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夏天雨水很少。
金钟仁捏着一本书一支笔,冒着难得的暴雨大步跑进教室。
这个校区的大小挺尴尬,不足以用到自行车,走路上课也稍嫌远了,金钟仁在位置上坐定的时候,周身移动的空气静止下来,一股燥热从发昏的头脑开始瞬间蔓延全身。
他烦躁地在椅子上动了动,指指邻桌的作业本。
“借我用用。”
这一节是产业经济学的大课,4个班并在一起上,邻桌是个金钟仁没见过的同学,他倒也不尴尬,拿着人家的作业本用力扇风。
讲师是学校产业经济学的头号教授,课授得好项目做得多,校长都要给足面子的人,对学生也就格外严厉。
开课10分钟是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提问时间,教授不点名,只是随便抽人上台做题,做出来的人都要经受教授狂风暴雨般的挑剔和批评,更别说那些做不出来的。
打了铃之后金钟仁就不再扇风,他害怕挥舞的作业本目标太大引起教授的注意,兴致上来叫他去做题,那这科的学分估计就要没有了。
那本薄薄的本子被他随手放在自己的书旁边。
平安熬过了艰难的开课10分钟和那之后的授课,在中间休息的时候,金钟仁把书卷一卷夹在怀里,笔装进裤兜,悄悄从旁边过道蹭下去,企图溜出教室门。
他和人约好了要去看电影。
眼看教室门就在眼前,教授趴在讲台上低头翻讲义,金钟仁紧了紧怀里的书迈腿正要走。
“同学别走!把我的作业本还给我啊!”
全教室的人目光都“唰”地聚集到了门口。
金钟仁在目光的聚焦下默默退回座位。
他恶狠狠地把作业本摔在邻桌的面前,拧过头用力瞪他。邻桌是个短发大眼的男孩,被他的动作吓得一抖,并不宽的肩膀缩得更窄了,他慢慢地伸手把作业本拿回去,认真抚平上面被金钟仁捏出的皱褶,然后压在桌上那一摞书下面。
教授撑着讲台舒展了一下身体:“同学们应该都休息够了,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金钟仁抹了一把眼泪,在讲桌下面偷偷给吴世勋发短信。
「被老杨逮住了走不了,你找别人吧。」
「卧槽我票都买好了这个点儿你叫我找谁去!」
真对不起了兄弟。
金钟仁摸摸鼻子,丢下手机翻开书,不情愿地开始记笔记。
下课的时候雨停了,空气里都是被暴雨翻搅而起的泥土的味道,天气似乎凉了一些,学校坑洼不平的路上已经积起了一个一个的小水坑。
金钟仁站在教室门口深呼吸,不经意间看到刚才的邻桌正弯着腰卷裤腿。
有点短的上衣因为弯腰的缘故缩起一截,露出一点点纤细的腰线,那人的下巴很尖,脸小小的,正皱着眉头认真地翻折牛仔裤的裤边。
他想起没能去看电影的遗憾,恶作剧的心顿起,于是悄悄走到那人身后,假装是匆匆跑过去撞到他。
“啪嗒”一声闷响从身后传来,金钟仁又往前跑了几步偷偷回头看,那人狼狈地侧身倒在地上,半边脸都沾了泥水。他撑着地爬起来,拽起一点干净的衣服下摆去擦脸,也因此露出了更大片的腰。
金钟仁盯着那片和牛仔裤接壤的洁白皮肤,罪恶感油然而生。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转身回去,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揉得皱皱巴巴的餐巾纸递过去。
那人接过纸连声道谢,然后认出了金钟仁。
“那个,同学,刚才的事真的对不起...你是好人。”
顿时罪恶感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