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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好疼。全身像是被撕裂一样,血淋淋的疼痛。
秦妍猛地清醒过来,地铁上的日光灯忽闪忽明,她的周围空无一人,远远衍伸出去的车厢空空落落。
机械的女声在头顶上响起:“各位乘客——目前已抵达XX站,请勿拥挤,依次下车——”语罢,地铁缓缓地停了下来。
秦妍站起身,走了出去。
地铁站台上还是人来人往,匆匆往来的人群与秦妍擦身而过,朦胧之中秦妍突然一阵眩晕。
又来了,好疼。
秦妍蹲了下来,把自己蜷缩在一起试图抵挡那来势汹汹的疼痛感。
良久,痛感缓了下去,秦妍摇晃着站起身,愣了愣,脸色苍白——等等,我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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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麻色长发的男人背着巨剑放轻了脚步穿越在旧巷子里,最终他在一扇虚掩着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不出意料的,面无表情地少女一袭素白长裙堵在门口,黑色秀发披散在肩头,她冷冷说道:“你很闲吗?”
蓝鸠大笑了起来:“你这小妮子。客人都来了,哪有不请进门的道理?”
季鸢冷哼了一声:“不欢迎。”
“我是来找你们老板娘的。”蓝鸠摊手说道。
“不在。”
蓝鸠笑着说:“我知道她在。”
“我说不在。”季鸢开口,顿时冷冽的杀气以白衣少女为中心弥漫开来。
蓝鸠赶紧摆了摆手:“嘛嘛嘛我不找了不找了。那啥,三无姑娘,你把这个东西交给她,这是私人委托。”他递上一封信。
季鸢伸手接住,然后男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巷子里。
季鸢握紧了拳头,暗暗咬牙,短暂一瞬释放出的杀气,竟然在男人挥手的一瞬间消失殆尽。
这个男人 ... 隐藏了多少实力?
一缕淡淡花香的长发突然垂到眼前,季鸢抬头便看见木如卿倒挂在房檐上,那张贴近的白净的脸,以及少女自言自语的声音:“我说小鸢你好像真的挺讨厌那蓝蓝蓝蓝什么来着,你还放杀气了。为什么呢?”
季鸢抬起头,正好对上少女洁净无瑕的眼瞳,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和他,是天敌。你也一样。”
“不是哟,小鸢。我是人。”少女笑眯眯地回答道。
季鸢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里屋。
一个张瑾宁,一个木如卿。明明是拥有人类一半血统的半妖和曾经是人魂魄却被禁锢在海棠里的花魂,却偏偏要自称是人。
真不懂啊。
无尽的力量,还有无尽的年岁。
为什么还那么自欺欺人的渴望着成为人类呢?一个弱小而短命的种族,真的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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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秦妍推开家门,换上毛茸茸的拖鞋走了进去。
原本熟悉的家里全是冰冷的气息,空无一人的寂静笼罩着秦妍。
她突然有些胆怯了起来,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声“爸,妈——”然后是无人应答的沉默。
眼前又是一片眩晕,秦妍知道,那疼痛又要来了。
她扶着沙发倒了下来,任由那疼痛席卷自己。
“求你了。你一定要帮我们啊!求你了。”满脸倦容的女人双眼含泪地跪在地上,哀求道。
蓝鸠不由得苦恼,他伸手扶起了女人:“阿姨,我会帮您的,您别这样。”
一旁的男人把递上一封看似不薄的信封:“这个你收下吧,是一点心意。你帮帮我们吧。我太太她——快疯了吧。”
“求你了,帮帮我们,我想再见一次我的女儿啊!她一定还在的!我每天夜里都听得见她的声音啊!她在哭啊!她说好疼,她让我救救她啊,她声音都哭哑了,我听见她在喊爸妈啊!”
“你也看见了。”男人低下头,紧紧地牵着妻子的手,“其实最开始我并不相信这些的。我妻子的样子,你也看见了,妍妍——她真的?...”
蓝鸠摇了摇头,把信封递了回去:“我不能帮你,要知道,人类是不能通阴阳的。可是,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帮你,我可以去帮你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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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委托——”张瑾宁伸了个懒腰,把信封随手一扔,“真没意思啊。”
“老板娘,只有你可以了啊。”蓝鸠端起茶喝了一口,苦涩弥漫了他的唇齿,“人类和妖鬼不互相干涉,这是有规定的。我们猎妖,也只杀作恶的妖而已啊。”
张瑾宁坐直了身子,微笑注视着蓝鸠:“我当然知道。可是蓝大侠啊,你忘了吗?我是人啊。”
“你是妖。”蓝鸠抬眼,用一种张瑾宁从未见过的严肃眼神望着自己。
张瑾宁轻笑了一声,展开折扇把玩:“只是个没继承母系力量的不成气候的半妖而已。我一直以为——我是人呢。”
蓝鸠站起身,慢慢地靠近张瑾宁,眼前这个捉摸不透的女人微笑着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抬手,随即又放下了:“你很可悲知道吗?——你的母亲,那么高贵纯粹的血统,在她的族人眼里,你不过是个杂种。而你的父亲,那么强大神秘的身份,在他的组织里,你依旧什么都不是,懂吗?”
“你以为,说这些,可以伤害到我吗?”张瑾宁眨了眨眼,“岁月那么漫长——说不定,他们早就死了。我根本不在意我的身世——完全——不在意。毕竟我所谓的母亲,我并没有继承她的力量,而我所谓的父亲,我更是连身份都不明。真可笑。这样的人,可以叫做父母吗?别逗了。”
“我看得见。”蓝鸠突然贴近她的脸,他灼热的呼吸就喷薄在她的眉眼间,“我看见了,你的眼睛在流泪。”
“我没有。”她平静地说道,“你不是希望我帮你吗?我真的不行,我没有母系的力量,也就是说,我没有妖的力量。而我另一半妖猎的血统,没有任何价值。”
“有人可以。”蓝鸠笑了。
张瑾宁愣了愣,沉思了一下:“你是说季鸢?”
“是。她是‘信使’,不是吗?”
“需要我帮忙?”季鸢站在门口,说道。
张瑾宁抚了抚额,对她挥了挥手:“不,不用。我不打算接。”
“可是他走之前你答应了。”
“对不起小鸢。”张瑾宁叹了口气,“能帮我吗?”
“可以。”季鸢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