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干什么。
隔着厚厚的冬衣,似乎心也远了。明明一直在努力,一直在付出的友情,就这样倏地断了。
究竟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所以即使如此,也就像每一次的预料一样,无误地想到了。太多太多的不和,即使能理解对方,却不能被理解。
说没有不舍是假的,说完全不难过也是假的。忽然感觉一切都空了。
然后回忆起几乎什么也不曾经历过平庸而寡淡的一年半。怅然,释然。毕竟不是一条道儿上的。短暂的交集过后,只能渐行渐远。
罢了,算了,散了。
忘了。
人与人之间本来就如此现实的,渐渐长大,慢慢复杂,隔了太多的空白,于是离间的冷风便呼呼地吹来,一次一次地加速我们背离的脚步。
假装的微笑,假装的什么都没发生,假装的如从前般平和,假装的……
隐瞒了那么多,就真的能无愧于面对我么?
就好似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痛不痒的。挂着波澜不惊的笑容,说着波澜不惊的笑话,做着波澜不惊的事。
完全没有任何的忐忑和不安。
可笑,真可笑。
电视上说,每人平均每天都会说是个谎言,但大都无关痛痒。
而你们联合这巧妙地埋藏了整件事,就真的如此安心吗?亏你们还能若无其事的笑出来。
就真的无关痛痒么?
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纸终究保不住火,如果我知道了呢?还是无所谓?这样的话,我真的获得太没意义了。
太失败了。
现在还能再回忆起那种感受。不是被人猛揍之后的痛,而是那种什么都空了的痛,难过,一片荒凉的感觉。像是要死了,像是绝望了,像是崩溃边缘的无力。
虚空的乏力。
一切,顷刻间失去了意义。
可恶。
我所信任的,怀疑的,想要亲近的,抱有幻想的都在一刹那见变成灰白色,不停地在脑海中闪过,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包括那些温暖的什么冰凉的什么惊慌的什么愤怒的什么可笑的什么沉重的什么无聊的什么压抑的什么认真的什么玩笑的什么可恶的什么幸福的什么希望的什么绝望的什么安静的什么喧闹的什么嘶哑的什么嘹亮的什么失落的什么孤单的什么欣喜的什么期待的什么在意的什么无意的什么感动的什么痛苦的什么微笑的什么流泪的什么一闪即逝的什么恒久不变的什么莫名其妙的什么貌似真实的什么虚无缥缈的什么。它们都一点一点浮出来,像黑白默片一样变换着。一次又一次地把我压向深渊,无止境的深渊。没有尽头的,只是加深的、没完没了的深渊。
我以为我会惶惶而不可终日,我以为我会抱着电话跟谁没完没了的抱怨,我以为我会蒙起被子痛哭,我以为我会被彻底打趴下。
但我没有。
我照常地吃饭,照常地写完数学卷子,照常地找个借口上网,照常地睡觉,照常地起床,照常地坐在教室里上课,照常地啃着苹果,照常地打哈哈开玩笑,照常地聊八卦唾沫横飞。
既然你们都能若无其事,凭什么我要放在心上?
只是一种被抛弃的失落感,居然无凭无据地盘踞了我每一寸皮肤,每一丝血液,每一条神经,最终全部汇集在心脏,随着汩汩流动的血液,再次生动地占领了我的全身。
可是我还是没有想哭的冲动。
直到我在一片黑暗之中,在微弱的手机屏幕光芒中,看到这么一句:“我觉得你很好呀!”
眼泪倾覆了眼眶,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流下来,染湿了枕头,氤氲了一大片。
这是作为我的那句“说实话,我是不是特招人讨厌?”的回复,来自很遥远的地方,跨越了大半个中国的回复。
在冰凉的空气中,突兀的温暖,一瞬间抓住了我满身的冰冷和疼痛。再罄尽力量之后,一点点回到原来的状态。
我很纳闷儿自己在长长的电话薄里为什么会偏偏选他?明明脑子里先闪过了我亲爱的铁三角,我亲爱的峥同桌,我亲爱的雯小姐。但在翻看中,除了大半儿被我在心中打上了“背叛”的号码外,你们也被我悄悄地不动声色地排除了。或许因为害怕被太温暖的目光直视,或许害怕因为我让你们难过不安,又或许我潜意识里,还有想保护你们的冲动。
总之,伤害不想让你们也承受。对于此,我很抱歉。我真的无法狠下心来,让你们有难同当。所以直到今天,才按捺住心中的无助和愤怒,让你们知道。
人是不能安然于温暖之中的动物。所以即使经受了晴天霹雳,我眼中积蓄的泪水,却是为温暖而流。
上一次被寒气逼人的目光怀疑和谴责的时候,也是类似这样的话,让我几乎泣不成声。
只是,说那句话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了。
而这一次更大规模的遗忘和隔离,我却只能无助了。甚至是在不明原因的情况下。
一次又一次的,不安和无助。
也是有愤怒的。
只是起先时的愤怒总是消散的很快,最后只留下那些那些浸满水渍的孤独。成片成片的,滴滴答答的,浸润了我整个世界。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到现在为止,仍然不知道。
可是却还是有那样强烈的预感,在听到那句话之后,心里反复不停地出现那一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一遍又一遍,在越来越空的心中激荡出巨大的回声,反复,再反复。
不可抑制的悲哀,一股脑地全部都冒出来。漫出来,漫出来。到处都是。
我能猜想到的原因,无一例外的让自己觉得无比荒唐。
愤怒和难过累积再累积,直到漫过警戒线。每想一次,就会涨一点,再想,再涨。如同被催眠被施咒一般反复虐待自己。
我说过了我总是善于自找苦吃,我总是神经质,总是自欺欺人,然后自己撕破来安慰自己的谎言。
痛得,也总是自己。
直到现在为止,我还依旧觉得是自己不好,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看看,这是多大的讽刺。你们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居然认作惩罚,甘心承受着,希望有所好转,希望挽回些什么。
够了!我受够了!为什么即使我觉得你们根本不值得做朋友却依旧心有遗憾、心有愧疚?我凭什么无故地打压自己来换取那么一丁点儿可怜的平衡感和认同?
“该放弃的时候就应该放弃的。”
可我却仍旧留恋,难以做到。明明什么道理都懂的。
愚笨的自己,可怜的自己,荒唐的自己,可笑的自己,自己都受不了的自己。反复纠结不清的自己。
下了的决心,就像被冻僵了的泥土,风一吹,就沙化了,不见了,什么都没有了。
明明想得很好,说谁离了谁不是活。而我居然开始贪恋表象的和谐和平静,放不开了。
心里的痛像肆意而绵长的带刺长茎,一点一点牢牢地绑住我。我痛得撕心裂肺,鲜血如注,居然还不忍心放弃那长茎上唯一一朵已经颓败的残花。
我活该、我自找的!
既然一直都直到不会是长久的,为什么还是不死心呢?
真荒唐,真可笑。
真可悲啊……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人心隔肚皮。
衣冠禽兽。
庸人总是自扰。
很遗憾,我是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