊丽莎白脑中这样想着。
她站在陌生的庭院前,疯狂地想念着那个蓝眸的少年。
其实也不仅仅有思念而已。她此刻的心情与哥伦布无异,哦,除去激动,加上双倍的疲劳和恐惧,一半的压力,和有多少要多少的思念,扭一扭舔一舔泡一泡就是了。
黑衣的执事为她拉开了门。细小的摩擦声在她的耳中放大再放大,最终引出了她的一声尖叫。执事的目光被吸引过去,正看见她身子一沉倒在地上。
她的脸白得就像此刻躺在泥土之下的夏尔·凡多姆海恩。
[2]
伊丽莎白在巨大的鸭绒床上缓缓转醒,眼前由巨大的黑暗变成了巨大的光亮。她身上的温暖来自厚重的被褥和窗外和煦的阳光,但她的寒冷来自心中最深最深的地方。
温暖与寒冷持续的碰撞让她颤抖了起来。
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直视早逝的未婚夫的墓碑?
她颤抖得更加剧烈,瘦削的肩膀上下起伏,突出的锁骨让她本就单薄的身影显得更加形销骨立。
她不知道,因为她不能。
伦敦郊外凯尔巴顿墓园里,刻着凡多姆海恩的那块石碑,她永远不想看到。
[3]
晴好的午后伊丽莎白喜欢坐着马车去往凡多姆海恩府邸,做不速之客这种事情她总是乐此不疲。
尤其能取悦她的是少年脸上那种半无奈半宠溺的表情,还有他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抱怨的“伊丽莎白你这样我怎么娶你。”
她总是因为后半句悄悄扬起了嘴角,然后大声地纠正:“叫莉兹!”
少年摇摇头,拿起书桌上的鹅毛笔继续批阅一沓又一沓的文件。而她则盘踞在沙发上,用执事美味的小甜饼和少年在阳光下温柔的侧脸消磨掉一个下午的大好时光。
那时候的她总想,那是夏尔,她的未婚夫。
而现在,盯着面前的羽毛笔,她在想,我是伊丽莎白,他的未亡人。
[4]
于伊丽莎白而言,夏尔是在一个下午突然消失的。那天早上她才接到他的电话,说他要去巴黎出一趟差。她急急地赶到火车站,只看见蒸汽机冒出的气雾盘旋。
第二天醒来,报纸上的头版消息就变成了火车脱轨事故的死亡名单。她摒着气扫视名单,在末尾处看见了夏尔的名字。
那种感觉就是你误入机关,前有悬崖后有野兽,两边还有刀枪双面夹击一样必死无疑的绝望。
不,比那还要绝望。
她甚至不知道日子怎么就一天天过去了,直到她收到了葬礼通知书。
葬礼上她一身黑衣站在最角落,所有人带着沉痛的表情在她面前一一走过,小声说着节哀顺变一类的话。而伊丽莎白只是直直地望着少年冰冷的棺木。
那一瞬间她觉得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她和夏尔是活着的。
可惜事实总是相反。
[5]
时间过去了足以让人们淡忘那场灾难的年岁。凯尔巴顿墓园生锈的铁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坟冢悄无声息地立在了凡多姆海恩墓碑的旁边。
黑衣执事站在两座坟冢前默默地看着,轻轻地扬起了嘴角。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们活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