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不顾武士刀的威胁,用颤抖的双手支撑自己并且站了起来,自己手上依旧紧握着那把枪,背后的鲜血一直在不停地流。
这之后王耀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向本田菊扑过去,同样还他一枪,但却远不及本田菊砍下的这一刀如此之深。
——是因为心被砍了一刀吗?
这打中的一枪让王耀变本加厉,誓要将他赶跑。
——不只是赶跑。
但毕竟王耀的身子不停地流血,本田菊显然灵活得多,王耀没打几枪便磕到了一粒石子,再次倒了下去。
——我趴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但我嗅到了中华儿女的血液,逝去的他们仿佛在此刻从未逝去,他们也许都在我身边;这地上只有黄土,我却嗅到了华夏大地的稻田中收割出的米粒最后变成热腾腾的白米饭的味道。
这些驱使王耀再次站起来,但因流血过多而使他的眼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而杂乱的,他无法分辨本田菊在哪里,只好对着眼前一团白色乱打一通。
战事经过激烈的纷争过后终归于平静,本田菊不知什么时候撤走,而王耀被家人携着走回了营地。
战后的战场,死气沉沉,充满戾气。
——王さん,没有永恒的爱,对不对。就像您曾经爱着在下,但现在却连恨都不愿意给予,是连“恨”都形容不了的恨,对吗?
——芬芳娇艳的花儿啊, 终究是要凋谢的②,就如同天下的爱一样。
——但是,王さん,我爱你啊。
——这应该是不会凋谢的爱吧,因为从来没有盛开过。
不久之后,菊家与耀家又开战了,王耀的伤却尚未痊愈。
——才只是第一战啊,够了,已经不想再打仗了阿鲁。
得知多个城市纷纷沦陷的消息,王耀放下茶杯直接猛地站起来,无心再养伤,决心要与本田菊一决死战。
这伤口你再折腾一下它就会全部裂开。
王耀听了这句话,真的迟疑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去战斗。后来他决定再观察一下阵势。
结果是时间越久,耀家人就越占上风,优势渐渐明显起来,各个沦陷的城市慢慢被夺回来,与此同时,菊家此时物质紧缺,已无力再发动大的进攻,故时间拖得越久对对方越是不利。失地被夺回对于王耀确实是个很大的鼓舞,这时他真的不管他的伤口是否会裂开,奔赴战场。
王耀显然知道本田菊在他疗伤的几年里经历了什么,最近又发生了什么,只不过未曾亲眼见过他如此身心疲惫——而现在阿尔那边似乎蠢蠢欲动,亚瑟等人突然与王耀结为同盟。虽然王耀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有利于自己利益和地位的事,但他没想到各大国动身如此之快。谁知道阿尔又干了什么好事,本田菊家的资源匮乏到不可开交——甚至有一些已经禁止向民间出售了。王耀有一瞬间突然想去疼爱这个多年未疼爱的弟弟,可是他的内心忽然又麻木了,最终还是与他为敌。
本田菊也知道,虽然伊万并未与自己为敌,但他对王耀的帮助却不比和王耀结为同盟的国/家少,仔细算起来反而更多。本田菊意识到自己濒临战败。
终于在战场上,本田菊与王耀再次相见。
依旧是刀剑相向,王耀却比之前憔悴了些许,而本田菊因为国家资源匮乏而伤透了脑筋。
战争无疑对双方都是不利的,但现在并没有讲和的余地。
但是这一战两人却并没有使出全力,你一招我一式的花拳绣腿,战了很久也未伤对方分毫。
——小菊,若只是耗时间的话,只会对你越来越不利。
本田菊知道这是王耀的计策,若自己不先发制人的话,那么输家肯定是自己。再者,王耀因为自己的一刀而元气大伤,如此好的机会,何不先发制人?
王耀认为自己已胜利在望,果不其然,就算本田菊先发制人,王耀元气大伤,但王耀终究得到了同/盟/国各国的帮助。
最后的最后,本田菊被打倒了。他倒在地上无法动弹,既然战败了,他也不想动弹。他以为王耀会杀了他,但王耀并没有这样做。——也许是因为王耀也没有力气举起刀杀掉他,毕竟本田菊谋划如此多年的侵/略对于王耀的打击远不止一分一毫。
战争过后的沙场硝烟未散,将天空染成了灰白色,还有些未熄灭的火星在燃烧着,本田菊觉得热。
王耀只是将本田菊的武士刀插在他躺着的脖颈旁,有些锃亮的武士刀让他看看到了沙场上一片狼藉,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专注地看着这幅凄惨的景象。——王さん,你也许已经看过无数遍,也咒骂过无数遍这幅难看而可怕的场景了吧。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在下引起的呢。
本田菊看着王耀,深绿色的军装,栗色的眼眸和头发,与自己颜色一样的皮肤。——呐,王さん,您不是说希望在下快快成长起来吗?那现在在下现在是否……成长起来了呢?
王耀似乎察觉到了本田菊眼眸里蕴含着的悲凉与沧桑,他笑笑,将本田菊身上的尘土都拍掉,再理顺了本田菊的黑色头发。一切都像多年前王耀疼爱着心爱弟弟的场景,但多年过去了,改变的不是环境和动作,而是人的心理和思想。
——小菊,我只能爱你到这种地步了阿鲁。
——小菊,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发生战争了好吗。
接着,王耀拖着满身是伤的疲惫身躯向本田菊的左侧走去。但本田菊此刻真的舍不得他走,吃力地举起右手想要留住他,只可惜王耀连头都不回,本田菊发出咿咿呀呀的单音节——因为喉咙极度缺水的缘故,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王耀不忍心,又回过头,本田菊看到了他红得可怕的双眼,半秒钟过后,王耀的两颊流着两行发光的液体。
两行清泪。
本田菊的理智在此刻全部崩断,有那么一瞬间他发觉其实王耀是爱着他的。他也流泪了。
后来王耀对着他笑了,就像以前一样,那种慈爱的笑,刻在本田菊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种笑。它经常出现记忆中,与王耀战斗之后本田菊就再也没有想过会看见这个让自己温暖的笑容,但它却再次出现了,还是在战败的那一天。
好像战败,都不叫战败了。
等本田菊反应过来的时候,王耀已经走远。于是他看到了伊万,王耀倒在伊万的怀中——至此,本田菊又流了一行清泪。
——爱,是不是永恒的?
本田菊更愿意相信“芬芳娇艳的花儿啊, 终究是要凋谢的”。
1/9/6/5年前后。
莫/斯/科三/月/会/议成了中/苏关系完全决裂的标志。
曾经关系好得像铁哥们似的伊万和王耀背道而驰。
本田菊依然清楚地记得在那个时候,王耀倒在了他的怀中。——王さん,我说过的吧,芬芳娇艳的花儿啊, 终究是要凋谢的。
而现在,在国/际/会/议上,王耀依然可以端着一杯茶淡淡地饮着,并且用一种随然的态度面对本田菊。既然王耀可以做到,那么本田菊就更不用说了。二人风度翩翩,该笑的时候笑容很灿烂。这种看起来随和的态度,装得越像心便越痛。
王耀深知那段沉痛的历史不能忘记,现在自家发展到如此程度,经过了几个上司和广大人民大半个世纪的努力,那些代价是不能屈指算清的——人们知道他们有一段时期过的是何种日子,经历了怎样的贫穷和困苦。时光已经用它的魔力慢慢抚平了伤痕,这段痛极了的历史只能是双方交流的一个阴影,只是部分,而不是全部,未来,更长——但直到现在,王耀都不知道本田菊是怎样的心态经过那段历史,甚,他更不知道本田菊现在的的想法,他不知道,但他很想知道。
深深的羁绊藏在你我的心底,甚至永世尘封,时光和战争的仇恨可以带走一切,却带不走你早已烙印在我心底那犹如一汪湖水般清澈的眼眸。那是我们唯一拥有的东西。
终究,你我只是隔海相望的国/家,而不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注:①:签订的条约是《北京专条》,承认琉球(现日本冲绳县)为日本保护国,并赔偿日本兵费50万两白银。
②:此句为本田菊角色歌《日のいずる国 ジパング》中的歌词,窝只是拿来充一下小菊内心独白的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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