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亚历山大皱着眉头，打量着坐在对面的柯蒂斯。那个曾经被称为埃哈拉右手的男人，已经没有当年那麦穗般的金色长发、成熟稳重的面孔与那双如宁静湖泊般明亮的双眸，取而代之的是灰败的脸色、浑浊的瞳孔与花白色掉落将尽的头发。
“没想到，当年叱咤风云，掀起腥风血雨的叛党首领柯蒂斯公爵竟也会落到以老鼠为食的田地。”亚历山大看着满地的老鼠尸体说道，“你已经快要放弃身为梵卓族人的尊严了么？看看你自己，像是个诺斯费拉图般令人作呕！”
柯蒂斯抬起头，用那双浑浊的眼睛试图看清面前的男子，他紧紧地盯着亚历山大，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如彼时般年轻，亚历克斯。”柯蒂斯苦笑着说，“而我却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丑陋、不堪，犹如下水道里的老鼠。抛弃了身为血族的尊严，我已经不配自称是梵卓族人了。我不过是一个血族的罪人罢了。”
亚历山大沉默着，他忽然觉得对面坐着的，不再是那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而是一个随处可见的老人，在感怀过去的美好时光。
“我还记得莫妮卡将你带回来的时候的样子，我在议会上和她大吵了一架，我说作为一个梵卓人，那个卑微的家伙身上的那种勒森魃独有的疯狂只会把自己毁灭。”柯蒂斯望着亚历山大，眼中闪烁着光芒，似乎时间施了魔法，让他又重回当年那辉煌的日子。
“你当时站在莫妮卡身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死死的盯着我，眼神凶猛如虎。若不是莫妮卡一心护着你，你也许早已化作太阳下的一捧灰烬了。”柯蒂斯突然顿了一下，“那样的话，也许我还不至于败得如今天般彻底。”
说到这里，柯蒂斯眼中的光芒如一闪而过的流星般消逝了，刚刚挺直的后背又弯了下去。
“你能找到这里，那么汤姆应该已经被你处理掉了吧。”柯蒂斯自嘲的笑了笑，“勒森魃果然把他双手奉上了么？”
“利益是你与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失去了利益，你和你的仆人，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丧失价值的筹码，把你们交出来，既可以表明自己对梵卓的友好态度，又能解决后患，何乐而不为？”亚历山大说道，“况且，即使勒森魃的家伙想要护着他，也不过只是白白丢失一块地盘罢了，主人不在，那些血奴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柯蒂斯笑了笑，说道：“你还是那样的狂傲。你说得对，可不这样又能如何，这是他活下来的唯一的机会，我只能一试。”
他顿了一下，望着窗外的星空说道：“为了活下去，不惜一切，甚至可以赌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当初选择与黑暗为伍时，这也成了我们的生存之道。”
亚历山大轻蔑的摇了摇头，“如若真是这样，你又何必掀起这场叛乱，凭你的身份，仅仅是活下去还不是易如反掌。”
柯蒂斯转过头来，望着亚历山大，笑了笑，说道:“你知道么？有些时候,做出选择的并不一定是你的心灵，而是你身体中流淌的血液，那对权利无限追逐的梵卓之血，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你，你是谁，将为谁而战。”
亚历山大注视着面前的老人，纵使身体破败，面容憔悴，也无法掩饰住那对追逐权利的眼睛，这一刻，亚历山大似乎看见了一个扭曲的心灵，一个堕落的灵魂
“住口吧，别用你的欲望玷污了那个名字。”亚历山大冷冷的说道：“真正的王者，是不会被私欲所控制的，能驾驭梵卓这辆庞大马车之人，必须是能控制住自己。被欲望左右的你，又如何能去领导他人。况且你只知破坏，却无法重建，单凭对秩序的毁坏又如何终结混乱，为同族带来安宁？”
柯蒂斯沉默了，他沉思了良久，说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亚历克斯，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去验证了，我活了太久了，久到已经身心俱疲，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他注视着亚历山大，继续说道：“我生于黑暗，忠于黑暗，终结的时刻到了，但我已厌倦了黑暗。亚历克斯，我曾想过自己的死，我想见见那许久未曾得见的阳光，看来是没有机会了，那么就给我一个明亮温暖的终点吧，用你的火焰把我焚烧殆尽！”
亚历山大注视着柯蒂斯，注视着他那双坚定地眼眸。
“如你所愿，柯蒂斯公爵。”
飞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