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那个人类愣了一下:“你听得懂?”
我说:“当然。”
接下来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好奇地打量着人类的双腿和双脚,而那人类也好奇地打量我的鱼尾。
我看够了人类长什么样,抬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犹豫了一下,说:“我是艾伦,艾伦·耶格尔,是调查兵团的前线士兵。”
我歪了歪头,调查兵团?杀巨人的吧?
“那你呢?你叫什么?”艾伦问我。
“我是阿明·阿诺德。”我摆摆鱼尾,“我得回去了。”
“哎?”艾伦好奇地问,“你们晚上不能出来吗?人鱼也有门禁?”
我摇摇头:“不,晚上的话,我会觉得害怕,所以我要回去睡觉,睡醒就是白天了。”
我冲他摆摆手,游向海里。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冲我大声喊:“我会来找你玩的!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回头感激地冲他一笑,随即沉入水中。
躺在水草丛中,我怎么想都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竟然和一个人类搭话了,他还说要找我玩。
我越想越觉得忐忑,他真的不会告诉其他人类?要是人类们确定了我们的存在,会不会大面积捕杀我的族人们?那样的话……我就是罪人了。
不过想想他的那绿色眼眸,我又觉得他可以相信。
啊啊,别想了,不然就又睡不着了。我翻了个身,用脸蹭了蹭柔软的水草,闭上眼睛睡着了。
我很胆小的好不好,别让我自己一个人面对黑夜。
第二天我很晚才起床,我抬头看看阳光从上面射进来,天气应该不错,起码海上是晴天。
我无聊地游来游去,捡一颗贝壳玩,玩了一下觉得无聊就扔了。
不,我以前可不会这样。一颗贝壳我可以玩半天的。
果然,是见了那个人类的缘故。我趴在海底的大石头上,叹气。
好想和谁说说话啊。我在石头上滚来滚去。
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话的结果是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说话,所以我现在连自言自语都做不到。
那人类叫什么来着……艾伦……耶格尔?
嗯,还是个士兵。调查兵团……那不是很危险很冷门的兵团么?
是个很厉害的英雄吗?
我在海底躺了一天,看着阳光渐渐暗下去,终于忍不住游上浅海。
我想看看艾伦。
——看看,是不是真的会有人为我前来。
我游上海面,来到昨天的那个地方。
刚浮出海面,我就看到艾伦全身湿淋淋地坐在那块礁石上,张望着,似乎在等我。
“艾伦。”我游去,撑臂坐上礁石,和他并肩。“你真的来了。”
艾伦点头:“嗯,我只能在休息时出来,就是这时候。”
“哦。”我用鱼尾打打水花。
“你……”艾伦看着我的鱼尾,“你的族人呢?”
“离这里很远的地方。”我眺望太阳沉下去的地方,“你晚上怎么回?”
“他们在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有马。”
“马?海马?”我歪头。
“不,不是,”艾伦微笑着向我解释,“比海马大很多很多,可以骑在上面。”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好神奇!”
艾伦愣了愣,随即又笑了。
我想起了什么,问他:“你知道陆地上的叫‘花’的东西吗?”
艾伦似乎很诧异:“啊?那种东西,不是遍地可见吗?”
我更惊讶了:“什么?遍地可见?那不是很美丽的东西吗?”
“嗯……是很美丽。改天我带来给你看看吧。”
我开心地点头,又摆了摆鱼尾。
“你喜欢摆鱼尾啊。”艾伦好笑地看着我。
“嗯,人鱼在开心时都喜欢摆。”我答。
艾伦似是在犹豫什么,我看了看他,问:“怎么了?”
他还是很犹豫,过了一会儿,他竟有些羞涩地说:“我……可不可以摸一摸你的鱼尾?”
啊?摸鱼尾?
想起母亲跟我说的,摸鱼尾是只有很亲密的两人在一起时才能做的动作,于是,我犹豫了一下。
“怎么?不能吗?”艾伦有些失望的样子,“啊没关系的,不用……”
“可以摸摸看。”
说出这句话的我都感到脸颊在发烫,反正他又不知道人鱼的规矩,想摸就摸吧。
艾伦好像很高兴,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我的鳞片。
有点粗糙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我的鱼尾,从下腹,一直到尾尖。
我眯眼打量起眼前的少年。
黑色头发,绿色眼眸,常年的战争给他的脸上带去几分坚毅与不服输,经常握刀的手浅浅地布着茧,尽管还是个少年,但已经拥有了士兵的气质。
我与他都有共同话题,我们都热爱自由,向往安宁。
我摆着尾巴与他聊了很久,直到星星布满天空。
“很晚了,你回去吧。晚上在这里不太安全。”
艾伦似是意犹未尽,却也点点头,翻身下水,我在他身旁陪他游到岸边,看他走上沙滩。
“我明天再来哦!”他冲我挥挥手,我也冲他挥了挥手。
我在海里,看他用双脚走远,然后,沉入海中,用鱼尾游向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