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记得那日星辰满天,月光倾城。
夜暖感到很欣慰,这个女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终于没有用陌生的表情对他说“我是封小暖,你是谁?”
阿封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窝在沙发里,脑海里还回想着前几天的诡异事件,比如自己忽然变得温顺的性格,再比如只会撒娇的小鬼开了外挂一样的温柔。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望向窗外,前段时间下的跟世界末日一样的暴雨终于变小了些,至少看起来没有那种要淹没天地的气势了。
果然,今年太奇怪了。
阿封撇撇嘴,瞄了一眼像个小猫一样蜷在沙发边上故作乖巧的夜暖,那眨巴眨巴的大眼睛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当然阿封看的出他最想说的还是那句“阿封,我饿了。”
叹了口气,阿封还是默默的走向了厨房,捣腾好一碗卤肉面后,男生已经陷在沙发里睡着了。灯光洒落在男生密长的睫毛上,不怎么明亮的室内,这个小鬼的容貌倒是格外的晃眼,伸手摸摸他闭着的眼睛,口中喃喃自语“原来夜暖是长这个样子的啊。”
阿封轻笑,揉揉他柔顺的头发,起身离开。
夜暖微眯起眼睛,直到那朦胧离去的身影消失,嘴角仍是计划得逞的得意弧度。
那么,就今天吧!
伸了个懒腰,夜暖安心睡去。
半夜阿封起来找水喝的时候看到了坐在落地窗前的夜暖。
明明外面大雨连天,月光却出奇地洒满房间,那个裹着一层清冷月色的背影孤单地像无涯荒野的一只玫瑰,骄傲,寂寞。
阿封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夜暖没有看她,只是看着窗外漫天的大雨和那轮不该出现的圆月。
脸上少见的悲伤表情也许该名为,思念。
“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夜暖在想念着谁么。”阿封的语气很轻,仿佛眼前这个人随时会碎。或者只是自己不想去触碰某种情绪。
“嗯,一个我很爱的人。……”
“呐,阿封知道思念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么?”夜暖歪着脑袋,眼睛直直的望着她。
“就是你很想很想要见一个人,为了见到他,你愿意用全世界交换,然而最悲伤的是,你真的用全世界去换了,还是见不到那个人,这个地方,”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就像被冬天最冷的雪水冰过。然后你会发现,看起来那么精彩纷承的世界是如此的空旷苍白。再见他一次,怎么都好,只要一次,心里就只剩下这种渴望。”
夜暖闭着眼仰头,他真的还想再见那个人一次,怎么都好,哪怕只能好好地说声,再见······
“阿封,当一个人开心的时候,她的心里会铺满阳光,将过去的阴霾一点点的击退,当她难过的时候,她的心里会下着大雨,日复一日企图把所有的记忆洗净,有些人为了逃避现实会躲进潜意识里构筑的世界不肯出来,守着那漫天悲伤的大雨,过着无悲无喜无痛无知的日子,阿封,你也发现了吧,这个世界的奇怪。”
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阿封向后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背脊传来的凉意刺激的每一根神经,冷的彻骨,脑海闪过这些日子的种种。
没有规律的清晨日落,
从记忆之初就开始的大雨,
窗外深不见底的苍茫,
永远走不出房子的狭小,
从始至终都只有两个人的出场……
这些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而已,明明一切都很好的,偏偏出现了这个小鬼,让她想起了最想忘记的事,有关夏夜的事。
阿封堕入黑暗的时候感到有冰凉的液体滑过脸庞,她不知道是自己的眼泪,还是夜暖的,或者只是那虚无的大雨。
“阿封,是时候让雨停了!”
这是最后一次听见小鬼的声音。
呐,有没有看到,阳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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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谢谢你赐予我最好的日光,过去和未来。
阿封从深眠中苏醒的时候,所有人都哭了。
当她被告知与她一起出车祸的未婚夫----夏夜,在她昏迷期间抢救无效去世的时候,她很奇怪自己就像提前预知过一样,冷静的出奇,尽管她的心已经痛得要死掉了。
低声安慰已经老泪纵横的父母,这对大活宝真的苍老了好多,阿封压下内心汹涌而出的悲伤,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望向远方。
她只记得那天她和夏夜是要去试婚纱的,只是后来……后来的后来就是暗无天日的大雨。
世界都是潮湿的,阴冷的快让人窒息,阿封也不记得有多久,忽然有一天天空放晴,看到太阳的一瞬间,得到救赎的她,睁开眼就看到一屋子人围着她声泪俱下。
夏夜么……
这个名字牵动的所有记忆仿若尖刀,一点点剜去皮肉,刮磨骨血,直至刺进灵魂,在身体里翻江倒海,搅得生疼。
夏夜,么·······
出院的那天,天气好的不像话,午饭后瞒着家人去了以前和夏夜合租的房子。
善良的房东太太给了阿封钥匙,轻轻地拍拍她的肩。
推开门,明明是许久没有住人的屋子,似乎每天都有人认真的打扫过,看着熟悉的摆设,旧时光如走马观花,黑白上演。
“喵~~~~~”
阿封看到从阴影里走出的通身雪白的猫咪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双手抱头埋在膝盖里,哭的歇斯底里。
“夜暖,我还以为你走了,呜呜呜呜,夜暖,夏夜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他不在了………”
有着一蓝一金漂亮鸳鸯眼的猫咪轻巧地跳上椅子,歪着脑袋静静地蹲坐在阿封面前,直到她精疲力竭再发不出任何声响。
阿封抬起红肿的眼睛,伸手摸了摸夜暖圆滚滚的脑袋,她记得夜暖最喜欢夏夜挠它的脑袋,每次都会惬意地眯起眼睛,发出轻微呜呜的声音。
夜暖这次只是睁着圆溜溜地鸳鸯眼,沉默地注视着她,良久,夜暖伸出猫爪轻轻地放在阿封的掌心,仰起头温柔地舔了舔她的脸。
那动作温柔地好像很久以后都不会再见。
敌不过如同千军万马奔腾的疲惫,阿封抱着夜暖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梦里,有那个双色眸的少年。
你要走了么,夜暖?
嗯,阿封以后要好好的哦!
夜暖,谢谢你。
我只是重演了你对夏夜记忆,是你对他的爱唤醒了你。
呐,夜暖,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嗯?
我和夏夜很爱很爱你哦!
阿封记得那个少年的拥抱很温暖,那双漂亮的鸳鸯眼里有着世上最纯净的宝石。
我也是哦我也很爱很爱你们。
再见,夏夜,和封小暖!
再见!
阿封醒来的时候,怀里只剩一朵黄色的小花,窗外是暖色调的黄昏。
右手覆在心房,阿封眼底似是深海,沉默无涯。
我知道,你们从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