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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天下,害苍生】倒霉系列无水整理版之三——轮到谁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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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还是给度受吧。。。日日傲娇实在消受不起。。。


IP属地:江西1楼2013-08-12 18:47回复
    二楼依旧召唤阿七。。。不老歌上还是半年前的pm2.5啊。。。


    IP属地:江西2楼2013-08-12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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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楼万年不变。。。大家不要水哦!~


      IP属地:江西3楼2013-08-12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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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典墨带着我,不知怎么三拐两拐,就进了一间小院落.
        门虚掩着,豆大的灯火在纸窗上透出人影,显然屋里人还未眠.
        典墨没有停顿走上前去,但他仅是推开门却不进入.一个大叔级别的人坐在桌前,抬头看见典墨进入,也没有露出特别吃惊的样子.
        虽然他是个大叔,不过看上去很有性格,而且沉稳的气氛让我喜欢。我的心跳慢慢加快,又是初恋吧?
        “典墨,你突破结界深夜至此,有何事?”
        典墨站在门口微揖 , “师伯见弟子来此,自是已经对前些日的事情了如指掌.”
        那人哼了一声, 目光扫过我, 又回到典墨身上, “怎么,这次我是你的目标了?那你还不进来?”
        “师伯说笑了。师伯以房门为限设下灵兽之阵, 擅入者立死.我哪能进来?”典墨似乎笑了一下, 露出森白牙齿, “我自不会以师伯为目标.”
        “你连老头子都敢下手,我看不出你为什么不敢对我动手.”
        我心里嘀咕,不会和不敢应该是两个概念吧。
        “师伯过虑, 可否解开杀阵,让我入内一谈.”典墨轻轻说道.
        “也罢, 你进入吧.”也不见他如何动作, 房内肃杀之气大消,典墨昂首进入, 我犹豫再三,还是跟入了.
        “那么,师侄来此究竟为何?”他挑亮了灯火, 缓缓说道.
        “也没什么,想和师伯做个交易而已.”典墨笑道, “我想一个人死早点.”
        “谁?”
        “我会来找师伯商量的,还能有谁?”
        他注视着桌上跳跃的火焰, 过了一会,说道,“想杀他? 为什么?”
        “师伯可否听师侄讲讲他失踪的那十年,究竟身在何处?”
        “愿闻其详.”
        “十年前天地异变,妖魔道开.他独身进入妖魔道深处,得遇一只凶兽,你们是这么称呼的吧?”
        他脸色已变.典墨似乎很满意地笑笑, “他与凶兽订立契约,他将凶兽解放到人间, 而凶兽承诺在他有生之年,服从他的命令.”
        “那只凶兽就是你了?”他深呼了一口气, “你想背弃契约?”
        “凶兽的契约,一旦订立绝无背弃的可能.我只是想快点让契约的期限结束.只要他一死,那么契约自动失效.”典墨平静地说, “凶兽地离有一项异能,既能将对方的法力吸走,又能赋予对方法力.他最需要的,就是我的这项能力.所以他私下邀回老掌门,在他授意之下,我吸取老掌门的功力赋予李梳法力,嫁祸李梳,转移视线.接下来呢, 他已经借口为老掌门疗伤, 闭而不出, 我则趁此机会吸取你和其余大弟子的功力,平心崖必然大乱,到时候他出关,重新整顿门户,而我也要将获得的法力转交于他.”
        呃,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只好把注意力都集中到窗外的夜空里。
        偌大的天空,星星寥廖。
        “你想怎么样?”
        “我想要自由地体会这个阔别数千年的世界,才不想成为他的法器.”典墨道, “我想要尽可能缩短与他的契约,就是这么简单.而我的打算也非常简单,让你比他更强就可以了,而且现在也是最容易击败他的机会.他天生异能,驱鬼而战,不过他的血鬼已经在十年前被我吞噬殆尽,如今即便有其他,也不足为惧.如今你只要能够在法力上强过他就行.而你和他的差距,大约也就是三四百年的功力.”
        “怎么,你要传功力于我?”
        “当然不可能,他和我契约在前,不得到他的同意,我不能传功力给任何人.不过,可说是机缘巧合吧,”典墨指指我, “他是吸取我身上的妖毒而妖化的面人,居然也分得了我吸取功力的能力. 他现在尚不知此物的存在,而李梳身上的正是近千年的功力.…”
        “我不是物,我是妖.”我小声地抗议,被无视.
        “在他得知之前,我还可以自由差遣它.所以,机会只有现在,你考虑地如何了?”典墨总结道。
        他反问了一句, “你将此事告知于我,我已知情,将来他必不会放过我,我还有选择吗?”
        典墨笑了起来,“你若一定要这样想,借此减轻自己犯上作乱的罪名,我是无所谓啊.”
        “平心崖有这项罪名?”他也笑了,“那么,你要如何保证我的安全?”
        “我将以凶兽之名与你订立契约,不论是我,或是我的从属面人,绝不在任何情况下伤你性命,吸你法力.如有违誓,即刻弹回妖魔道.”
        他沉吟了一会, “也就是说,你将差遣面人吸取李梳的功力,再转为我所用?”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不过,我并不打算杀了他.”
        他立刻就明白了, “是啊,以你这个身体,想必自由活动非常不容易, 你打算用移魂的法术与李梳交换身体?”
        “没错,我非常中意他的身体.”
        “移魂的法术需要对方自愿, 所以,想必你是不会参与面人吸取法力的那一幕了?”
        “当然,我想得很清楚, 我会参与,不过仅仅是在最后出面救他一命而已.因此面人吸取李梳功力的场所,必不能在囚禁我们的洞穴里.”
        “你觉得什么地方好?”
        “什么地方无所谓,不过如果你可以在李梳法力被吸尽之后冲出来追击面人,而我去救李梳,那是最合适不过.这样李梳对我感恩,也是你力擒扰乱平心崖妖物的人证,这一点,对于他死后谁担任平心崖掌门,很有帮助吧?”
        他们是否达成协议,如何达成协议的,我没太在意,我只是专心看着天上的星星,真美啊。要是此时来个美人在星光下对我微笑,啊,比方那天看到的那个大美人和她的师兄随便谁都好,真是此生足矣。
        但是最后来的却是面如锅底一样的典墨,真是人生如噩梦。
        典墨叫我走的时候,我就走。
        不过典墨没有立刻回去,他让我在路口等他一下,自己又去了别的什么地方,不太清楚。
        他思考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最后典墨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他的表情相当愉快,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觉得他身体内的法力,好像少了很多。
        这样还能这么愉快,搞不懂。
        接下来的几天,我能从他身上吸取的妖毒已经很少,他基本上已经脱离妖毒之苦,只要再三五天,经过最后一次妖毒发散,他就痊愈了。现在我也可以很轻松地形成面人形,对平心崖的门人已经没有什么怨恨了。
        我这个小妖一向很想得开,虽然这样子妖化和我的原计划有一定出入,不过好歹还是循着我计划的大方向在前进。等没我的事的时候,我就可以回到桃花林去见美人了。
        我帮了一个为妖毒所苦的人,自己也功德圆满,这就叫双赢吧。


        IP属地:江西7楼2013-08-19 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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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我是花痴,我说过吧。
          所以我照例对着这张脸发花痴了,又一次感觉到了初恋的味道,啊,多么甜蜜而羞涩,深刻又美好的初恋啊。
          直到他瞪了我,一脚把我踩在地上,头脑里传来他的声音,“没你事了。”
          我才顿悟,原来这一切,都是他预谋的。让我吸取那么多法力,不过是为他储备着而已,累积到一定程度,就提供给他,让他一夜成长。
          X的!他才是完全把我当奶牛用!
          但是现在我还能说什么?
          典墨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已经盯在李梳身上。从我的角度,可以看见他下意识地轻咬着嘴唇,眼中势在必得的光芒。
          至于我,已经完全不在他的视线内。
          再说,让我跟如此美人争辩?就算我敢我也不忍啊。
          于是我偷偷溜了,就像他说的。
          心里觉得有点凄苦,不过,我想着我那片桃林,觉得好些。不管怎么说,我还有那片美丽的桃林。现在,反正也没有人控制我了,我便回去,回我那片桃林好了。
          我拖着软绵绵的身体滑下了山路。
          我真是个笨蛋, 明明看到他骗了那么多人,居然还傻乎乎地听他的话。结果我还是被他利用了,然后一脚踹开.
          最可悲的是,我心里仍然为那一刻所看到的那张脸惊艳,甚至没有办法将那模样从脑海里抹去。是因为太近距离接触么?还是因为典墨是我妖化后最初和我有接触的那人?
          啊~难道,这就是人家说的初体验?(阿七:不是,真的不是。)
          越想越是自暴自弃,我这虚弱的身体,到了明天日出的时候,恐怕就要衰亡了罢?
          我悲愤地想着,一点也没有留意到自己是以每小时100公里以上的速度在前进.反而越跑越畅快.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跃跃欲试.
          我停下来,调整一下呼吸, 果然,体内仍然潜藏着法力的种子.
          有点吃惊,典墨并没有吸走全部的妖力?不,他不会想到给我留些妖力的,多半还是他吃不下了吧。
          我想着,继续向前跑,身体似有改变,一路都听到皮肤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我估计着该是面渣被树枝刮下来了吧。但是顾不上了,现在我满心满眼的就是我那桃林,美丽的桃林。
          我穿过林间山道,向着过去的方向前进。
          我的桃林,我的花妖们,我回来了。
          当我来到曾经的地方时候,我彻底呆住了。
          花呢?桃林呢?这片湖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走错了?不会。绝对不会。这是我思念已久的地方,我很清楚方位。
          老天想我体会沧海桑田么?也不用这么狠吧?
          那我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跪倒在湖边,呜呜哭起来。这打击太惨重,我根本承受不起。
          天亮了,天又黑了,我还是悲戚地坐在湖边,叹气。
          我不知道该干什么,过了一会,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声。
          说真的,我怕死这个所谓的人声了。
          每次有人声出现,我的人生之路就要出现重大转变,而且从来都是越转越烂,越转越倒霉。
          所以我坚决地一头扎进湖边草丛中躲了起来。
          心里想着不要被发现不要被发现,身体自然地发生改变,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不是我说,我藏得那叫一个好。
          和我一起藏身草丛的变色龙,看了我的姿态之后,跳湖了。
          过了一会,有两个人出现在那边。
          一个人正对我,是个白净可爱的少年,陶瓷娃娃般精致,表情有些羞涩,就这么一眼,初恋的感觉涌上心头,好美的少年人,真是叫人喜欢。他正在跟另一人说什么,另一个人我只看得到他的侧脸。
          看到另一个人侧面的时候,我愣了一下,我打从心里认为,我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帅的人.
          到目前为止我的一辈子也不算短,见的人虽然不算多但是绝对个个精品,这个人与其中任何一个相比,都不逊色。
          虽然我看到的只是侧面,而且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我会一见钟情!
          他背向着我,微侧着身子。我刚好看见他的左脸。
          这是有着完美线条的侧脸,我真的形容不出来了,只是说,他会不会长得太奢侈了。
          这种脸属于可以直接往上面倒模批量生产雕像的零缺陷产品。而略矮他一点的少年站在他身边,纤细精致,眉眼如画。
          这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作之合的体验版.
          哪里像我,根本就是典墨用剩的材料.
          我并不是时时都自惭形秽,这次是。
          我贪恋地看着那张侧脸, 爱上他,我至多花了一秒钟。
          可看他们站在一起,是那么般配。
          我就自己嘱咐自己,欣赏就好,欣赏就好了。
          好吧,欣赏之外最多发发花痴,再多就不行了。
          他们只是悠闲地走着,我呆呆看着。
          那男子说了句什么,正好转过脸来,面向这边,动作很缓慢,但却优雅。
          我单知道老天爷对我不好,我没想到他对我这么不好!
          我该怎么说才好。这男子,左半脸是人见人爱的帅,为什么右半脸竟然一片焦黑,完全毁容了!!!!!!!!
          当左半脸和右半脸对接上的时候,那反差之剧烈,对比之残忍,看得人几乎要晕过去。
          人家说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秒钟;忘掉一个人,却需要一生的时间.
          真是至理名言.
          要我忘了这张恐怖的脸,恐怕一生都不够,得下辈子继续忘才行.


          IP属地:江西10楼2013-08-19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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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醒来后,我首先看到的是雪白雪白的天花板,上面还有暗花和金色纹路。我看了一会,试着动动脖子,很痛,感官从刚醒的模糊浑浊中开始回复,我立刻觉得全身上下很僵硬。奇怪。
            我勉强撑自己起来,丝被从面前滑落了,带来凉凉的细腻触觉。
            不对!
            我什么时候有过诸如凉凉啊,细腻啊之类的感觉。
            我粗糙的面皮肌肤哪里能有这么细微的感觉,连典墨踹我都不痛不痒。
            低头一看,大片光溜溜的肌肤,人类的肌肤。
            谁的?
            从这个角度看了,应该是我的。
            我试着摸了一下,立刻,胸口传来触感,而我瞪着的已经不是那片肌肤,而是摸那肌肤的手。
            举起来,是我的,确实是我的手。
            可是,怎么可能啊!
            这指节分明,有指甲,有毛孔,有体毛的,是我的手?
            记得昏倒之前,我的手明明像是大馒头上面粘了五个小馒头。
            我的手落到脸上,皮肤的感触,鼻梁,眼睛,眼睫毛,甚至把手指探入嘴里,温暖湿润,是人类的口腔。
            我我我我我我我……化身了!!!!
            从床上一跃而起,我猛扑到镜子面前。
            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个狗尾草成精,我有充分的理由要看看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 镜子里的是一个年轻人,颇有男子气。
            我摸摸脸,影子也摸摸脸。是我?
            真的是我!
            我惊呆了,我,这,这,我!
            我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我不是美人呢?难道就因为我的本体是狗尾巴草,成妖之后就长得这样随便?
            不过,可以改善的吧?
            只要我好好修炼,然后把所有法力都投入到脸上,那么应该可以改善。
            但是究竟要长成什么样子?
            我倒是不指望能成为典墨成长后的模样,但是,如果能……
            头脑里自然浮现那天所看到的典墨,我与他距离那么近,他脸上每分每毫我都看的一清二楚,记得明明白白,月光在他脸上投下的阴影,嘴角微微勾起得意的笑容,包括他略过我投向李梳的专注目光。
            一想到就身体发热。
            我低声咳了几下,思绪回到当下,视线也回到眼前。
            然后我吓了一大跳。
            镜子里现在那个人是谁?
            长得有七分像典墨,不过已经足够迷死我。
            我凝视着他,身上越来越热,镜子里那脸越来越像典墨,到最后已经完全乱真了。
            只是,表情茫然而惊讶,那眼神不像典墨,比较像我。
            不对!
            我突然清醒过来,全身热度即刻退去。
            镜子里又是刚才那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
            难道,我拥有的,是化形的能力?
            这种强悍的能力,我这个小妖居然能够修得?
            我前后一想,又在头脑里勾画曾影的模样,即刻,全身再度热流涌动,镜子里即刻出现了那个冷冰冰的面瘫男,一声不吭站着。
            好好玩。
            我又试了试那个把我拔掉的人,面前立刻是俊美无双,再试试炼化我的美人,面前就是风情万种,试试李梳,面前马上是懒懒散散。
            哈,太有趣了
            再试试典墨。
            我又在头脑里勾勒典墨的模样,这次更加顺利,大约一两秒钟,镜子里就已经是典墨了。这次没那么震惊,我得以细细看去,学着典墨露出他的表情,微微偏一下头,嘴角一勾。
            太像了,简直就是典墨站在面前。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一点。
            刚刚我激动过度,是光着身子扑到镜子面前看自己的人形。
            因此镜子里当然就是光裸的典墨了。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就开始向下,形状优美的脖颈,肩膀,锁骨......
            停不下来完全停不下来!
            一缕鼻血,歪歪扭扭地流下来。
            呀,典墨流鼻血了。
            我连忙抓起梳妆台上的丝巾,擦了擦。殷红的血,化身为人的特征。
            做了人真麻烦,看美人还会流鼻血。
            做面人的时候多好啊,最多滴点面汤,不影响啥。
            我想着,视线又忍不住回去了。
            为什么明明就是擦鼻血这种逊毙了的动作,这幅皮相做起来如此率性迷人。
            我丝巾在手,专注看着镜子,镜子里典墨丝巾在手,也专注看着我。我的视线自发地再次顺着他光裸的肩膀向下。
            这次我想,非礼勿视!
            我又想,这话谁说的啊,简直就是我内心的真实写照。
            我想非礼他,你们闭上眼~
            我四处看,发现床边的长椅上搭了一整套衣物,我拿过来穿上,很合身。
            稍微有点累,看来化身也不是非常轻松的事情。
            不过,难道只能化身成美人?
            我心里嘀咕了一会。
            我又在心里勾勒人妖门主的模样,立刻,镜子里显现出真叫人难受的一张脸。
            我不敢对着门主指指点点,不过对着镜子我就敢了。
            其实,你还可以更恶心人一些。
            我仗着自己的新能力,开始对着镜子修饰这张脸,对对,可以长得再粗犷一些,身材再魁梧些,脸更大饼一些,脸色更油条一些,这样配上女人的胭脂水粉和水袖广裙……
            我正对着镜子寻找最人妖的造型,一个声音打断我。
            “好玩么?”
            吓得我立刻返回原型,抖索着缩到角落上。
            “刚才不错啊。”来的正是门主,“竟然已经可以化形,看来你跟那一魂非常匹配嘛。”
            我只好唯唯诺诺地点头。
            “现在正好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门主悠闲地说,“有两个人到我们这里来了。我不想见他们,你正好化形,替我担任门主。就刚才那个造型,我觉得不错。”
            “可是,”我嘶哑着嗓子说,“刚才那个,不是特别像你。”
            “没关系,本来见过我的人就少,而且那个模样,根本不会有人细看。”
            这个我信。
            “可是,我说话,不流畅。”我说。
            面人的时候我说话可流畅了,不知道为何,化身为人后,发音变得困难多了。
            “这个也没关系,就当你天生喉口生有异物,无法长时间说话。我呢,就是你最信赖的大弟子,呃,名字就叫严庄。就说我因为有心灵相通之术,所以才被选为大弟子,代替你的口舌。”
            我其实真的不想,让我这样的花痴化身那样的白痴,还不如要我的命呢。
            但是异眼在身的门主,不是我敢反抗的。
            只好勉强上了。
            门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你的名字是何筒,是闭峰门的掌门。你记住了,何掌门或者何门主都是叫你。而我就是严庄,记清楚了。我会交代曾影,其他门徒不会注意到的你是赝品。”
            知道了。
            何筒,呃,现在是严庄了,他伸手在水盆里一点,水花飞溅,水镜出现,里面映照出如今站在闭峰门前的人影。
            “我们要对付的就是这两个人。你也呆过平心崖,你认识么?”严庄问。
            我看了一眼水镜,几乎叫起来了。我认识么?平心崖上我谁都可能不认识,就这两个不可能。
            这分明就是典墨和李梳。
            我的视线落在典墨身上,他银色的头发已经染黑,多半是李梳怕太引人注意。
            其实他长这个模样,什么样的发色都没会差别地招人注意。
            他在看李梳,眼神很温柔,我看着他的脸,突然想起刚才看镜子的一幕。
            脖颈,肩膀,锁骨,胸口,细腻的肌肤……死前回放一般在我头脑里过了一遍。
            不好!
            鼻子里怪怪的!
            我啊了一声!来不及了!
            鼻血顿时飞流直下三千尺。最后我撩起桌布才勉强把它堰塞湖了。
            严庄在旁边笑起来。
            我可笑不动。
            我怀疑我可能会因为典墨贫血而死!
            我捂着鼻子,怒吼
            真TMD一见裸男误终身啊!


            IP属地:江西14楼2013-08-19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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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和李梳典墨一聚,没啥好说的,反正一切交流的事情都是严庄在办。我只管在那里装人妖,一会看看镜子,一会摸摸头饰。
              不过他们的来意真是叫人吃惊,居然是来抓我的。
              李梳说得很模糊,不过我大致还是能明白,大约平心崖上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怪罪到他的身上了。只有抓回了我这个罪人,他才能洗清冤屈。
              我假装不在意地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的典墨。
              暗自嘀咕,李梳你就继续犯傻吧你,真正的罪魁祸首可不是我,而是你身边这个弟子啊。
              李梳如今叫典墨小黑,我也跟着改口。
              小黑的眼睛在我身上转了几圈,我想他不一定能猜出来是我。
              毕竟他见过的是面人,而现在的我却是一个完整的人,连魂魄的破缺都补全。他的眼神好几次都落在我的身上,我都专心看自己的指甲,小黑若有所思,眼神又落到了严庄身上。
              不必抬头,我也知道这两人必然在眼神互砍,心思各异。
              我偷空看了眼李梳,他正愣愣看着手上的茶杯,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他真是个幸运的人。
              时间差不多了,我懒得再和他们折腾,便借口补妆走开,反正剩下的事情严庄自己会打理。
              一脱离那两人的视线我立刻浑身舒坦,直接跑回门主房间,倒在床上做一件我很早就想做但是一直无缘的事情,思考。
              严庄没有对我隐藏过他的打算,对于这个无法修炼法力的人来说,有我这样绝对服从命令的面人实在太方便了。
              不过他和李梳小黑周旋究竟是有何打算,我就不太清楚了。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门打开的声音惊醒了我。
              抬眼看去,正好严庄推门进来。
              我看到他神色严峻,曾影跟在身后。他也看到了我,没什么表情,直接走到梳妆台前,口念法诀,墙上凹陷处银光一闪,一个盒子出现了。
              严庄并不避讳我,直接打开盒子,我看到一束香。
              再怎么无知也晓得严庄半夜前来不可能是要给我上香,忍不住问了句,“你干嘛?”
              严庄看看我,说,“反正你迟早都得知道。过来吧。”
              我凑了上去,严庄拿着那香在我鼻子前面晃了一下,淡淡的香味,我正要好好辨析一下这是什么香的时候,突然觉得头昏脑花站立不稳。
              严庄立刻移开了那香,“这时迷迭所制的香,天下罕有。对人自是无害,但是对非人之物,闻起来就犹如迷香一般。”他看着我,“比如你这样的妖,是不是觉得晃悠?”
              不,我不晃悠,只是这个世界好像晃悠得紧。
              曾影取过一个面纱,给我戴上。过了好一会,才觉得好些。
              “这面纱可以隔绝迷迭,你不要取下来。”曾影叮嘱我,又问,“门主,现在就去把门内的所有熏香换为迷迭么?”
              严庄点点头。
              “你,要对付,谁?”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梳是人,你说我要对付谁?”
              “小黑?”
              “我就不信他是人。要探索他的来源,必须先让他少些防备,迷迭就是为此,不过真是太麻烦了。”严庄叹口气,“光是准备法阵就耗到现在。”
              我想了一会,便问,“你为何不用异眼看出他的来历,干嘛又是下药,又是法阵的?”
              我承认我这么说是有私心的。小黑的来历成迷,我也很想知道。既然严庄有这个本事,何不满足一下大家的求知欲。
              严庄的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脸上露出十分复杂的表情,甚至有点恐惧。
              “如果简单就可以使用异眼,我又何乐而不为?”严庄慢慢地说,“可是,这异眼虽然好用,但是,副作用太严重了。”
              “啥?”我不明白,这个时候曾影刚好进来,报告说香已经全部替换好了。
              严庄点点头,走了出去。
              我发现他的脚步甚至都有点踉跄了。
              曾影叮嘱我万万不可取下面纱,也要走,我将他拦下。
              “门主他,那异眼,为何?”我断断续续地说,组织语言。
              曾影看了我一眼,回答倒是很痛快,“门主每使用一次异眼,就有十二个时辰的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曾影指指我,“就是这个。”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女装,“女装癖?人妖癖?”
              曾影点点头,“外加审美异常。”
              我惊呆了。
              异眼天下奇物,世间莫不向往。
              可是,若大家知道使用异眼的代价就是十二个时辰人妖癖加上审美异常,我怀疑还会不会有人想要啊?
              难怪啊,那天严庄用异眼驯服了我之后,立刻就离开回房去了。
              多半是赶着去换女装吧。
              “可是,只要你自己知道是十二时辰异装癖,那就好办了嘛,不穿就行了。”我说。
              曾影叹口气,“哪有如此简单。异眼的强制效力,你也很清楚吧?”
              对,作为妖物的我对异眼的能力感受良多。
              “就算自己知道这很诡异,很变态,但是,门主就是无法控制自己。许多年来门主也想过许多法子,但终究发现抵抗是没用的,完全没用。”曾影又叹气,“异眼如此好用,只要用过一次你就再也无法忘记。但是用得越多,它的副作用越大。我刚入门的时候,门主的女装还吓不死人,时间也只有是七个时辰;如今越演越烈,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我心里为严庄默哀。
              曾影走了之后,我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
              我想着那可以迷倒非人之物的迷迭,想着小黑和李梳,想着严庄和曾影,想得我的头都疼了。
              睡不着,我想干脆出去溜达溜达。
              刚张开眼睛,眼前是一张脸,小黑的脸。
              我的第一反应是,啊,我是不是又对着镜子化形了。
              然后那嘴微微张开,一字一顿地说,“好久不见。”
              我身上寒毛根根竖,这声音,这表情,这是正版小黑啊!
              小黑靠在床前,单手托腮,“看来你也有奇遇啊。本来你吸入吸出的法力,论量远远超过你可以负载的程度,所以魂魄破损,原是根本不可能完全妖化为人的。谁啊,竟然愿意与你以魂补魂,该不是闭峰门主何筒做的吧?”
              他似乎对我的身份毫无怀疑,我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你怎么来了?”
              “你以为我想来,还不是李梳那个……”他没说完,又拍拍我的脸,“不过来了也好,你这样子,有趣多了。”
              小黑还在啧啧称奇,而我想到严庄当时的话和那迷迭,小心翼翼地问,“你,不觉得头晕?”
              小黑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迷迭啊,驱逐非人之物。他想得很对,不过,还不够多。我这身体,可是百分百人类。不过,我也可以陪他演戏就是了,反正,也逃不开我的打算。”
              话中有话。
              小黑的眼睛在黑暗里发亮,“你在的话正好。有事需要你。”


              IP属地:江西15楼2013-08-19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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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刀很坦然地走进房间,看我还迟疑着站在门外,对我招招手,“你还不进来。”
                “这可是别人家。”我小心地进门,“别乱来。”
                “正是别人的家才可以乱来啊,自己家乱来还要收拾。”他径直走到床边,看着躺在上面的人。
                是小黑,昏迷中的脸色依然不好,但是眉头舒展,似乎并不痛苦。
                我再次被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东西笼罩了,说不出话来,移不开视线,连手都抬不起来,只有耳朵还正常,可以听到他平静的呼吸声,一下又是一下,我似被蛊惑,整个人都傻了般,只是看着。
                耳边似乎有人轻笑了一声,“要看,不如看得更清楚些。”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双手突然搭在小黑的丝被上,是奚刀!他轻轻勾住丝被的一角,斜斜一拉,一具堪称完美的躯体顿时在眼前——
                半掩半露!
                我的鼻血搞不清楚自己该不该喷出来,但我清楚奚刀拉被子的能力绝对是专业八级的!
                该露的地方绝对露得彻彻底底,不该露的地方丝被悬悬地掩着,似乎只要一丝风过,就会掉落。
                我死死盯着奚刀的食指在丝质被面上慢慢弯起,指甲在闪亮的丝绸上轻轻用力,折磨观众般得划出一道浅浅痕迹,而那本就轻薄的丝被,因为些微的受力起了褶皱,似乎开始像这边滑过来。
                视觉刺激和等待更大的视觉刺激让我头脑轰得一声没了动静!
                就在大脑马上一片空白的时候,不知为何,我却想起小黑当日在龙涎里的惨状,飞散的血液,法力激荡而起的火光。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如果我在这里看下去,如果我不转头,我一定一定万劫不复了!!!!
                我一个旋身对上奚刀的双眼。
                他还是那么悠闲地看着我,小黑的存在并不构成任何影响他的因素,反而笑问我,“怎么?”
                “非,非礼勿视!”我抖了半天抖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他挑起眉头,“哦,你要非礼他,叫我不要看?”他还当真闭上眼睛双手,“好,你可以开始了!”
                记得我之前也说过同样的话,果然话不可以乱说!纯粹自作孽不可活!
                我正想着,奚刀却又说,“你当真看看就够了么?”
                “什,什么,么?”
                奚刀很自在地靠近床铺,他原本拉着丝被的手改为压了上去,整个人也弯腰靠近小黑。他伸出一只手,奚刀的手很漂亮,细长白皙,没有半点瑕疵。他对我笑笑,手背就抚上了小黑沉睡中的脸,动作很轻很慢,像是试试温度一样,顺着小黑的脸颊而下,似乎并没有给小黑带来什么不适,他睡得依然很沉。
                “喜欢么?”他低声问我。
                “喜欢。”美好的声音让人无法反抗,我只能实话实说。
                “要我帮你么?”他的声音柔和,我不解地看着他,他继续说,“你喜欢这脸,这身体,我可以帮你带走。他现在无力反抗,只要迷迭香不断,他永不醒来,你就可以每日每夜看着他,摸摸他,想怎么都可以。”
                不待我说话,他又说,“还是你想要他的魂魄?趁他现在神智不清,我也可以为你做到。只要稍微改造这身体,截断一些魂魄和身体的联系,把这身体做成困住魂魄的迷宫就可以。”
                他直视着我,又补充,“你是不是想要他爱你?没问题,给我时间就行。扭转心性的法术需要特别的法器支持,而且维持不了太久,但是只要反复使用,他就永远只爱你!”
                他的口气轻松,似乎我们只在讨论用什么菜下酒一样,最后,他的手停在小黑的胸膛,指甲轻轻摩挲着他的肌肤,问我,“说吧,你要不要?”
                我搞不懂,我搞不懂事情怎么突然进展到这一步,为什么奚刀突然这么说。
                “我,我不想要他怎么样!他跟以前一样就可以!”
                “如果你不想拥有他,为何老是看着他?老是想着他?”他的眼睛很亮,不给我逃开的机会?
                为什么?
                只在这个时候,被他逼问,我才开始想为什么。
                我只记得最初获得的温暖,那是来自他身上;最初的对话,也是跟他;最初的法力,也是源自他;最初的一切都是他,我怎么可能不对他特别。
                他就像是,证实我开始存在的东西。
                而他之后又那么迷人,我无法移开眼光。
                “为什么?”就算不再是异眼,奚刀的眼睛还是让我无法抵抗。
                “我,我花痴啊!我犯花痴,不行啊!”终于耐不住,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我有什么办法,我一来就看到他,全世界跟我说话的只有他,我能不对他特别点?!再说他也是美人,我不能比别人多喜欢点啊!?他就像是我的兄弟,呃,或者是第一次憧憬的对象!就这样,反正他都为李梳到这一步了,我就算对他有啥想法,也就是淌淌口水而已,又不碍着谁!”
                闻言,奚刀笑了。
                跟刚刚那些笑不一样,这一次叫人舒服,而这个笑容一起,我才发现刚刚房间里的气氛真的很诡异。
                奚刀这个神经病,我嘀咕着,大吼了一通之后胆子也大了,一把推开他,把丝被拉起来给小黑盖上,当然有想过小小瞄一眼,算了,被他看到又是一顿嘲笑。
                奚刀从背后贴近我,十分亲密地在我耳边说,“我随口说说的。”
                “啊?”
                “他身上有凶兽的法力,迷迭香如何能让他一直昏睡,他现在不醒只是因为身体在修复,一旦完成就算你把他埋在迷香里也没用的。”
                “那,困住他魂魄?”
                “哪儿那么容易啊,在体内的魂魄是很难找到的,更别说我现在没异眼了,就算有,也得找个十年八年的。”
                “那,转移心性的法术?”
                “哈,要是这样的法术真存在,小黑还不早用在李梳身上了!!”
                啊?
                我还那么激愤那么正经八百地思考,他居然只是随口说说。
                “早知道你我问要不要的时候,我就说我要,看你怎么办!”最后只好发句牢骚。
                “你若是说要,”奚刀淡淡地说,“我那时就已经把他的心挖出来给你了。”
                心里一凛,记得当奚刀问我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手指确实正放在小黑的胸膛处,此时他的话语冷情冷心,我心里一抖。
                奚刀走了两步,发现我没跟上来,转头一看我的表情,明白了一样又笑了,“你又信了啊?”
                “啊?”
                “你以为小黑的法力是摆设啊,我的手指只要刺破他的皮肤,他的法力就会顺血反噬,挖出心来,哈~也亏你信~”
                我已经完全不知道我到底该听哪句。人家说有选择地听,有选择地相信,可是对这种句句假话的人,我怎么选择也是上当啊!
                他看我傻站着,摇摇头,你干嘛一副震惊的样子?枉费你出身平心崖。
                跟平心崖又有啥关系?
                难道你不知道平心崖的座右铭?
                平心崖有座右铭?
                就是那句老话啊。
                啥老话?
                他叹了口气,无良决定人生,腹黑走向成功!


                IP属地:江西25楼2013-08-19 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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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我气结!
                  折腾了一阵才又想起奇怪来,李梳怎么不在。
                  照理说,这么大晚上的,他应该在呼呼大睡才对。
                  对我的疑问奚刀只是笑,我忍不住问,“他去哪里了?”
                  “还能有哪儿。”奚刀掉头往外走,我连忙紧紧跟上。
                  刚走了不久,突然发现李梳的影子飘忽着就在不远处出现。
                  他低沉着头,失魂落魄地在这条路上前进。说不上他的速度是快还是慢,明明脚步迟缓,但不知为何立刻就会来到眼前,完全是飘忽不定。
                  头一眼看见他,觉得他还远,下一刻,又觉得他已经越过我们到后面去了,定睛看去,他却又在另一个方向站着。
                  虽然奚刀反应奇快,我们仍然躲闪得十分狼狈,不知道有没有被李梳看到。
                  奚刀低声笑道,“果然如今是法力无双,连边走路边发呆都这么有神仙气。”
                  我瞪了奚刀一眼,又没有立结界,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没事的,他现在对四周根本就没有意识,咱们就在这边低声说话,他根本不会发现,”奚刀解释说,“他法力太强,要是设立结界,反而容易被他注意到。”
                  更近了一些,我可以看见李梳的脸,他刚好停在几步之遥,呆呆地抬头看着天,东方已经泛白,就剩下启明星还在发亮,李梳就那么看着,我估计他一辈子这是头回看到启明星吧,所以他的表情十分古怪。
                  说不上是痛苦还是别的什么,有点不正常的平静,外加一些呆滞。
                  看得,让人觉得说不出个滋味。
                  我并不特别喜欢李梳,实际上之前我多少还对他有些艳羡,些许嫉妒,因为我最憧憬的小黑,只对他与众不同,千般呵护。而他却懵懵懂懂的,不论是突然得到的卓绝法力,还是小黑明目张胆地百般偏爱,他都没流露出多少感情来。
                  对这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又不太在意的人,我小小腹诽一下他没心没肺应该是没问题的。特别是通过何筒的异眼看到真相之后,我一方面同情他,另一方面隐隐有点伤害到他的快意。哈,你个没心没肺的也倒霉了吧!
                  但我忘了李梳也是个人。
                  他与小黑,是那么亲近啊,也许不只不觉中,已经对他有所期待,不愿分离。我想,小黑是成功了,李梳多少是爱了。但这爱就是陷阱前的诱饵,你若爱了,就逃不开了。
                  所以,李梳伤心了。
                  我看见他站在路中央,对着远处的屋子,伤心了。
                  就连伤心,李梳都是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但是他伤心了,我知道。
                  也许正是因为我是妖,对人的情感波动更为敏感。他的身上传来一种沉闷的感觉,这种感觉,我还从来没在人的身上感觉到过。
                  沉甸甸的,压得我有些难受的感觉,我想我只是一瞬间被他的法力散布出来的情绪感染到,就是这么一点点,兴许不到李梳真正感觉的千分之一,已经叫我心头发闷。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不远处的屋子上,但眼睛中的黯淡,毫无遮掩。
                  我突然怜惜他,怜惜这个我最羡慕的人。
                  就在我以为李梳会在原地眺望直到化作望黑石的时候,一直很安静的他突然猛顿了下脚,一连串开骂,“混蛋,白痴啊你!脑袋进水了吧!你疯了啊!无耻啊!……”
                  李梳骂人词汇很贫乏,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句。
                  而且完全不知道他是在骂谁。有一阵子我觉得他在骂自己,又一阵我觉得他是在骂小黑,反正肯定不是骂我。
                  只是他原地蹦跶对着空气破口大骂实在很……可怜中又有点可爱。
                  “……你这个没娘生没娘养的,我我我我恨你!我恨你!!!”这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一句,也是李梳最后骂出口的话。因为这话一出口,他却是十分意外地愣了,怔怔地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像是骂累了,他终于寻了块石头坐下来,因为怒骂一通而涨红的脸正慢慢黯淡下来。
                  晨风冰冷,良久,李梳长叹了一声,“我不恨你。”
                  这之后,他又恢复了平常那表情,也就是没啥表情,慢慢向着屋子走了过去。
                  至始至终,我和奚刀就站在路边的树后,他却没有完全发现。
                  我心里想着李梳会是怎么样的打算?再次面对小黑,他会怎么做?
                  唯一清楚的是,他应该不会对小黑不利,实际上,他也许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喜欢小黑,所以才会有刚刚暴跳的一幕。
                  “要跟过去看看?”奚刀问我。
                  不了,去又做什么,不论李梳的决定为何,也无非平添伤心。
                  “那,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吧,”奚刀兴致勃勃地说,“你想去哪里?”
                  我哪里也不想去。
                  突然间就意兴阑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在这个世界上做什么,我的心开始想那平静的山谷,美丽的花妖,也许,我们这些妖,本就不该涉足人的领域,不论是清修之地,还是繁华闹市,又或者爱憎情痴,这都不是我们该接触的。
                  因为人,很容易就会忘却,然后解脱。但是妖不行,发生过的事情永远都记得,就算当初仅仅一丝一毫的憧憬,也不妨碍百千年后完整地想起。
                  所以妖若是爱上人,真的很惨,而人爱上妖,却太舒服,太容易。比如,那倒霉的白蛇,那投身火海的狐妖,那些在山野深处日日哭泣的花妖木精。他们所爱的人或许早已遗忘曾经的爱人,甚至已在人世轮回数次,只留下他们还在原地,抱着点记忆不老不死。就算有绝世之姿,施法弄术之能,心却空了,又如何?
                  “以前,我是狗尾草的时候,日子,其实很舒服。”我忍不住说,“日出日落,很是舒服。”
                  我有满腔的感想,有什么东西在我胸口,感觉不吐不快。
                  身后传来奚刀的声音,“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其实,不论妖还是凶兽,非人之物或者真不该踏入人的世界,只会造成不幸。还是该在产生羁绊前离开才对。那,我们这些妖,到底为了什么存在?”我突然觉得我正在靠近某种妖物从未接触到过的境界,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我开始思考世界的本原问题和生物存在的意义。
                  隐约觉得只要我达到了这个境界,那么未来会非常不同。
                  “什么意思?”
                  “就是,我很想回复原身,离开人世的意思。”我低声说。
                  有一只手轻轻搭在肩上,把我转了过来,进入视线的美丽容颜,打断了我的苦思顿悟。
                  是奚刀,他双手扶起我脸,我的目光自然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嘴角勾起微微一笑,眼波流动,光彩动人,真真色相迷人。
                  心跳如擂鼓,早忘了刚刚我在想什么,只看着他的长发随风过来与我纠缠。
                  “别回去。”他轻轻把我拥入怀里,声音有着缠绵的味道,呼吸在我耳边辗转。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我痛斥着自己!!!
                  然而抵抗不能。
                  本该顺势产生的首位妖族哲学家就此告吹,世上但多了一花痴而已。
                  说真的,我觉得以我神经的卓绝康复性和善忘,真的比较像人,不太像妖。
                  奚刀似乎非常喜欢拥抱,一旦得手就死死抱住不放,突然又说,“你不要太担心,不会有问题的。”
                  “什么?”
                  “平心崖虽然热爱内讧但极为护短。”说这话的时候奚刀眼神闪烁,“于镜尤其如此,他一定会有安排。”
                  “什么安排?”
                  “我哪里知道。我的异眼没了。”
                  我立刻词穷,就着拥抱的姿势,陪着万分小心拍拍他的后背,奚刀的拥抱非常温暖,而且越发用力,似乎要把我勒到他身体里一样。
                  奇怪的是,这样紧密的拥抱,他却没有半点情欲的味道,反而像是最温柔的朋友需要安抚而已,又或者是一个孩子抱着最能慰藉心灵的玩具一样。他似乎,并无半分邪念。
                  呃,至于我——
                  一个差点走上哲学之路的人会因为拥抱而想入非非么?
                  (群众:可你是为了什么才没有走上哲学之路的?)
                  后来,我们也没再说什么。
                  太累了,整整一天都在折腾,实在太累了。于是我们相互依靠着,就在树丛中慢慢睡着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暗。
                  奚刀还睡得很沉。
                  可以理解,他消耗了非常巨大的法力,又连续奔波,他的疲倦可以想象。
                  我打算洗个脸,不想打搅他,自己慢慢走到了小河处,刚刚泼了点水在脸上,就听见有人声。


                  IP属地:江西26楼2013-08-19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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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飘飘渺渺的歌声,时断时续不太真切,我忍不住移动脚步,向可能的方向前进。
                    开始还在想这么晚了,究竟是谁在唱?
                    慢慢听着,只觉得歌声迷离,我忘了其他一切,只知道前进。
                    脚下磕磕碰碰,好几次差点倒下,但我都没有注意,只知道拼命向歌声所在的位置跑去。
                    虽然心里某个位置隐隐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停不下脚步?
                    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只知道一味向前。
                    不知道跑出去多远。
                    眼前豁然开阔,树林中有块小小的草坪,中间不知谁燃了火堆,火舌舔舐着架在上面的铁锅,诱人歌声就来自锅里面。
                    走近了几步,看到那铁锅里的水小半开,歌声随着沸腾的水源源而出,歌声断断续续,是因为水沸腾的不规律的关系。
                    这是什么啊?
                    我总算回神了。
                    但已经来不及,一股柔和的力量从后面把我拉倒在地。无法抵抗,我像块瓦片般飞倒,还没坐起来,一只脚极快地踏上我胸口,不轻不重地压着,仔细看着我。。
                    我与来人对视一眼……大美女啊!!!!
                    那脸庞恬静柔美,深夜里比天上的星子还闪亮,看到的第一眼我就双眼发直!
                    不过,第二眼的时候,发现美女眼熟得很。然后我发现原来是仇人,就是那个把我扔进炼丹炉的仇人啊。
                    不过我并不激动,反正这种事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何况仇人如此美丽,我对她的恨刷刷向下降到几乎为零。
                    只不过想起她笑颜如花地把我往炉口一扔的样子,心底飕飕发冷。
                    然而美人垂下头来看我,她长长的黑发滑落时散发的淡淡幽香,驱散我所有恐惧,反而叫我有些飘飘然起来。
                    要占我便宜么?要蹂躏我么?要SM我么?
                    我赶忙躺平,做出任君品尝的姿态。
                    “可是他?”美人却对我没多大兴趣的样子,问道。
                    我当然知道美人不是问我。
                    “对。”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响起。
                    我努力转动头,看到另一个还算熟悉的脸,曾影。他不似美人招摇,只站在阴暗处。
                    说完这话,他才从阴暗处脱身,走到那锅面前,手指一扬,一块玉石般晶莹的东西从水里飞到他手上,而一直飘渺的歌声嘎然而止。
                    “踏歌石,妖孽引。”美人娇笑着,“入沸水即歌,有趣得紧。”
                    曾影很识趣,立刻双手把玉石奉上,“按之前说好的,云姑娘请收下。”
                    “多谢了。”美人也不客气,立刻收下,回赠迷人笑容一个,“叫我云钗就好。不过,他是何物?”
                    曾影道,“这小妖是我派偶然收容的,不知竟然逃到了此处,全赖姑娘帮助,才得以收回。”
                    什么收回,我又不是你们的东西!我愤愤然想道。
                    曾影又是稍微一揖,“云姑娘。既然已捉到家奴,在下先行告退。”
                    他话音未落,一道白绫没头没脑把我罩住,裹得死紧,单露一双眼睛在外面。却是云钗,她巧笑盼兮,“慢走,不送。”
                    “云姑娘,你将他裹住,在下如何带得走?”
                    “你要带它走?”云钗一副讶异状。
                    “我们不是说好了?你助我入山捉妖,我赠你踏歌石。”曾影耐着性子说。
                    云钗点点头,“是啊,我已帮你入山捉妖,你也回赠我踏歌石,两讫。”
                    “所以,在下正要离开。”
                    “我也说了,不送。”云钗笑得极为灿烂。
                    曾影大约意识到云钗的意思,立刻绷紧了脸。
                    云钗慢慢道,“捉到妖之后,它的归属,应该不在交易内容里吧。”
                    “云姑娘要如何才肯放行?”曾影忍气吞声问道。
                    “我想知道,闭峰门尊为秘宝的龙涎,是藏在什么地方的。”
                    曾影迟疑了一下,“龙涎乃传说之物……”
                    “你不用隐瞒,我可是看到小黑回来时候的样子。烧成这个效果,非龙涎不能。”
                    曾影终于开口,“龙涎已经没了。”
                    “什么?!”云钗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
                    “我去查看过,龙涎已经完全凝霜。”
                    云钗看着他,似在分辨他是否说谎,末了摇摇头,“世上神异之物甚多,龙涎已殁,便是命。不过我非得亲自查看不可。地方告诉我。”
                    曾影说了地方。
                    果然是我们去过的那个地方。
                    “云姑娘,可否?”曾影小心试探着问。
                    云钗手一松,支持我的力量顿失,我跌跌撞撞几下才站稳。
                    曾影明显松了口气,手还没搭上我的衣角,云钗突然又问,“何掌门发生何事?”
                    曾影身形一滞,“云姑娘何处此言?”
                    “龙涎凝霜,多严重的事情,居然由你查看而不是掌门何筒,怎么说也不合理。”云钗眼神一瞬间锐利,“我闭关数日助老头子疗伤,不闻世事,不如你说来我听听。”
                    云钗很是敏锐,曾影大约也知道瞒不住,便将何筒被小黑收入画卷的事情说了。
                    曾影如何得知此事我是不知,不过他和何筒似有特殊的联系方式,应该不难。
                    云钗听完,点点头,“是师兄带李梳小黑回平心崖,画卷不在小黑身上,定是被于镜带走存了密室。”她眼珠子一转,又说,“那,你不去救掌门,而跑来跟我啰嗦要抓这小妖,又是何故?该不会这小妖有什么特别?”
                    曾影顿时抿紧嘴,不开口。
                    云钗自顾自说开了,“罢了,这小妖倒是有趣,我带走了。”
                    曾影总算开口,“云姑娘,此妖乃门主所遣,在下不敢僭越许可。”
                    “那也无妨,”云钗仍然是好声好气地说,“我也不为难你。咱们就耗着,等你门主一死,他自然归我。”
                    曾影脸色更僵硬,好半天才说,“这小妖曾被关入过掌门密室又逃出,在下以为,要寻这平心崖掌门的密室所在,只能靠它。”
                    “原来如此。”云钗高高兴兴地笑笑,白绫软绵绵似无力地挂在我肩膀上,“那还等什么,咱们快救你门主去吧。”
                    救出门主?救出何筒?
                    我心里转了百十个圈,也不明白这里在上演什么。
                    曾影要救何筒,很自然,他是何筒的弟子,可云钗这姑娘,应该是平心崖的门人吧,而且曾称于镜为师兄,想来辈分不低,为何?
                    云钗拍拍手,白绫缎子一扔,示意曾影走吧。
                    我是真不想走啊,可是那白绫好像自己有思想,虽然无人牵引,还是直接拖着我跌跌撞撞向前。
                    月夜下,大厅安静地封闭着,毫无声息。
                    我还记得不久前,李梳在大厅前的一番折腾,不过换了云钗就完全不同,她双手轻拍,低声念咒,房门立刻洞开,三人闪身而入。
                    在纵横如迷宫的大厅后堂,我凭着记忆前进,云钗和曾影紧跟在后,果然没错,当时于镜就是这样这样这样走的。最后,我们停在一个小隔间前面,这就是曾经关押过我的密室!
                    云钗停下脚步,“好啦,最大的危机来了。平心崖历代掌门的恶趣味,都在这里,进去难免凶险万分。”
                    曾影此时在门口看了又看,眼神一会落在云钗身上,一会落在我身上,有些矛盾的意思。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云钗笑眯眯地说,“于镜忙着施法做个东西,短时间内不会回到这里。只要他不在,成功的机会还是有的。”曾影还没说话,云钗又说,“不过,要是谁现在跟我赌你进去后能不能出来,我赌你出不来,全押!”
                    云钗看着举步不前的曾影,偷笑起来。
                    我大概明白了,云钗定是逮到偷闯平心崖的曾影,花言巧语帮他抓我骗取宝贝,然后又哄得龙涎的所在地。虽然不知云钗拿龙涎何用,但定是重要,否则不会带他来到掌门的重地。
                    不过云钗肯定是没打算真正帮曾影,她必是料定这掌门密室,曾影不敢轻易进入。
                    可怜曾影不知道,这所谓掌门密室,不过是以讹传讹,欺骗世人罢了。
                    我想想,有了计较,在白绫里呜呜了几声,表示要说话。
                    白绫松了松,我开口,“我,我如果帮你们帮东西拿出来,可不可以放过我?”
                    两人同时看向我,眼神都有些不对。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要去?”云钗问道。
                    我猛点头。其实我对何筒,没啥仇恨,只是看到曾影如此忠心,想帮帮他,顺便赢回自己的自由。
                    “好啊。”云钗笑道。
                    曾影看着我,眼神古怪,不过他还是点头,估计觉得让我先去开道也是不错。
                    取得他们的同意,我径直走上前去推开房门。
                    他要的是那收纳何筒的画卷,我很清楚。
                    那画卷就正正放在桌上。我径直走了过去,拿起画卷,又快步退回。
                    什么也没发生。
                    我把画卷递还给曾影,他有点发愣地收下。
                    “我可以走了么?”我问道。
                    云钗撇撇嘴,表示可以。曾影神色异常,但还是没有任何表示。我回头就跑,幸好他们互相牵制,谁也没来追我。
                    一鼓作气跑出平心崖大厅,心才开始劈劈啪啪地跳。
                    刚刚是怎么回事?
                    心里想不透,不过天色已经发亮,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
                    我匆忙赶回离开奚刀的地方,他特别聪明,告诉他,他自然能给我解释清楚。
                    跑着跑着,突然觉得,一阵子不见,还蛮想他的。
                    “哎,奚刀!我跟你说!”快到的时候,忍不住大喊着说,“奚刀奚刀!”
                    却没有人回应。
                    他不在我离开的地方。
                    草地上还有人坐过的痕迹,我几乎还想得起我离开时候,他依靠着树干沉睡的样子。
                    但是已经没有人了。
                    他走了。


                    IP属地:江西27楼2013-08-19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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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如果说完全没有一点失落,那绝对不是实话。
                      寒夜相依,呼吸与闻,世间何乐大过于此?而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待回头再寻,眼前却已成空。正是今朝离别君莫问,白首相见未可期。
                      可惜当时任谁也不知道,面妖走之前回头的那一眼,奚刀如三岁稚子依靠山石而眠,竟然就是留给他的最后模样。
                      便真就应了那句话。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唉~~~~
                      “我不说话不代表我听不见!!!谁在一边乱放旁白?!”我终于耐不住大吼了一句!
                      有人噗嗤笑了一声,影摇身移,从树丛后翩翩而出。
                      在顽疾发作之前,我暗自掐了大腿一把,人说君子温良如玉,此人面相绝对符合,可惜我实在已经听说亲历过他太多的事情,无法再被欺骗或是自我欺骗。
                      不待我开口,于镜先问,“难道我刚刚说得不对?”
                      我勉强笑笑,“掌门开玩笑吧。我和奚刀不过萍水相逢罢了,散了也是缘尽。”
                      于镜摇摇手指,“不对不对。奚刀此人和你的缘分绝非仅此而已。但你若不寻他,怕是真就被我言中了。”
                      言中?
                      当真今朝一别,白首不见?
                      于镜看我眼神有所松动,口吻也柔和多了,说他可以帮助我寻找奚刀。不过不是现在。
                      他解释说,目前他手头有非常棘手的事情一桩,近日要完成,就连现在出来见我,也是冒着风险的。
                      我倒奇了,什么事情让平心崖的于掌门都要冒上风险?少不得是天怒人怨。我没问,想来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
                      所以,现在他帮不了我,他要我在此地等他数日。
                      我本想下山去找找,比如我和他初见的湖边,再识的半月潭,晋山的枯井下等等,可于镜一句话又打消了我的念头。
                      如果你走了,他又回头来这里找你,那该如何?
                      可是,我仍然迟疑,如果他是因为我没个招呼就去看热闹而生气离开,就不太可能会回来找我。
                      万一,他不是不愿见你,而是因为仇家寻来,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故暂时避开呢?于镜很有耐心地跟我分析。
                      这倒很有道理。
                      奚刀异眼已殆,他无法再寻我踪迹。若他真是生我的气,他气消了或者会回到这里来。如果真是仇家上门之类的,那么摆脱之后,也最可能回到原处寻我。
                      这么一想,我安心了些。
                      于镜叮嘱了我几句不要乱跑,就要离开。
                      我忍不住拉了他一把,“天下之大,你有什么办法帮我找到奚刀?”
                      “异眼啊。”于镜理所当然地说。
                      “你有异眼?”轮到我呆了一下。
                      “怎么可能。”于镜摇摇头,“我倒是想啊,可惜异眼千年难成。”
                      那……?
                      “看来你还是信不过我啊。”于镜这么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画卷,对我扬扬,“虽然我没有,但何掌门有啊。再休养些时日,他的异眼差不多就可以用了吧。”
                      只有我对着他手头的画卷发起了呆。
                      这画卷,这画卷不是已经被我偷出来给了曾影了???
                      于镜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别呆了,真的画卷怎么可能轻易给你们偷走?云钗那丫头也知道拿出的是假的,就那人不知。如今想是已经打开了画卷吧。要不是手头要事不能离开平心崖,我真想去看看闭峰门如今的盛况啊!”他长叹一声,似是十分遗憾,“十三冥童外加七十七祸衣,我可是把平心崖现押的所有妖魔都放进去了。”
                      冥童,夭折小童怨恨所化,性暴烈,善妖法,甚为记仇。单只倒好对付,如果数只冥童齐唱咒文,那伤害异常巨大。我听花妖说过,曾有某小门派试图捉冥童,后招来三只冥童报复,一夜从江湖除名。可算是硬伤害的典范。
                      祸衣,虽为小妖,却是最不受修道者待见的妖物之一。它不喜移动,也不主动伤人,落地既潜,极难捕捉驱赶。祸衣的问题在于,它能招来奇祸异灾,一只就可以叫一大家人连年霉运。可说是软伤害的顶峰。
                      就算是平心崖,对这些妖物都感觉棘手,这些妖物极难消灭,只能封印起来留待以后。
                      不过如今,于掌门倒是一劳永逸把它们都解决了。
                      十三冥童,七十七祸衣,够狠!
                      “你你你怎么……”我想问你怎么知道,又想问你怎么做得到,又想问你怎么下得了手。但舌头就是打结不已,说不清楚。
                      于镜确实七窍玲珑,指着自己就问,“我是谁?”
                      “平心崖掌门于镜。”这我还是清楚的。
                      他点点头,“那你还有疑问吗?”
                      没了!
                      于镜行色匆匆,似乎真是有什么急事非办不可。
                      这倒又让我起疑,如果他真的如此忙,为何又突然跑来找我?
                      难道在他眼里,我找奚刀这事和他正着手的事情分量相当?
                      这不太合理,我找奚刀,只是私人原因,于镜为何要掺和进来?
                      不论如何,于镜要掺和的,总不会是太好的事情。
                      可是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于镜究竟要从这事里得点什么好处,而我除了在此等待之外也确实别无它法。
                      只能独自守候。
                      大约是植物成妖的缘故,我很是能静心,可以对着大地坐上一整天都不摇晃一下。
                      你要说我纯粹是在发呆也可以,差不多一个意思。
                      有时候我也忍不住产生点幻觉,好像奚刀的声音突然响起了,又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他的影子了。
                      定睛凝神去看,又不是,只是风声或是草木摇晃的影子。
                      我有时候也会想到李梳和小黑。
                      心里还是担心,但我没有去看看他们情况的勇气。
                      我怕他们正快乐地在一起,而我却是孤零零的。
                      原来有人陪伴,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都是那么叫人愉快。
                      我一边告诫自己,人哪,都是害妖精,沾不得啊。
                      一边,却又在希望,奚刀很快就会在我眼前突然出现,就跟以前那几次一样。
                      日子过得很快,在不知不觉间,日出日落就好些天。
                      有一日,我照例坐在草地上,一会想想小黑,一会想想奚刀,间或想想于镜,云钗,偶尔想想何筒啊李梳啊曾影啊闲杂人等啊。
                      日近正午,突然觉得天色不对。
                      明明是正午艳阳,却乌云滚滚,在天际汇集交错。
                      开始我还饶有兴趣地看着,天象万端,这话真不错。这厚厚的云啊纠结了一会,越看越像只眼睛了。
                      不光如此,那眼睛里还隐隐亮光,就像是人眼的神采一样。
                      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突然一道霹雳从眼中迸发而出,直劈下来,远方轰隆巨响,像是劈中了什么东西……
                      突然反应过来,不得了!天罚来了!!
                      于镜要我原地等待的要求早忘到天外边去了,拔腿就往雷劈之处跑去。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我为什么,我为什么当真以为不会有事情发生!
                      难道就是因为奚刀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我就真的相信一切都可以解决的?!
                      什么时候开始,我就相信了他,而且丝毫没有怀疑,相信他几乎到了相信自己的地步!?
                      我心里泛起的是气苦,还是愤怒,还是痛苦,自己也分辨不清,只知道一味赶往平心崖山顶。
                      还没有抵达山顶,便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号!
                      不,这不是哭号,是嚎叫,野兽的嚎叫。
                      明明是天眼退去的晴空万里,突然气氛迥异,天空看上去很低,就像直接压在头上一样。
                      我惊异地抬头看去,发现不对,不是天空很低,而是有一层空间,似乎出现在天空之下大地之上。
                      那一层就在离地极近的头顶,黑云翻滚,电闪雷鸣,隐隐可见妖魔身影,一晃而过。我没见过那样的地方,不是我熟悉的地方。
                      我加紧了步伐,听见山顶白玉台上朗朗的声音,是于镜,“妖魔道,虽然是幻像,倒真没想到会在人间再看到。”
                      这是妖魔道?传说中无数上古妖魔藏匿之处?
                      这声音顿了一下,又说,“你当真痛苦如斯,魂魄自裂,连远在妖魔道的身体都触动了?”
                      没有回答的声音,只有呜咽声,不是哭泣,而像负伤野兽的垂死喘息。
                      淡淡的影子投射在那层低空幻象之上,是巨大的凤,青玉墨喙,漆黑羽毛,金色花纹游走其上,是小黑的本体,我曾借何筒的异眼一观。
                      妖魔道的异空间映射着小黑的原身,我抬头就可以看到,冠绝古今的凶兽,骄傲的凶兽,如今羽翼凌乱,奄奄一息。
                      我想世上没有什么法术能伤它至此,是他自己伤了自己。
                      “你了解人么?”于镜的声音又悠悠传来,“人皆有天命之星,星命同落,便是常理,虽是正午,我想你也能看到李梳的命星。”
                      兽声立止!
                      “魂魄或是在阴阳路徘徊,或是他压根没死,或是别的什么,你自己想吧。”于镜的声音飘飘忽忽。
                      空中风云变幻,本来掩盖上空的妖魔道突然间消失,正午的阳光直射入眼,刺痛!
                      于是眼泪就掉下来。


                      IP属地:江西28楼2013-08-19 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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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呆坐在半山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于镜的话,带着三分玄机七分随意。但细想来,这事确实透露着奇怪。
                        只要是天罚,就算李梳法力再如何高强,也是无法扛过去的吧。
                        天罚之时,雷劈贯穿三千里长空,怎么可能有假?
                        就算天罚有假,可天罚留下的灰烬却做不得假。小黑自是明眼人,于镜纵然神通广大,要骗过他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天罚必然是真,而李梳肉身湮灭,也不假。
                        可是星命同落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如于镜所说,李梳现在魂魄徘徊阴阳路,又或者处在什么特别的状态中吗?
                        于镜若是肯多说两句,兴许能猜猜看,然而之后他未多发一言,只是衣诀飘飘沉默着离开。
                        此时我也无心管他,只抬头看着白玉台。正午的阳光猛烈,白玉台一派灿烂,光亮太盛我看不清楚。
                        哈,我从来都没看清楚过。
                        就像我以为我对于小黑来说是不同的。
                        因为李梳看到的小黑原就是假的,是他装出来的。
                        真正的小黑,是在我面前的那个,他的喜怒哀乐,不会在我面前隐藏,乖张任性,放肆妄为,不顾别人死活,他都毫不在意让我看到。
                        可即便如此,又怎样?
                        到了现在,就算我想去看小黑的情况,身心却都疲惫到了无法移动的地步。
                        就算我看过小黑妖毒缠身的丑陋模样,看过他初褪妖毒的倨傲相貌,看过他在龙涎里匍匐的残缺肉体,也看过他冠绝古今的凶兽之身。
                        就算我比任何人看过的他都要多。
                        甚至比李梳看到的还要多。
                        可即便如此,又怎样?
                        他并不要我。
                        他要李梳。
                        我得走了,我必须走了。
                        这个平心崖,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这个人世,也不觉得有啥好留念。
                        双腿自动行进,身边的景物哗啦啦地向后退,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平心崖下某个小河湾边。稀松的槐树,黄不拉几的草地,却眼熟。
                        对了,这里就是我成妖前的地方。
                        当时我是多么兢兢业业,半点不敢马虎,就为了成妖。
                        结果呢?
                        什么炼化成精去烦恼,什么游走人世不染尘,都是TMD上天骗我!!!!
                        我留在这里的话,现在还是个开开心心的花痴。
                        如今呢?
                        就算是个成了精的妖,却满心郁闷,又有何用?
                        这不是我第一次想到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之类的问题,也不是第一次想到人世无可留恋,不若回归大地。
                        可上次,还有奚刀一个拥抱挽留我。
                        而这一次,连个留我的都没了。
                        越发觉得凄惨。
                        只有在想到奚刀的时候,离世悲凉之气才稍微减弱。
                        奚刀怕是唯一我还牵挂的人。
                        可是连他也抛下我了。
                        就算我心里还有挂念,还想去寻他,此心此景,也无力去做。
                        我想着,不如就在这里退变原型,做回我的狗尾草,结根而盘忘却世俗,先过了这个冬天,到来年开春再回到人世寻他不迟。
                        这么一想,我觉得好受多了,立刻寻了个土地还算湿润,日头好的时候也能得点阳光的地方,仔细地把占着地儿的植物移植出去,按照开花的好看程度由近到远种在四周。再除除石块什么的,给自己腾了块蒲扇大小地方。
                        心里默念,“别了,小黑;再见,奚刀。”
                        然后盘腿而坐,凝神静气,就要回归狗尾草本体。
                        一阵青烟过去,原本席地而坐之人已经不见踪影,河边开阔,他能遁向何处?
                        只余刚才盘腿之地,一颗孤零零的狗尾草而已。
                        本来是应该这样的。
                        实情确实现在地上还杵着我这么大个人。
                        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呢?我居然无法化回原身了?
                        试了好几次,我最多只能退化到面人的地步,就无法再向下退变。
                        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只听说过妖物想要化人形很难,而化成人形之后再退回本体,那不就是噗地一声外加青烟就行了?
                        为什么我连打回原形都做不到?
                        我呆呆坐在河边泥地上,越发自怨自艾,三千世界,不能化为人身的妖物是千千万万,不能回复妖形的怕是只我一例。
                        难道上天待我真如此之薄,连逃避现实的机会都不给?
                        我哀怨地望天,从天罚到现在,最多才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而我的感觉却已有如三生三世那么长,长到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才好。
                        好容易我想起于大掌门要我呆在原地,说会来找我,帮我。
                        想了想,还是算了,于大掌门帮人的后果,看看李梳和小黑就知道了。
                        那就是个把肥的帮瘦,瘦的帮死,好的帮残,残的帮灭……的过程。
                        对天摇摇头。
                        我本一大好青年,他帮了之后,指不定变成啥天怒人怨的东西。
                        所以我只能呆看晴空,正午阳光依然灿烂,天劫仿佛根本没发生过,真正是碧空万里,剔透如上好水晶。
                        不,不完全,左下边有一黑点。
                        而且移动地很快。
                        已经很近了,不是个黑点,似乎是……
                        “奚刀啊!!!!!!!!!!!!!!!!!!!!!!!!!!!!!!!!!!!!!!!!!!!!!!!!!!!!!!!!!!!!”
                        后来,平心崖的弟子们说,天劫不愧是天劫,稀奇得紧。
                        正午天劫雷劈时,巨响从天而降,由上至下震得全平心崖弟子耳膜鼓动,嗡嗡作响。虽然大家有所准备蒙了耳朵,还是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回复听力。
                        但没料到刚恢复,又是一声巨响,这次反其道而行之,是从下而上,杀得大家措手不及,将弟子们刚刚回复的脆弱听力二次摧残。
                        平心崖弟子纷纷表示,只见过二皮脸,没听过两重雷!天劫甚不厚道!
                        于掌门喝茶轻笑,扔了一本《XX的YY和ZZ》到众弟子面前,道,两重雷算什么,这文中的雷都可以论斤卖了,拿去学习学习。
                        弟子围观后,体无完肤者众。
                        始知古语所言不假,天做雷,犹可生;人做雷,不可活。
                        当然,我绝不会承认我鼓足全身力气包括法力那一吼有这么大动静。
                        应该是因为在第一次雷鸣之后,短时间内平心崖弟子的听力已经受不了任何挑战。
                        所以即便那人惊得差点一头从天上栽下来,我也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当他终于安然双足落地的时候,我真有热泪盈眶的感觉!
                        果然是奚刀!
                        我就知道是他,就算只是天上一个黑点我也知道是他!
                        他一切如昔,连他那可能是为了吓我故意又改回去的不对称脸都让我觉得亲切。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只是扑上去紧紧抓住他的一只胳膊。
                        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开心,他的出现简直就是在地图上穷途末路时候突然发现可以航海!
                        熟悉的淡淡茶香,轻轻落在我头上的手,和掌心那微烫的温度。我不知道究竟应该是哭好还是笑好,最后只哇了一声,没有下文。
                        “你为什么--”奚刀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我知道他所指,不待他说完,便一五一十把那歌声和妖孽引的事情说了一遍。
                        末了,我补充说,不是我丢下你,而是被抓走了没办法。
                        当然你没来救我也不是很义气,但念在你异眼的事情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抚在我头顶的手顿了一下,他似乎叹了口气,“是我大意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好了,我在这里,没事了。刚刚的天劫--”
                        又说到我的痛处,不过有个人在身边倾听,感觉好多了,我告诉了奚刀于镜和小黑的对话。我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奚刀都温言安抚,并且保证李梳肯定没死。我松了口气,心里的大窟窿,好像多少填上了些,没刚刚那么难受。
                        奚刀只要一出现,好像什么事情都可以得到解决一样,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这样依赖他了。
                        享受了一会安心之后,我又想到个事情,“你说,为什么我没法子变回原形啊?”
                        奚刀“嗯?”了一声,带着长长的尾音。
                        我没有觉察出其中危险的味道,反而详细讲述了我刚刚化为原形,结根而眠的打算。
                        “你要避世?”他的眼中一定闪着某种光芒,可惜我没抬头,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你发现连打回原形都做不到?”他轻轻推开我,仔细看着我,"要我教你?”
                        我还是傻乎乎地点头,一点没察觉到危险来临。
                        “其实很简单。”他一边说,一边搙衣袖,“你也知道--”
                        他咧嘴一笑,“所谓打回原形,是不打不行的。”


                        IP属地:江西29楼2013-08-19 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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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
                          发现奚刀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哪些石像,我忍不住说了一句,“那两人,若是任由他们下去,怕是害人无数。”
                          奚刀哦了一声,没啥反应。
                          我提高了声音,“受害者已经如此之多,所以--”
                          “所以再多几个也无妨?”奚刀慢悠悠地接过我的话头。
                          “不是很可怜么,你看他们变成了石头,还被卖掉。”
                          奚刀摇摇头,他们若不是心有虚幻贪念,又何至于此?你便仔细看看他们的模样,自然能明白。那边那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明显是油脂肥硕,行动不便,想是一生穷奢极侈,又贪念年轻健康的身躯,才被骗了来,说不定还交付了高额的费用来被卖。而躺着那个大妈,皱纹掉下来都可以当门帘了,却系着求子锦囊来泡汤,以为之后就可以怀上小孩。还有这个女子,明明已经生得如此好,不过是脸上有三四颗雀斑,便要来泡了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呃,如此灰黑的石像,你居然能看出雀斑~不愧是异眼的所有者!
                          奚刀叹了口气,上当的人,皆不能认清自己,不敢承认现实,不肯承担后果,既求全责备,又吝于代价。有何救援之理?
                          那两个骗子,从人的角度当然是恶徒,不过从天理循环的角度,却是代天行罚,教训了有妄念之人而已。就像地狱的存在一样。
                          地狱之有,人皆恶之;地狱若无,人皆恶人。你说地狱该不该有?你说那两人该不该留?
                          他的一席话,说得我瞠目结舌,我是隐隐觉得他的话有重大缺陷,但是我就是找不到在哪儿!
                          而且,奚刀又说,你有何必要为人担心?再没有比人更强的了,就算是地狱,千年之后人们也等闲视之,再不觉得威胁。
                          那,千年之后岂不是再没有什么降得住人贪念的了?
                          当然不,奚刀摇头,天理不断,自然也更替出更能惩罚人类恶念的法宝来,我曾算过一褂,那东西千年后将借人之手现世,甚至比地狱更猛。
                          是什么?
                          股市。奚刀表情严肃,要知道进入地狱还有人能生还呢。进入它,哼哼~它之下数千小地狱,总有一款适合你,而且每一个都叫你进得去,出不来--
                          千年之后的人世好像很危险,我无限同情之。
                          说起来,卦象还显示,千年之后,那东西不光华夏所有,似乎异邦也盛行,不过论到杀伤力,还是以华夏大地所蕴育,借炎黄之手现世的最为凶悍,最能惩罚人的贪念!!!!!
                          啊啊啊!不愧是我深爱的华夏啊!真真严于律己!!!真真地大物博!!!
                          咳咳,被凉了很久的老狐咳嗽两声,把我们从千年畅想拉回现实。
                          “奚刀,我们就去看看吧,就看一看情况。”
                          老狐瞥了我一眼,“怪哉,他明明不是人,却比人更关注民生。你明明是人,却比妖还罔顾人命。”
                          奚刀笑得如沐春风,“你猜,罔顾人命的我,会不会在意一条狐命?”
                          老狐小黑眼睛转了半天,忙恬着脸补了一句,“我是说,你们绝配,绝配。”
                          奚刀慢慢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他,只是看着我,哼声最后化作叹气,我知他同意了。
                          老狐乐见其成,愉快地向我们挥爪告别,一摇三抖回窝补眠。它倒好,我们算是帮它做事。
                          不过,当我们走在来路之上的时候,我觉得奚刀的表情,又不象刚刚那么勉强。他不时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另一侧的山林,最后,他借口说有近路,领着我左拐右弯,不消几分钟,我已经完全迷失在深山之中。而奚刀走到一处山壁外,便不肯再前进,寻了块石头就说要休息。我只好坐下来伴着他。天色很快黄昏,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高大的杉树之后,雾气开始在林中蔓延的时候,奚刀才又睁开眼。
                          我正要问到究竟想干什么,他却叫我噤声,指指远处,叫我听。
                          听什么?我疑惑了。不过,很快,连我也听见,远处有什么叮当作响,然后是整齐的步伐声,似乎有很多人在向这边过来。
                          不一会功夫,从密林深处,竟然走出了一大队人马。
                          前面所行之人应是侍者,皆身着生丝所织云霞长袍,不着头冠,黑发披散,前排二人手持明珠珊瑚灯,金丝为索,悬垂腕下,昏暗之中露出红色微光,光芒所及,雾气一触即散。
                          他们近些,我看得清楚些,除了第一排的二人手持灯,其余侍者皆是兵器在手,剑戟森森。
                          最奇异的是,所有侍者皆一般高矮胖瘦,而且脸上都以金丝银线所制织锦蒙眼,不得视物。
                          然后我看见其后文车,两侍者一左一右驭异兽引之,异兽浑身黑气,同样以织锦蒙眼。这车舆不知何物所造,通体青光,镂金为轮辋,丹画其表,一角系有百字铃,轻微铃声,响彻林野。
                          车以细密丝线为帘,其中应有光源,隐约可见其后有人。
                          连奚刀的神色,都慎重起来。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明明是杉木密布,行走艰难的山林,这一大队人马是从何而来?又是什么时候有了条足以让车通行的道路?
                          更可怕的是,随着他们的靠近,一股萧杀之气骤起,压得人就要喘不过气来。
                          我手心都汗湿了,很是祈求他们没有注意到我们,赶快走了就好。
                          可偏偏,奚刀却似完全不觉得压力,在那异兽所拉的车靠近的时候,大声说,“等等!”
                          铃声顿停!
                          一直安稳前行的车队,突然被谁定身了般骤停,一动不动。那些侍者直挺着身子,一动不动,就像已经死掉一般。
                          只有那异兽的呼吸声,还隐约可以听到。一下,又一下,牵动我心跳的频率。
                          车内的身影缓缓转过头来,隔着丝帘,看不真切。
                          奚刀,我拜托你,我求求你,你千万不要招惹这个人啊,我的心都在抖!
                          奚刀上前两步,“兄台,敢问现在的时辰?”
                          气绝!
                          你拦下他就是要问时间????
                          那人不答,转过来的脸也没有转回去,似在观察他,良久,冷冰冰的声音从车里传出,“进来。”
                          这声音有如金玉相击,清亮入耳,决不难听,但就不像是人的声音,没有半点感情。
                          一位侍者突然活过来似的,手脚灵活地拉起丝帘,我一下子看到里面那个人。
                          心脏抽搐了!
                          不,我抽搐不是因为他的容貌,而是因为那帘子一掀起,一股比刚才要浓烈数百倍的萧杀之气一涌而出,杀意蔓延,我连跟手指都动弹不得,眼珠子都要凝固了。
                          所以自然移不开眼,只能死死盯着里面坐着那人。
                          不过这人倒是……初恋这两个字很想从头脑里浮现出来,可是,那杀气太重太冽太冷,又把这两字硬是压了回去。只看着眼前人紫衣玉带,黑发流泻,玉质金相,如雕似琢。冷峻英挺,皮相倒是----呃,杀气又浓了数倍,我不行了,一点邪念也不能起!
                          奚刀闪身进入了车内,丝帘立刻落下,那萧杀之气顿时弱了许多。
                          看来那丝帘是宝物,专门用来抑制这杀气。
                          丝帘上投射出两个人的影子,熟悉的那个自然是奚刀,冷峻的那个就是车内人了,他们似在交谈,可我侧耳听去,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
                          “这丝帘到底是啥制的?”我捧着自己被杀气伤到千疮百孔的心自言自语,没有半点回应,我发现那些侍者又恢复到死人般的状态。
                          这场景当真十分诡异。
                          我战战兢兢,一会看看那异兽,一会看看那死掉般毫不动弹的侍者队伍,一会看看丝帘内的人影,心里期盼奚刀快点出来。
                          幸好老天听到了我内心的期盼,丝帘再次掀起,萧杀之气如刀刃般锐,我的身心再次受创!幸好奚刀闪身而出,立刻挡在我身前,让我得空换口气。
                          铃声又起,车队又开始前行。
                          丝帘内的人影却再没有丝毫移动,更别说隔着帘子再看我们一眼了。慢慢,队伍消失在了前方,浓雾过处,我发现,自己还是在那片密林之中。
                          百思不得其解,那么大的一车队,刚刚究竟是怎么过去的?
                          一回头,发现奚刀的眼里有藏不住的光芒,他好像很兴奋。
                          我,我还在为民除害的道路上吧?


                          IP属地:江西35楼2013-08-19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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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
                            奚刀解释说,为了避开对方的耳目,我们在雷霆击下后才转移空间逃脱。只不过,他并没有说清楚我们究竟如何避开了五雷轰顶,然后毫发无损地在这里。
                            这个空间灰蒙蒙的一片,不知其大小深广,若是定睛看去,便觉眼前昏花,不敢细看。
                            既然避开了雷劈,我们还呆在这里等什么?
                            奚刀解释说,这个空间在夹在两个联结的空间之中,联结空间耗时耗力,不太可能支撑太久,只要对方相信我们一死,必然解除法术,到时候就可以顺着法术的痕迹追过去。
                            他笑笑,又说,“到时,便全靠你了。”
                            啥意思?
                            “妖对法术的痕迹很敏感,到时候便靠你追踪法术的味道,找到施法者了。”
                            我,我可不是狗啊。而且法术追踪,可是非常累非常辛苦的事情。我刚要露出不乐意的表情,奚刀又叹了口气,幽怨的眼神又飞了过来,“若是我的异眼还在,又或是你给的异眼没有副作用,我也不愿你这么辛劳。”
                            异眼是我的死穴,他一说,我连忙收敛不乐意,故作轻松地说,“不就是追踪么,小事一桩。”
                            我们又坐等了片刻,奚刀突然站起来,“空间开始变化,咱们走。”他一手拍向我的后背,眼前一花,待再看清的时候,已经从那空间中脱身而出,跌落到一处山顶。
                            山顶有片平坦的草地,四周立着的九支朝天利刃,这定是最初设下空间法术的地方。虽然如今已是晴空万里,不见半点云霞。不过想到当日的雷声隆隆,还是心有余悸。
                            奚刀略一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人长得帅就是好哇,举手投足都风流毕现。我暗自淌上两三滴口水,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寻找,奇怪的事,法术虽然刚刚散去,施法者的痕迹已经基本消失掉,只有隐隐约约刺鼻的味道留在原地。
                            但此处虽然没有法术的痕迹,却有隐约的法术动荡,就像是某种法术共鸣在回荡,慢慢荡漾开,在雨后的清爽空气中异常明显。
                            我问了奚刀,他说,跟上那法术共鸣的来源。于是我领着奚刀在山林中飞奔,不一会功夫,到了处山崖。
                            我向奚刀示意,这法术的共鸣,便断在山崖之上。
                            奚刀和我走到山崖边上,下面云遮雾绕,看不真切,底下青黑树林隐约可见。
                            会产生法术共鸣,必然是因为施法者和共鸣者之间存在紧密的联系,而且严格来说,法术共鸣也算法术余痕的一种,不可能突突然然自己断掉。
                            除非引起共鸣者已死,否则就是被结界断掉了。
                            我自是不相信前者,不过,如果是结界,那究竟在什么地方?
                            要知道结界虽然可以切断法术和存在,但是若是有心人刻意观察,也不是没有破绽可寻,尤其是结界被身体接触到的时候。
                            而这山崖上就一丁点大的地方,我走了一大圈,用心去找,也没有半点痕迹。
                            奚刀却是不急,看着我团团转,似乎很有乐子。
                            “你看着我干什么?还不去找?”我对他的游手好闲实在忍无可忍。
                            “找什么?”他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
                            “结界的位置啊!”
                            奚刀终于笑起来,“还用想么,这施法者相当谨慎,因此结界只可能在一个地方。”
                            哪儿?
                            奚刀对我勾起手指,示意我过去。
                            待我走到崖边,他突然十分亲密地靠近,手臂贴上我的后背揽住我的腰,把我半夹半抱拉向他;这音容笑貌近在咫尺,我正心神不稳,而他微微一笑,揽住腰的手突然发力向前,我被顺势一带,收不住去势,一脚踏空,跌落山崖!
                            我满心悲愤,一边掉落一边大吼起来,“奚刀你——!”
                            高空跌落的失重感让我一下子哽住,再也无法把话喊完,身边风色呼呼!
                            别了,世界上我还没见过的美人!
                            就在此时,我身体的下落之势突然缓下来,又跌落一两丈,就完全停止,我虽然身在半空,却感觉脚下奇特的触感,像是陷入了什么东西,应该是结界。长舒一口气,虽然站得很悬,但好歹是站住脚,避免摔成面饼的后果。
                            看看下面的山林,一看就晕,还远得很,再看看上面的山崖,虽然只跌落几丈,但要想上去,却是登天那么难。设立结界之人倒是够狡猾,把结界设在悬崖下,想来敢纵身一试的人想必极少。
                            正发愁着,奚刀翩然而下,轻盈地落在我身边,笑眯眯地看着我,一只手指轻轻点在我的肩膀上,只要稍微发力就能把在结界上摇摇欲坠的我推下去,轻轻问,“我怎么样?”
                            愣了愣,才想起我刚刚那句大喊,他是在问我后面的话。
                            “——宽容大度爱心出众尤其不会作弄不小心说错话的人。”我一口气说完毫不含糊。
                            奚刀似乎满意了,点在我肩膀上的手改为一拽,我被拉入了结界之内。
                            穿越结界的感觉不甚舒服,相当气闷。我喘上几口气站起来,发现这个结界简陋异常。只见其中砂土半堆,上面红幡一张,再无它物。不过此空间的分割处宛如镜面所做,反射着内部的人,看上去不太舒服。
                            原来施法害我们之人并不在此,那法术共鸣者也不在。。
                            “看来并不是那两个人的巢穴。”我说,“人不在,啥也没有。”
                            奚刀摇摇头,这结界是在崖下割裂空间而成,相当坚固隐蔽,必定花了万分的心力所为,我们不可能一无所获。
                            我犹豫再三,终是问道,“真是那两个人干的?”
                            奚刀正在观察面前的红幡,听我问他,摇摇头,“那两人即便奸诈,却不是习术之人,何况割裂空间的法术并非人间所有。”
                            “什么意思?”
                            “就是说,通常来讲,这法术是地仙的专属法术。”
                            地仙,那就是山神了?
                            奚刀颔首。
                            可是此处的山神,搜集鹿奶供奉地龙,又派遣老狐看守,以防人误入。虽然那老狐懒惰十分渎职非常,但山神,听起来不似恶神。
                            但奚刀却言之凿凿,说那法术是山神所有,又该如何解释?可山神对我们下手,又是为何?
                            我正想着,奚刀已经走上前去,伸手取下红幡。
                            红幡刚离开砂土,便见砂土松动下陷,旋即旋涡状落下,露出底下好大一个洞,漆黑一片,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我看了奚刀一眼,他并没有异样,便也放下心来,看着砂土继续松塌,片刻,一条巨大的青铜锁链露了出来,接二连三的,随着砂土的消失,纵横的锁链显露出来。链条紧绷,铜锁相扣,明显是用来囚禁什么东西的。
                            而锁链离开砂土之后,竟然很快地生出锈斑,不一刻便风化了去。随着越来越多的锁链锈蚀风化,剩下的锁链开始慢慢晃动,似有东西在拉扯。
                            先是铛的一下,又是一下,发出金属抖动碰撞的声音。
                            到后来,竟是叮当之声不断,剩下的锁链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我紧张地看着锁链一扣又一扣地消失风化,当最后一扣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奚刀猛力拉了我一把,我向着他的方向扑倒过去,而刚刚我所站立的地方顷刻崩裂开来。
                            一头牛,呃,又不完全是牛的怪兽从砂土之下蹦了出来,独角红眼,全身青黑,皮毛之中殷殷血色,是锁链紧扣留下的痕迹。
                            看到我们,它本来就赤色的眼睛一下子如火光点燃,鼻息霍霍,强健的牛蹄迸踏地面,看着似乎来者不善。
                            陷阱?!!!
                            奚刀拉着我退开三四步,空间并不大,一下子到了尽头,那怪兽对我们怒目而视,我背部紧贴在空间尽头,怎么办。
                            奚刀轻拍了身后的镜壁,在他手触之处,镜面如同水波荡漾开来,“快,你先走!”
                            我自然是知道那荡漾开的是空间结界的连接处,可他何时如此关怀过我,通常来说不都是他先走,然后我在后面背黑锅挨黑打么?这次他竟然要我先逃命?
                            那似牛的怪兽极为不耐地蹬踏着蹄子,看来就要攻过来。
                            “走!”奚刀再说一声,咬咬牙,想着他应该不会有事,我便先一步跨出结界。
                            我一脚跨出结界,一种似曾相似的,熟悉不已的感觉又席卷而来。
                            我再度满心悲愤,一边掉落一边大吼起来,“奚刀你又——!”
                            啪~!
                            这次,不待我说完已经着陆,用后脑勺,脊背和屁股。
                            看来这结界进入和出来的虽然是同一个山崖,但是明显高度有差,进入的时候离地千米,出来却仅仅几丈。
                            正头昏脑花着,有东西落在我身边,本以为是奚刀下来了,不料耳畔是热乎乎的气息,一睁眼,那牛兽正吐着鼻息,瞪着我。
                            吓得我就地一滚,躲开他那一蹄,没命地向前奔去,那牛兽就在身后数米,幸好此处林木多,它身躯巨大,跑起来不易,才没被追上。
                            正慌不择路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顶上传来,“向北!”
                            我顺着声音看去,是奚刀,他悠闲地站在树木之上,飘飘如谪仙。
                            气得我一口气血上冲,“奚刀,你,你你你——”
                            奚刀却对我展颜一笑,风流毕现,但那又怎么样,就算我很迷你的长相,就算我盯着你看,那也没有改变你————我边跑边看边想,还没想完,已经嘭地一声撞上了前面的大树,眼冒金星!
                            我的遭遇再次证明了一个铁一般的事实,走路不看路只看美人的下场是凄惨的。
                            待我好不容易站起来,奚刀的声音传来,“我又怎么样?”
                            你狠~~!
                            那牛兽又一头撞了过来,我连滚带爬才躲开,险象环生。
                            奚刀的声音又传来,“哎,你都自己体验了一把,还不开窍?”
                            什么意思?!
                            奚刀又说,“再提示你一下,有句名言你听说过没?”
                            啥名言?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撞树!”


                            IP属地:江西37楼2013-08-19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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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妖,这鹿奶对你的效力要差得多,而且你只尝了一小口,只要运起全身功力,也还可以抵抗个几天,之后会不会石化,就看你个人的机缘。”它摇摇尾巴,“ 我们都是妖非人,我没必要灭除本族。这个人法力深厚,似对我不利,我必须除了他。至于你,只是个笨蛋而已,待我收拾了山神,你自己走了吧。”
                              山神?
                              我愣了。
                              然后才明白过来,那山神,它指的就是下面这头牛兽。
                              老狐洋洋得意地看着我,“奇怪吧?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山神的侍从,这不假,不过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山神也确实搜集鹿奶来供奉地龙。不过他是个蠢东西,随便说说就上当,白白被我骗走了神力。到如今,它被变化形体困入结界已经百年之久了。”
                              “你引人来此变成雕像?”
                              老狐摇摇尾巴,“那倒不关我的事情,是人类偶然进来,发现动物掉进去会变石像,那几人不知从何处听说,便动了邪念。他们当我是此处山灵,对我多有供奉,我自享用,只看戏。你们要除去那两人,本是无妨,可是万一你们得知我与此有牵连,断不会放过我,何况这人,”它对这奚刀的雕像动动下巴,“总觉得来者不善。我便跟那两人说要帮他们对付你们,先在宅子里设下陷阱,没料到你们居然没死,还顺着法力共鸣找到了山神本体。”
                              对啊,当时我闻到法力有股刺鼻的味道,那不是狐骚味是什么?
                              老狐喘了口气,又说,“山神长期受困,神智不清,把你们给逼了上来。我连忙引你们上到山壁这里。还好我早有准备,在别处藏了些鹿奶,便忙着给了那两人做出饼来。”
                              “就没救了?!”
                              “这东西就算拿在手上拿久了,都会石化,他吃了那么多,你觉得还有救?”老狐看着我,尾巴敲敲石像,发出嘭嘭的声音,它凉凉地说,“就算大罗仙丹,也是无用了。再说你救他做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类这么说很有道理。”
                              不会吧,不会吧,奚刀就这样变成石雕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奚刀这人,怎么也觉得不可能就这样没了。
                              可眼前硬邦邦的东西,又是什么?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开始不成形状。
                              当我看到李梳遭天罚,心里一痛,我知道我伤心了;当我看到小黑号泣,心里如万把刀割过,我知道我非常伤心。
                              可现在的感觉,简直就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连是不是伤心都不清楚了。说不出话来,动不了,连眼睛都眨不动,只能站着,有一种不敢体会的东西在身体里乱窜,一会在心尖,一会在手心,一会又到了眼底,我拼命躲着它,什么都不能想,不敢想,只怕头脑一旦动起来,只怕一个字传进脑子里,我就要裂开碎掉灰飞湮灭了。
                              老狐的话,明明在耳边响起,又像是千里之外。
                              “人妖殊途,你早点醒悟也是好的。”老狐说,“罢了,我先把山神弄回去,要是耽误久怕会招来意料之外的麻烦。”
                              我呆呆地站着,无力地看着,只见老狐走到石壁边,双眼精光四射,从口内慢慢吐出了内胆,晶莹剔透,但又不止如此,一会功夫,另一颗红褐色的圆珠也飞了出来,下面的牛兽顿时发出震天怒吼,对了,那一定是山神的法力结晶!
                              老狐聚精会神,两颗珠子在空中飞旋,那牛兽挣扎不已,但不大功夫,还是慢慢停下里,耳后支持不住躺倒在地,竟是睡着了。
                              老狐满意地张嘴,一吸,两颗结晶从天空飞了回来,正要回到它口内的当口,凭空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突破老狐周身的法术包围,只一捞,那两颗都落入了那手里。
                              我只傻傻看着那只手,白皙修长,我熟悉,我万分熟悉!
                              老狐的法力被破,惊讶地跳开去,看着那只手的主人,“你怎么,你怎么能?”
                              奚刀微笑如故,他哪里被石化了,根本没有!
                              我大叫一声,扑了过去。
                              奚刀精准地接住我,安抚似地摸摸我的头,“没事,我没事。”
                              我知道你是个打不死烫不坏磨不烂的家伙,我早知道,我早知道!我想这么骂他,但是没出口,光顾着磨蹭着他的胸膛,体温的感觉真好,比石头好太多了。
                              “不可能。”老狐失了内胆和法力,还是很沉稳的样子,“决不可能!人就算是碰到也会石化,何况我看着你吃下去,而且吃了那么多!”
                              奚刀笑笑,“是不少,味道还不错。”
                              “不可能,就算是大罗仙丹,也不可能救回你来!你定是施了障眼法,没吃!”老狐都要歇斯底里了。它跳到奚刀面前,高度正好合适,奚刀便顺手抓住它脖颈处的毛拎了起来。
                              糟了,兴许奚刀没吃,但我却是实实在在吃了一口。
                              我还抱着奚刀,只回过头来看它,发觉它的眼色不对,有诈!
                              果然,老狐嘴一张,一口白色的东西喷了过来,我们都躲闪不及,正要被迎头淋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奚刀居然将我一带,用他身体挡住了那东西,我一滴也没沾上。
                              我刚要说话,突然嗅到那白色的东西有着浓郁的奶味,糟糕,这次真糟糕了!而老狐,面有得色,这是什么东西,不言而喻,“现在,你要怎么办?”
                              我大惊,“你干什么帮我挡?!”
                              “为什么不行?”奚刀说得很缓,一字一顿。
                              我慌了神,“我我我,我是当真吃了一块,迟早都要石化的,你就应该拿我来挡,就像以前那样,这样,起码还活一个,现在,我们我们都要死了!”
                              “你以为,我现在还能跟当初一样拿你当挡箭牌?”奚刀的声音越来越慢,我的眼眶像火一样地发烫,不会吧,顷刻间就两次生离死别?!老天,你玩我啊!
                              我紧紧抓住奚刀的衣袖,绝望地看着他,要牢牢记着他最后的笑容。
                              可是,一刻过去了,两刻过去了,他还是微笑着,一点都没变。
                              最后还是老狐抖索着问,“为什么,你为什么,不会石化?”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问。
                              奚刀眨眨眼,“告诉你也无妨,这奶确实奇物,孕于鹿胎中很正常,一朝见风而出,能致天地生物石化,也是不错。”
                              “那你为何?”老狐和我同声问道。
                              “这东西再神奇,也是天地万物之一,始于混沌。再是天生异物奇能,若有混沌之息相护,自是无恙。”奚刀对我笑笑,“你也分到了一点,所以吃的那一口没关系。”
                              我啥时分到了一点?
                              不过说到混沌,我突然想起,奚刀说那车内人邢修,乃是混沌而生。而那车内的贴近,该不会?而他突然在老狐离开后亲吻我一下,流窜入我口内的气息,难道就是那个?
                              不过,这样说来,我岂不是和那浑身萧杀戾气但皮相甚好的邢修间接接吻了。
                              我的感觉,真是恐怖并快乐着。


                              IP属地:江西39楼2013-08-19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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