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周笔畅。 

我喜欢童话故事。 

但是我喜欢的童话故事，都是有点悲剧色彩的。《海的女儿》，《小王子》是我最喜欢的两篇。前者教我善与付出的对立面不是获得，后者教我爱与等待守望的难得。 

而她也喜欢童话故事。 

不过她喜欢那些欢欢喜喜有大结局的童话故事。什么《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的。她说善有善报，我喜欢这些有什么不好？ 

我常常是微笑着看着她说这话时一脸理所当然地仰起小脸儿，然后习惯性地摸摸她的头。 

这样纯真地霸道着的她，是我喜欢的样子。 

我庆幸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是这副样子，丝毫没有染上成熟后的附带品——世故。不过她也不算成熟，她刚满十七岁，马上要到外地去上大学。 

她叫黄雅莉。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 

从小她就喜欢赖在我身边，撵都撵不走。我把长头发剪了的时候，她第二天也把辫子剪了。我不穿裙子了，她也吵嚷着说再也不穿那东西了。两家的妈妈说，雅莉这么腻着笔畅啊，如果笔畅是男孩，在旧时候这亲就是结定了的。 

小时候无心的一句话，我却当了真。 

没错。 

我是拉拉。或者，我更喜欢‘玻璃’这个词——非常有童话色彩，就像我从小就喜欢的一样。 

玻璃是易碎的。充满不安定与残缺的美感。这与我一贯的美学观念巧妙地吻合了。忘了说，我是学艺术的，主攻油画创作。开学就念大三了。 

高三填报志愿的时候我选择留在了我一直生长的这座小城，因为雅莉在。而几年后她填报志愿的时候，却选择了上海。因为那是她喜欢的城市，她想去看看。 

我知道我不能自私，可是她考试成绩出来之前的那段时间，我却一直希望她不要上线，这样她就能落在第二志愿，留在我身边。 

可是结果出来的时候却是，她的成绩很不错，上那所东部城市所在的大学应该很稳。 

我淡淡的失望被她欣喜的表情一点点冲散到心情的背阴面。收到通知的那一天她开心地奔到我家来告诉我。我一开门就看见她那张堪比小baby的无暇笑脸。她手里还攥着录取通知书，额前依稀可见的小颗汗珠。 

她一看到我就大喊——我考上了！ 

我想那一刻我一定伪装的很好，她不会发现我镜片后微微黯淡的眼光。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她完全被通过考试的喜悦冲得晕乎乎的了，根本没有注意我。 

我看着她因为兴奋而一开一合的小嘴，丰润的，少女的水色。那一刻我想吻她，可是最终我还是没有这样做。 

我说，恭喜你啊，想吃什么我请客。 

她顿了顿，然后咧开嘴冲我一笑，双手环在我脖颈上亲了一下我的脸颊。她说蛋蛋你真好——她几乎没叫过我姐姐，每次都是叫这个小名——我闻到她身上一阵一阵的婴儿香霎那间有些恍神。她疑似还在发育的胸脯抵在我身上，隔着夏天本就不多的两层衣裳，让我心惊胆战。 

我想拉开她的手臂，谁知她却不肯放手，整个人赖在我身上，像个树袋熊。 

这小祖宗真是不知道我的天人交战。倘若她知道，一定不会再对我这样亲密了吧。甚或是，连靠近我都不愿了吧。 

可是，想到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可能性，我的心却像怎么样了似的被狠狠地揪住了。 

她靠在我怀里问，你怎么了？不会想要反悔吧？ 

我想大概就算我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吧。但面上还是笑笑，摸了摸她的头，说，走吧。想去哪儿？ 

她一听又笑了。说去吃圣代吧，我要吃个够本儿。 


这座玻璃城里的童话故事即将上演。 

就在这个恶狠狠的夏天。最后的盛宴。I

二、 

我家在市郊的别墅区。 

平时父母上班有车倒无所谓，可我想出门的时候却很麻烦。所以上大学之后他们也给我买了辆车。我特地要的吉普。因为黄雅莉说喜欢。 

可是后来我们再一起出门的时候她却不喜欢我开那辆车。车刚买的头两天是挺新鲜的，不过过了一阵她就拽着我说以后出门不想坐那辆车了。 

我说你不是喜欢吗？ 

她说那我现在不喜欢了行不行？ 

我哑然失笑。不过也随了她的意，以后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再也没开过那辆车。每次出门，我们都是搭公车。 

不过公车虽然环保，也有它的不便。 

譬如说，它的拥挤。冬天大概还好一点，如果是夏天，就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搭公车的苦处了。 


一辆到市区的车来了。她拉着我往上挤。 

我有轻微的洁癖，其实很不愿与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她每次都说我娇气，然后噘起小嘴横我一眼。 

这是她撒娇的方式。我从小就习惯了她难得的任性——只有在我面前才有的任性。 

这一天也不例外。 

我们被一群人涌上车，车厢内闷热潮湿。 

我感觉到汗都嗒湿了后襟的衣服。当然她也一样。 

我用身体撑开一块空地把她护在身前，她却理所应当地把头垫在我肩上。手臂贴着我的身体，手指搭在我胳膊上。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沉着嗓子说，黄雅莉，老实点儿。 

她却不依，整个人几乎缠在我身上。她说我听得见，你的心跳得好快啊。 

我想你听得见我心里的声音吗？一定是，听不见的吧。 


那天晚上我睡得极不安稳。梦里都是她的样子。 

她漂亮的眼睛，她总爱噘起来的嘴，她宽大的T恤衫下若隐若现的稚嫩身体紧靠着我的。 

我梦见她说姐姐我喜欢你，然后凑过来吻我。我拥抱着那具小小的身体，全面攻陷了她的领地。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那是梦，那不过是个梦而已。因为现实中，她不会叫我姐姐。 

可是梦里的细节太真实，以至于此后两天我都不敢见到她。总觉得，有太深的罪恶感。 

——我竟然对着那么小的孩子做了春梦，而且对方还是我的表妹。我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放任自己下去了，该了断的时候，就必须了断。 

日光晃眼。我看得见自己的谎言，如此苍白。 


其实我是有女朋友的。 

再怎么说，我既然知道自己是拉拉，那肯定是有征兆的。 

因为稍大一点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对男孩子没有兴趣。反倒是对那些漂亮的女孩子，本能的好感。 

学艺术的人里和我情况差不多的也有一些人。大家都是嗅觉灵敏的动物，懂得如何寻找同类。 

很微妙的一件事是，我的人缘不错。很多美女都喜欢我。所以从第一个到现在的女朋友，都是主动送上门来的。 

我不能说是来者不拒，但总不忍心让人伤心。尤其是——那么漂亮的女孩子。 


挂掉第十七个她打给我的电话，然后关机。 

那个时候我正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她喝玛蒂尼，我抽ESSE。 

她就着我的手抽一口烟，然后把酒杯递到我眼前问我喝不喝。 

我摇摇头礼貌地拒绝了，却想到小时候为了防中暑而喝十滴水结果不小心酒精过敏的时候，小小的雅莉凑在我身边紧张地看着我的样子。 

靠在床头我笑笑，笑的是自己的神经质。 

过去已经成为过去，而故事却在继续。I

三、 

第五个没有和她见面的日子。 

这一天她却成了我画室里的不速之客。而那个时候我正在和我的人体模特作画。她突然闯进来，让那个女孩非常尴尬。 

我蹙着眉头问她，你怎么来了？ 

她扫了一眼那个躺在沙发上的女孩面色很僵，然后上前一步拉住我问，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当下有些左右为难，想这孩子还真不会看人眼色。所以当时我的口气，事后想想多少都可能有点恶劣了。 

我说黄雅莉你不是小孩子了，你难道不会分时候情况么？进门之前难道不应该敲门吗？ 

她眼中一瞬间流露出震惊的神色，好像不敢相信我会这样吼她。然后她拉住我衣袖的手缓缓松开，头缓缓低下去。她的声音小小的，从发丝缝隙间传出来，她说对不起。 

那一声却让我的心不动声色地疼了一下。 

她说完就转身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 

我定定地望着那扇关上的门，无奈地，叹了口气。 

之后的作画过程却怎样都不顺利。熬了个把钟头我实在是画不出感觉只好对模特说声抱歉，付了钱让她走了。 

画室内的空调开得太强，我头痛地出去换口气却看见门外台阶上有人。 

你怎么还没走呢？我下意识地惊讶出口。 

台阶上的人小小的缩成一团，像某种小动物一样。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我一把把她拉起来。她跌跌地撞进我怀里。我说进去吧。坐在这里干什么？ 

画室里她坐在沙发上，我去给她倒水。 

递到她手上的时候，她接过茶杯的同时也拉住了我的手。她说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我笑着在她身旁坐下，说怎么会呢？ 

然后她问，那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想到那晚的梦，一瞬间哽住了。 

我、我最近比较忙......不知道是因为说谎还是别的原因，为什么我会结巴呢？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看向我。画画？ 

我赶忙点头。 

她站了起来，走到画架旁看我方才画的那一张半成品。她看了很久，姿势没有变化。 

我走过去，看见那张心绪不宁之际惨不忍睹的作品，淡淡地移开目光转向她的侧脸。雅莉，怎么了？ 

她两片嘴唇微微张了张，有些干涩。然后她小声地嘟囔，这就是你几天不见我的成果？ 

我面上一赧，就手把那块画布撕了下来。 

模特不满意。 

——这是我掩饰自己虚弱的借口。 

她没有马上回话，只定定地站在没有画布的画框前。然后她回身拉住我的胳膊，问，那我呢？ 

什么？ 

一瞬间，我并没有反映过来。 

她看着我的眼睛，又说了一遍：我行么？ 

我蠕动着两片嘴唇，不知该怎样回答她。 

她却不顾的回话，自顾自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一颗、两颗......我看到她的脖颈白皙细腻，两根锁骨若隐若现的。 

三颗、四颗......纯白的Bra和旁边娇嫩的皮肤，直透着处女的圣洁。 

五颗、六颗......她两手一松，短袖衬衫顺着胳膊滑了下去，她的上半身暴露在开得过强的冷气房中，微微瑟缩着。 

明知道非礼勿视，我却移不开视线。只能在心里念叨着‘反正大家都是女孩’来自我催眠。 

然后她弯下腰脱掉七分短裤。两条大腿交叠着的阴影部分，让我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她直起身体望着我，手指搭上Bra边，问：这个要脱么？ 

我一把握住她那只手，我说，不用了...... 

她依然天真无邪地看着我又说：那就这样画么？貌似我刚才看到的那个模特，不是这样的。 

我语塞，别转过头去。 

她却拉我的手，环过她的身体绕到她身后去。 

蛋蛋，帮我解一下。 

我在她的牵引下摸到背扣旁微凉的皮肤，心里一颤。她靠在我身上，低着头问好了么？我的手却迟迟解不开那明明很便利的环扣。 

等待的过程中她幽幽地说，你等一下不许笑话我听到没有？ 

我随波逐流般点了点头。明明很冷的房间里，我的额上竟然沁出了汗。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但那一天终究成为我人生中不可避免的一场劫难。 

其实遇到她的起初，我已经在劫难逃。I

五、 

那天我走了之后才想到自己就这么把她扔在那儿了。画室的门，她能记得锁么？ 

唉......真是不放心。 

然后这小丫头又不安分地入了我的梦。一夜颠倒，这次更多了份真实。她的嘴唇，头发，身体......我能够碰到的地方都软软的。呼吸，呻吟，神态......我能够看到的地方都一而再地冲击着我的神经。 

我梦到她在吻我。小舌窃窃地舔噬着我的嘴唇，然后笨拙地探了进来。难舍难分之际，我突然感觉呼吸困难—— 

眼前一个人影模糊，我下意识去摸床头柜上的眼镜。 

她很快帮我把眼镜架上，微笑，一脸奸计得逞后的得意样。 

这是她叫醒我的方式。捏我的鼻子。从小到大，都是。 

黄雅莉。 

这么早你怎么来了？我瞟了一眼旁边的时钟，问道。 

头还有点昏，我捂着额头不看她。再确切地说，是因为刚才的梦，所以心虚。 

她拉下我的手。眼光灼灼的。 

今天跟我出去玩吧，好几天都没见了...... 

我刚想拒绝，她又说：我也再见不了你几天了，开学我就得去上海了啊。 

我一听心里一顿。 

好。我说。 

她的话提醒了我。我的确也看不到她几天了。一昧的躲避，到最后，后悔的还是我。 


想像一下你现在正在KFC里。临窗的二楼位置。空调凉爽适宜。有个可爱的女孩坐在你对面不顾形象地啃着鸡翅——而那女孩恰巧是你喜欢的。 

外面人来人往，骄阳胜火。店内人声嘈杂但不躁杂。树叶的间隙透出的阳光照在地上，一片微妙的投影。我知道我现在不应该想这么多，可是如果我再不想多一点那我脑子里就都是她了。 

慢点儿吃。我说着，递上一张餐巾纸。 

她就着我的手蹭了蹭嘴，然后咧嘴一笑。 

我心里满满的疼惜瞬间满得要溢出来，情不自禁地看着她轻挑嘴角微笑。 

她低头顿了一下。 

我刚想问她怎么了，她却一把抓过我的可乐杯喝了起来。 

喂！我叫了她一声。 

她抬眼，嘴巴还裹着吸管。一脸坦然。 

你要喝我再给你买一杯。我说，不自觉地皱眉。 

不要！她回答的干脆。 

黄雅莉......我无奈。 

你舍不得了？她一挑眼角挑衅地看着我。 

偶尔的，她是会这样无理取闹。往常我的做法都是——包容。当然今天也不例外。 

随便你。我说着，拿上钱包要起身。 

我的给你。她说着，把旁边的饮料杯递过来。 

你没喝完？我惊讶地问，身体又坐回凳子上。 

她点点头。 

那你拿我的干什么？我问。我是真的疑惑。 

你的比较好喝。她眨眨眼，很俏皮的表情，我心神荡漾。 

吃饭逛街到太阳下山，然后她又说要去看电影。我真的很佩服这小丫头的精神。 

电影院里宽荧幕正在上演暑期档好莱钨大片。我却有点心不在焉。正好口袋里手机开始振动，我借机走出去透口气。 

打电话来的是那晚和我一起的女孩。同校不同界的系花。会跟我是一类人，多少有些意外。 

她问我今晚有没有空。语焉暧昧。我心下了然。 

约好了时间，抬起手腕看腕表发现时间尚早，想不妨看完电影送雅莉回家之后再去。 

然后我便回去。电影散场的时候我牵着她的手混在人群中走出来。兜面一阵闷热的风，像我的心。烦躁。 

好了。我说。回家吧。 

快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她停下来拉住我说，今天晚上就住我家吧。好么？我们好久没在一起睡觉聊天了。 

那双眼睛里的渴望简单直白。我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况且也没有理由。于是发了个短信给那女孩说今晚不行了，家里有事。 

她家里有我的几套换洗衣服和睡衣，所以我只需跟她回去就行了。她爸妈——也就是我的姨母姨夫——看到我来了都很高兴，忙不迭地切水果做夜宵。 

礼节上的事情应酬完了之后我们两个回到她房间。我去洗澡，回来的时候发现手机关机了。我问她怎么回事。是啊，明明我记得之前还有电的。她靠在床头心不在焉地说没怎么，就是帮我关上了。 

我想反正也没什么事，便没再开机。 

然后她说她困了，便摊开被子说要睡觉。 

我想也罢。反正时候也不早了。 

可是不到半夜我却被她弄醒了。I

六、 

我从小睡觉就安稳。一个晚上可以维持一个姿势到天亮。 

她却不一样。 

再小一点的时候，她早上起来甚至可能头脚换个位置。床单被子缴作一团，枕头掉在地上。 


那天刚睡下不久我就听见她沉沉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吧。 

我悄悄睁开眼睛，看见她熟睡后恬静的模样，心里淡淡的波澜。我像着了魔一样靠近，再靠近......快要吻上的时候我急忙刹车——周笔畅，你不能纵容你自己！ 

谁知她却突然动了下身体，嘴唇软软地贴上了我的。 

这是一个，糟糕的巧合。 

然后她又充分发挥不安分睡觉的天赋手脚并用地缠绕上了我的身体。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她只穿了一件大T恤，低下只一条贴身的底裤。 

触感尚在，我像是被她的无心鼓励了，脸颊靠近，然后——吻了上去。睡着的她异常乖顺地任由我把她小巧的嘴唇含在口里，虽然她手揽在我腰上，大腿还横在我身上。 

我在外围试探着，发现她没有醒来的迹象，于是用舌尖撬开她的嘴唇探了进去。她的舌头像是有知觉一样回应着我的。真的很奇妙——那种感觉，就好像真的是和醒着的她接吻一样。 

她的半截肩膀从大领口的T恤里露出来，月光下粉白的。我的唇一路游移而下，轻印在她肩头。 

我的小雅莉，真的长大了。 

虽然不能也不敢，但我真的想把你锁起来不让别人看到。 

一方面想逃离，另一方面想靠近......所以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如果这一次你没有走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那么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会牢牢地把你留在我身边——囚禁。 


那一夜几不成眠。 

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的时候，隐约听到她在我耳边说话。但是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后来我把它归于自己单纯地在做梦罢了。 


第二天我要走的时候她送我出门。 

本来这一天她还想让我带她出去的，可是那一天正好是她高中同学聚会的日子，所以没有办法只能让我走了。 

明天记住要来找我哦！临上车之前她还这样叮嘱我。 

我冲她笑笑。知道了。好好玩啊。 

她说知道，也冲我笑。笑容天真又肆无忌惮。我想没有心事的孩子，真是幸福。 


回到家才想到开手机。刚一打开就有几条短信进来。 

是昨晚本来约好见面的那个女孩。 

我眉间一拧，心下疑惑不知道怎么回事。打开最新的一条简讯，上面写的是：“那个女人是谁？” 

哪个女人？ 

索性不再看下去，我回拨了她的电话。 

什么事？电话一接通了之后，我便问她。 

昨天晚上我打你电话怎么是个女人接的？她一上来就问。 

我想难道我的电话是男的接的才比较正常么？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是我没说。因为我也觉得奇怪。 

她说叫我不要再打电话给你了，还说自己是你的女朋友。然后就把电话挂了，我再打，已经关机了。笔笔，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但是还有一些地方不太明白。但是那边还是得先敷衍好。剩下的，是‘家里’的事了。 

没什么，我也不清楚。等我问问吧。说不定......我顿了顿，是我妹妹的玩笑罢了。 

是玩笑么？雅莉，你是个偶尔调皮活泼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可是我不记得，你有把握不住玩笑分寸的时候。I

七、 

现在的小姑娘，在想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 

虽然我们只差四岁，但是不是有人说过么，现在三岁就是一个代沟。所以她在想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即便小时候有过那么一段时候，我想我是了解她的。了解她做的每一件事背后的原因，了解她想要的一切。然后有一天这种了解突然变成了‘理解’——因为我开始猜不透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所以只能试着理解她的一举一动。 

但是这一次，我连理解都理解不了了。所以我决定找个时间单独和她两个人，把这件事问清楚。 

所幸这个时间并不难找，因为之前她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第二天去找她。 

于是当第二天一到，我早早地醒来开着那辆当初因为她而买的吉普往位于市区的她家那边赶。起得太早，而且今天我也不想搭公车挤得思绪都乱了再去见她。有些事，我得冷静地说。 


快到之前我给她打了电话，在离她家门口一百米的地方就看到她远远地站在那里。她应该在冲我笑——虽然没有看到，但我能确定。 

果不其然她打开车门一下子跳上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灿烂得像向日葵一样的笑容。 

我却没笑。 

开着车一路无言沿着高架到了我的画室之外。这是位于城东的一块僻静的地域，环境也很干净。尤其是这幢平房，通体由钢筋配合钢化玻璃制成，远看上去，就像一座玻璃之城。 

我，喜欢的样子。 

边下车的时候，她边问我，来这里做什么？ 

和你谈谈。我说。 

她似乎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亏心事儿一样微微低下头不说话，我把车锁上也没说话径直走过去开门。 

把厚重的窗帘拉开，阳光和灰尘一起簌簌地掉下来。玻璃窗看起来像透明的一样。屋内有一股闷热的潮气，于是我打开空调想给房间里换换气。 

窗边的文竹也有一点蔫了，于是我又往花洒里装水，然后浇花。 

明显感觉到的，是身后宽大沙发上的某人的坐立不安。 

蛋蛋......有事？ 

我听到她探询的口气，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但是我知道我不能笑。如若笑了，那今天肯定会前功尽弃了。我太了解她。如果我不严肃一点，她肯定会插科打诨把我蒙过去的。 

我没说话。 

果然。身后那股不安的气流更加强大。 

把握好了一个恰当的时机，我转身。她看到我回身，不自觉地露出一记释然的笑。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是有点恍神，平复得了面上的表情，平复不了心。 

说吧。 

什么？她懵懂。 

我从兜里掏出手机随意摆弄，她看到后心虚地低头。 

果然还是孩子，连撒谎都不会。这么想着，我的气平复了很多——其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已经没有怪她的意思了——不过必要的事情，还是应该问清楚。 

雅莉，怎么回事？我问她。她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缴在一起，头低低的看不出表情。 

我放下花洒，走到她面前。黄雅莉，没必要解释一下么？ 

她猛地抬头。 

就是这样啊！反正就是这样...... 

我头疼地看着她。什么就这样？那，你回答我为什么要接我电话骗人家说你是我女朋友？ 

她站起来，眼睛直直地看向我。 

我没骗人！ 

我一怔。 

她开口，一字一字清晰地说：你喜欢我的吧。 

我感觉浑身瞬间僵住了。楞楞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说过我也喜欢你啊。她说着走上前一步，欺近我。 

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就瞎说。我戳了下她的额头，神情严肃地掩饰内心的虚弱。 

她脸上一瞬间有种受了伤的泫然愈泣，不过很快掩藏在坚定的神态之后。她说我没瞎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啊，那我当然就是你的女朋友了。 

我哑然。片刻之后轻轻叹息着微笑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雅莉，这种喜欢和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她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抬手拉下我的脖子吻了上来。 

只是很没有技巧性的乱蹭乱咬，也让我很快翻飞了内心的欲望。我扳过她的她夺回主动权，舌尖纠缠间紊乱了呼吸就像紊乱了心绪。 

分开的一瞬她睁开眼睛向上一瞥，说：有什么不一样的？我的喜欢，就是这种喜欢。 

我听见脑中沉默的一声轰鸣。I

八、 

她说我的喜欢就是这种喜欢。 

刚才唇齿间的感觉不会假。这丫头真的喜欢我。 

你......我开口，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我，小小的放肆。 

前天晚上......她开口，我没睡着。 

我睁大了眼睛看向她。 

她咬了咬嘴唇把头别向一旁。我看见她弧度饱满的半张侧脸掩藏在画室淡薄透明的阳光后，身体轻颤。 

雅莉......我叫她，但是不指望她回答。我只是单纯想叫她罢了。 

现在你都知道了。她说，声音和身体一样轻颤着。我做的这些事......很好笑是吧？ 

你的事，我一直都知道。她顿了顿，把脸转过来看向我。 

我看到过，你和那些女人......可是...... 

为什么不是我？ 

我一怔。 

她走近。 

从小我就喜欢你了。不是对姐姐的喜欢。我以为你懂的。 

她脉脉地看着我，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般幽幽地望着我。 

我伸手想碰触她，却被她倔强地躲开了。 

她说你不爱我就别碰我！ 

我的尊严被挑衅了，本性在刹那间冲破园囿汹涌而出。我上前一步捧起她的脸颊，对准那张每次都出言不逊的小嘴狠狠地吻了上去。 

她些微的抗拒，大抵因着呼吸的难以顺畅。我想孩子果然是孩子，无论她如何装着老练，都始终没有办法改变这一事实。 

拉开一小段距离，我定定地凝视她的脸。 

她的眼睑微盍像是等待着承恩露泽。睫毛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像雏鸟的羽睫。 

姐，你也喜欢我对不对？她拉着我胸前的衣襟问道。 

我没有出声。 

她小小的失望掩藏在下一秒的渴望之后，她说抱抱我吧。 

一语成缄。 


画室里的冷气开得有些过分的足了，可是身体贴合在一起的热度却远高过一切。 

我不忍心让她失望——又或者说，这不过是我的借口罢了——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那些白日的幻想，黑夜的梦。 

她说抱抱我吧，我说你已经十七岁了，应该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她说当然。她说周笔畅你敢不敢？ 

我哑然。 

这本就不是一个敢不敢的游戏，这也不是我们从小就爱的童话故事。可是她的天真，有我来陪。 

她揪着我的衣摆说，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是不回答我。周笔畅，别让我这么惨好不好？ 

我心下一痛。 

我叫她的名字，我说雅莉......你可能不知道我会做什么吧。 

她固执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说不碰你也是因为珍惜。答应姐姐好不好，乖乖的，忘记你说过喜欢我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她会哭的。其实哭是好事，大哭一场然后彻底忘记。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愤恨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 

你会后悔的！ 

我痞痞地一笑。或许吧。 

她眼眶红了，像是不可置信我会这么做、这么说一样。然后转身。她说我先走了。 

娇小的背影在满室的阳光中像是很快就要消散一样。 

我知道她有羽翼，而我所要做的，不过是守护她的飞翔。 

虽然我自知没有那么高尚。 

＊＊＊ 

两日后。 

在一个画展上我认识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长发及腰，个子很高。穿大红色的衣裙，无人时会点一只茶花静静地吸然后挥动画笔勾素描稿。 

她是我的学姐。蜚声在外的新锐画家。以前我只听说过她，但是从未见过。那一天算是偶然的机遇，我认识了她。 

所谓的巧合。 

她那日一见到我神情就变的不同。这是我的直觉，而我知道没有错。 

散场的时候在门外的车流里她叫住我，让我送她一程。 

虽然不熟，但是大家都是女人，我也就没有多心。即便她的突如其然，多少让我感觉怪异。 

她的家在市区一片高层住宅区。 

下车的时候她邀我上楼坐坐，我同意了。I

十一、 

我怔忪在原地。 

凭什么......？ 

就因为你是我姐姐？她始终定定地看着我，眼泪转了两圈却没掉下来。 

我的心没来由地一痛。 

我就是爱说谎，我就是骗人了，怎么样吧？她看着我继续说。反正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了，那你别管我啊！干吗每次都像老太太似的对我唠唠叨叨的好提醒我又做错这个了，我又不该干那个？！这样提醒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你很高兴吧？ 

我说不出话来。听到她这样讲，我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唇角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为什么你是我姐姐啊...... 

我浑身一震。 

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她退后一步，有些踉跄的。不小心撞在电线杆上。 

大概是酒精作用。啊......我才想到她刚才喝酒了。虽然度数不高，而且只有一杯。不过我们家的人一贯都不太能喝酒。像我更烂，酒精过敏，碰都不能碰的。 

这个时候，别的先放一放吧。想着我决定忽略刚才她那句话。 

雅莉，我过去扶她，我送你回家。 

不要！她甩开我的手。我骗我妈说我跟同学通宵唱歌了，回不去的。 

那你也可以说你不唱了啊。我又一把搂住她的肩头。 

她靠在我怀里，没出声。 

我心下奇怪。 

然后—— 

我想跟你在一起...... 

怀里少女的甜甜气息在夜色里无声蔓延。蔓延至熏衣草田的那一边。她的肢体柔软，微微婴儿肥的身体就像韩剧里的宋慧乔一样可爱到让人贪恋。 

那一刻她的无防备攻陷了我的无防备。于是我只能遵从自己的意志。 

好。 

一个字。夜凉如水的街道上竟然泛起回音。 


去画室是不可能了。因为我没开车，这么晚也不可能打车去郊区。太危险。 

在附近的宾馆开了间标准房，在SUPERMARKET买了暂时替换的内衣。 

我洗好澡出来就看到她穿着白色的浴袍坐在床上目光盯着电视机。空调开得很足，似乎有点冷。 

我走过去调低温度，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手指扒了扒她微湿的头发，看她转过头看我。 

怎么不吹干？空调还开这么强。感冒了怎么办？我柔声地说。 

她甩了甩头发，然后说：我喜欢自然干。 

我笑，而后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不行。我帮你吹。 

浴室的镜子里映着两个人白色的身影。吹风机两千瓦的大马力轰鸣。 

指尖她发丝的触感柔柔的软进心里，硬硬的扎进心里。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她貌似已经看了我很久了。镜子里她的眼神，直接的，不带任何掩饰的。小女孩才有的肆无忌惮。 

我有些心不在焉了，但还是说—— 

专心点。 

又不是我在做，你自己专心点。她俏皮地笑，咯咯咯的。 

我心里微澜。 

这个小妖精！ 

终于吹到差不多了。我关掉吹风机停下来。 

她转身，灼灼地看着我。 

我感觉自己嘴唇有些干涩。 

然后她自然而然地闭起眼睛，双手拉低我的脖颈。 

唇上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 

我意外自己没有推开她，而是双手环住她的腰身，慢慢地加深了这个吻。 

她口腔里还有cocktail的味道，辛辣里微微的甜。 

我想我一定醉了。醉在她嘴里。 

放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她的腰肉肉的，摸起来很舒服。 

她的身体靠在水池边上，微微后仰。脖颈上的手缓缓移动到我的耳后，我的发丝间。轻轻的碰触，动人心魄，撩人心弦。 

我有些激动得不能自已，粗暴地蹂躏她的嘴唇身体。 

然后突然——‘乓’的一声，是重物坠地。 

我猛地和她分开，看到吹风机在地上的残骸。心惊肉跳地回过头看她，发现她领口敞开，大口地呼吸着浴室内并不充足的空气，漂亮的大眼睛一直在看我。看着我。 

如果......她开口。 

如果你不是我姐姐，你会不会喜欢我？ 

我心底无声悚然。I

原来这么少
我每次看这个和卡都会想起TK教育我的时候..默
后来我发现我不是喜欢看L文
也不是喜欢看她写的文
我只是喜欢看B-L的文
但是也只看了那么两篇

就算短
也比不完结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