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太多,不能一一照录。但由此可见,我们是真正的“发小儿”。而把我们三个人粘结在一起的不只有义气,我们还拥有共同的秘密。
我们三个都出身于桥东堡。三个家里也都穷。小学一年级时,我们曾一起去河边洗澡,苦儿说:听说二脚趾大者它日事业必大,于是我们就开始比脚。
适逢有一个老头从我们旁边经过,见状大惊,喃喃自语道:‘脚踩七星,当是我徒!这三个小孩儿虽均未能脚踩七星,但三足相联,却是七星形状,我当授之以“屠龙之术”。’
这老头儿自称“叶公”,他坚决地要收我们三人为徒。我们三人却害怕,不敢答应。他便说此后每日午夜,都在堡东的小柳树林儿专等,以半月为限,过期不侯。
半个月后,老头儿走了。可他已收我们为徒,各传功夫一套,说习成之后,当可屠龙。我们不得不害羞地承认,其实后来我们都去了那片小柳树林儿,还是瞒着别人去的——自此之后我们日夜苦练,以期大成。
这就是我们有自信去劫法场的原因之一。
可自从破邪帝残后,我也终于明白,所谓“屠龙之术”,原来一无可用。可我们确实曾苦练十余载。在破邪帝的病床前,我们相顾凄然,第一次感受到时光的力量,还有,什么叫做“十年”。
接下来两年后,我高中毕业,苦儿帝将去砖窑打工,破邪帝御体残疾如旧,我们三人再次相会于小柳树林儿,依旧用塘瓷缸子带着偷来的酒。他两人是来送我去上大学。那天我们彼此互问:“屠龙术你们还在练吗?”
但见彼此点头,满面惭色。
大学四年,我们三人还时常通话,知道彼此仍勤练“屠龙术”不废。这时“屠龙术”已成我们三个人彼此之间的笑谈。但小时练惯了的,明知无用,却还是抛它不下。
时常电话里一说到这儿,话筒中只听到三个人一时默然,如同酸文所谓:“渐闻语笑寂,空剩雪霜痕”——十三岁时我们期望长大后可以行侠江湖,十五岁我们盼着长大了可以横绝天下……如今不过是:我们长大了,也没期望了……
一次苦儿帝来电,说上月偶然回家,归途中在桥东堡街上,于满街熙熙攘攘中,忽遇到一断腿老人在沿街行乞。他鬓发垢乱,形容凄惨,几乎已不成人形,而那人、正是曾授我们武艺的“叶公”。
苦儿帝说,他一时怔在那里怔了好半晌,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顾把那老头儿漠然远望,良久之后才掉头而去,也未舍给他一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