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然
被对门的陈嫂盛情邀请去品尝家乡小吃，亦交流了各自的近况。听闻她家新添了个小女孩，便尾随她到婴儿房里去看望。落座后端详着女婴的模样，墨黑的瞳仁，嫩白的脸庞，颇有陈嫂年轻时的美貌，赞了几句有福后，随手从身边瓷盘上拈一块碎桃酥，喂到孩子嘴里，一边轻声哄着，一边拿着纸巾抹去小女孩嘴角的残渣。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样子觉得甚是开心。闲坐片刻后便起身道别，回到家后女婴的面容依旧印在脑中，不自觉的弯了唇角。

抬起右手轻轻弹了弹大衣上不慎沾上的雨水，在办公包内摸索了一会子才触碰到了那坚硬冰冷的金属，拿出钥匙后将其插入，稍稍转动便拉开了门。抵在玄关处低首换鞋时，瞧见她的鞋子略湿，便开口问道。
“去了哪儿？”

在厨房取玻璃杯时便听见了开门声，双手各自握着一个盛满温水的杯子，一边走一边小啜几口左手杯中的清水，杯壁留下了一个滴水的唇印。将右手的杯子递给他后，又兀自低下头喝水，水雾氤氲了白净的脸庞，瞳仁中的神色朦朦胧胧看不分明。听他问话才抬起头来回复。
“去了陈嫂那儿拿几包桃酥回来，很好吃，我放在餐桌上你可以试试。”
“陈嫂家中近来多了一个小女孩，长得很可爱。”无意间提了一句有关孩子的事，脸上一悦。

齐邵
“我不好这口。”接过水杯，大掌从身后覆着她的腰身，放轻了声音，“我还是更喜欢你。”说罢，含住了她的耳垂，轻轻地笑着。
见她脸色红润，提及孩子便满心欢喜，蹙了剑眉，故作为难样，双手将她环在怀中。
“你这么喜欢孩子啊？”佯一声轻叹，“可惜我们没有。”
似安慰般吻上她的唇角，“不过我们可以造一个。”手游移在她身上，欲与她共享鱼水之欢

杨昭然
白皙的手慢慢覆上他的手背，阻抑了其欲向前行的动作，指腹缓缓摩挲着他的指骨，游移至他手背上凹凸不平的青筋，目光怔怔地凝聚在他的手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微微仰起头吻着他的喉结，继而头顶着他的下颌，脸颊依偎在他滚烫的脖颈旁，忽然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浮上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呓语般说道：“亲爱的，我不能生。”
为了我的舞蹈，不能生。
垂首思忖了良久。在心底嘱咐着自己。

齐邵
欲向前的身体忽然止住，愣了许久，带薄茧的指尖抚上她如雪的肌肤，方道。
“不过一句玩笑话，你太认真了。”
拥她的力道却不觉加重，迫使她的脸颊紧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客厅里几盏壁灯发出的淡淡的光线打在两人交织的身上。心生郁结，别过脸，眼神亦看向别处，缓缓道。
“我们的日子还长，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杨昭然
迟疑间手臂缠住他的腰身，透过他的胸膛可以听见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阖眼后咬了咬下嘴唇，心想虽然此时并非最佳时刻，目前的情况亦非摊牌的好地点，但若是遮遮掩掩今后只会更加痛苦，向他挑明对彼此的下一步都有利。于是双手在他的背后交缠许久，定了定心神之后方才开口：
“不，不是时间的问题。”
“亲爱的，我愿意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把一切都给你。但是为了我的舞蹈，我无法为你诞下子嗣。”
抬头窥视了他的神色后又匆匆低首，等待着他的答复。

齐邵
攥紧了手中的玻璃杯，浅啜就止。手如同失了力一般逐渐脱离她的腰身，转而不疾不徐地走向沙发，背脊挺立地正坐着，脸色微变。
“昭然，别闹好吗？”
突如其来的沉重感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个大脑，食指的指腹揉了揉太阳穴处，清了嗓子。
“孩子，”略顿，“是你的负担吗？”

杨昭然
与他之间的距离不过是几步脚程，却犹如隔了广阔的星河般，遥远而莫测。视线相撞间只觉得隔了层透明的膜，阻碍着二人的交流。听他的语气似乎与想象中差不多，心中未有太大的起伏，只是神色稍显落寞。
“或许是吧。”
“至少，它会是我事业的阻碍。”

齐邵
她话音刚落，只觉一股恼火直冲脑门，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眼神随之黯淡。她的语气，她的认真，她的一字一句都似无形的一双手扼上了我最柔弱的颈脖，兀自笑了笑，道。
“我做了这么多让步难道还不够吗？昭然，我们是一个家，不是吗。”
似哀求的眼神凝望着她，将她面容上的坚定一一映入脑海。
“你一定要把你的事业看得比我还重要吗？哦不，应该是比这个家还重要。”
环绕四周，温馨的感觉浮上心头。这个女人还是离我这么远，远到我连身影都快都看不清了。杨昭然，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将你紧紧握在手里？
悲痛的神色染上了整个面部，不禁头疼地搔了搔头。

杨昭然
搁下杯子后，左手虚扶着桃木柜，背脊靠在门面上，强撑着令自己站直。听完他的话不由得有些心痛，心中叫嚣着这并非我本意，面上仍逞着一番坚毅神色。今日若在此事上有丝毫让步，或许这一世都只能困在这方寸之地，做个平淡的女子，等着一生终老。
“的确，我自心底感激你这些年来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我亦知道我做得太少，但是舞蹈是我的生命，我从四岁习舞，到现在已然十八年，生完孩子我的身体会走形，且永远无法复原，这么做相当于毁了我这十八年的苦心，毁了我这一辈子。”

齐邵
那些为真话做铺垫的客套话溜进了耳里，那根叫理智的线瞬时崩断。抬起手便想将一个耳光掴过去，但最终，依旧不了了之。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面容因痛楚而开始变得扭曲，敛了温柔，一声自嘲道。
：“是我自己作践了自己。”
拿起被搁置在鞋柜旁的伞，开门而去。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