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球][林李]篇

文名：错过
作者：里岛
出处：jinjiang

0.
终于乘上飞机之后李宗伟才开始后悔。
日本天空万里无云，午间的太阳从机窗直射进来，打落在李宗伟眼睑，他不耐烦把遮阳板拉下。过了一会飞机起飞，空乘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提醒他将挡板的位置复原。他只能再次把那块塑料板抬起，阳光照射进来晒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决赛也只是刚刚才比完的事情，拿到冠金杯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满满充斥着的却是婚礼和花束的场景。林丹发彩信到他手机，现场一片混乱，甚至还看到林丹跳着滑稽的舞蹈。但是从那以后脑子里就再也塞不下其它东西了。冠军，奖牌，奖杯……这些本该排在第一位的东西仿佛骤降至不知道哪里，然后林丹的那张脸在脑海变得怎么也挥之不去。
从赛场赶到机场中途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包括买完机票进入安检坐上飞机之后。却在听到广播里播报机舱门关闭的那一刹那好像忽然醒悟过来一般，后悔地想怎么会坐上飞机怎么会飞去北京。但是现在要说下飞机也已经晚了，飞机已经开始在地面滑行，马上就会离开日本飞向中国。李宗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移动电话没关，拿出手机才发现上面显示着十几条因为静音而遗留下来的未接。
是谁的，还能是谁的。教练、父母、女友、队友……自己刚拿完奖杯就匆匆告别一定搞得他们很急，所以不想仔细回看那些来电李宗伟直接掐掉了手机电源。

1.
他记得那时应该是冬天，他坐在酒店的餐厅靠窗的位置。窗外下着雪景色很好，然后林丹就出现在他的眼前。因为是赶过来的原因所以气喘吁吁，仔细辨认的话还能见到对方额上渗出的一层薄薄的汗。林丹做什么事都总是来势汹汹，直接端起他放在桌上的茶杯就开始大口喝水，渴透了的样子。林丹说路上堵车所以在中途直接从出租车上下来走路过来的，但愿没有迟到。他就拍掉落在林丹头发上的雪渍，说迟到了也没关系。
反正李宗伟也会一直乖乖坐着在这里等。
车展已经开始半小时，新车发布的致辞都已经结束。两个人走进场内的时候主持人正要截开盖在某辆轿车上的红布。李宗伟加紧步伐边走边说他等这款车发布等很久了，但是走到预订的队伍面前才发现其实真的晚到了很久。限量款全球只发布几十台，排队的人起码也有五十上下。而等到他的时候也只能把自己的信息资料输入在候选名单上面了。
那边排着SUV的林丹竞争者少，所以如愿以偿买得到自己想要的款。回去的时候林丹一路上不住地给李宗伟道歉，当然李宗伟已经觉得买不买得到限量版都无所谓，所以最后变成他在安慰林丹说真的没关系。这样的交流持续到出租车终于停站，下车的时候林丹跟他说：“就是因为你一直这么宠我，我才会变得无法无天啊。”
李宗伟听完之后认真考虑了很久，最后说：“我还是想要那台限量版。”
结果这句话让林丹笑翻了天，在他的沙发上打滚滚了一圈，边闹还边叫着怎么这么可爱怎么这么可爱。李宗伟皱着眉不甘心，想拿抱枕丢他却在举起抱枕来的那一刻被他抓住了手腕。接着顺势就被他压入沙发里。
这样的姿势对李宗伟极为不利，李宗伟转移话题说刚才进门忘记开暖气了吧拜托去开。林丹就说没关系不用暖气我也可以让你暖和起来。直到李宗伟后悔为什么提什么不好偏偏要提暖气，林丹表示说提什么都没用最后还是会把他吃干抹净。
吃干抹净。不止是肉体意义上的吃干抹净，包括心灵也被吃得连残渣都不剩。这就是李宗伟现在为止的状况无差。
冬天持续得越来越短，春天到来得更早。一个月前北方积雪的融化有了势头，一个月后终于再也看不见白雪的痕迹。放假的时候李宗伟变得更懒，喜欢腻在家里做些无聊的事，比如烹饪、打扫、洗床单什么的。没有比赛的日子让他倍感无趣，没有林丹在的家乡让他无聊透顶。当他意识到无论跟着去做什么，只要有那个人在的话就会变得更有干劲，而反之则已。
除了比赛，他真的想不到其它还有什么正当的理由能让他多跟林丹呆多一会。他们交往，也许互相欣赏，甚至互相喜欢，但是他们不会成为情侣。如果说在床上能够感受更多来自林丹的热情，那么因为异地分开之后充斥着他的只有无尽的空虚。这样的日子甚至能接到林丹的电话都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林丹会一声不吭地独自从中国飞来马来给他庆祝生日。生日、过节、放假，这不是他们经常谈论的话题，告诉过林丹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没有他自己都记不清。所以生日只是跟家人简单的叙旧除此之外找不到丝毫乐趣的他，在林丹来了之后内心的感受是说不出来的。
他带着林丹回自己家，进门之后林丹抛了一串钥匙给他，说：“你进车库看看嘛。”
接着他下到地下室就看到一款跑车停在眼前。林丹说对不起还是没有买到限量版，但是让人做了一点改装，尾翼改成跟限量版一样的……话说那个尾翼真难买，花了好久时间才弄到的你肯定要好好补偿我。
他以为只有自己是在犯蠢喜欢着对方，但是说什么也晚了，他觉得无法多想了这种心情，爱怎样就怎样去吧。

3.
下飞机时天色已至傍晚，李宗伟在出租车排队时显得极为不耐烦。他抓着手机局促地四下张望，却因为不知道该在看些什么而显得迷茫。这时电话忽然响起，他看了看手机屏幕发现是鲍春来。鬼使神差就按下通话键，按完之后才后悔但是发现已经晚了。
“宗伟！你还是来北京了吧！现在在哪？要不要去接你呀！这边婚礼快结束了就等你了。”
“没，我，我没在……”
“得了吧，你瞒得过那么多媒体大众，还瞒得过我吗？我知道你肯定会来的，那个……阿丹说挺想见你一面的，你会来的吧？”
“……我刚下飞机，不知道能不能赶到。拜托你一件事，不要把我来北京的事告诉林丹。但是我会尽我所能赶过去的。”
“啊……果然来了！真是……但是这种事怎么能不告诉阿丹呢！我…”
“如果我赶到了就自然会去跟你们见面，如果我赶不到的话就算了。没必要让他知道，也不想让你们为了等我一个人而延迟婚礼。”
“……真的很受不了你们诶！”
“对不起。还有，请帮我祝福他们。”
——赶到了就证明李宗伟想通并且能释然面对林丹，赶不到就证明李宗伟还是无法放下这段感情并且坦然面对。这么简单的道理谁不懂，但是每次当鲍春来想跟林丹报告消息的时候还是拼命用食物塞住了自己的嘴。
结果一直到最后李宗伟都还是没有能赶到。环城公路赛车严重，李宗伟到达那所举办婚礼的大学体育场时已经人去楼空。婚礼结束了一个多小时，现场只剩下残枝败叶，唯有工作人员在慵懒地打扫。李宗伟戴着墨镜棒球帽，高领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确保不会有人认出他来。然后他只能默默再离开现场。
还是狼狈地从后门离开，连正门都不敢走。他觉得那一刻他失败透了，这是无论奥运比赛还是大师赛还是超级赛把冠军输给林丹的心情都比拟不了的一种失败感。那一刻他觉得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林丹——虽然这么说起来他也从来都没得到过。但是无论再怎么努力，林丹都再也不会把眼光投注在他的身上了，就算比赛能赢林丹，林丹的眼里也再也不会有他了。
这种强烈的预感让他浑身都难堪得不知道该怎么办，配合着腿伤甚至连路都有点走不下去。好不容易走到门口，然后随便在路边找了个长椅坐下都觉得要把浑身力气用没掉。这一刻他终于决定了一直都不敢做下的决心，做下之后再放眼望去就觉得北京的天气也非常不错的。哪怕现在根本是夜幕降临，头顶连星星都见不到一颗。
他舒展身体瘫在长椅上仰头休息，觉得这几天来累透了，有时间这么呼吸新鲜空气的时间都丝毫找不到，然后他就想为什么这几年来要这么折磨自己。接着林丹又出现在他的视野，忽然放大无数倍的脸让他愣在空中才反应过来。
“呜哇！”他下意识叫了一声紧接着收口，林丹很快坐下到他身边这样让他想逃也逃不掉”。
“你还是来了啊，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不是小鲍说漏嘴的话我根本是不会知道的吧？”
后来他才想为什么要逃，再逃的话就没机会去坦然面对了，那么他的决心也根本就白下了。李宗伟看了一眼身旁的林丹，让自己把身体坐正之后说：“新婚——旧婚快乐啊，因为怕赶不上所以就没通告大家，结果真的没有赶上呢哈哈……真是抱歉了。”
“……”
“啊，对了。这是准备给你们的礼物，请收下吧。”
李宗伟掏了掏衣袋的内侧，把那个早就准备好的用礼品纸包好的精致小盒子递给林丹。林丹几乎当场就把礼物拆开，因为层层叠叠包装得很严实，似乎赠礼的主人对待这项礼物极其用心，这让他拆了好一会儿，最后因为着急而不得不施展暴力把纸撕破。然后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一串钥匙。车钥匙。
“我还以为会错过你们的婚礼，怕亲手交不到需要邮寄所以就特地包成这样……”李宗伟解释道。“车子……我早就托人停到你家的小区地下室了，放心吧，是芳芳应该会喜欢的车型。”
“谢…”
“不用谢，礼尚往来嘛。祝你们幸福。”
林丹听完不耐烦地把身体转向李宗伟的一侧，眉头深锁着再次开口说：“除了这些之外就没有其它要说的话么？”
李宗伟思考了一下，说：“结果还是错过了……”他咬着牙，明白自己想说的不止是错过了婚礼这么简单的事。他、他们都错过了彼此的太多东西，以至于再想挽回、再觉得后悔都没有办法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早就于事无补。但是想哭泣的心情还是止也止不住，最后也只能死死咬着牙关把眼泪咽回去向前走，无论心情再差也还是得向前走吧。
“……”
“因为，”李宗伟忽然打断了林丹的话，说。“我一直都……喜欢着林丹。所以看着你结婚难免会觉得很伤心的啊，但是现在已经好了，我也决定要忘掉你了。所以拜托……”他从没像哪次一样这么认真地抬头看向林丹的眼睛，他说：“再见了。”
再见了——某种意义上。
林丹就明白过来，他们这段未曾开始的恋情，现在终于宣告了结束。如果他能早一点说出那句“喜欢”的话的话，反正，错过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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