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所以又是你。”Stiles瞪着穿着考究却并不华贵的男人，“我记得我上次跟地狱那帮老头子申请的搭档是Isaac，不是Derek。他们都老糊涂啦？”
“闭嘴。”Derek说，没有露出充满压迫感的恶魔手臂，没有角，没有獠牙，没有尾巴，没有翅膀，像个纯粹的人类；除了从他每一寸血肉中散发出的硫磺与血腥交织的深渊气息。没有几个人能闻到，但Stiles？一个独立于天堂与地狱之间，除了跟死人就是跟他们打交道的死神？那味道浓得能用手摸到了。
“哇哦哦，要我闭嘴？需要我提醒一下上次你的那些丰功伟绩？那我可得列个表，我想想，一，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闯进教堂；二，在人间释放力量，惹来一大堆天使；三，又在之后差点捏爆每一个应死之人的脑袋？Derek，说真的，你怎么会想到接这趟差事，至少我是一点不觉得——”
“闭嘴！”Derek哼哼。又来了，那股硫磺味。Stiles能看到Derek呼出来的龙息。
“求你了，Derek。这回听我的。我又不会独吞它们，能别这么警戒吗？上次就是因为你的过分敏感我们才被批评了那么久！”Stiles痛苦地捂住脸。
Derek不甘愿地喷气，暗红色的。硫磺味，再一次。
“我就当你同意了。”Stile说，扯了扯过于紧的花俏领子，老旧的羊皮卷轴浮现在手心，他把中指按进绑着卷轴的红绳里，直到感觉到自己的骨头被卡住，才轻轻一勾。红绳应声而断，用地狱通用文字和死神通用文字书写了两遍的花体字母晃晃悠悠地从卷轴上飘起来，Stiles抓过一行字，“让我看看……，——三百二十个。天啊，大工程。到底是谁让瘟疫骑士出来的？他从来没个轻重！”这是个问句，可他无意得到回应，只是拍了拍脸颊，“走吧，大个子。这回可得忙了。
他们不出故障地合作了三天，Stiles每天都为之深深感谢地狱君主的慷慨庇佑。要知道这是Derek，那个上次还每时每刻都用红眼睛盯着他的家伙。
第四天早上，他们再次停在教堂门口时，Derek拉住了他：“等等。”
“什么事？——嗨，没门，伙计。我们说好要遵纪守法。你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把所有教堂都恨上！”Stiles警惕地看着Derek，暗自发誓如果Derek再一次把一切都弄糟他就申请与Isaac成为固定搭档。
“我不是在说这个。”Derek下意识地想甩尾巴，又发觉衣服的存在，怏怏不乐地吐了一口龙息。他开始怀念一百年前的时光了：人人都有斗篷，把尾巴露出来也无妨。“上次在教堂里你被圣水泼遍了。为什么你没有融化？”
事实上，还有胡桃木。上次Stiles在他来得及反应前进去了，Derek试图打碎门板，但拳头却被门板腐蚀。他绕着教堂飞了一圈才找到进去的办法，还得谨慎地避开圣水和满身圣水的Stiles。
“——天哪。”Stiles震惊地望着Derek，“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该——我该怎么说？首先，都过了一百年了，那是一百年前的事！而你现在才来问我？第二，你对死神的认识——不，收起爪子。我们在教堂前面！你味道太大了！”Stiles压低声音，用力按住Derek的手臂，“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死神不是地狱生物，我们代表人间！天堂那套把戏只对你们有用。”
他急促地说完，Derek默默收起爪子。这让他松了口气，尽管死神没有呼吸。
“——进来吧，小伙子们。”身后的花楸木门突然被打开，Stiles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白发苍苍的牧师微笑着做出邀请的手势，“别害怕。主的荣光照耀你身。”
“……愿主垂青于您，神父。”Stiles换上一个感激的笑容，低声道。
他已嗅到神父身上满溢的圣水气味。每一个神父都不甘愿赴死。
接下来，Derek第一次全程观看了什么叫做“死神”。牧师在用尽一切手段后仍然绝望地被Stiles包在怀中：没有人能够抵抗死亡。
年轻的混血恶魔自从离开教堂后就一直保持沉默，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几乎一言不发，任Stiles怎么撩拨也没用。直到来到地狱之门，他们即将分道扬镳，Derek才再次开口，“那么为什么我要跟着你？你完全可以一个人做这些。”
死神已摆脱复杂的贵族装束恢复黑袍，他花了好几秒钟才意识到这头高阶混血恶魔在问什么。但他已经没有大吵大闹的欲望了，尤其当明白Derek根本一点也不懂。所以他只是挠了挠脸，“因为死神可以杀掉计划外之人，那是不被允许的。你们的目的是监督我按计划办事。”他静了几秒，又忍不住开口，“所以第一次时你找我要那些灵魂完全没有必要，我一点都不需要他们。我又不是地狱生物，以生食人类灵魂为乐。你真该找个人补补课，说真的，到底是谁把你送上来的？是因为你想去人间观光吗？但我得提醒你去人间观光有很多路子，跟死神一道最吃力不讨好。这可是友情劝告。”
Derek没有做声，也没有用他那坚韧可怕的尾巴抽打Stiles。他看上去几乎有点羞赧，Stiles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但离开之前仍然听到了Derek的答复：“Peter让我来的。”
Stiles僵住了。地狱里有名的Peter就那么几个，“Peter让我来的”——那就只有一个Peter了。他听到自己的骨头架子在转动中咯吱咯吱地哀嚎：“……Peter Hale？”
“对。他是我叔叔。”Derek挑起一边眉毛。
“……哦天哪。你是一个Hale。巨龙与深渊领主的混血种。——我还以为你是深渊魔龙！”Stiles大嚷，全身浸在遇上多年“老熟人”的侄子的惊惶中，“你该早点告诉我的。你真的该。”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Derek来了兴趣，暗红色的眼睛闪烁。
“那跟你也没关系。”Stiles瞪着眼。他绝对不会说曾经被Peter Hale害的有多惨，足足关了三百年紧闭。Derek跟Peter没有一点相像，气息也是——好吧他们都会吐龙息，但每一条巨龙都会。不能怪他没认出来。
“Derek Hale？”地狱守门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Derek转过头，那头强壮的恶魔不满地喊，“只剩你了。快进来，门要关了。”
Derek没搭理他，再次转过头，准备把Stiles肚子里的存货全榨出来，但黑袍死神已消失无踪。
他只得愤怒地用尾巴拍击地面，打出一道深深的裂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