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恋人,是团影子。
我沉寂在属于我的窗子里,外面没有一盏灯火。那影子便会开始像火舌颤动一样摇晃夜晚。我说,我烦,它说,我烦。我说我难过,它说我难过。
等到妈妈拿着一盏灯,照亮黑暗中的我,那影子,倏地钻了回去。至于它什么时候再出来,我不知道。
我不信神,我只信我的影子。我动,影子也动。因此,它绝不会在背后干出对不起我的事情。
那女孩有一只黑色的影子在背后…别人的影子都在脚下,她的影子,怎么直立在后面?
你们都这么说,我笑笑,不说话。
走吧,我们看看水。它与我走到人工河道的边上,天际吹灭了红色的极光,蒙蒙一片。光怪陆离的灯,散落在瞳孔深处。它们的光,沉到了人意识的底端,诗人会因此忘了酒杯里的酒。
它突然转移了脚步,黑黑的脸恍惚到了我的眼前。我伸出手来触碰它,它不躲不闪,只是没有知觉。
我说, 我爱你。
它默默的的靠在栏杆上。
我说,我只爱你。
它开始颤抖。
我想一把把它收揽在我的怀中,可是它逃的那么快。
我只能攥一把空气在手心,就当是它无声言语。
它跑到河中的水面上,与灯光,天空,树影模糊在一起。
我生气的跑开,它第一次没有追过来。
看啊,一个没有影子的女孩
你们又开始说。
算了吧,如果你们害怕,我就走在黑暗里,自然你们看不见我的奇怪。就当,我失去了一个朋友,仅此而已。
我走走,回头看看。影子还是没有从河里跟过来。
我跑着回家,叫你进不了家门!
一边跑,耳边的风说我坏。一边跑,脚下的路说我坏。
我坏我坏
我在窗台支颐等它回家,家里的窗口向来都是朝向西面的。隐约感觉,它好像,没有回来的意思了。
一个晚上,一天,一周,一个月,一年,两年……
它不再来,即使我每晚都在窗口等它。
我说我烦,没有回音。我说我难过,没有回音。
我打开手掌,看着那些纹络。这像是就是它的话,告诉我我能活多久,我的婚姻顺不顺,我是不是有钱人……
白痴,你不回来,我要钱有什么用?我无声的等它
终于有一天,我真的失望了,我恨它,不和我道别就离开我的身体。
我开始想去找它,并且想杀死它。它让我觉得自己愚蠢,它只不过是一只寄生于人体的虫。我看我是错了,我干吗要说爱它?
我拿着一把刀子开始流浪,寻找我的影子。不,寻找影子。
也许,它正寄宿于另一个可怜的人身上。它只会重复那可怜人的话,最后抛弃他。
我走过一个个城市,蹲守在一条条街道,却没有看见一个影子在站立尾随的人。
街边的窗子飘到地上,水渍被打的亮闪闪的。我又想起了我攥住空气的夜晚。
我把手在空中一挥,又攥了一把空气。这会不会是你的言语?
我打开手,上面依旧是三条纹路。
也许,是你不接受,我做你终生的恋人吧。
我不再找。掸了掸衣服,开始往家的方向走。
我失去了我的影子。
第十年
我走到家门口,看见了新做不久的碑。
当我用镜子照自己的时,早和九年前不一样,颓唐的脸上,挂着微笑,只是手上还握着一把生锈的水果刀
啪
我把刀扔到了地下
这时,我的背后,站立着一只黑色的影子。
我飞快转身,猛的闭上眼睛抱住它
当我睁开眼睛时,它居然变成了我的样子
我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