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lendid拉着Mole的手步履急躁地走进一楼的某个房间,用在旁人看来十分粗暴的动作把人推到墙上,按着肩膀的手因为极度愤怒或其他什么感情在小幅度地抖动。太阳早已收起他的光辉,取而代之的是轻柔的月光,在穿过层层树叶的遮挡到达房间时已经被分割成细碎的小块。
破碎却明亮的光斑零碎地铺洒在两人身上,如果我们的夜视能力再好一点,就可以看到Splendid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请不要误会,他并非在对人的肩胛骨施力,而是在克制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和难以控制的力量,这点可以从之前Mole被推到墙上时没有同时把墙和自己的脊椎撞断可以看出来。
“为什么要妨碍我?”他咬着牙硬生生挤出这几个字来,眼睛里跳动着愤怒的火焰,他用另一只手扯掉自己的眼镜顺手扔到一旁,用力过猛导致眼镜几乎是在触碰到地面的同时被巨大的冲击力挤压成碎片四下飞溅。
但是Mole似乎是在执意装傻,——Splendid相信他不是傻子——他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握住对方的手腕:“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请不要和一个盲人计较太多。另外你不觉得你用力过大了吗。”
手腕上的压力突然变大,如果是普通人此时或许会因为传来的疼痛反射性地松开手,但很遗憾的是Splendid并非普通人,他放开肩膀把人的双手分别按在头部两侧,握在手腕上的手伴随着他突然的动作被挣脱,没有一点悬疑。
“如果我真的用力的话,你现在就不会这么完好无损了。”Splendid凑近脸注视Mole的眼睛,深蓝色的瞳孔中是不属于盲目的神采,仿佛一滩神秘而深邃的湖水,只是这样看着就让人感觉要陷入,如果他去学催眠术恐怕仅靠这双眼睛就能操控大多数人。“……怎么可能是盲人。”令他有这个想法原因不只是这双眼睛,他在平时经常会抱着助人为乐的心态帮助周围的人,生理上有缺陷的同时Mole首当其冲。但在相处中他逐渐发现对方总能做出一些盲人不可能做到的事,比如读报纸看地图甚至开车。
Splendid突然意识到他刚才在无意识中说出了什么关系到自己秘密的事,注意力完全被眼睛吸引过去导致说出的话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这双眼睛果然有问题。他这样想着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他突然想起曾经采访过的吸毒者,深知吸毒的危害性却无法抗拒那诱惑。或许Mole的双眼就如一种毒品,让他沦陷其中无法自拔逐渐丧失自控力,最终像那些吸毒者一样堕入疯狂。好在Mole的声音及时将他拉回了现实。
“多谢你的手下留情,Mr.Hero。”
自已一整天努力掩盖的身份被毫不留情地戳穿,Splendid似乎听出了Mole言语中掺杂的嘲笑意味。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也许是今天换装被看到的时候。Splendid更加怀疑对方之前说的话。“你果然能看见。”他松开一只手握成拳状,做出要挥拳的姿势。
“我看不见。”Mole轻声否认,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好像在讲述一个陌生人的事,“正是因为看不见,我一向凭声音、习惯或在你们看来不值得信赖的感觉认人。目前为止我的感觉还没有出过错,这次也是,你肯定了我的猜测。”他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一样笑起来,垂下之前被放开的一只手,握住靠在一旁墙壁上的盲杖。“如果你向我挥拳,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想置我于死地并将你列入敌人的名单内。”
Splendid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现在他是怎样也不会相信对方是个盲人了,至少在他的想法中盲人不会这么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动作。“随你喜欢。”他在停顿的瞬间改变了出拳的轨迹,同时收回了一部分力,这样做的原因或许是他不希望Mole被他这一拳打到脑浆四溅——他认为一只手还被固定在墙上的Mole不可能躲过这次攻击。
但出乎他意料地,Mole在原地旋转一圈轻易挣脱了他的束缚,同时用盲杖在他腹部留下一道并不深的伤口。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放松了,或许是在出拳的时候,或许是在身份被揭穿的时候,也有可能更早,在他被对方双眼迷惑的时候。
Mole拉开盲杖的外壳——也许现在该称之为剑鞘——抽出藏在其中的细剑,冰冷的剑身在空中撕裂空气反射出渗人的光芒。他随意地将外壳扔到地上,摆出战斗的姿态。
对此Splendid在心中冷笑,他一直对自己实力有绝对的信心。虽然能够攻击并藏有剑的盲杖让他有点惊奇,但在他看来这就和对方平时会使用的可以变成三脚架的盲杖一样,只是个小道具而已。腹部的伤口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Splendid并没有用超能力的打算,就连出拳时的力度也在尽量减小,他可不想在一天内因同一个人毁掉两座建筑。Mole侧身避开他的拳和来带的风压,借助所谓hero的强大力量,顺势在其手臂上留下一道细长的伤口,深到可以看见森然的白骨。
毫无疑问,血管和筋脉都会被切断,但对Splendid并无太大影响,他甩了甩手臂继续下一次攻击。
这一次他十分意外地没有产生出把眼前人用激光或是其他什么力量连着房子一起毁掉的冲动,而是打算用实际上并不擅长的近身肉搏和人战斗下去。长期仅凭力量便足以压制他人的Splendid,在遇到这种束手束脚的情况时显出了实战经验的不足,不只是不足,他的实战经验简直可以称为零——平时的那些运动只能称为欺负小孩。
而相对的,Mole在以往的工作中并非没有遇到过战力与自己相等甚至在自己之上的对手,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就说明至少他没有失败过。不过差距如此巨大的还是第一次,好在对方除了力量强大外技巧近乎为零。
Mole站在原地大口喘着气,长时间的高负荷运动让他有点支撑不住。之前的战斗中他多次在对方身上留下伤痕,现在还存在着的只有几道最新的,而且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留下多道伤痕的同时他也受了一些伤,尽管都只是险险掠过,但带来的风压便足以在他身上添加几处伤口,并且随着接下来的行动逐渐加重。血液混合着汗水缓缓留下,一有接触的机会就让他的毛衣多几个斑驳的血迹。外套在之前的战斗中被他脱下,遮挡了Splendid几秒的视线,然后被他自己连着对方的血肉劈成两半,但现在对方胸前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痕迹,帽子也早已不知落在什么地方。
相比起来Splendid就好太多了。虽然从衣物上看他显得更狼狈,被划破的地方远多于正在流血的地方,毕竟我们不能指望超人的衣服和他一样附带自我愈合力。非凡的体质让他现在仍能保持战斗开始时的运动强度,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没有减弱,甚至在战斗中不断增加了新的经验和技巧。随着时间的意义他越发感到震惊,他曾幻想过有谁可以和自己战斗这么长时间,也许是那个退伍军人,也许是那对小偷双子,也许是报社的老板,但他怎么也没有想过Mole会有如此高的战斗力
Mole想着时间差不多了,举起细剑对Splendid连续刺击,高速的动作在空中留下一个个残影,形成一阵暴雨般连绵的攻势。Splendid用胳膊护住头部等要害承受如雨点般的攻击,不过一定没有雨点温和就对了,要知道再怎么疯狂的雨点也不会在你身上留下窟窿。
等对方的攻击终于结束后,Splendid放下双臂看到之前被丢弃的盲杖外壳里正向外冒烟雾,还未反应过来就笼罩了整个房间。虽然有一些从被他打穿的墙壁中涌出,剩余的依然足以让Splendid体会到无法视物的感觉。他张了张口想要大口吹走眼前的雾,却在无意识中吹出了微风而并非狂暴的飓风,这一举动无疑给Mole带来了更多逃脱的时间。
而Mole在茫茫白雾中顺利找到了盲杖的外壳,他捡起外壳随意从墙上摸索一下就发现了一个缺口。走前轻轻用食指将伪装成痣的微型炸弹贴在墙上,然后快步离去,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爆炸声和建筑物的崩塌声。这个场景似乎有点熟悉,他在心中想着。
Splendid从废墟中爬出时对方已经没影了,他坐在一块还算完整的石块上,一边用手把嵌在肌肉里的小石子挑出来一边思考Mole可能会去哪里,然后悲哀地发现自己除了报社和对方家就想不出什么了。但他接下来总不可能继续在这两个地方待下去,自己能做到的就只有漫无目的地寻找,或许可以找一下总是随意使唤人的报社老板。
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Splendid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种程度的战斗力,后来出现的烟雾以及最后拥有炸毁大楼威力的不知名炸弹……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曾经自以为了解Mole的Splendid感觉有点颓废,他知道对方的兴趣爱好和一些习惯,现在想来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他随便找了个方向注视,暗自下了一个决心:下次再见面时,一定要见到那个真实的Mo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