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坐吧。”吴亦凡把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帽架上,对金钟仁说。
金钟仁在沙发上坐下,眼睛盯着吴亦凡的身影转。
“冷吗?”吴亦凡问。
金钟仁摇头。吴亦凡起身去开了暖气。金钟仁在心底失笑:既然如此,又何必问我呢。
怪只怪吴亦凡太懂金钟仁,懂他爱逞强。
“告诉我吧...你去了哪。”吴亦凡在金钟仁身旁坐下,眉头拧着,双目紧盯着他,酝酿了很久才问出口。
重逢之后,一直都想问问你。你去哪了?为什么不联系我,消失得一干二净?你过得好吗?你有了爱人吗?
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金钟仁垂下头,没有作声,他在犹豫自己该用一个什么样的语气来回答吴亦凡,他怕自己一开口,声音就会软了下来,变成从前那个仰望着,迷恋着,深爱着吴亦凡的金钟仁。把这两年的岁月都变得像是被挥霍,把自己在午夜梦回的相思都变成无势的潮汐。
他抬眼,极力用一种疏离的眼光看着吴亦凡的眼睛,说:“我去了澳大利亚。”
他仔细地看着吴亦凡,才发现,那人眼中的灼热几乎将他融化。可自己的一个眼神就又将他逼回到围城之外。
“那...这次为什么回来。”吴亦凡收回了眼神,盯着交叉的指尖。
他的问题没有问完,从第一个直接跳到了最后一个。他并不是不想问,而是在这样的金钟仁面前,他就像一个念旧的小丑,一个男人的尊严和无处遁形的软弱狼狈一直在折磨着他。吴亦凡觉得口干舌燥。
“我说了,是公事。”金钟仁轻启双唇,语气波澜不惊。
他看见,吴亦凡慢慢地把头低了下去,眼睛缓缓地阖上,好似带着无限疲累。他没有说话,就那么低着头。
窗外的白雪折射着刺眼的光,屋内的空气沉闷的让人快要窒息。吴亦凡高大的身子就那么缓缓地躬起来,显得无限落寞。
想到吴亦凡高烧才出院,金钟仁把手抚上他的背,轻轻拍着:“你...你没事吧。”
吴亦凡却猛地抬起头,右手狠狠地攥住金钟仁的手腕,他眼里带着血丝,死死地盯着金钟仁:“你怎么变成这样。”
他一字一字说得用力又用情。
用力,牙关咬紧,剑眉紧拧。
用情,眼底泛红,双唇轻颤。
“变成什么样?”金钟仁并不急着挣脱,他挑了挑嘴角,笑得轻蔑又薄凉。
“是啊,变成什么样,又关我什么事。”吴亦凡讪讪地笑,却松不开手。 他看着金钟仁,眼神愈发地深,看他的唇角,看他的鼻梁,看他的瞳仁,看他的眉梢。
分明是他日思夜想的样子。
可那唇角染上了轻佻,那鼻梁变得坚毅,那瞳仁透着冰冷,那眉梢少了柔情。
一切...都不是旧时味道。
他松开手,金钟仁缓缓抽回手,衣袖处,有到疤一闪而过。
吴亦凡警觉起来,又一把抓过金钟仁的手,抬眼问他:“怎么回事。”
金钟仁笑了笑,把衣袖扯了扯,刚好掩住那道疤,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吴亦凡,好像在说,没什么,你看,什么也没有。
“告诉我。”看着那道细长的疤,像个镯子一样环在腕子上,吴亦凡的心狠狠地抽着。
“咳,”金钟仁抽回手:“那时候才到国外,被几个小混混,找了麻烦。就这样...”他用修建得刚好的指甲,在吴亦凡腕子上轻轻划了一圈儿:“只不过他们当时用的,是玻璃片罢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吴亦凡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胸腔里狠狠地撞着,一下一下,让他动弹不得。
那种疼惜又透着一股难受的劲儿,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尝第二次了。
金钟仁看着吴亦凡愣住的样子,轻笑着松开了他的手:“不过他们没有割到动脉,所以,还活着。”
没死,所以算不得什么。
“我还有事,先走了。”金钟仁自然地收起笑容,起身欲行。
吴亦凡拉住了他的手,是拉住,不舍得用力,轻轻地握住了四指,坚定地,温柔地。
同是肌肤之亲,金钟仁没有深思为什么前后的差别这么大。他只感到吴亦凡的手心,好烫。
“你还在发烧。”他伸手探了探吴亦凡的额头。快去休息,家里有药吗?”
吴亦凡摇摇头。
金钟仁皱了皱眉:“我出去买。”
“你别走。”吴亦凡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他的嘴唇发白,眼皮沉沉的,抬不起来。
金钟仁抿了抿唇,吴亦凡这个样子他也不是第一次见,每次生病的时候都脆弱得像个小孩子。
他把吴亦凡架到卧室——凭直觉,吴亦凡的卧室应该是最里面最黑暗的那一间。
他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药效最普通的感冒药。发现饮水机只亮着蓝灯,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厨房烧水。
厨房的光线很好,一尘不染,甚至有些厨具都是全新的,一看就只是拆了封而已。
金钟仁烧了水,又兑上饮水机里的冷水,端到吴亦凡床边。
金钟仁看吴亦凡睡得昏昏沉沉的样子,把药片码在手心里,喊了他的名字。
吴亦凡睁开眼,金钟仁把手伸到他的面前,示意他把药片吃下去。
吴亦凡皱皱眉表示不愿意,金钟仁什么也没说,但也不收回手,最后吴亦凡投降。
金钟仁把温水送到吴亦凡嘴边,盯着他喝下去。
他一直蹲在床边,两张脸贴的极近。
“金钟仁,”刚吃了药的吴亦凡似乎马上就好了不少,他睁开眼,看着金钟仁近在咫尺的脸,声音哑哑的,说:“你看,你要是一直像这样,多好。”
金钟仁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别过脸去,本想起身,却不料腿脚已经蹲得麻木了,眼看要往后仰倒。吴亦凡伸出搭在被子上的手,拉了他一把。
金钟仁心有余悸地呼了一口气,显然没回过神的样子.
吴亦凡探过头,趁着金钟仁没防备的时候,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又迅速躲回被子里,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金钟仁不好发作,踉跄着起身,又强装镇定地走出房门。
“别忘了戴围巾,外头冷!”隔着门板,吴亦凡的声音传进金钟仁的耳朵里。
是熟悉的,爱人般的声音。
就像他们相恋的时候,每天的晚安和晨曲,温暖,而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