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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书
七月,夜晚的风不温不凉,但充满想念的味道。很想念一个人的时候,你可以很平常地跟身边的人说话,但你脑海里全是另一个人的脸,全是他曾经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个表情。连当时你的感觉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塞满你的整个躯体。
去年七月刚进这所学校的时候,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想你。那是我们在一起后第一次分开,每一个相似的背影都让我突然慌乱起来,但很快又归于平静。总是少了什么。无论走到哪一个角落,到处都是无声的世界,视线没有焦点,思绪混乱不清。我觉得我就想被丢进废弃工厂的电视机,所有的一切从我身边流逝,屏幕里自顾自跳转着不同的画面,而我真正的思绪飘到了哪里,我也说不清,我甚至看不到它。我忘了我在寻找什么,我只知道我不属于这里。
六年前的七月我在东巷口遇到了你,你夹着滑板看到了我,然后出了巷口右拐不见了。第三天晚上我坐在公园的石球上,不经意间看到你踩着滑板在喷水池旁的人群中艰难而兴奋地穿梭着,接着调下两级的石阶滑下坡消失在人群里。我一直等着,可是你没有回来。
到家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你家就在隔壁,你的眼神比我还要吃惊。之后因为姑姑和你妈妈是朋友,我常到你家去,有时候我故意去得很早,只为了看到你睡觉的样子。我们一起去公园,一起到你们学校后山的山坡上,一起吃西瓜红豆冰。你教我滑滑板的时候一手拉着我,一手扶着我的肩,难为情地红着脸。
我跟你讲了很多我所在的城市的样子,我说我要带你看很多你们这里没有的东西,对你来说会是一个神秘的国度。你总是认真听着,低着头沉默想着。
你脾气不好,又总是口是心非,被我说中了心事就会慌张,恼羞成怒。惹我生气后又着急的不得了,但嘴上总没好话。两个月结束后我离开的前一天我们仍然去了公园,你反常地让我站在离你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艰难得穿过人群把滑板停在我面前,绕着我转一圈又离开,接着又回来。来来回回地把我弄哭了,我拉着你不让你走,你沉着脸,说我们回家吧。
隔天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妈妈说你一大早就出门了,我沉默着上了计程车,直到站在了火车上,我才突然撑不住地往死里哭。
之后因为家里的关系我没有再去过姑姑那里,试探性地从姑姑嘴里知道了两年间你跟别人打架,换了很多所学校,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省。又过了两年,你父母因为生意而到了另一座城市,姑姑也在半年后为了开餐厅搬了家换了地方。后来再也没有你的消息,我特别难过我觉得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慢慢地我已经把你当成了幻想中的不存在的人,把你当成我的一个梦,但仍然不停地想念你,想看见你,想触碰到你。所以当后来你真的来到我所在的城市找我,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处于真空之中,说不出话听不到声音,但胸口剧烈地疼痛。你红了眼眶,很久以后才把流着两行热泪,泪滴掉个不停的我抱在怀里。我突然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哭到眼睛肿。
当这些记忆再一次随着夏天夜里的风冲击着我的神经的时候,我已经说不清到底哪里在隐隐痛着了。我疯狂地想着他,想听到他的声音,想感受他的体温他身上的味道,想一直抓住他不再放手。他告诉我只要再三年就好了,那时候我们不会再分开,我们会住在一起,他会向我求婚,所有我告诉过他的,他告诉过我的的事我们都会一起完成,就算可能这个过程会很艰难,现实等着我们,但只要能在一起,怎样都无所谓。
可是就算这样我仍控制不了夜以继日越来越深刻强烈,像藤蔓一样爬满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刺激着每一根神经的想念。每一天晚上我都会在本子上写很多很多东西给他,有时候是笑着的,有时候是哭着的,有时候是平静的。想念真的很可怕,它就像要暴走的猛兽,像是撒旦降临前风起云涌黑暗压抑的那种压迫感,我常被它吞没,直到头痛到不行的时候突然浑身一冷,清醒面无表情地恢复。
风从我脸上慢慢滑过,我看着越来越来深越来越凉的夜,火星仍在闪烁,虫鸣声向我叫嚣着现在是他们的世界。我知道再也回不去从前的夏天,不断流走的时间是会带给我们成长,带来无法抗拒无法推卸的责任,我们不能是以前什么都无须在意随着性子的小孩,而我们也的确已经适应了现实,并且在很好地与它抗争着相处着。这一切都很好,我甚至不觉得残忍,因为它至少没有让你只是一味活在我心里。
现在的我能够做的,就是继续看着夜,继续努力着,继续想念你,继续相信你,继续等待着,继续爱你。
独抱一腔孤勇,爱你是我英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