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长歌】思君不误砍柴功
【2013.8.11开笔】
Chapter 1
这个刀真是一点都不快。
后来听他们说,这个可能是叫做“斧头”,但是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要叫“斧头”,叫“斧”就可以了,干嘛还要叫上另一个字呢?不论是叫起来写起来都很麻烦,而且还不好听。
他们嫌我问得太多。可是我总觉得,现在的繁琐是为了日后的简便,该走的弯路还是要走。
但是以前我们好像走了许多无用的弯路,将自己困在泥泞的沙路中,却好像永远都到不了尽头。
我说的“我们”,指的是我爹,我娘,我,还有整个蜀山的人。
也许就是我们的愚蠢,把我们送上了绝路。
Chapter 2
他们都不在了,但是我还是要活下去的。嬴政步步紧逼,蜀山无法再支撑我生活下去,我只得带上几个幸存下来的人一起走到遥远的地方。
他们几个的意思是,我们要想活下去,必须让他们找不到我们,所以要走得越远越好,而且这个地方还必须要方便我们行动。
于是我们从最西边走到了最东边。路途之遥远之艰辛之不易,我就不详细说了。
到了之后我们马上发现,这里的人比我们还愚蠢,几个小把戏就把他们骗得拍手叫好,不过正是他们的愚蠢造就了我们。我觉得他们是在步我们的后尘,而我们,在步这个帝国的后尘。我现在似乎开始理解这个帝国的主人了,而他的子民,我只能对他们笑笑了,这些终将走向毁灭的人们。
当然,我也终将毁灭,但也许是因为已经毁灭过一次了,所以对毁灭这个词不再那么恐惧,只是希望下一次是彻底毁灭。
可这样是不行的,于是我找到了一家客栈,有间客栈。
听名字就知道这个客栈怪怪的,经常会被认为是...他们管这叫什么来着...哦,对了,黑店。
但是这里依旧很兴隆,因为饭很好吃。可能这个老板做的饭很好吃也很有名吧,我一直偷偷观察他,可是除了胖,他好像没有别的特点了...对了,还有,他的声音很大。
听说他叫庖丁,而我,要叫他丁掌柜。
因为生意兴隆,所以我要一直干活,就用到了那个刀...斧头。但是我劈的柴总是不合格,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个斧头不太快,也有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树都太细,但是我发现,最近我的武功又有所长进,可是小黑却成了我的刀...斧下第一人...第一豹。
虽然你们都已经了解了,但我还是要说明一下,小黑是我从小的朋友,一只四岁的母豹。我没事的时候喜欢摸它的耳朵和脖子,它也会做出一些表示它很受用的动作和表情。
但是我这一次由衷地对不起它。
说起来我也是无意的,可是为了证明这个斧头不太快,这里的树都太细,我和小黑就来到了山上的树林里——拿着那把斧头——做一下试验。
但是不太妙。
在我观察地形的时候小黑它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但是我发现,这里的树其实挺壮的,就是叶子的颜色没有蜀山的那么深而已,这也无妨。
就在斧头脱手的那一刻,我听见树木倒下时的痛苦呻吟和小黑的痛苦呻吟。
我愣了。
Chapter 3
我并没有看见小黑就躲在那棵树后面扑蝴蝶——由此可见这里的树确实不细——但是我知道它不会走远,没想到,这斧子恰好劈断了这棵树,蝴蝶恰好飞到那朵凄艳的野花上,小黑恰好扑了过去,斧子恰好砍在它后腿上,擦了过去。
一切尽是恰巧。
应的是那句佛语,说不得。
说不得,多说是错,说多是劫。
我走过去,小黑呜呜地呻吟哽咽,红色的血汩汩地从它的后腿上涌出来。
还好,它的腿还在。不过恐怕,它最近都不能在大范围内活动了。
我开始庆幸在出来之前带上了疗伤药——尽管好像不太起作用——但是有胜于无。这一点足以证明我们也许已经不像从前那么愚蠢了。
我给小黑上了药,给他的腿上下了蜀山的镇痛咒,它便昏昏沉沉睡去了。我把它安置在一棵严丝合缝的大树后,觉得不太适于小黑养伤——因为实在晒不到太阳。所以我只能再把它挪到阳光好一点的地方。因为它的体型——你们知道的——导致了我花了许多时间来做这件事情。
做完这件事,太阳已经隐没在西方的云层中,小黑在霞光中轻轻地哼。
我将本想用来当午饭的饭菜从饭盒里拿出来放在它嘴边,并嘱咐它我会时常来看望它,让它不要到处乱跑。
小黑从小和我一起训练,加上黑豹的遗传基因,它的听力我一直很放心。
即使它在睡梦里。
况且,它只是小小地晕一会儿。
终于彻底安置好它,我便踏着被树叶分割成小小湖泊的阳光往有间客栈的方向前进。
其实在这里说“前进”似乎不太合适,但如果说是往回走——抱歉,虽然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我并没有把那里当做一个家,没有把这里的任何一处当做一个家,顶多算是一个栖身之所。在我做完了我要做的事情之后,我还是要回到蜀山去的,毕竟那里才是我的家。
我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而经验告诉我,要想不被人发现,还是少说话为好。
回到有间客栈,拿起饭盒,我就该去小圣贤庄了。
小圣贤庄是儒家的一座书院,对菜品的样式和口味最为挑剔。
不过他们讲什么“君子远庖厨”,我倒是不甚赞同的。在我们蜀山,爹爹经常会和村民们一起置办盛宴,在我心中,他是最担得起“君子”这个称号的。
虽然说蜀山可能也勉勉强强算是百家之一,但是我对百家争鸣真是厌恶至极。眼前的儒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那么多“读书人”凑在一起,连句诗都背不利索,真是难为了嬴政其人,居然把儒家看得如此之重,想来也是迫于无奈——因为别的学派恐怕...哎。
但其实也不能完全否认。
比如兵家的人——那个蒙恬,就是他带兵灭了蜀山——可以帮他打天下;阴阳家的人——虽说和我们蜀山有些渊源,但似乎关系一直很紧张——可以帮他长生不老;而法家的人,我就不多说了,听说是什么“以刑止刑”,但是韩非,以自己的刑止了自己的刑,那个李斯,就更不用说了,虽说现在活得挺快活,但是欠人家的性命,早晚是要还的。
Chapter 4
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小圣贤庄,最近阴阳家的人和李斯好像要来这里,他们都是建造蜃楼的重要人物,所以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
不过今天遇上了点儿麻烦。
几个儒家弟子拦住了我。
我在心里暗恨是不是因为我刚才在心里骂了他们所以他们来报复我了,或者是我的孤言寡语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不过还好,有蜀山的障眼法,他们自是什么都没有搜到,但是这时候有人来了,而且看上去是为我打抱不平的。
我在心里偷笑。
这小子没几年道行,而且我见过他,在有间客栈里。
那天下午他们很多人到了有间客栈,看样子个个是高手,除了这个小子。不过他们居然叫他巨子——虽然明显都很不赞同,但我至少知道了,他们都是墨家人。
墨家和儒家并称当世两大显学,但向来不共戴天。墨家巨子怎么会在儒家小圣贤庄里当学生,我很不明白,也没有兴趣明白。
他居然还不自量力地向那些儒家弟子挑衅,看来我又要出手了。
就在我出手的一瞬间,我发现有人躲在草丛里监视,其中一个看上去很像庖丁,另一个我没太看清,也许是墨家的一个头领吧,高高瘦瘦的,有些油嘴滑舌。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看上去身手不错,因为之前丁掌柜好像说过,一切好东西被他看过之后就很危险。
我很意外地发现我漏了一个人,因为我要向他出手的时候他已经飞到了树上。看来是被那小子打飞到上树的无疑了。但他似乎依旧以为很危险——因为他拉起我就死命地跑,一直跑到快出小圣贤庄。
我拉住他停下,他居然还厚颜无耻地转过头来对我说,“放心吧,已经安全了。”
我看着矮我大半个头的,现在就在我面前的,天真烂漫无知无畏的,傻头傻脑的,不知道怎么当上墨家巨子的墨家巨子,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又突然发现他居然还拉着我的手,心想这小子还挺会揩油水,便道:“你可以放开我了。”
现在想来,我当时说这话时语气一定是很冰冷而又无情,似乎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形象,至少在那小子看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我好像确实没有什么要报答他的。好吧,勉强算是他为我解围了吧,我还是要谢谢他的。
我没工夫和他瞎闹,就径直离开了,似乎连句谢谢都没留给他。
我不太记得了。
对这种交际问题我从不上心,但爹娘却一直教导我在这方面要多多注意。
我这次总算是多多注意了。
因为我发现,自从我那次回去之后,那些墨家的人,特别是丁掌柜和那个油嘴滑舌的人,开始注意我了。
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学好蜀山巫术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我躲在楼梯下面一点声音都没出,那个看上去油嘴滑舌的人居然能发现我,由此可见他的身手确实不一般——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职业过敏——再当然,这是我后来猜想的,而你们早已知道了——这个偷王之王——盗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