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序者吧 关注:183贴子:5,940

【搬文】一定是爸爸重生的方式不对by寒菽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1楼2013-08-24 19:16回复
    鲜红的血汩汩流下来,总算是浇熄了不少沈嘉故的怒火。这场声色俱厉的责问,耗费了沈爸爸大量的心神,他扭开头,疲惫地合上双眼,“男人和男人有什么好玩的?想想就恶心。爱,爱什么爱?再爱能爱出个孩子来吗?我沈家家门严正了那么多代!就没有过这么不规矩不体面的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沈家的列祖列宗吗?!断袖分桃,那是断子绝孙的事!忒的腌臜恶臭!你居然还往上沾!”
    沈思珩负隅顽抗,势要同封建恶势力斗争到底。
    沈嘉故越看越气,越看越气,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了,再多看这个逆子一眼,他心头就多出一分杀意,恐要作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来,“逆子!……给我滚去自己的房间面壁思过!这个星期……不,这个月都别想出门!我还得好好查查,你在外面交了什么些狐朋狗血,竟然把你往歪路上带!哼!”
    沈思珩站起来,双腿早已麻木,甫一起身时,趔趄的差点重新摔回地上,他拖着伤痕累累的心和疲惫不堪的身体朝门走去,刚触碰到把手就听见敲门声响了起来,伴随而来的是一个沧桑沉淀的声音,“老爷,茶泡好了。”
    是管家伯伯苏蔚山。
    听到这个声音,沈思珩神经顿时一松,潜意识地舒了一口气。
    这个家里能把发怒的狮子抚顺的人,也只有苏蔚山了。
    淳厚温和的男人开门而进,手上拿着一个老红木黄杨螺钿茶盘,上置玻璃壶,配圆胖茶杯一只。
    沈嘉故一看苏蔚山的脸,胸口堵着的郁气就散了大半。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苏蔚山还不叫他“老爷”,而是叫他“少爷”,那年他十二岁。苏蔚山出身贫寒,学业因为钱财问题止于高中,他十八岁从乡下来城里讨生活。以前的老管家是他的同乡,看他为人勤恳好学,礼貌斯文,是个妥帖的人物,就把他介绍到沈家做工。
    他陪伴了沈嘉故从男孩到少年,又从少年到青年,再从青年到中年的整个时期,见证了一个秀气纯真的孩子是如何长成阴沉坚戾的独/裁者。
    苏蔚山再了解沈嘉故不过了,只要一个细微的动作,他就能知道沈嘉故是喜是怒,是要甜还是要咸。
    苏蔚山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把茶壶茶杯摆好。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了,他像是叹了口气,如个老朋友般,闻声劝,“嘉故,喝几杯降降火气吧。”
    沈嘉故也叹气,看了茶壶一眼,微愣,“菊花茶?”
    苏蔚山,“我看你一肚子火气,喝点菊花茶浇一下。”
    沈嘉故倒了一杯,啜一口,皱眉,“你没加蜂蜜。”
    苏蔚山笑道,“一大把年纪还爱吃甜。嫌自己血压不够高?”
    沈嘉故讪讪,几杯茶灌下去,舒出长长一口气,他阖着双眼,“小兔崽子闹的我头疼。最近本来事情就多,还不给我省事……”苏蔚山自然地走过去,熟练地把手指□沈嘉故浓密柔软的黑发中给他揉按脑部的穴位。
    “新药被药监局扣住了,二叔三叔也越发不省事,自己吃白饭也就算了,还带着小老婆的亲戚去公司组团观光。他们观光也就算了,还打着我的名义挪公司的钱去外面做生意。一个个吃里扒外。”沈嘉故咬牙切齿地说。
    似是沈嘉故戾气太重,苏蔚山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
    他拉过苏蔚山,“你说那臭小子怎么想的?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说的口干舌燥,怎么就是不听?这孩子明明小时候那么听话。我叫他往东,他从不往西。这些年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尽弄些偷鸡摸狗的事,就是个不成器的纨绔。阿霖都把他从夜店里捞回来多少次,要不是有人看着,怕是连毒都要吸上了。”
    “别生气了。孩子长大了呗。那个叫什么的来着……对了,叛逆期。我看电视上说,每个小孩都有叛逆期。”


    4楼2013-08-24 19:20
    收起回复
      “呵呵。”沈嘉故也笑,“就是啊,当初你把你小老婆的哥哥弄进公司,我也觉得他会好好工作……对了,他那一百万还上来了没有?”
      沈嘉宇冷笑,“我说弟弟啊。我们还是要讲讲做人的道理的。远近亲疏可得弄清楚。你好意思给一个外人花那么多钱,却还计较自己人花这点小钱。有意思吗?”
      “你给我用胸口挡颗子弹,我也给你一千万。”沈嘉故反诘。
      沈嘉宇瞪了他一眼,带着讥诮的笑意以目光点了点报纸上不堪入目的图片,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洋洋地走了。
      沈嘉故站了一会儿,拿着报纸翻了起来,淫/极的照片映入眼帘叫他血压猛地升高——就这几张照片看,这两个小子的关系却不如自己想的那般,自己的儿子居然才是被睡的那个?!
      那两个小子都没说实话!
      他狠狠捶了一下桌面,拿起电话接通儿子的办公室,“你给我滚过来!!!”
      沈思珩木愣愣地到了他房间,沈嘉故劈头盖脸地报纸砸在他脸上,急赤白脸道,“你看看这都什么!”
      沈思珩扫了一眼,也是大吃一惊,“妈的,谁干的!?”
      沈嘉故心烦意乱,背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了决定一个合同的时间,转过头,看到沈思珩,无端心生恼怒,斥骂,“这回闹出这么大的事,你也给我反省反省了!东不成西不就的,你让我将来怎么把家业都交给你?你就不能稍微上进一点吗?这么大的人了尽不干正经事!每次都要我给你善后。这件事你别管了,以后给我听话点!”
      沈思珩听完怔忡片刻,问,“爸,你要做什么?”
      沈嘉故沉吟不语。
      沈思珩忽然就明白了过来,“……你要把事情都推到叶霖身上。”
      “反正他已经要去美国了,这边的事也牵扯不到他身上。”沈嘉故缄默了一会儿,冷冷地回答。
      沈思珩像是看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后退了一步,微微直起身子。他看上去像是想问沈嘉故为什么要这么做,却只发得出哑哑嘶声,他红着眼眶屈膝跪了下去,跪行到沈嘉故脚边,恳求,“爸,不要这么做。你别这么对他,你这么做会毁了他的。你就让我和他一起去美国吧!那里没多少人认识我们的,你那么疼我,也那么喜欢他,为什么就是不让我们在一起呢?”
      沈嘉故瞠目结舌,一手指着宝贝儿子一手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
      沈思珩沉默着看摇摇欲坠的父亲,坚持着说,“爸,从小到大,不管我要什么东西。你就算开始再不情愿,只要我坚持,最后都会给我……”
      沈嘉故随手拿起桌边的笔筒砸在地上。
      只一声闷响,玉石的笔筒并未有半点损伤,他的下面垫着厚厚的地毯。
      正如他们父子之间也有父慈子孝的场面需要铺张。
      “我真后悔,要是早知道你会是这么个逆子,我也不会对你如此一再纵容……”沈嘉故心口愈发疼,“滚!你给我滚!”
      沈思珩跪了没多久,孝顺地听从爸爸的话乖乖滚了。
      沈嘉故等了一会儿,狠狠灌了几口茶,隔着玻璃却没看到沈思珩回办公室,明白过来,这臭小子是往公司外面滚了。
      逆子!让他滚居然还真滚了!
      他赶紧出了门,抬头看专用电梯没有亮灯。
      那个臭小子一定是往楼梯走了!
      沈嘉故赶了几步,然后缓了下来,心口疼的像刀绞,眼前的场景开始摇晃模糊。
      ——他的心脏病犯了。
      沈嘉故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疼痛没有顺着他的心意缓解,反倒愈演愈烈,难以承受的剧痛像是鞭子一样抽在他脑海深处,蘧然间,他眼前一黑,摇晃着向前一个趔趄,脚下踩空,一头从楼梯上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沈爸爸不是真的被气死的……
      有存稿,日更。欢迎养肥。


      8楼2013-08-24 19:21
      回复
        重生
        五年后。
        Y市。
        沈嘉故是被吵醒的。
        小孩子软糯可怜的哭声,时有时无地响着,断断续续地传进他的脑袋里,像是连绵不绝的海浪,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神经,一阵阵刺痛。
        气势汹汹的拍门声陡然插了进来——“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睡觉了!听见没有!管管你家孩子!天天半夜都鬼哭狼嚎的烦不烦?有点素质行不行?”
        沈嘉故只觉得瘫软无力,动一动手指都能抽出全身力气。他刚刚艰难地抬起身,一个光屁股小孩迅猛地扑到他的怀里,又把他压了回去,骨头简直被撞散,一口血都要吐出来。他脑袋还晕晕乎乎的,头疼的不行,眼前的东西也晃悠着带一串影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清晰起来。
        光屁股小孩看到他醒过来也不哭了,窝在他怀里像只小猫一样呜呜咽咽地叫唤,他下意识地抚摸孩子的后背。
        “别再吵了啊!管好你家孩子!”
        “妈的不骂你就不知道轻一点!什么素质!管个孩子也不会!大半夜的嚎什么嚎?”
        “天天哭天天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爹死妈了呢!”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硬邦邦的床板硌得慌,沈嘉故起身,坐到床边,刚把脚放到地上,就踢到了什么东西,叮呤当啷响起一片,他低头一看,满地的啤酒瓶。床边隔了几步的地方摆着一个矮矮的玻璃茶几,看上去颇为劣质,上面散着食品包装袋、刨下来已经发黑的果皮、吃剩了还有汤水的方便面桶。茶几边上倒是有个套着垃圾袋的塑料篓,里面的垃圾已经满出来了,臭烘烘的围着一团小虫子。
        沈嘉故想,难怪房间里一股奇怪的刺鼻味道。
        但是,这是什么地方?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沈嘉故扶着额头想了好一会儿,依稀记得自己在公司和儿子吵架,儿子要跑,他追了出去,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心脏病发,好像……是摔了下去。
        不对啊,那我现在应该是在医院啊,怎么会在这个乱糟糟的地方?沈嘉故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蜷缩在他怀里的光屁股小孩抽着鼻涕轻轻喊了一句:“爸爸。”
        沈嘉故如遭雷击,低头看这个小孩,三四岁的年纪,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套着一件污七八糟的儿童T恤,还没穿裤子。这小孩生的还不错,乌鸦鸦的黑头发,滴溜圆的大眼睛,但是粉嫩嫩的小脸上涕泗横流实在不体面,沈嘉故颇为嫌弃,“——我是你爸爸?”
        小孩听到这话一扁嘴巴又要哭起来,沈嘉故慌急急把他抱起来哄,他惯是抱不来小孩,只用两只手叉着小孩的腋下把人举起来,惊恐地说,“别哭别哭。”
        怎么办?怎么办?蔚山,蔚山,快点过来帮我抱小孩!
        小孩倒是听话,让他不哭就不哭了,只一抽一抽地看着他,比沈嘉故还惊恐,他打了个嗝,颤抖着说,“我、我不哭了,呜,爸、爸爸你不要打我。”
        沈嘉故愣了愣,一撩他的衣服,圆圆的小屁股上是青紫的淤痕,手掌印的形状表明这显然是被人扇了的。他下意识地觉得这孩子受的伤不止这些,一掀衣服果然如此,细细的手腕上暗红的痕迹,他可以想象曾经有人非常用力钳着这细细的手腕,几乎要把它拗断。
        这当的什么爸爸?沈嘉故出离愤怒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沈嘉故隐忍未发的怒火,小孩瑟瑟发抖,呜咽着说,“爸爸,宝宝很乖,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沈嘉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这个孩子给吓到了,他松开拧在一起的眉毛,叹气,让自己尽可能和悦一些,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搂到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背脊,“别怕,别怕,我不打你。”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嘴边是扎手的胡髭,好像有点不对……自己的脸是这样的吗?沈嘉故问怀里的孩子,“你知道哪里有镜子吗?”
        小孩给他指了房间里的一道门,沈嘉故走过去打开门,是一间逼仄肮脏的卫生间,墙上挂着一面镜子,他凑过去,镜子上出现一张陌生的脸,肤色如吸血鬼般苍白,黑色的头发蓬乱油腻,左眼上一圈淤青,嘴巴也有伤痕,胡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刮过了……不,也不是完全陌生,看上去似乎有点眼熟,可一时之间,沈嘉故又分辨不出到底是谁。但是,不管这是谁,都不会是他自己。
        他怎么可能这么不体面。
        小朋友黏着沈嘉故,沈嘉故很嫌弃,“你好脏啊……”
        一听他的话,小朋友又要哭。
        真是爱哭包。沈嘉故再次受惊吓,拿出大家长的气势来,威胁似的说,“你别哭,我给你洗澡!”


        9楼2013-08-24 19:22
        回复
          卫生间小的可怜,连转个身都困难,墙上钉了一枚钉子,挂着一个看上去很土的圆形镜子。下面是一排挂钩,挂着几条劣质毛巾。地面没有扑瓷砖,只简单地用水泥砌成,地面浸着水,散发着一股难以忍受的水臭味。整个卫生间只有一个蹲便器和一个水龙头,连盥洗盆都没有,得蹲下来接水。
          他看了一眼水龙头下面放着的塑料盆,表面黏着一层黑腻的污垢。沈嘉故不至于有洁癖,但是脏成这样让他无法接受。他在脸盆边找出一把也不算干净的毛刷,将就着刷了起来,结果用力一猛,就把塑料盆弄破了。
          沈嘉故蹲在地上,茫然无措地捧着破了个洞的塑料盆。“爸爸。”小孩站在边上无辜地看着他,沈爸爸无辜地回望过去,心想:如果蔚山在这就好了……
          他招招手让小盆友过来,打开水龙头,索性就这么直接给小朋友洗澡。幸好天气还算暖和,就这么洗澡也不会冻着。沈嘉故溅得满身是水,感慨不已,自己第一次伺候一个孩子居然是不认识的——他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都没被自己这么伺候过。
          给小朋友洗完澡,沈嘉故回去房间,开始打扫整理。这套房子只有卧室和卫生间,没有空调,只有一个落满灰尘的电风扇。装垃圾用掉了五个垃圾袋,沈嘉故先把鼓满的垃圾袋放在门口。因为没有拖把,他就找了一块抹布擦地。
          小孩从床上跳下来,“爸爸我来做吧。”沈嘉故不大会擦地,抹布蘸满了水也不拧,弄的地上湿漉漉的打滑。小孩跑出几步就跌了一脚,坐在地上又不敢哭。
          沈嘉故过去把他抱起来,两条小白腿的膝盖上摔出淤青。“你别做,让我来。”他半蹲在床边,看着这个刚认识的小朋友,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就是对他心生喜欢。
          一场扫除下来,沈爸爸累的腰酸背痛,两眼发花,虚弱地回顾,悲伤的发现自己劳动成果还不怎么显著。
          他带着一身灰尘进到卫生间,脱了衣服,蹲在地上给自己擦澡,一边擦一遍臊——不体面啊!!!
          沈嘉故把头发洗干净都往后撩,去照镜子,这下可清楚多了。他像是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微微直起身。
          不可能。
          这不可能。
          刹那间,头疼仿佛匆匆袭来。他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茫白的漩涡之中,理智的丝线被搅乱,打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10楼2013-08-24 19:24
          回复
            然后,他在柜子里翻出了刀片和剃须膏。
            刮干净胡子,沈嘉故拿着镜子看了很久。
            镜子里的人就算打理整洁了也一副落魄潦倒的样子,眼窝深陷,两颊无肉,刚从戒毒所出来似的。
            ——不,不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呢?
            沈嘉故失魂落魄在床边坐了很久。夜风穿过窗户上的破洞吹进房间,午夜的月光一片惨白。他沉默了很久,才涩涩地开口,问像个小尾巴怯生生跟在自己边上的小孩,“你爸爸叫什么?”
            或许是被沈嘉故过分的认真吓到,小孩黑幽幽的眼睛里露出一丝茫然,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回答,“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个叔叔,来叫爸爸去上班的时候,都是喊‘老鬼’。”
            沈嘉故像是卸下一口气,他抹了一把脸,碰到伤口,隐隐的痛。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看到抽屉深处躺着一本薄薄的暗红色的小簿子,打开一看——
            姓名:沈错
            出生年月:198x年x月x日
            学历:高中
            ……
            除了出生时间,什么都对不上。
            ——这个人是我儿子?
            沈嘉故按了按太阳穴,侧过头,不经意看到床头有一张透明的塑料纸,上面沾着一点白色的粉末。
            小孩走过来,担心地说,“爸爸,别吃那个了。你每次吃了都要生病的。”
            沈嘉故猛地意识到这白色的粉末是什么,触电般将塑料纸扔了出去,不可思议地瞪着这一张小小的纸片。
            他在枕头下面翻出一部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日期感到恍惚难受——距离他和儿子吵架,已经过去了五年多。
            沈嘉故哑着嗓子问,“爸爸有没有说过关于爷爷的事?”
            小孩乖巧地回答,“说过。爸爸说过爷爷死了。爸爸,什么是‘死了’?……爸爸,你怎么哭了?”
            吸毒?打小孩?
            ——这个人渣真是我儿子?
            “我”死的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
            沈嘉故慢慢地跪了下去,抱着头,重重地磕在床沿上。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傍晚更新吧。


            11楼2013-08-24 19:24
            回复
              发作
              你还有脸来这?
              你还有脸来这!
              沈嘉故都要笑出声来——这分明是他的台词!
              叶霖的双眸漆黑锐利,如同一只羽翼已丰的雄鹰。沈嘉故记得从前,他总站在思珩身后一步,一言不发,像是一片影子。
              凭什么我得躲藏!沈嘉故分寸不让,不退反进,“我为什么不能来这?”
              叶霖蔑视他一眼,饶过他,看他脚边的墓碑,“——我还以为你来探望叔叔,没想到却是来看这个老家伙。”
              沈嘉故沉下脸,“你什么语气?蔚山……苏蔚山毕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谈论他!”
              叶霖侧过头看他,眸中划过异样的光彩,“几年不见,你胆子倒是大了很多。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沈爸爸握紧发麻的指尖。他从来没有听过叶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是自己一死,他就揭去了伪善的画皮,还是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尖酸残忍,只是未曾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过?
              为何自己生前从未有所警觉,是他伪装的太真实,还是自己太傻,竟然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知恩图报这回事。
              几年不见,昔日锐利的锋芒早已内敛,叶霖越发气质深沉,单单只是站在那儿,就让人感觉到渊渟岳峙般千钧压下的威严。
              沈嘉故毫不畏惧地用目光与之对峙——是我在你落入深渊一无所有的时候伸出了手!是我帮你还清了巨额的债务!是我给了你一个栖身之所!是我一手把你培养出来的!混蛋!白眼狼!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高涨的怒火几乎要让沈嘉故的质问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你怎么能那么对他?”
              “他对你那么好,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过意得去对他做那样的事?!”
              “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还是不是个人?”
              ——如果他是沈嘉故的话。
              如果他还是沈嘉故,他就可以大方坦荡的问出这些问题。
              但是他不是,他现在已经不是沈嘉故了。在别人的眼里,他是沈思珩。他死了,然后在自己儿子的身上重生?
              这种荒唐无稽的事情怎么说?
              沈嘉故注意到叶霖的手上捧着一大束百合花,于是开口问,“你来这做什么?”
              叶霖冷笑着反问,“我来做什么?你问的出口。应该是我问你,你都来了这为什么不去看看他?你既然知道这里葬着苏蔚山,就应该知道这里还有他在。”
              沈嘉故的心底泛起薄薄的阴森的凉意,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像是雪山顶的寒冰顷刻间浇进了滚滚的岩浆,沈嘉故不可遏制地心慌意乱起来,他踉跄着后退。
              叶霖踩着他后退的空隙一步步逼近。
              沈嘉故看见叶霖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渺小而可怜,这双眼睛里酝酿着一场风暴,而他就被困在这可怕的风暴之中,他突然有一种终其一生都无法从中逃脱的错觉,“你害怕了?你害怕去见他?他死了,你终于知道自己对不起他了?沈大少爷,你不觉得现在才醒悟太晚了?”说完,他的嘴角挂上了一抹浅而斜的篾笑,接着缓缓地后退,然后转身。


              15楼2013-08-24 19:29
              回复
                老宅
                意识重新回到身体,沈嘉故睁开眼睛。
                熟悉的墙色,熟悉的壁纸,熟悉的吊灯。
                这里是老宅。
                他的房间。
                沈嘉故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果然那是噩梦吧?绝对是噩梦啊!
                他把脑袋陷在鹅毛填充的枕头里,身下的床柔软舒适的让他惬意的都要呻、吟。他像是享受一场古典音乐会般听着窗外传来的清脆鸟啭,将脑袋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无形的弦放松——哦,不不,我得工作!那个逆子成器之前,我可一天多不能放松!
                “蔚山……蔚山……”沈嘉故揉着太阳穴懒洋洋地呼唤着。
                开门声响起。
                “蔚山,现在几……”沈嘉故抬起头,进来的人不是苏蔚山,而是一个中年妇女,“林婶?怎么是你?蔚山呢?”
                林婶叹了口气,神色为难,“苏管家去世已经好几年了。少爷。”
                她身后走出一个小女佣,漂亮年轻,艳若桃李,一双大眼睛里尽是不屑,“林婶,你可别乱说话。少爷?什么少爷?在这个房子里,做主的是叶先生。他算什么?他只是叶先生随便捡回来的一只小猫小狗,用得着那么恭敬?”
                沈嘉故记得这个女孩子,她是林婶的亲戚,在这做工有几年。他还以为她是个乖巧的女孩,对她颇有好感。听到这些话,沈嘉故绝望地低头看自己的手,语气艰涩,“……孩子在哪?”
                他坐起来,再仔细看房间一眼。壁饰不一样,柜子也不一样——这不是他的房间,这是客房。
                林婶愁苦着脸看了看身边的女孩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女孩讥诮地看着他,“我早就说了,你就是个有点臭钱的垃圾!看你现在,连那点臭钱都没有了,你就只是垃圾!我警告你,别再也叶先生动什么不好的念头!”
                沈嘉故忍住翻白眼的欲望,按捺住快要喷薄而出的怒意,低着嗓子,“我只再问一遍,孩子在哪?”
                林婶和女孩愣了愣,被他那双像是覆盖着一层黑色阴翳的眼睛一盯,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怯怯地回答,“……书房。”
                两人柱子一样戳在原地,默默地看着男人坐起来,掀开被子……没找到鞋……然后赤着脚大义凛然地摔门而走。
                林婶抱紧怀里的茶盘,心有余悸道,“乖乖,少爷凶起来的样子和老爷真像啊……”
                “是很像……”女孩附和着,突然反应过来,嘟着嘴,鄙视道,“什么少爷啊?他就是个人渣!”
                触目所及的场景太熟悉,像是分化出一个幻影,搭成一面厚厚的墙,迎头撞来,让他目眩头晕。推开书房的门并不算容易。他的手贴在门把手上,门里却不期然传出一个让他不自在的声音——
                “小朋友,你叫什么?”
                没人回答。
                “小朋友,你怎么不说话?”


                17楼2013-08-24 19:30
                回复
                  没人回答。
                  “小朋友,你身上的伤是哪来的?……你爸爸打你?”语气非常不可置信。
                  “我、我不和你说话。”
                  沈嘉故打开门进去,看到叶霖半蹲在地上禁锢似的半搂着孩子。他大步流星走过去,把孩子抱了起来。他按捺住心头的愤懑,并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体面一点,不管怎么样,他现在不能在这闹事,“叶先生,谢谢您帮我照看这个孩子。繁多谅解,我得告辞了。”
                  叶霖站起来,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背影,眸中的光彩越来越黯淡。就在沈嘉故的手搭上门把手时,他突然开口,好似戏谑般说,“我倒不知道沈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沈嘉故停下,胸膛起伏,闭上眼睛长长出一口气,继续开门。
                  “你如果真的要道谢的话,你该把真正该道谢的,给谢了吧?”叶霖说。
                  沈嘉故转身,“你说什么?”
                  叶霖怪里怪气地笑了一声,“你还记得你昨天做了什么?你在他的墓前毒瘾发作!你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子,你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涕泗横流,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给你一点‘东西’。”
                  沈嘉故眼角抽搐,斩钉截铁道,“这不可能。我没说过那样的话,你以为我毒瘾发作就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叶霖浓黑的眉毛舒展开来,伸出手,手腕上缠着绷带,面无表情道,“那你大概记得当时的情况是,你哭着一口咬上了我的手。”
                  沈嘉故挑了挑右眉,抿了抿嘴角,把绕到嘴边的笑意吞了回去,“真诚”地道歉:“对不起。”
                  叶霖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个活生生的人,脸上缓缓地蒙上一层雾气,仿佛缅怀着什么。……他是这样的,他每次都会这样,每次他高兴的时候,都会像这样憋着笑,只抿着唇角挑挑右眉。
                  沈嘉故一脸提防地看着叶霖的走近,“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叶霖回过神,他讶异于自己竟然有那么一瞬间把沈思珩认成了叔叔,这太恶心了。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支票,递给沈嘉故,“拿着这个钱,稍微让自己过得像个人吧。”
                  沈嘉故怔忡,走过去,接过了叶霖手上的支票,“用你从我那侵占的家产来赏赐我?”
                  叶霖绕回桌后坐下,“我从你那侵占的家产?你是这么理解的?看来你到现在都没有半点反省。”
                  沈嘉故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目。五个零,十万。他轻轻笑了一声,把支票揉成一团,指尖刻穿纸张,“我记得当年爸爸在你父母的葬礼上就是给了你十万。”
                  叶霖拿着一支钢笔敲着桌面,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呵,你既然要还钱为什么不直接一次性还清?我记得你还欠我爸一千万。要还就一起还了吧。”沈嘉故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地说着。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再给他一笔钱,他不信自己不能东山再起。
                  叶霖皱着眉,“你是吸毒吸太多?把前几年的事都忘了?好意思和我提这个?”


                  18楼2013-08-24 19:30
                  回复
                    那败家子儿到底和叶霖之前到底有什么?沈嘉故暗忖着,“当年发生的事,你和我都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装的自己像是无辜很有意思?”
                    叶霖像是疲惫的闭上双眼,“是,我也有责任。”
                    沈嘉故眯了眯眼睛,“对,你有责任,或许我也有责任。但是我没有杀爸爸,对不对?”
                    “叔叔掉下楼梯的时候你确实没有推一把。”叶霖冷笑了一声回答。
                    沈嘉故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心上焦躁起来——叶霖对自己的去世一定知道一些什么别人不知道的!
                    “但是没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气他,他也不会心脏病发!”
                    沈嘉故像是被愤怒感染,“我气他?我气他是为了谁?我气他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我至于把他气成那样吗?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惹他生气!”
                    “开玩笑?你气他是为了我?玩余情未了这一套?我们之前有过那玩意?贱/人!要不是你设计我,把视频和照片……”他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阴森森注视着沈嘉故,“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沈嘉故觉得脑袋里像是轰的一声——视频?!照片?!!居然是思珩自己干的?!他咬了咬牙,才揉成一团的纸扔在地上,踩了一脚,“谁稀罕你的钱!”
                    叶霖轻哼,叫住正要出门的沈嘉故,“对,你不稀罕,你不稀罕我的钱。你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我花钱买的。既然你忽然这么有骨气了,那就顺便把身上的衣服也脱了吧。要不就拿着我给你的钱走。”
                    沈嘉故,“我原来的衣服呢?”
                    叶霖轻飘飘地回答,“扔了。”他把钢笔放回笔筒,叮的一声轻响。他伸了伸手,说,“脱啊。”
                    ——这才是噩梦。
                    沈嘉故想。


                    19楼2013-08-24 19:30
                    回复
                      尊严
                      接受敌人的钱和衤果奔哪个更不体面?
                      沈嘉故站在门边,双臂因为抱孩子抱得太久而开始有点发麻。他看着叶霖的脸,一如当年细雨蒙蒙中所见的俊美安静,然而时过十几年,他才发现,当年的那场雨仿佛没有下完,他看过去,那双眼眸中的情绪仍然隐藏在雨帘之后。
                      他还记得,叶霖当初来到他家,不卑不亢,自在大方,他从不去求沈嘉故给他什么,但沈嘉故要给他什么他也没有拒绝过。
                      那时他正好给沈思珩安排了一堆家教,叶霖成绩好,学校功课的补习自然用不上。沈嘉故就只让叶霖跟着一起学音乐,弹弹钢琴,看着这些孩子坐在落地窗旁边弹着琴总能让他回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幼时无忧无虑的回忆就在会金色的阳光中飞扬起来。
                      和不思进取的沈思珩相比,家教老师对叶霖简直是异常喜爱。
                      有一次下课之后,沈思珩还在练琴,他气鼓鼓地对叶霖说,“都怪你,老师说我弹钢琴就是弹棉花。”
                      叶霖不好意思地说,“我其实已经考过钢琴八级了。”
                      沈思珩瞪大眼睛,“那你干嘛跟着学啊?”
                      叶霖笑着说,“因为你在学啊,我陪你嘛,一个人多无聊啊。”他走过去,拉沈思珩的手,“好啦,别生气了。我偷偷教你,叫过几天他再来的时候好大吃一惊。”
                      瞧两个孩子兄友弟恭的样子,沈爸爸甚是老怀安慰。他曾见识过其他朋友家的一个孩子,在他们这些叔叔伯伯面前乖巧有礼,有一次却意外让他看见那个孩子遛狗,任由狗咬人,还拍手叫好,张扬跋扈,残忍无知。他不希望把自己的孩子教成那个样子,他想,思珩虽然蠢笨贪玩,但从底子来说还是善良纯真的。
                      后来有一天,叶霖面有难色地来和沈爸爸坦白,“叔叔,我看见老师偷拿东西。”
                      沈嘉故一番抽屉,发现少了一只表。沈嘉故记得那个家教老师的样子,他是个在读的研究生,带一幅金属边的眼镜,总是穿一身白色,瘦瘦高高,斯文干净。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会偷东西的。赃物在他的公寓里被找到,藏的十分隐秘,或许也是因为他自以为藏的好所以才一直申辩着自己没有偷东西。
                      因为这件事他失去了留学机会,被学校开除,前途尽毁。再来沈家的时候,他瘦了一圈,带了礼物,态度诚恳地和沈嘉故谈了半个多小时,请求沈嘉故不要继续告他,因为涉及财物颇巨,如果沈嘉故真的要告的他,他绝对得蹲上几年班房。
                      在临走的时候,他忽然说,“这件事是不是叶霖对您说的?”
                      沈嘉故没有回答。
                      他笑了笑,“……我知道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我的确做错了事,谢谢您的原谅,我会离开这里去新的地方生活。请转告他,他是我最喜欢的学生。”
                      最终沈嘉故同意了撤销诉讼。沈思珩对这个老师似乎很没好感,他毫不客气地问爸爸,“为什么不惩罚坏蛋。”


                      20楼2013-08-24 19:31
                      回复
                        沈嘉故摸着他的头,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没有说的是,他有种直觉,觉得这个男人并非犯人。
                        他转过头,叶霖坐在光和影之间,低着头,睫毛纤长的影子切割着他眼眸里的颜色。
                        ——就像现在这样。
                        “得饶人处且饶人。”沈嘉故开口,“叶先生,我谢谢您的帮助,也为刚才的失礼道歉。还请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阴戾暴怒又重新沉入不可见海底,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又回归到无边的死寂中,“你变了很多,沈思珩。以前的你对我可说不出这样的话。你刚才说话的样子真像叔叔。”
                        “人总会变的。”沈嘉故回答。
                        “你现在很好。像他很好。”叶霖说。
                        沈嘉故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嗯,那我走了。”
                        他走之后过了很久,叶霖从把视线从门上拿下来,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相册,相册里装满了沈嘉故的照片,栩栩如生,音容宛在。
                        沈嘉故抱着孩子走了半个小时才到了有公交车站的地方,时已华灯初上,他仍然无法适应公交车的颠簸和浑浊空气,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眺望,灯火阑珊华美精致的老宅已经缩成小小的一块。
                        那个地方已经不属于他了。
                        他感到手心细细的疼,抬起来一看,才发现上面是指甲刻破的血痕。手颤抖起来。
                        玻璃的倒影中,沈嘉故看见自己的眼睛里是未尽的火光。
                        沈嘉故买了一班最后一般巴士连夜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连夜赶回了Y城,身上连买个面包的钱都没有,毒瘾发作消耗了太多力气,接近一天没有进食,让他饥饿困倦。不过在知道孩子被喂过一些点心之后,他算是稍微放下点心来,觉得空磨的胃袋也没有先前难受了。
                        他刚走上楼道,一个人影从黑暗里走出,“老鬼你可算是回来了。”
                        沈嘉故疑惑,“领班?”
                        “诶!是我?”对方咧嘴笑,一口白牙在黑暗里都像是要闪光。
                        “这么晚……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沈嘉故问。
                        对方搓着手,不好意思地笑,“那啥,我和我老婆吵了一架,被赶出来了。出来的太急,钱啊银行卡什么都没带,没也办法住旅馆……走着走着就路过你家,我想着能不能来你这挤挤。”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别人都提出来了,沈嘉故也拉不下脸赶人去公园睡长凳。“……你不嫌弃我房子太挤床板太硬就好了。”
                        二哥巴巴地跟在他身后进门,“哪能啊?我睡地上就好了。”
                        领班借了厕所洗澡。沈嘉故煮了壶开水,打开两包泡面泡上。“领班,你要吃泡面吗?”
                        “哦,我吃过饭了,不用。”
                        沈小宝在车上睡着,这时候刚刚醒过来,他揉着眼睛看着爸爸,像是想起什么来,用小手掏了掏口袋,“爸爸,那个叔叔给我的,他让我给你。”
                        ——又是一张十万块的支票。
                        沈嘉故都想不明白了,叶霖辜负了自己的信任,害死了他最重要的人,抢走了他的家产……既然都已经把事情做到了这种份上,何必多此一举,他是觉得给点钱能够让自己善良一些,还是想换一种方式更好的羞辱自己?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厕所的冲水声停了下来,“老鬼,还有洗发水吗?你这的洗发水用完了!”
                        沈嘉故赶紧把支票藏了藏,“不好意思,没有了。你等等我再去买一瓶。”
                        “诶,别麻烦了。我用你香皂洗洗就成。”
                        沈嘉故把孩子拉到身边交代,“这件事情别和别人说。”孩子认真地点头。
                        沈嘉故摸了摸那张写着十万面值的支票,然后把他一下一下地对折,最后折成一个小块,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沈嘉故不屑一顾地想,就是没这个钱,他也不信自己不能白手起家!纵是他的骄傲已经被别人践踏到了尘埃里,他自己也不能看轻自己。
                        只有这么做,他才觉得那个沈嘉故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21楼2013-08-24 19:31
                        回复
                          柳辛哆嗦了一下,像一只在凛冽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老鼠,僵硬的回答,“员工不能调/戏老板。”
                          “知道就好,你可以回去了。”纪寒说,带着森森的寒意。
                          柳辛后退一步,九十度鞠躬,严肃如黑社会小弟拜见老大,“老板辛苦了!老板再见!”说完一阵风地跑走了。
                          纪寒不经意注意到边上的沈嘉故,脸上像是裂开一条缝,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停了一会儿,才走到沈嘉故面前,试探着问,“沈思珩?”
                          沈嘉故也在不动声色端详着这个年轻后生,他想不起来自己在那见过这个孩子,思珩爱玩,朋友多的数不清,他不认识也没什么好奇怪,沈爸爸一向是不屑去记住他那些酒肉朋友的。朋友这种东西有几个交心的就够了,像思珩往日里一呼百应,等到落难时却连一个肯伸出援手的都没有。他低下头,说,“您认错了。我叫沈错。”
                          纪寒并没有反驳他,只是继续打量了他几眼,“沈错?哪个‘错’?‘犯错’的‘错’?”
                          “是。”沈嘉故点头。
                          “……这名字取得倒还不错。”纪寒说完,结束了对话,转身离开。
                          纪寒一走,郑二就跟泥鳅似的钻了过去,搂住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问,“刚才老板和你说了什么?”
                          沈嘉故,“他就问了我的名字。”
                          郑二这个人消息非常灵通,虽然觉得这人不太体面,但有机会,沈嘉故就会过去和他攀谈,从中得到自己需要的内容。毕竟有一些事,明面上很难查到,但是私底下却会流传开来。“……说到艳照,你知道五年前那次事件吗?沈思珩那次……”
                          “你说的是……”郑二像是记不大起来,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哦,你说那次……但那次后来被证明是电脑合成的。”
                          沈爸爸懵了一下——还有这招啊。他接着问,“那你知道叶霖吗?A市的叶霖。”
                          “你问叶霖?他我倒是不怎么熟,你怎么会突然想到问他?不过叶霖的八卦你可以去问柳辛,柳辛就是A市的,叶霖挺喜欢他的,以前还包过他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分手了。那个小兔崽子拿到了一栋市中心房子和一辆跑车的分手费啊!说起来那个小子现在在这就也就是玩玩。”
                          沈嘉故想到刚才那个笑起来甜丝丝的男孩子陷入烦恼,这种油嘴滑舌的后生最难对付了,该怎么撬开他的嘴?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推开员工室的门。
                          “宝宝?”沈嘉故叫了一声,没人回应。
                          房间里空无一人,桌子上只留下一杯还剩小半的牛奶。
                          沈嘉故慌乱起来——不不,该冷静下来——宝宝为什么会不见?他现在不是家财万贯的沈嘉故了,所以一定不会是绑架。那就是走失?不,那个孩子乖的小家子气,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他让宝宝呆在这,宝宝就绝不会乱走的。宝宝绝对是被人带走的……可又是谁带走的……蓦地,沈嘉故想到自己脚下站着的是什么地方。
                          “你别急,别急,孩子一定是自己走出去,我们去找找。”郑二安慰他,“……我记得今天来的客人里没有哪个有这方面的爱好的。”
                          沈嘉故想揪着他的衣领骂他:你这真的是安慰?!!
                          “别急,别急,我们去调录像。我会让弟兄们先拦着客人……”
                          沈嘉故虽然暴躁的快发狂,却还有点理智,“二哥,我谢谢你愿意为我这么做,但是你这么做的话……可能会弄丢工作的。”
                          郑二无甚所谓地摆了摆手,“不会的放心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拨出一个电话,“喂,老板,帮个忙吧。”
                          “诶诶诶,别这么冷淡嘛。一个小忙而已……好好好,那不是你一直在骂我我没开口机会吗?我说我说,你帮我找一个孩子……哦不,不是我的孩子,你知道我,我哪来的孩子啊……是我手下兄弟的孩子,没地方托管,就带到公司放在员工室,谁知道刚才回去一看才发现不见了,帮着找找呗……”
                          “……怎么不用找?纪寒,我都不知道你是这种人!太让我失望了!……”
                          “什么?你说孩子在你那?!”
                          郑二放下手机,松了一口气,“现在放心了吧。老板说他路过的时候发现有个小孩,就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去了。走吧,我们去把孩子带回来吧。”
                          郑二在前面带路,还没走进办公室,他就听见房间里的笑声都穿过门板传了出来。
                          青年的声音好似阳春三月的融雪,冷冰冰的声线却熨着暖意,“对,对,你这厉害!就是按这个!把那块宝石吃掉!”
                          打开门,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坐在地上,纪寒把孩子圈在怀中,握着他的小手带着他打电动游戏,笑的眼睛明亮。
                          “纪寒。”郑二喊了一声,纪寒回过头。
                          纪寒收起笑脸,寒冷的气质重新回到他身上,他问沈嘉故“这是你的孩子?”
                          沈嘉故点头。
                          沈小宝迈开小短腿嗒嗒嗒跑回爸爸身边。
                          纪寒目光柔软,温柔地看着沈嘉故身边的孩子,“我觉得这个孩子和我投缘,让他认我当干爹吧。”
                          作者有话要说:


                          23楼2013-08-24 19:32
                          回复
                            陪坐
                            叶霖不对付他的咄咄逼人,低下头去,从包里掏出笔记本,戴上眼镜,开始办公。像是无视沈嘉故。
                            太傲慢。
                            沈嘉故觉得自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憋一口气,无处发泄,很是难受。老人家心态,丢什么不能丢面子,于是站在原地半天不动,努力维持气势。可俗话说的好,一个巴掌拍不响,过不了多久,他也只讪讪。
                            叶霖也不看他,电脑的蓝光在他脸上时明时暗,像只吸血鬼,“你不坐下?腿不酸吗?”
                            沈嘉故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叶霖说,“我们从小一起写作业,你不在我身边,我写不去——这个理由行不行?”
                            为什么不坐下?明明是站着俯视对方,却还是被别人居高临下一般实在难堪。沈嘉故在另一边的沙发坐下,无事可做,就看着叶霖,他认真的样子同小时候一模一样。
                            不知是不是人上了年纪会经常回忆,沈嘉故回忆起以前一件小事来。某一日,他路过叶霖的房间,看见叶霖坐在桌前温习课本,背门向窗,坐姿端正,脊背挺止。联想到思珩写作业时东倒西歪的烂泥状,他就想叹气。
                            叶霖似是注意到他,“叔叔,你下班啦。”
                            沈嘉故不吝称赞,“看你和思珩,差不多的年纪。怎么你那么乖,他却日日令我头疼。”
                            叶霖微笑。
                            沈爸爸继续唠叨,“男孩子的顽劣都在身上得到体现。挑食,贪玩,整天不是守着电视就是在打电动。只会搞破坏却不会收拾东西,连个被子都叠不来。脾气坏到极点,动不动发作别人,这样的孩子如何是好。”
                            叶霖安慰他,“思珩是性格开朗,他同我不一样,我如此沉闷。他明亮快活,有什么不好的呢?”
                            沈嘉故想了想,还正是这个道理。又说,“你也不是沉闷,是沉稳。这样的好脾气,如果能分思珩半分多好。你有空要多教教他。”
                            “教我什么?”思珩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汗涔涔脏兮兮,怀里抱着个沾着泥巴的小足球,是刚和邻居家的小孩踢足球回来,鞋子也没脱,踩的地上一串脚印。
                            沈嘉故看一眼,胸口又气的开始隐隐作疼。
                            沈嘉故没好气,“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要我在你身边才能安心办公?你大可摆一张我的相片在桌前?”
                            叶霖快速地打字,键盘敲击声响的清脆,“摆你相片?祈祷我自己破产还是败光身家?”
                            沈爸爸又生气,“那你摆着我本人,不怕我报复你?”
                            叶霖说,“我倒是在书房摆着叔叔的相片。”
                            沈嘉故愣一愣,然后冷笑,“你也不怕晚上梦见他,在梦里惭愧死。”
                            叶霖停了停,眼睛在反射着蓝光的镜片后面,“我一直梦见他……”
                            沈嘉故看他梦游般的模样,立即抓住机会,“你梦见他什么?”
                            叶霖说,“叔叔刚从楼上跌下后的几天,我总是梦见,梦见我那天没有一直呆在家里,而是陪他去了公司……我梦见他在楼梯口心脏病发,就要跌下,然后我跑去将他抱住,把他救回来,他就和我说——‘谢谢你,阿霖。我没有你不行,你还是留在国内吧’。又或者,我站在下面,接着他,叫他完好无损。接着我就醒过来,满心欢喜,却发现是一场梦。”
                            一股灼烫近炙的热流一忽儿蹿过,沈嘉故直起身子,向后坐了坐,“你对他还真是……忠心。”


                            26楼2013-08-24 19:33
                            回复
                              郑二感慨人间冷暖世态炎凉,“……都是出来卖的怎么差那么多。”
                              沈嘉故却突然想到很久之前,叶霖父母的葬礼,他给他十万块,也是随意的,未有放在心上。那时候的叶霖,心里会是怎么想的?
                              他沉沉吐一口气,郑重说,“我以后一定还你们。”
                              这事拖不起,他交了第一笔钱入院观察。
                              医生找到他,“很遗憾,您和您儿子的骨髓配型没有成功。但是请不要太担心,我国的骨髓库是全球最大的,我们已经帮您的孩子安排寻找……”
                              沈嘉故问,“你直接告诉我几率有多大。”
                              医生没有马上说话,“在非血缘关系的骨髓供需者之间,配对相符率只有五千分之一甚至几万分之一。”
                              沈嘉故沉默。
                              医生问,“一般来说直系亲属能配型的几率最大,旁系血亲的概率也比陌生人大,你没有其他亲戚朋友吗?”
                              这句话像是一块重石压在他胸口,沈嘉故很难受,但他更明白,就算自己再不情愿,再不甘心也必须去向以前他厌恶的那几个亲戚低头。
                              五年前,在他刚死不久,思珩和叶霖就联手把他那些叔叔伯伯堂哥堂弟都从自己的钱上剥开,几乎是扫地出门净身出户,这事做的太不体面。就算他们不争气是吸血虫,只知道坐着享福,也不能把事情干成这样啊!思珩这事干的实在不体面。
                              沈嘉故和那几个人暗搓搓掐来掐去那么久,自然知道,一个个本事不大脾气大,针尖儿那么一丁点的心眼,当年沈思珩把他们整到这种地步……他不敢想象这仇结的是有多大。
                              为了孩子他不得不低头。沈嘉故想,就算到时候要他下跪,能保住孩子的命,他也能都忍了。
                              首先按照他还记得的几个号码一个个打过去。
                              终于打通了一个,当初把兴高采烈把新闻报纸拿给他看的二堂哥沈嘉宇,“喂,你是谁?”
                              沈嘉故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和悦一些,“二伯,是我,沈思珩。”
                              对面的人显然是愣了一下,并没有立即作答,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和刚才音调完全不一样的话音,四个字,咬牙切齿,“沈!思!珩!你特么也好意思打电话给我!”
                              “……当年的事,我很对不起。”沈嘉故示弱,“我对不起你们。反正我现在都已经遭到报应了。您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沈嘉宇冷笑,讥诮道,“诶,我知道,在监狱的两年过的还蛮舒坦的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对自己爸爸下手,你爸那么疼你,那公司以后自然都是你的,你为什么等不住呢?我想了五年都没想明白你这小兔崽子当初都在想些什么?你说当初你爸干的多好啊,你非要耍手段上,现在好了,我们沈家的基业全毁在你手上了。你还和那个姓叶的瞎混的,我早说了他是白眼狼,你和你爸偏不信,如今可好,一个死了,一个蹲班房。也就你还有你爸把他当成好人!”
                              沈嘉故低声下气道,“二堂哥,我这次打电话是有件事要求你……”
                              沈嘉宇阴阳怪气地回答,“什么事啊?和钱有关就别提了,我可没钱给你啊。”
                              沈嘉故和这家伙拌嘴有悠远历史,好容易才把一口闲气吞下肚,“我有了个儿子。”
                              “办满月酒?让我去可以,我可不带红包。”
                              “……”沈嘉故重新酝酿了一番才说,“我的儿子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我想求你来试试能否配型。费用都我出。”
                              对方倒吸一口凉气,倒笑了起来,听上去颇为畅快,“报应啊!报应!沈思珩啊沈思珩,你当初不顾亲缘,逐走长辈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我求您了。二伯。”沈嘉故权当嘲讽是耳边风,只诚恳去求,就差没有跪在地上磕头。这一觉醒来成了这讨厌鬼的晚辈,堂哥成了伯伯,太惨。
                              “你求我没用啊……”对方无赖似的说,“白血病,骨髓移植……啧啧……我听说这玩意儿可不好治啊还要很多钱啊……”
                              “您想怎么样?”沈嘉故问。
                              对方说,“大侄子你现在倒是比以前上道了啊。我这个人呢,和你不一样,我是很有良心的。所以我考虑帮帮你。”
                              “谢……”
                              “哎,等等,先别谢我。我要说的是,虽然是这样,但是我也不能白干是吧?你给我两万,我就答应来给你看看能不能配的上,要是真的能配得上,我也可以给你做手术,一口价,十八万。”
                              “怎么样?我沈家的嫡长孙,二十万总值吧?”
                              作者有话要说:


                              32楼2013-08-24 19:4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