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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春节，我和哥哥在家里看《春光乍泄》，看到何宝荣解衫的镜头时，他的老爪又习惯性的往我眼睛上招呼。
我
：……哥，俺成年了。哦！他拿下手来，我们对视了一秒，他突然说：你还记不记得……
我当然记得。我记得几年前，哥哥们带着我看这部广受争议的电影，到关键时刻，我被哥哥的帽子罩住……直接睡到了电影散场，最后只看到他们几个脸带绿光朝着电脑痴痴呆呆的样子。害的我现在看春光，脑海里都会响起那段孤犷的音乐：我们是一群来自北方的狼嗷嗷嗷……（还是土狼）。
好了，说点正经的。
当年那段让我哥哥惶然激动让我昏昏欲睡的激情戏，再看时心情近乎哀悼：对当年尚有感情洁癖的梁朝伟来讲，拍这样的戏，无异于受虐；而对当年还未公布与同性恋人唐鹤德恋情、已深受舆论之毒的张国荣来讲，则无异于自杀。
还好，这种镜头稍纵即逝。梁蜀黍的旁白响起，贯彻了影片始终。
我常在想，如果何宝荣这个角色由别人来演会怎样，结果是连我自己都无法接受这种设想。片里的任何人物也许都有着更换演员的可能，但独独在留给张叔去演绎的这个角色中丝毫未设余地。何宝荣这个人物在片中分量之重不言而喻，却又极难把握，如果不是张叔点石成金，这个人也许即使不招人唾骂，亦不会赢得这许多心疼。
他任性，骄横，挥金如土。买车去看瀑布，车子坏了只是慢悠悠的叫梁朝伟演的黎耀辉去推车，黎耀辉苦苦辨认地图时，他躺在后座上悠哉乐哉。心情一闷，甩手离开。黎耀辉喊他，他没有回应。
这一分开，下一次便是看到他被“鬼佬”抱扶到酒吧的场景了。这一幕里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黎耀辉震惊愤恨的眼睛和何宝荣漫不经心的神情。
后来的事儿我们当然也都知道了。是一只傲娇萌受打滚撒泼耍赖皮的文艺+2b剧情。在对这部分的感受中，我纠结许久决定还是采用文艺的手法来处理（2B版的实在是楼主本人都读不下去了……）OK，one，two, three, 开八。
这段何宝宝的行为是我等凡人无法用理性解读的。当初是他选择分开，忽然的厌倦，仿佛没有道理的背叛；现在他又决定回来，惊人的执着，我们随着他的攻势只看到黎耀辉颤栗着负隅顽抗。
“点啊？黎耀辉~”这一声不要紧，岂止是镜头中的梁朝伟，即使是坐在屏幕前的观众，七魂也去了六魄。这一声甚至并不高，和黎耀辉后来虚张声势的大吼大叫形成鲜明对比，却轻易占了上风。“有话快点讲啊！”“你入来啊，你入来我和你讲啊。”一个吻轻轻落下来。“干什么！！！”“讲完了，你可以走了。”
还需要说什么？在何宝荣的世界里，一个吻能有什么意思？黎耀辉，我爱你？黎耀辉，你还爱我吗？黎耀辉，不如我们由头来过？
最后，何宝荣成心招了一顿毒打，与供奉他的“鬼佬”决裂来到黎耀辉的小阁楼上。此时的黎耀辉，脸上只有一种认命的表情。
何宝荣，即使你虚荣、自私、顽劣不堪，但谁叫我拿你没办法。我到底还是不舍得，不舍得，所以才会逃不开。再见再见，结果是再次犯贱。
此后，便是一段微暖的岁月。正如墨镜当年腆着脸强调的：这不是一部同志电影。在接下来的二人相处中，再也没有一丝令人不快的晦暗不明。
然而，世事难圆。
不同于黎耀辉对何宝荣缺乏了解的痴爱，何宝荣相反的是太清楚黎耀辉了。他知道黎耀辉清高、固执、自尊心强，经历过在酒店做waiter恰遇他和他的“鬼佬”男友“风流快活”后，即使再怎么想念，也不愿回到从前。于是聪明的何宝荣演了一出苦肉计。一个被豢养的人偷了恩主的手表去赠旧情人，这一招够绝，成功的为他招到了一顿狠揍，成功的让他得以全身血污的出现在黎耀辉面前，成功的让他可以作为一个弱者被终于满足了自尊心的黎耀辉所救。
这全是何宝荣的心计。仿佛小孩子想要一块糖果就装病以求一般的小算计，让人觉得可爱又隐隐透着心酸。这个人，心思是通透到什么地步，才会看对方、看自己都看的如此准，又是怀着多么委屈的心情，计划的如此周密来迁就倔强的爱人来陪他演这一场戏？甚至后来被妒火烧昏头脑的黎耀辉伤的他心里滴血，是不是也会维持表面上的满不在乎？因为他早知道，早知道自己这样一步狠招是有代价的，他能用一时的弱势击溃黎耀辉的心防，却无法用永恒的被禁锢换取爱人的信任。感情里，总是清醒的那个看起来比较冷酷。
知道了这一切，再看他用满不在乎的眼神面对黎耀辉失去理智的逼问，再看他在黎耀辉做出债主姿态说“你滚出我的屋子”时嬉皮笑脸的说：我睡街上你莫要心疼！终于有一种苦涩泛上来了，不为那个沉默痴心的木头，而为这个貌似无情的浪人。
是他一手设计了这种境地，他知道，不把自己推到绝境，自负的爱人不会回来。他成功了。但爱人心魔仍在，所以，当他渐渐复原，当他风采渐复，他的爱人又感到了优势地位的流失，又感到了外面花花世界的威胁。当黎耀辉嘶吼着与何宝荣算账时，我体察到了一种虚张声势的感觉。他在恐惧，毫无疑问。这种无理取闹只是一种无力的恐慌，害怕第二次的背叛，害怕拥有过再失去，害怕从来未曾拥有。
感情里，总是最在乎的那个最看不透。黎耀辉就像另一个我们，更接近于平凡人的我们。心有执念，无法解脱，明明欲望强烈，但是自卑、不安，毫无理由的缺乏安全感。不敢去爱，也不敢去接受爱，宁肯筑起高高的堤坝去防卫，也不愿拿一颗真心去冒险。好，你要走便走，就不要回来。回来，是找我的麻烦么？你要么不招惹我，惹了我就不要中途不管。我不像你，何宝荣，我做不到那么潇洒，如果真的每次都由你，“从头来过”，你再离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黎耀辉代表感情中保守的一方，始终在追求一个坚定相守的结局。像他那样的人，只有爱上一个人的能力，爱了，就倾尽全力，并且希望对方给予同样分量的承诺。何宝荣却是游戏人间的浪子，寻找的是人间自在相依的生活，灯红酒绿中仍是一片赤子之心，想法简捷而单纯：我钟意一个人，就要和他在一起喽，你打我都不走；我若是不开心，自然是要走咯，你留也留不住。他的爱，是不生根的，却像离离春草，一片碧色引人犯罪，且春色燎原一发不可收。
从这个意义上，我想我们可以理解，为什么一开始黎耀辉会想尽办法拒绝何宝荣企图复合的要求，像躲避一种飞蛾扑火的命运一般；为什么他在何宝荣的百般示好千种诱惑面前都沉默冰冷的像一块石头，却在何宝荣狼狈潦倒时变得柔软温暖；为什么他即使收留了何宝荣对他言听计从，却仍是下意识的抵触何宝荣的亲近；为什么他在回到家发现何宝荣不在时颓然坐下，又反复检查着衣柜仿佛想找到他是否还会回来的证据；为什么他从头到尾爱的那么消极被动爱的那么没有希望……
他害怕受伤。我们都害怕受伤。如果说张叔演出了一个坠落凡世魅惑人间的邪恶精灵，黎耀辉则更贴近芸芸众生——不单纯不赤诚，有保留有防备，会软弱会逃避。足够逼真也足够现实。爱到只肯在爱人落难后才敢释放感情，那个时候，奔波养家也好照顾迁就也罢，看似辛苦却是甜蜜；因为内心的脆弱，需要用这种地位上的差别来维持感情的平衡，看似霸道，其实也是可怜。那是一种孤注一掷的豪赌，赌盘一旦倾斜便再无翻身的契机。
“我从没和何宝荣讲，其实我不想他那么快复原。我觉得他受伤叫我照顾的日子，是我俩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黎耀辉的可悲之处在于，他是真的不懂何宝荣。这些话要你和他讲？难道你猜不到，当年正是他一手促成了这段日子？难道不是他算准了你吃这一套，拼上一条命要赠你一段欢欣日子？难道他又看不出，你宁肯他一辈子在家里不要好？
想起的灰写过“于是，直到最后，在两个人最剑拔弩张的时刻，我们仍能看到他们在深夜中默默望着熟睡的对方。我们悲哀地发现，这两个人至为深情的一瞬，永远在对方看不见的一刻。能够看见这一刻的我们，又仿佛是漂浮在他们周围的灵魂，口不能言，无能为力，空自看着这两个人互相眷恋着又互相折磨着，看着彩色的画面再一次转成黑白，看着他们的开心日子渐渐地渐渐地，一去不复返。”
那句话黎耀辉还真说对了，何宝荣，是那个只有在闭上眼睛熟睡的时候才真正属于他的人。
“我终于来到大瀑布。想起何宝荣，我觉得好难过，因为我始终认为，站在这瀑布下的应该是两个人。”这样一个结尾，故事的原名竟然叫happy together。每当此时，我耳际都会响起那首张叔自己写的歌，有力的压倒了一群土狼的干嚎响彻耳际。
（离开书店的时候，我留下一把伞，希望拿着它回家的那个，是你）
（2000年0时0分，电视直播纽约时代广场的庆祝人潮，我有没有见过你？）
愈夜 愈看愈美丽
但谁 会来电
当我 凝视我的脸
几亿人在爱恋
画面 在脑内乍现
波斯湾 最南面
灯塔中 谁人在约会我
不必真正遇见
是谁在对岸 露台上对望
互传着渴望 你熄灯 我点烟
隔住块玻璃 隔住个都市
自言自语地 共你在热恋
在池袋碰面 在南极碰面
或其实根本在这大楼里面
但是每一天 当我在左转
你便行向右 终不会遇见
（如果你认识我的话，我今年会收到什么圣诞礼物呢？）
（这间餐厅，这只水杯。你又会不会用过？）
命运 就放在桌上
地球仪 正旋动
找个点 凭直觉按下去
可不可按住你
是谁在对岸 露台上对望
互传着渴望 你熄灯 我点烟
隔住块玻璃 隔住个都市
自言自语地 共你在热恋
在池袋碰面 在南极碰面
或其实根本在这大楼里面
但是每一天 当我在左转
你便行向右 终不会遇见
（我由布鲁塞尔坐火车去阿姆斯特丹，
望住窗外，飞越过几十个小镇，几千里土地，几千万个人。我怀疑，我们人生里面，唯一可以相遇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喜欢的歌 差不多吧
（李泰祥的新唱片，你买了没有？）
对你会否 曾打错号码
（我怀疑那次，声音好沙的那个是你）
我坐这里 你坐过吗
（我认得你字迹的）
偶尔看着 同一片落霞
（它由亚洲一直飘到，南美洲）
是谁在对岸 露台上对望
互传着渴望 你熄灯 我点烟
隔住块玻璃 隔住个都市
自言自语地 共你在热恋
月台上碰面 月球上碰面
或其实根本在这道墙背面
或是有一天 当你在左转
我便行向右 都不会遇见
（我买了两本几米的漫画，另一本，将它送给你。）
张叔的声音在这首歌里实在过于性感，用刘嘉玲的话讲“太动听了，听得我毛管都动了……”整首歌充溢梦幻般的不确定的情绪，让人感叹：原来生命中大部分时刻，也正如歌里所唱，相爱的人可以在地球两端失落彼此，将爱的那个人也可以在茫茫时空里遍寻无着。“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古人诚不余欺也。
，宝木虐我千百遍，我待宝木如初恋~
许久不来春光吧，露珠的文字让我又回想起初见春光，日夜沉迷的那段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