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君冷动了动双唇,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少年在第二天没有了踪影,傲君冷拾起那一根自己许久没有触碰的竹竿,上了自家的小船,她想起曾经无数个傍晚,手工的少年载着自己在江面上游荡,时而逆着水流耗力气向上游走,时而为了一尾小鱼顺流淌了数里。少年替她绾了发,兴致盎然地开口,轻舟已过万重山。
傲君冷小时候读过一些书,便跟着贫嘴说,猿声呢,猿声呢。
少年忽的放声大笑,傲君冷却是捧着水泼向他,让你装秀才,三脚猫工夫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想着想着,傲君冷才发觉,自己也是有些难过的。
她知道少年一定会离开,但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那句不合时宜的话促使他行程的提早,就连自己身边的邻里好友都很是不解,不过在更多的女孩子眼里看来,一定是少年嫌弃这里的贫瘠,就像他以前说过,他怕死所以离开了横尸遍野的战场。
傲君冷最后选择相信那些女孩子们的话,哪怕她和少年在一起那么久,她对于他,依旧是一知半解的状态。
他是哪里人呢?他出生的时候,会是个江涛汹涌的日子么?
傲君冷去邻里打了一些酒,一个人闷闷的喝着,她从来都不像那些深闺里养大的姑娘家,娇弱地挨不过酒气,染了两滴就要羞着脸东倒西歪。她酒量不差,但也不豪饮,只是坐在自家的小舟上,吹着凉凉的江风,瞅着那死气沉沉的落日,一口一口地抿。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命运是那样的残忍不堪,尽管那些岁月美好的如同山间含苞待放的杜鹃花,但却是硬生生叫一场不该的暴雨打得零落,最后只好成了脚下泥土,被踩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而她开始明白的是,其实很久以前,自己的心思就像一根细细的藤蔓缠住了少年,依附着对方生长,只是那些时候,她从来都不曾想到过罢了。
她兀的站了起来,朝着那山,那江面,那些点着灯火的江岸人家大声地喊。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啊。
她捂住了自己的脸,发泄般地大哭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就像是被抢了糖果零嘴的三岁孩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哭的纯粹而质朴,只是一种,无法自愈的伤痛。
这世上,其实大多数的伤都是自己治愈的,而自己无法治愈的伤痛,便只好依靠时间去淡化,可到了最后,到了人生中的某一个时间点,再一次想起的时候,依旧会痛得要人无法呼吸——也许,这便是刻骨铭心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