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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浮尘。
时光催人老，余陌千里歌。此生复遇君，心思为谁动。
他看着自己的文字由稚嫩蒙上浮华再最后褪却成满目衰败的晖霭。
孤寞的雨势下的急切，手心全是水珠的湿痕。
曾经拥有拥有的一切，到最后还是一点一点蒸发掉，什么也没留下。
这是属于岁月的遗忘时间，我们的青春在急速的老去，而饰演过的角色，还经久不衰地唱着什么。
渐渐的，我也懂得了什么。
李，东海。
一直想世界其实是个蝉鸣蛙噪的夏天，它包容了所有寂寞的喧嚣。
有着好像永远也等不到的夕阳，有着艳丽娇媚却不能离枝的花魂。
有着聒噪背后数不清的寂寞落空，更有着一场因为倾心才遇见的等待。
盛夏在等待着浅秋的亲吻，而我无数次希望落空的轮回，终于等到了一点迟暮的星光。
李，赫宰。
第二章。
如果有一天这宇宙都崩溃，歌者的情伤镌刻成离泪，而谁替我记得，我爱过谁。
北纬37度的阳光。
雨果曾经说过，“波尔多是一所奇特的城市，原始的，也许还是独特的，把凡尔赛和安特卫普两个城市融合在一起，就得到了波尔多。”
格斯在到达巴勒莫时写下，“如果不去西西里，就像没有到过意大利，因为在西西里你才能找到意大利的美丽之源。”
在这一条璀璨而明亮的海岸线上，有着诸多宁静有着诸多浮华和盛名。
那一眼最沉寂的星体，明光闪烁，流萤飞灭。
当然，最重要的，是与这个故事有关的。
位于北纬37°33'东经126°58'的。
韩国首尔。
模糊不清的画面渐渐染上哀愁的气息，那个发生在1941年的二战时期的西西里的故事。
在那个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想要成为伟大的领袖注定是一种被耻笑的命运。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里，可望而不可即的爱恋注定只能在臆想的虚无中渐渐枯萎。
男孩说，“我会常伴在你身边永不分离，所以，给我一些时间让我长大吧。”
当青春洋溢的面孔渗出无力的绝望，时光终于让人在艳美的幻想里看到现实的狼狈。
等不到呀，看那柳枝抽出新芽，看那冷冬被暖春融化。
所以，从彼时年华起他就懂得，等待是个太无可奈何的词。那代表着，在命运揭示出最后的结局之前，除了等待，他无能为力。
那年那时的夏天，当班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电影里过于暴露的画面唏嘘不已。
只是那时他侧了身子。
只是那年那时他看到那个认真看着屏幕的男人，眉眼里尽是一片让人心疼的荒凉。
只是他对于他的全部认知，也仅仅止于那一堂课上的，我叫李赫宰，而已。
后来还不来及再去打探男人的其它。就已然来到了分离的季节，毕业了。
离别是个很叫人心酸的词，不知道这一句再见，安好以后要多久才能见面，不知道还会不会再遇见。从前转个身就能说到话的人，从前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想法的人，那些默契会渐行渐远，最后成为客套的疏离。
当落空的不仅仅是习惯而来的名字没有应答，我终于渐渐懂得开始失去的是什么。
只是光华深处的某一天，再到哪里去寻找。
那尘封在梦靥之中，再没见过的笑颜。
再到哪里去寻找，那期期艾艾的青涩和鳞次栉比的十字路口。
可是我舍不得，在要如何，才能重逢那无处安放的青春。
我还总是梦到那最真切最柔软最疼痛的盼望，辗转成伤。
也许这从来都不是一个成长的过程，我的心在这起起落落的悲哀苍凉与寂静中，早就一点一点的苍老起来。
有的时候午夜梦回，眼前蓦地会出现那人美好的侧颜，画面被拖放着时近时远。只是时间久了也会失忆一般的问自己，那种不曾被抚平了分毫的悸动，究竟是真切的存在过，还是只是在哪一段时光里读过的桥段。
如果是等待。
那么这一个小小的伏笔，竟是在相隔了很多年以后，才曲折离奇的，引出一条暗线。
交汇等待与盼望的流年。
于是当那页海报命运一般的坠在脚边，所有宁静之外的惊喜，终于走上了既定的轨迹。
S.M.Entertainment.
生命里有过一场繁盛刻骨的春天，它留给我记忆，却没留给我照片。岁月里有过一帧懵懂翻飞的青春，我留下了记忆，却终究没留下时间。
第三章。
生命写给故事，而我讲不完的故事，写给你，我最亲爱的。
无法纾解的苦闷深深在心里埋了根。
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坚持一段不断追逐的命运，不知道应不应该放下矫情去用现实到鄙俗的目光来正视这本就容易幻灭的人生。
一天天熬过时间，精神几度疲惫于身体，渐渐看不到梦想的边境，也看不到自身的着陆点。
从年少时还来不及喷发，就已然沉淀下来的属于青春的悸动并没有凭空失踪，它深深的埋藏在每一个明媚或者忧伤的梦靥之中。
他开始疑惑自己这莫名的病症是什么。
后来也渐渐明白是所谓的强迫症。
强迫症是什么。
爱特定的某一个人是一种强迫症，反复的听一首歌是一种强迫症，执意要记住某个转身就忘的路人甲是一种强迫症，读完一本泪流满面的故事是一种强迫症。
连所谓的感情洁癖都是一种强迫症。
人们把这种所谓的强迫症，叫做，爱。
然而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是奢望。
就像梦想与爱情相比较，在那时的李东海以为，是梦想重要。
然而那虚无的爱情，究竟要多么疼才能让心满的连最念想的梦想都装不下。
为了那些打马而过的青春里绚烂的剪影。
他开始逼着自己一遍一遍努力柔软去磨合这个充满棱角和暗箭的社会，那些心高气傲任性妄为的人会为了他们的不羁错失梦想，从来都是听话的孩子才有糖吃。
想要的东西只有弯下腰勤勤恳恳地去坚持，姿态低贱卑微到土里，目光却要俯瞰世界的高贵。
想站在璀璨的舞台上做整个世界的星，而不是躲在阴暗的地下室里打着拍子跳舞的小丑。
想拥有那些浮华虚无的盛名受别人的敬仰，而不是平淡的埋没起自己疯狂的向往在遗憾里终此一生。
想被人在这个世界的小角落里铭记的更久，而不是朝发暮谢的无名野草。
那么多向往那么多迫切，那么想那么想。
身体里揪成一团的渴望已经快要把自己磨疯，时间和竭力想要平静的心脏却什么也淡化不了。
一直到……
拯救的出现。
站在SM大厅，四周是往来的人群，偶尔有几个明星素颜着疾步措身而过。一直到仰望着整体构造的脖子酸了，一直到腿也站麻了。这样易碎的华丽却还是让人有如做梦一般的缩手缩脚。只是那时懵懂地泛着傻气的人儿还不懂，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怀揣梦想的有很多，把梦想作为生命里唯一的努力来坚持的人并不多，能够让梦想成为生命里随时依附的一部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以上所有都做到的却不忘初心的人，也许根本就没有。
比如当李东海看见屋子里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都是踌躇满志地来到这个星工厂的练习生，他们有的比自己年龄小了整整十岁，脸上还是稚气未脱的青涩。
但每一个人身上，都似乎能看见青春里艳丽的张狂和无畏，都似乎能看见那份要捍卫梦想和一定会成功的信心。
只是成功，需要的会有多简单。运气、实力、人际关系、家庭背景、心机城府。
心思正满屋子乱跑，找不到落脚的空隙。聚集了几十人的会议室里安静的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随着湮灭在强光里的不安，终于看清逆光中冰冷的侧颜。
眼神不安分的打探里是丝毫没有掩藏的尖锐，若说幸福的路，又怎得会，太长，太长。
你是否也跟我一样地害怕着，怕这太歇斯底里离经叛道的青春中，曾经的坚持和揣有希望的心都被掏空。笑不出，却连哭的理由也没有。
第四章。
心里灵魂里一直有一堵高高的来面向世人的墙，只是那一砖一瓦累起的，未必是伤痛。又或者，是深困住了寂寞。
“我叫李赫宰，是公司的理事，也是A班的舞蹈老师。”
男人有细长的眼角轮廓，有小巧的鼻翼，嘴唇是微微上翘的形状，说起话来一个字一个字的颤音给人温暖的触动。
就像，在梦里勾画了无数次的朦胧身影。就像，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认真在电影之外的忧伤。
眼睛在瞬间失去了神采，随之而来的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出的强烈渴望。
他耀眼的只剩了光。
重逢的岁月就像失而复得的星星。所有的表情都无法更深一步的追溯到内心急切的柔软。
许许多多不同种色光的情绪交织在一片夜空中，应该要笑吧，重逢了在那样苦涩而谨慎的青春里仰慕过的光。应该要哭吧，世界多大爱的多小，幸福就像时间的尾巴，总在以为追不上的混沌时光里却看到它分外闪亮的明眸。
让人笑着哭，那时我以为我是全世界最被时光眷恋的孩子。
他好看的眼睛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然后用手摩擦着下巴，片刻倾侧了身子坐到椅子上。
便低着头沉默着。
东海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跟熟悉中的面容相差无几的男子，想象着他是胖了瘦了还是苍老了更有魅力了。
他是一个浑身散发出炙热却冰冷的气息的发光体，只是无关的人以为在夏天遇到的火炉，而对于某些人来讲，却以为是深冬里融化的暖阳。
一点点露出内心。
都是心浮气躁的年纪，无端被耗在这个莫名的会议室里，没有想象中华彩的现场，没有宽敞的教师和有名气的舞蹈老师。
时间一分一秒的耗费，甚至安静得能够清晰的听到秒针在耳边转动的声音。
很快有人陆陆续续地沉不住气开了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训练？”
一直到全场几乎一半人都应声而起，李赫宰浅浅地笑了笑，然后说，“你们可以回家了。”
第一堂课，叫等待。
在不知道有没有希望成为自己既定的命运之前，在面对着某个间接掌握着你的未来的人时候。除了等待，你，没有别的出路。
保安将那些不耐烦的人驱出公司以后，会议室里渐渐显得冷清不少，只有谨慎的氛围在每个人周身萦绕。
李赫宰再一次将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东海仍旧是一脸呆呆的神情对着赫宰一扫而过的眼神。
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开始端上茶杯，男人浅浅地笑，眉眼是暖人却疏离的亲切，“请用茶。”
一杯茶暖暖地涌过干涩的肠道，却在要反刍出温润的香气的那一瞬间迸发出不可抑制的疼痛。
身子顿时靠在椅背上缩成一团，吃力地抬眼才发现周围的人也都是一样的反应，几乎是第一时间看向男人的方向，却发现男人只是慢慢地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抿禁嘴唇。
这才明白是另一种的考验，于是死死咬住了嘴唇。
冷汗从额角渗出来流经的每一处毛孔缓缓的缩紧，疼痛被一帧帧放大。
男人微微笑着，“是不错的茶呢，再来一杯吧。”
桌面上已经喝光的杯子又被重新续上，那浅浅的茶黄色升腾起一阵阵沁人的香。却像是暗夜里的罂粟一样致命而危险。
空气里的喘息声越发沉重，只有小部分的人继续喝下了那一杯茶，东海拧着绷紧的身体也终是勉强自己喝下了。
李赫宰满意地看了看众人的表现，然后对那部分犹豫不决的人说，“恭喜你们成为本公司的练习生。”
第二堂课，他们说，这叫忍耐？
不，这叫听话。
你知道，命运有时不怎么垂青那些不满意它的安排而拼命挣扎的孩子。
当明明知道面前是万丈深渊，是疼痛是撕扯。
在来势汹汹的绝望和折磨中选择听话的等待，你看到了么？为了你，而在我从不屑的命运面前俯首虔诚的模样。
以后的时光，究竟还要假设多少种未知。爱一个人并不是为了完美，而是要让能握在手里的每一份岁月都成为备用温暖。
第十二章
有那么一片花田，我每晚每晚都会梦到。那淡蓝色的月光和狐白色的记忆。我笑，你也笑。那时有火一样炙热的青春啊，那时有梦一样向往的虚无啊。然后你一点一点摇着手，夺眶而出的有一滴在与时间消融的等待啊，那一片惆怅，就被落在一个叫做未来的地方。
温柔的人总会给人那样的错觉。
明明爱情是致命的绝望，却但凡施舍一点点可怜的温柔，就会产生些许可悲的错觉。
他看着我的眼，他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小小的我，在他眼里一切却是足以腐朽的温柔。
“东海，我爱你的眼。”
“赫宰，我……”
记忆中这却是我第一次在当面前叫他的名，只是在无数个暗夜揪成死结的疼痛里，在那些青春与渺小并存的流年里，我亦唤过的名字，为了什么而心动，又是为了什么而粉身碎骨。
“东海，不要说。”
飞机起飞的瞬间身体有难言的痛楚和窒息感。
离开怀俄明州的陆地和天空。
为什么心躲在枯萎的回忆和青春里偷偷的哭，流下的眼泪偏就如同汇入寂寞的海不知所踪。
给我成长的伤口，可我还只是一个抱着美好的残念不肯从废墟中抬眼看这现实的孩子。
为什么要笑眼生花的去习惯这世界的冷漠与一次次绝望和希望间的摔打。
为什么为什么……
自私的不让我说出口。
自私的，在最开始的旅行便封实了我的伤口，永诀后患。
最终我还是跟他一起做了一次只在目的地停留了一个小时的旅行。
只一眼，看到怀俄明州灿蓝的天空和延绵的山脉。
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又似乎看到了整个世界。
如同那年里他只留给我的惊鸿一瞥。
温柔亦或悲伤。
他的一颦一笑都只是让我更深的想要碰触他眼底那抹沧桑。
是什么让一个人变得既自私却又温柔。
是爱吧。
并且是已经死去的爱吧。
我固执却又自以为是的判断着。
只是，那么，又是怎样的人。
舍得留给这样一个人长达十几年来种在梦里隐在灵魂里的疤。
我亦无法想象是怎样的爱能让人在漫长时光中渐渐的连温柔都是种不会再爱的绝望。
然而我假设了千万种无聊肥皂剧里的场景。
远在几万米之外的牛仔天涯。
是怎样有一头年轻而健壮的马儿。
如果我有幸与他共赴天涯。
如果我有幸能如他在那片山脚下停留更久。
久到，我可以催眠自己。
这便是一梦的永恒。
然而，却终究没忘了。
梦醒了。
如他所言的缄默，会渐渐拼出遗忘霓虹的颜色。
他是我的老师，我，是他的学生。
我都知道的，自己在挥霍的是什么。那笔爱太过巨大，不能凭空消失，不能够因为故作沉默所以沉淀下来隐在看不见光的角落。它们有呼吸，有思想，凝成一股利剑指向那人。所以只有不停地拿来肆意张狂，换作堕落的疤。因为那样庞大鲜活而血肉淋漓的绝望的爱，是不能够给他的。
第十三章。
一直以来，比起被人形容成娇楚的玫瑰，我更愿成为寂寞的刺猬。因为玫瑰的刺可以剪去，因为刺猬的刺是一种本能，若是拔掉便只有片刻缓不了的死亡。
只是比起孤单，寂寞那泓水湾，似乎还深得多。
”少爷。“
临上楼之前顾叔叫住我。
”老爷在你出行期间打来了电话，留言在楼上。“
”恩。“
我有些疲倦地迈不开上楼的步子。
身体里有难忍的折磨和疼痛感靠近着每一隙神经，钳断了那些苍白的隐忍、和空荡荡的崩溃。
只有无声却又无声的沉默。
一趟旅行，却几乎用光了我前生十余年来积攒的勇气、运气、以及梦想。
那句”不要说“如同只用过十几秒，却否定了我漫长年岁里想要坚持的心，和明晰了感情的情绪。
更像是，残忍得否定了所有生命存在的价值。
我却也明了，人生不过是个希望、失望再希望轮班的恶性循环。
打开手机，片刻的静默和呼吸声过后，有声音渐渐流淌出来。
会有谁能相信，十年，我都一直听着自己的爸爸留声录音过活。
见不到面。
我甚至都怀疑，若我在大街上偶然邂逅，认不认得出，他。
"东海，爸爸知道你喜欢跳舞，爸爸不反对你，爸爸从顾叔那听说你最近过的不错……“
冗长而低沉的嗓音如同在过穿山隧道一般的淡然，却又在见光的尽头噬着点点熟悉的温柔。
只是，无端这样的温柔突然间觉得如此亲切。
爸爸啊……
留言还在断断续续有一句没一句的叮嘱着。
”东海啊……
爸爸想你了。来爸爸这……来看看爸爸好吗？“
紧接着又是一阵酸涩的烧灼感，我跑到水池边难受得趴着。
”听说你现在在SM公司当练习生，要是……要是有什么事，去找你小叔，他会帮你的。“
”他叫……“
胃里却只涌出苦涩的液体，像有只困兽狠狠撞击着胸膛，晕眩感却漫天袭来。
滑下瓷白色的流理台，身体跌在地上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痛楚，有水滴顺着脸颊缓缓滑动。
铁锈一般的甜腥味席卷着视线尽头的红，勾起一片纯色的空白。
如同街边咖啡店前的风铃轻轻摇晃，透出疏离而空灵的阳光。
小叔啊……
耳畔，终究还是没了声响。
如同谁的帷幕落下。
梦是飞快溜过指尖的细砂，即使肃穆于长眠的黑暗。离经叛道的曾经，却也无法到达。
第十四章
生活中，需要我们且行且放且忘记的事情有太多。有些东西明知放不下，所以只好伪装着不去想，戳到痛脚，你即已明知那禁域的危险，又何故，每次都硬要生生揭开那层疤之后，才懂得疼。
纤细的尘埃在眼前勾勒出晨光的细纹。
口腔里似乎是被清理过了，没有酸楚的味道，床头上放着水杯。
窗外似乎已是2、3点钟的光景。
是个不错的午后。
清醒之后，触角缩回意识，募得记起了昨夜那个西西里的梦。
梦里还是那个教室那部画面斑驳旧壁泛黄的电影。
只是我成了讲台上的老师，我急切着寻找着那双哀愁而迷离的双眼，不在台下，却在，电影中。
李，赫宰。
“喂，见个面吧，在我家附近那个海滩。”
“我想你应该看过我的资料。”我顾自补充道，然后不待对方回应，便挂断了电话。
李赫宰无奈地看了看显示着通话已结束的页面。
拿着钥匙便走出家去，临出门前有些犹豫地冲着角落里的房间喊，“我要出去一下。”
门板上有几滴藏在阳光背后的血，渐渐凝成固态。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吹着海风撩起额头的碎发。
拐过第三大道，海浪的气息铺天盖地，才终于见到那个小小的背影。
只是漠然就回想起了电影里那个一排孩子坐在海边的镜头。
看着他细细数着碎阳坠入海平面的时间，如小学生每日必做的功课一般，虔诚而认真。
“你不让我说出口，可是能够抑制住的哪里算得上感情。”
“我喜欢你，从第一次在那趟课上看到你，从第二次见面你说你记得我。“
”东海……“他轻轻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无奈，眼神中却满是警戒的神色。
是他禁锢着自己灵魂的牢笼。
”太阳与海平面相切的一刻一天之中有两次，清晨和迟暮。夏天从夜晚开始要等待8个小时32分42秒，冬天从午后开始等待要5个小时53分。从相切到完全淹没在视线尽头一天之中只有一次，每一天都要34分06秒。但听说从每一个人眼里所遇见的时间都不同。“
”关于你的等待，要多长时间？“
亦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只有他那句，“东海，你不懂，算了吧。”
眼泪才终于哽咽着从眼眶里落下。
天渐渐暗了下来，太阳终于完全沉下了海平面。
35分06秒。
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迟了一分钟。
明明只要再等一分钟……再一分钟就好。
爱，终究还是，不能爱。
有些伤口在不经意的舔舐中终于变得柔软，眼泪渐渐安静，把时间一点一点辗成湛蓝的脉络握至手心，七月流火。孤单写了一纸，而心事，又曾告诉过谁。
第二十章
即使时间将记忆辗辇成灰，毫不留情的取笑在记忆里粉身碎骨的爱恋。我依然，想着你的眉眼。
耳边有很踏实均匀的呼吸声，世界很空，心的内里却没有感情的着力点。
我连自己的情绪都不会表达，应该怎样的哭怎样的笑，怎样的喊叫怎样的吵闹。
关上灯用双臂蜷着腿坐在床尾，黑夜把瞳孔也渲染成一片死寂的颜色，时间从耳边一秒一秒流淌着奔走，床头开了一条细缝的窗户带来潮湿的夜风，吹着一室纯白的帷幔。
不远处昏黄的路灯，迷离的星光照亮他睫毛上湿润的水汽。
他明明白白是那个人，明明白白的躺在自己面前，自己家里的床上。
是那个自己在过生日时候许愿哪怕能单独和他相处十分钟也好的人。
用手指轻轻勾出他侧面的轮廓。
我像是瞬间懂得了什么。
他是我青春里不会长大不会老去的剪影，是一个人抱紧自己的寂寞，是过了多久多久，想来还是悸动，还是无法割舍，爱。
只是谁，又能和梦过一辈子。
困倦中泪意沉淀了些许往直梦的深处，却像是永远都不会再觉醒的黎明。
黎明。
只是黎明，仍旧还是要觉醒，来一睹尘世的繁华嘈杂拥挤，来探测我们分散后是否能仍旧合拢的手掌。
身体在醒来之前，便感觉到有一层浅浅的呼吸柔柔地在脸上散开，温暖着每一寸毛孔。
从梦的桎梏里挣脱开来，一睁眼便对上李赫宰沉睡的颜。
才发现自己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入了睡，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竟被他抱在怀中。
小心翼翼地撑着身体下移，听得到那真实就越发逼近的心跳声。
“咚……咚……咚。”
当李赫宰睁开眼时便看见趴在自己胸口上的李东海，是他看见昨晚半夜有个小傻子靠在床尾，即使睡着觉眼睛也挂着可怜的泪，那一瞬间的不忍心，终是动了计划之外的感情。
也想着自己对这个孩子是否太过刻薄。
不是不知道他用的心思，不是不知道他这些年来追逐的卑微。
只是……
只是……这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谁都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追逐用此生的荒凉来成全身后人一个完美的结局。
“东海，早安。”
我抬眼，看见他在晨光中模糊不清的笑容，一如昨晚黑夜中，一如这些岁月中，始终模糊的颜。
“啊……真抱歉，我睡觉有抱东西的习惯，昨晚把你当抱枕了真不好意思呢……”
用一只手撑起身体勉强和他隔开一段距离，才想起最重要的问题。
“你昨晚怎么了？怎么会晕倒在我家门口呢？”
“因为公司最近有计划着手新人计划，所以要好好表现啊。”他对答如流。
“那为什么不在公司告诉我？一定要来家里？”
我也不知自己究竟为何这么反常，似乎硬是要问出点什么来不肯松口，只是我忘了真相往往最为伤人，执着也落得什么理由。
“东海，下来吃早饭吧，和你这位朋友一起。”
餐桌上简单摆着几片面包和三盘煎过的荷包蛋，爸爸那一盘是全熟，我那一盘是半生不熟，而李赫宰那一盘，却像是根本没碰过火。
暗恋的五年的对象，二十多年来素未谋面过的爸爸。
这样的清晨，这样的画面。
如果完美，又怎会这么的，叫人心碎。
“……你这次突然回来，到底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应该用怎么样的语调怎么样的称呼，这整句会不会显得唐突，且没有礼貌。
“东海，爸爸只是想回来看看你而已。”
有酸涩的情绪徘徊在胸口，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解。
想问爸爸为什么二十多年来都不曾管过自己，却偏偏在这一天回来。
为什么不清不楚的玩开感情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东海，你是我的孩子，但是，我真的，只是回来看看你而已。我……今天晚上9点的飞机。”
他勉强笑了笑离开餐桌，我握着刀叉却丝毫咽不下卡在喉咙里的食物，眼泪还没有骨气的在眼眶里打转，鼻子却因此满是酸涩的气息。
只有旁边的李赫宰还始终一脸常态的吃饭。
只是那割过瓷盘尖锐的破裂声，有多疼，多响。
你画给我的梦，未曾上色墨晕，只有一纸，永远沉睡的空白。
第二十一章
寂寞还是寂寞，成长却像是个无形的网，让处于之外的人看不清，瞬息、表情、内心。
突然身体没由来的疲惫，于是便随着本能踉跄走回自己的房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却已是七八点钟的光景。
床头上的手机铃声还拼命响着，强忍着刺眼的亮光打开手机，来点显示：爸爸。
走下楼的时候发现李赫宰竟还在餐桌上一动不动地坐着，这多少让我有点吃惊。
“你没走吗？”
“恩？”他眼神迷离，仔细看还泛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你爸爸……他已经走了，他要我转告你，好好注意照顾自己。”
“恩。”我不冷不淡的回答。
”你和你的爸爸，关系并不好。”
明明是试探的语气，语调中却是那么毫不留情的肯定。
“呵……你能相信吗？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爸爸。”
“第一次他就那么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用那个我在录音机里听了二十多年的声音来同我对话。”
“很可笑很不可思议对不对？”
“二十多年来我都没和爸爸通过一次电话，每次都是电话录音。”
“小的时候，还会整一天一天的守在电话前，但是每次，只要稍稍离开那么一下，都会刚好在那个时候打过来。”
“我有时都会想，他一定是故意的，是不是他根本就是算好了我什么时候不在电话机旁边，才选择在那个时候打来，都不愿意和自己说说话。”
“我能要什么，一句绝望时的鼓励，一句得意时的高兴，我也想像普通孩子一样在爸爸妈妈怀里撒撒娇，可以不用这些年来自己来面对人世薄凉。”
“他恨我气我害死了他的爱人，可那同样也是我的妈妈，要是可以让我来选择，我宁愿当初他们没有过我这个孩子。”
“错过了我的成长却又渴求如今的扶持陪伴，我不是圣人，我也会恨，哪怕他是我的爸爸。”
“东海……”
他似乎被哽住了，之后却是良久的静默，反不知为何，再抬起头时，他眼眶竟泛满了悔恨和歉意。
“东海……我……有点事要处理……我先走了。”
第一次见他如此慌张。
“赫宰……”
这么多些年来，再寂寞再孤单，都没喊过疼。
直到今晨看见的他的笑颜，此刻看见他动容的脆弱模样，有生之年，我突然那么的渴求被救赎的可能。
而我始终直面自己的感情，偏执、畸形、分裂、洁癖，都是我的感情。
“明天记得要早点去公司。”
原来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眼前有连绵成山脉一般玄虚的寂寞，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你哪怕有一次正视过我的感情，而不是一夜不明不白的拥抱。
我李东海再可怜，我的感情却和这天下千千万人一样，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再见。”
光亮在摇摆的沉寂中被最后一毫米一毫米的吞噬，而年前盛夏里我近乎透明的固执，分崩离析。
等待，戛然而止。
原来寂寞和羁绊。
不仅你我，中毒太深，就连时光也解救不了。
“咚……”是门被带紧的声音。
顾叔上了年纪，老人家又本来睡得就晚，李赫宰走了以后。原本今天之前还很完整的画面，一下子又剩我一个人而已。
细细想起刚才电话里的对话。
“东海，你妈妈，她在西西里。”
“东海，你知道吗？我等了这么多年，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你妈妈了。”
“妈妈？她不是……难产死在手术台上了吗。”
“东海……本来我也是那么以为的。但是……在五年前，有人告诉我你的妈妈还活着，而且发了她在全世界各地旅行的照片给我……所以，所以我这五年一直去到各个国家去旅行，去找她。”
“而现在，我终于要找到她了。”
“东海，等找到你妈妈以后，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之后随便你想去哪，爸爸妈妈都陪着你，好吗？”
扯了扯嘴角，发现却根本笑不出来，内心这么多些年来所向往的幸福终究成了惘然，把努力扬起的弧度放下。
永远是一瞬间完美的光年，孤独却是自始至终的画面。
把略显得凌乱的房间收拾整齐以后，才发现在这间屋子里住了这么久了，却始终都没有什么归属感，大概这却像是生来的流旅者，生来注定是不断在不同的地方奔波，注定没有既定的归宿。
只是枕头上李赫宰睡过的那一小块的凹陷，还仿佛闻得到他惯用的香水味道。
第二十二章
长得大的是岁月可见的痕迹，长不大的却是那颗自始至终脆弱的心脏。
【李晟敏视角】
看了昨晚的天气预报，不想今天竟是个热不可耐的日子，不想同众人一遭头顶头顶同一片烈阳，于是趁着淡乳色的清晨出了家门。
街上还满是一派萧索的气息，咖啡店前有一盏盏暗黄色的小灯，照在略显清明的路上，露出一派慵懒模样。
像往常那样走到第三个十字路口后第三盏路灯旁，买了一个奶酪三明治和一杯苦咖啡。似乎自从15岁起这10年，每天早晨都在吃同样的东西。
早早到了练习室，在门口就听到那响彻楼层的音乐声，有几个挂着一脸通宵神情的人软倒在地板上，空气中尽弥漫着一股汗水的潮湿味。
这个公司本就是如此这样一个折磨人的环境，你可以通宵练习甚至你累死在某个汗臭漫天的练习室里，在你出道之前，并没有人会真正心疼或可惜。你可以选择下午去练习，晚上去，甚至翘掉，没有人会理会你。
因为除了你，没人需要为你的堕落负责。
于是对于这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机械化的重复，倒不觉得孤单落寞，却让人无形中对未来生出一层茫然恐惧。想要戳破看见之后的艳阳天，又恨不得始终横着那么一层无形的沟，倒也算是自我保护。
拿出包里的水一瓶瓶递过去，看到他们一个个感激不尽的眼神。
能到A班今天这个地步，每个人都不是每次混着玩着来过，光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敬佩；再者，那都是人际交往关系，处好了将来自然有用得着的地方。
不经意间却看到墙角坐着一个人，“李东海？”
“恩？”小家伙一脸反应不来的模样，呆呆抬起深埋在膝盖里的头，“晟敏啊……你来的真早。”
“你不也是吗？”忍着强烈金属节奏刺耳的喧嚣声坐到他旁边。
“没吃早饭吧？给你。”撇撇嘴，将自己本用作早餐的三明治递给他。
才发现他接过后目光根本不知落脚点在哪，只有一层层剥不去的怅然。
“你几点来这里的？”
“9点……”
“9点？”看着腕上的表才7点钟的光景。
“不会是……昨晚9点开始……一直坐在这吧？”
“东海……？”
“晟敏，太孤单了。”
孤单？
一个人住一个人吃一个人睡一个人过，不被外界关心不关心外界如何？
那或许只是物质上的。
更多的，精神上的呢？
那个无可战胜的恶魔，就潜藏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体里，隐隐在血脉里，无论自己一个人独处还是在人群中，始终有可能突然发作。那似乎是要将你身体里的血一点点抽干，要将你所能呼吸到的每一寸空气一点点抽尽，无可拯救。
所谓的孤单致死。
“东海，你怎么了？”
“晟敏啊，一个人过，一个人活，太寂寞了，太疼了，我快死了。”
看着他的嘴型，我如何突然觉得，接下来他的这句话，将要改变我的余生。
“陪陪我吧。”
“我知道你的那句mi ya pliu pliu jie bia什么意思，我中学的时候，是上过俄语的选修课。”
“的确，东海，我爱你，但是，我的爱只是你寂寞时的消遣而已吗？”小把戏被戳穿只好大胆承认，但他这过于虚浮的语气总是让人觉得轻佻。
于是起身。
“不……不是消遣，而是……救赎。”
“救赎？”
“晟敏，心很空，它开始疼了，救救我，救救我。”
“好。”轻轻俯下身来拥住他。
东海啊，两个寂寞的人相加，真的，能得到幸福的吗？
只是为何我听说过的幸福，都总是无可救赎的。
不过既然你想要我陪着你，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你知道嘛？我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你。
这么多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注视着你，只是为了……只是为了……
就如同我在舞会上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就早已知道你听得懂，一切不过是为了……
等你……亲口说让我留下来陪着你的那一刻。
而现在，我知道……我等到了。
看着隐在门外渐渐离开的背影。
嘴角隐隐绽开一场夏季，越是嗜血的玫瑰开的越是灿魅，我们无可救赎的命运，才刚刚要开始，拉开序幕。
第二十五章
爱情骗走了时光，笑眼对着寂寞的狼狈。要错过多少时光多少等待，才能懂得那些摧枯拉朽的温柔，早已成就了逆流不再的年少。
”东海？这几天你怎么没有来练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很想你。“
”东海，你应该知道公司在着手新人的计划吧？内部已经公布名单了。“
”东海，我们，要一起出道了。“
”东海，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出现？公司开始准备宣传照了，你怎么还不来？我很担心你。“
房间里满是昏暗的光线和混沌的空气让人不甚窒息，已经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个日夜一直保持这样的动作坐在这里，眼睛变得干涩干脆就闭上，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变得酸痛、僵硬，最后麻木。
空难……
那样彻底的不留念想的离开，在坠毁的瞬间，或许被烈火烧成一堆焦炭，或许坠入某个不知名的海域。
于是草草了事，没有葬礼，没有遗体，随便找了一张他大约在20多岁时的照片贴在墓碑上，墓穴里是一件那天他匆忙落在客房衣橱里的墨色外套。
他下葬的那天我没掉眼泪，甚至没有去。
与我而言，比起是这世上最值得信任的亲人，对我而言，他却更像是一个陌生的过客。
“东海，开门啊，我是晟敏。”
”不好意思，请问您找谁？“是顾叔的声音。
接着是关门声，室内又恢复一片寂静。
然后有三声轻轻的“嘟、嘟、嘟。”
甚至让人能联想到门外的人有多么温柔。
“东海啊，开门吧，我是……我是赫宰。”
暗黑色的门终于打开而错落进斑驳的浅亮，只是谁又知道，这究竟是救赎……还是……更痛苦的沦陷。
“我知道，同样我很抱歉，你爸爸的事。”
他有些局促的坐在离我一米远的床尾，从这个角度，我能够看见他蒙了层层尘埃的皮鞋。
”李赫宰……你能不能不要……再对我隐藏这些……就连幼稚园的小孩子都看的出来的事情，然后再像安慰幼稚园小孩一样说些蹩脚的理由？“
”为什么我爸爸回来那天你会在我家门口，为什么那天你们见面的时候那么尴尬，为什么在准备早餐的时候我爸爸会那么熟悉你的口味你的习惯。“
”我会告诉你的，不是现在，好吗？“他的脸色如同那天一样的惨白，神色满是复杂尴尬和莫名，眼里却像是一滩毫无波折的死水。
只是亲爱的，我别无选择。
坚持着走到现在，为了可能不知道某一天也许善心大发会回来看看我的父母，为了十年前那一眼就让我沉沦的爱慕对象。沿途那些禁止前行的标牌，那些坍塌过压在我身上的碎石，那些炙热的冷漠的让人无数次心碎的不属于我的光，那些不能贪恋的温度和矫情的夕阳。
往前走的那些路上每一个十字路口前的徘徊，我一个人一个人孤独的活了那么久那么久。
而现在，每一个，都足以让我放下我支撑着走到今天的念头，都足够成为，让我想要放弃活在这世界上的理由。
孤独的人眼里心里都只有悲伤，我似乎看见眼前有烟雾缭绕的天堂召唤我放弃人间种种罪恶。
“东海。”
…………………………
清晨的光影透过布帘均匀的撒在眼帘上，全身却都是酸痛的揪扯。
视线却尽是一片模糊的影，还有窗边一个模糊的轮廓。
被子滑下露出一片裸露的肌肤，和……粉红色的吻痕。
然后那个轮廓渐渐清晰，他说，“东海，早安。”
第二十六章
请让花的灵魂死在离枝之前，让我，暂时逗留在，时光从爱怜转换到暴虐之间。这样的转换极微极细，也因此而极其锋利。
——《菖蒲花》
“东海。”他拉开白色的窗帘透出一线淡淡的日光，空气里便多了一分灼热的味息。
酸痛集中在腹部和大腿根部，于是便慵懒地躺在床上不急着起身，等着他长久思酌后的下文。
“昨天晚上……对不起。”
呵……老套俗成的狗血对白，似乎一句对不起便为所有冲动买账。
“我会……”
“你放心。”我急促的打断他，“我是个男孩子，身体自然没有女孩子来的那么矫情，我们已是成年人，谁也不需要对谁负责，我的身体不是用来捆绑住某个人的工具，尽管，我爱你。”
“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哽住并不回答，脑海里却有另一些零落的碎片。
“该你回答了，你到底，是谁？李赫宰。”
又是一段长久的静默，时间缓缓地却踱着步，漏走流沙。
“我……是你的舅舅，你爸爸的弟弟。”每一个字都极缓慢，却是如此沉重。
亲人？
呵……真是如此让人激动的惊喜……
如此温暖人心。
他垂着头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表情。
舅舅啊……
似乎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呢。
“所以东海，让我照顾你吧，让我……照顾你吧。”他的表情拘谨，目光却是始终尽力维持温柔。
“李赫宰，我是不是很恶心？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像一个变态一样喜欢自己的舅舅？所以……所以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口中所谓的爱所谓的喜欢，那对你来说，不过是像一句：“舅舅，我喜欢你和我玩。”那样习以为常的对话？”
“看着我一遍一遍和你表白，周围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不能爱上你，为什么整个世界都知道了，只把我蒙在鼓里，用嘲讽的目光看我用一颗真心换十年笑柄。”
“东海。”他皱起眉头，“你究竟……要怎么样呢？”
有那么四分之一秒，我觉得自己就像个无理取闹的泼妇。
自己的感情，即已是自己执意交付于他人，伤害，也是在所难免。
只是这伤害……
我看着他的眼，便自然伸了手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才触到他额间有细碎的疤。
他仍旧是那个让我动心温暖着我的脆弱男人。
可是他眼中曾经那份真挚而笃定的青春已经变成如今点缀在眼角的岁月的纹。
你问我想要什么。
我说我想要放空自己的感情，放得很轻很轻。
直到他可以像一个气球一样飞向远方，里面装着我恶贯满盈的爱情。
十年的迷恋。
我喜欢的。
在此后的时光里一遍遍重逢的让我近乎以为那就是命运的。
我心动的。
是一遍遍不经意对上的视线和偶然发现他如此在意我的悸动。
原来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听晟敏说，明天有写真集的拍摄对吗？你来这里也是为了这个吧？我会去的，舅舅。”
他似乎长长松了一口气，但踌躇间还想解释点什么。
我索性闭了眼不再理会。
舅舅，真是个讽刺的称呼。
“东海，对不起。”
我心里有恨，却终究没有力气反驳。
到最后，你的歉意，又是为了什么呢？
直到听见门落了锁的声音，拿起枕边的手机，匆匆几个字的短信交代晟敏自己明天会去拍摄。
短信很快的回应，“恩，明天再说。”
于是将身体缩回被子里，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也明白爱的前路，还很长，很长……
第二十七章
“Only love and death will change all things.”
——《Sand And Foam》
【李晟敏视角】
依旧是薄墨色的清晨，依旧是第三个十字路口后第三盏路灯旁，依旧是一个奶酪三明治和一杯苦咖啡。
故事的开头如同一部老电影，黑白色的画面总是冗长而倦怠，如果走过一个昏黄色的长廊。
自从公司确定了新人组合以后，就连练习室也升级成只有三个人的包间。
于是打开地板上的音响，难得放了一首轻缓的爵士风格曲调，窝在四周镜面照不到的角落。
眼睛一刻也不转的盯着练习室的门口，半个小时后，有人的脚步声沉稳的缓缓靠近，却又在门口停下了一会，然后似乎转了身，脚步声又慢慢小了下去。
打开练习室的门也只看见一个背影匆匆拐过拐角，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照亮他的侧颜。
扣在门框上的手指缩紧，眼睛似乎也干涩的有些发痛。
曹圭贤……
为什么，又是你呢……
直到天色又渐亮了一层，才终于在门口看见了等待许久的人。
“东海。”
我急忙把他拉到一边，看着他脸色尚好，神情也并不满是黯淡。
“你没事吧？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也不接，去你家你也不在，出什么事了？”
“晟敏啊。”他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鼻息便浅浅地滤过耳廓上的绒毛，有种软软的酸涩感，却终究僵硬地绷直了身体。
第一个他李东海主动的拥抱。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的信任和依赖，这是不是代表着，我终于……要成功了。
“我爸爸……他死了，空难。”
“东海……”
“可是我一点也不难过，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甚至这么多年来都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是谁，不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你会为了一个陌生人的死而难过吗？”
陌生人……
这词说来讽刺，却并不全无意义。毕竟，似乎，好像也只能够这么来定义。
“东……该拍摄了，走吧。”
李赫宰出现在练习室门口，招了招手示意我和东海过去。
“走吧？”他朝我笑。
笑里却竟不是暗淡的惨白，而是尽数的淡然，还带了些，轻松的释然。
他拉着我的手往拍摄场地走。
这样的他如何让人感觉到充盈的不真实，仿佛无意间被微风托起的白纱，只是耀了日光罢了。
我似乎听见他最后一句话就从我耳边溜过去，但是看着他的唇形，却似乎什么也没有说。
那句话……
分明是……
“我恨他。”
李赫宰走了一路便介绍了一路，“公司准备成立一个新人组合，一共有三个人，就是你们A班的，你，金基范和李晟敏……”
一句一句，他说的仔细，逻辑分明清晰，全是他李东海不在时条条框框的细节，说到停顿的时候还是瞄一眼李东海的表情，此刻的他却像是尽赋予了属于人的活泼形象，让人感觉如此鲜明。
甚至还会看向东海牵着我的手掌，目光中满是在乎。
恰似……
拍了一张三个人一起的封面，于是众人便轰然要去拍外景。公司难得慷慨的让我们三个各选一个外场。
金基范选的是森林，似乎一如他沉默冷峻的外表。
我犹豫再三，还是选了木浦的海。
到了李东海，李赫宰说，“之前已经商讨过了，最后定在教堂。”
是啊，正如李东海祥和安逸的个性。
他却极轻的声线说，“不是说自己可以选择的吗，我不喜欢教堂。”
“东海。”我扯了扯他的衣角。
“那你要去哪？”李赫宰皱着眉对上他的眼。
“断崖。”
@旧梦常安
宝贝我给你搬来了~~~自己看着~~
哈。这篇文写得很好。膜拜啊膜拜。
看文开心啊各位亲故~~~
打榜走起~~~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封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PS.该死的验证字啊！！！！！！！！
宝贝我给你搬来了~~~自己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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