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衣死了，死在那年荼靡盛放的时节。
芸娘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一下，顿了顿，看了我一眼，道：“我早就知道她会死，只是没想会是这个时候。”转而又去刺绣了。
我坐在藤椅上，轻轻叹了一口气。绚丽的火烧云将原本一片翠绿的藤架印染上了妖艳的颜色，那轮旭日一点一点地沉没下去，天色也越来越黑了。我起身，回了房间。
点了一盏灯，看见白天里练了一半就放下了的字帖，正被砚石压着呢。我又来了兴致，便坐下来，看起了宣纸上未写完的诗文。
“谁执笔但记情成卷，只空忆此去经年。”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澜衣……
我蓦地想起了她，手也停了，笔上的墨滴落下来，给宣纸染上一个小黑点。我愣愣的，放下笔，坐在窗前，脑中闪过一个女子清丽的脸，神情总是淡淡的，却掩不住疲惫和憔悴。
她死了，死在一场治不好的心病里。那是她一辈子的梦魇，一辈子都难以挣扎的魔障。她很恨苏寒江，同时，也爱的很深。
苏寒江的一句话让她把一生都交付于他，如灯下飞蛾一般奋不顾身，她爱他，他却利用了她；她在心底原谅了他，他却亲手杀死了她的孩子；转过身去，和别的女人欢笑。

“澜衣，也是个可怜的女子。也许这就是命吧……”芸娘道。我突然心底一颤。
她也……说过这样的的话。
那一次见她时，她躺在床上，原本俏丽的脸已显苍白，黛眉轻蹙，双眼紧紧地闭着，不时微微地轻咳……我就是那时从她那听来的——苏寒江的事，盛怒之下正欲拂袖而去，她却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别怪他了，只要他幸福就好……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去听雨轩吧，我照顾你……”我道。她无言，只是对我轻轻地笑了，但答案，我已明白……她的笑，如同当时窗外凋谢的花，凄美动人……
我转身取下剑台上的青玉剑，准备出门……“公子，你去哪？”芸娘问。我侧头道：“我去见见澜衣……再怎么说，她终究是我的旧友。”“出门带剑？”芸娘似乎察觉了什么，我回过身来，微微笑道：“郊外贼人很多，需带剑防身。”“是……么？”芸娘看着我，但看不出什么异样，便叹了口气，“好吧，公子路上小心。”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苏寒江，他变了，变得放浪形骸，成天纸醉金迷、花天酒地。我不相信，几度到苏家追问缘由，澜衣也只是哭着摇头。终于，我忍不住只身一人去那灯红酒绿之地，找到了他，劝告了一番，但他只是拿着酒瓶攀住了我，含糊不清地说道：“兄弟，你不懂、不懂……要不兄弟你也来一杯……”我摔烂了他的酒瓶，愤然离去……
终于，他遇见了那个女子，彻底弃澜衣于不顾，澜衣直到死前，仍希望他会回头，但他没有……是我陪澜衣度过了她最后的时光。
澜衣说，她不怪他，但如今，苏寒江在我身旁，我握剑的手却忍不住轻轻颤抖，但在澜衣的坟前，我没有这样做。仍是像那时一样，上完香后，转身，静静地离去。
“惜朝，”他喊住了我，“谢谢你。”我回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睛是如此清亮，仿佛他又变回了我所认识的那个苏寒江。我犹豫了一会，道：“寒江，如果你愿意回头，澜衣会安息的……我也愿意重新交你这个朋友。”说罢我转身便走，我知道，他变成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我要给他时间考虑。
梦中，似乎又回到了与他们共同欢笑的时光……
澜衣、寒江……

清晨方醒，芸娘便来到我的房间，说双亲找我，很少如此，我便简单地梳理了一会，匆匆去了大厅。
大厅中央，双亲正与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聊得正欢，一名少女坐在那中年男子的身侧。俏丽的容颜，如雪一般的肌肤，黑白分明、清澈若水的眼睛，都似极了一个人……
澜衣！
“惜朝，这位是柳彦之柳前辈，以及他的千金柳灵薇姑娘。”父亲捻须笑道。她很拘谨的把双手搭在膝前，看了我一眼，看见我也在看她，双颊微红，又将头低了下去。我这才看清，这个少女虽眉眼容貌几乎与澜衣一般无二，但相对于澜衣的成熟稳重，她不过是十七八岁，更多的则是天真无邪，略显青涩，也不似澜衣那般对生人亦是落落大方，却又平添了几分娇羞可人。
后来，我才知道柳家是上门提亲的。
我的感受，怎么说呢？柳姑娘清丽可爱，又懂礼数，能娶她为妻，我应高兴才对。
但，我心中的那个女子，她的影子却在这个时候，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婚事仍是答应下来了，定在三个月以后，席间，柳彦之对我父亲顾天龙说道：“魔教最近的行动愈发猖狂，隐隐有当年卷土重来之象，望顾贤弟多加小心。”“魔教？可是当年几乎称霸整个武林的天雷教？”我问道。柳彦之点点头：“顾贤侄当真是见多识广，正是天雷魔教。当年一役，武林各派纷纷派出高手，虽说将魔教击溃，但正道各派亦是元气大伤，无数成名高手更是死于一役。更多门派更是从此几乎一蹶不振。”
柳彦之伯父虽然没有详说当年的战况，但亦能听出那状况的惨烈。父亲沉吟了一会，微笑道：“柳世兄大可放心，正道各派虽说元气大伤，但魔教亦是损失惨重，不见得能在短短数年之内卷土重来。何况长江后浪推前浪，少林的静泽和尚，武当的明虚道人，虽说均小你我一辈，武功造诣便已不在你我之下，前途不可限量，我们定有再与魔教一战的准备！”柳彦之顿了顿，也展颜笑道：“呵呵，顾贤弟所言极是，应该是愚兄多心了。”
筵席已散，柳彦之说柳家有重要的事要办，故而先行一步，可能要三个月才能回来，便让柳灵薇姑娘暂时住在顾家庄上，若那时他仍未归来，婚事由顾家办了就是。
柳灵薇似乎担心着什么，柳彦之正欲走时，她又拉住了柳彦之的衣袖，抬头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还是低下了头。柳彦之笑着将手搭在她瘦小的肩膀上，道：“别担心了，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顾公子也是个很好的人，你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柳灵薇轻轻地点了点头，还是扑向了柳彦之怀中：“一定要，回来……”

柳灵薇确实是个很腼腆的少女，似乎一跟生人说话就紧张。但不知为何，她和我在一起时反倒不会如此紧张，也爱听我吟诗作对、谈笑古今，不过有时我无意中碰到了她的手，她便会脸红上半天，一句话也聊不上。不难看出她确实很喜欢我，我也很珍惜她，毕竟她会是我的妻子。
但我看着她时，有时总会想到另一个人，她，我仍是无法忘却……
鬼节那天，我去河岸看花灯，看到一个风姿卓绝的女子伫立在岸边，微带忧郁悲伤的眼神，在灯火下更是映出她那绝代的风华，清秀的脸庞，澄净的双眼，当真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澜衣？！
　　“澜衣！”我不禁冲口而出。她转过身来，望向我，嘴唇微动：“惜朝？”我这才发现不是她。“灵薇……”灵薇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走了过来，第一次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缓缓地抱住了我。
“灵薇，对不起……”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她却道：“不要紧的，澜衣，你很爱她对吧？”“你都知道了？”我微感讶异。她点点头：“那天早上，我起早了些，给你送了早餐来，你还没醒，嘴里却轻轻地念着她的名字……”我满心愧疚，不敢伸手去抱住她。她却轻轻地推开了我，对我说道：“灵薇，就不行吗？灵薇，无法代替她吗？如果惜朝你嫌我太内向，不会说话，我会改的，若是嫌我不会下厨，没法做出合你胃口的菜肴，我也会努力去学，只要惜朝你爱我，我什么都愿意交给你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都沉默了许久，我方开口道：“灵薇，你为何……为何会喜欢我？我们明明，相识不到三个月……”“因为……”柳灵薇刚开口，不知为何又顿了顿，似乎挣扎许久，方道：“实不相瞒，澜衣，正是家姊……”“澜衣，是你的姐姐？”我讶然道，“那你……”灵薇点了点头，道：“我是她的亲妹妹。”
我还是难以置信，怔怔地看了她许久——的确，在灵薇身上，总是很容易看到澜衣的影子，可是澜衣她……

灵薇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缓缓说道：“那是大概在三年前吧，我们柳家的一个男仆和一个女仆相爱了，父亲本来并不反对这种事，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父亲查到这个男仆是曾经魔教教主雷动天手下的士卒，便当即将这男仆打下死牢。家姊日日见这名女仆以泪洗面，于心不忍，便劝说了父亲两句，父亲极为生气，将家姊关在了房间里，并且一个月之内不许外出，家姊心地善良，清楚这名男仆的脾性，也清楚他今后不会再为魔教效力，便有一次，趁双亲外出时冒险闯入了父亲的房间，盗出了地牢的钥匙，放了那男仆女仆远走高飞。
“父亲知道后大发雷霆，说家姊勾结魔教，要将家姊打入死牢。我在一旁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是母亲流着泪跪下来向父亲苦苦哀求，父亲才消了些气。但家姊却因此被父亲放逐，永远也不能踏进柳家的大门。”
灵薇说到此处不禁微微垂泪，我拉着她坐下，但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她向我笑了笑，拭去眼泪，又道：“我对家姊心有愧疚，如果当时我胆子大一些，也能站出来的话，家姊就不会离开柳家。所以我私下派人经常打听家姊的行踪，偶尔也会去见见她，家姊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意，便在凤阳城买下了雅阁，定居于凤阳城。”
“凤阳城……”我喃喃道，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对，家姊，就是在那儿与惜朝你和苏寒江见面的。”灵薇补充道，“之后……”说到这，她眉头微蹙，似有难言之隐。“怎么了？”我不禁问道。
灵薇双唇一抿，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惜朝，你还记得那个月圆之夜吗？你手持青玉剑，击退了凤阳一霸以及他的一众手下吗？”
时隔已久，但我仍隐隐有些记忆，当时我看到澜衣被凤阳城的一众混混围住了，便出手相救，放倒了他们，把澜衣送回了家……不对，不是澜衣！
我再也难掩自己的惊讶之情，张开了嘴：“难道……”灵薇点点头：“是的，那个女子，是我……”

我的手不禁微微颤抖，出乎我意料的事毕竟太多了。现在仔细想想，好像当时确实觉得澜衣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时值三更时分，黑夜中她的容貌看得也并不真切，只是认定澜衣无依无靠，不可能会有家人……
灵薇继续说道：“我也经常从家姊口中听到过惜朝你的事，有时家姊不在时，你与苏寒江公子来到，我便勉强当上家姊的影子，希望这样能更了解你……”
以前的困惑总算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但我，并无丝毫欢喜之意。
“后来，我不明白为何突然你不再来了，常常只是苏寒江公子一个人来，我问苏寒江你为何不来了，苏寒江却说他也不清楚，说你只是用家务繁多来推搪。
　　“后来我又多次趁家姊不在时充当了她的影子，却总是不见你的身影。我也渐渐变得郁郁不乐，家姊问我怎么回事时，我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有一次，我正要去家姊那玩时，见到你就在门口，我当真是说不出的欢喜，但你叹了口气，转身又走了，我心中说不出的失落。那时，我才猛然发觉，我爱上你了，惜朝……”
她的娇躯轻轻地颤抖着，我心中亦是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后来，家姊嫁给了苏寒江公子，我不禁感到一阵喜悦，庆幸她还是没有嫁给你。但你的心里，我知道的至始至终却只有她一个。
“家姊死了，你却经常在家姊原来住的地方徘徊长叹，经常念着你们所对的诗，而且，你的房间里，有她的画……我真的好心痛，惜朝，我就不行吗？我哪方面不如她，她爱的不是你，只有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人啊！”灵薇扑向我的怀里，啜泣着问道。
我许久无言，只是任由她在我的怀里痛哭，然后我说道：“对不起，灵薇，我……不知道，你和澜衣一样，无论是哪方面，都做得很好，但，澜衣是澜衣，你是你，人们总是独一无二的，是无法成为另一个人的。”灵薇的身体一颤，抬头看着我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是无法取代家姊的位置吗？哪怕我多爱你……”
“不对，我只是……”我只是什么，我看着灵薇的泪眼，话全都梗在喉咙中，什么也说不上来，但我心中只是喊：“我不是这个意思！灵薇，你误会了！”
灵薇见我许久无言，只道我默认了，便哭着跑开了。
夜朗星稀，凉风习习，就夏日来讲，本应是个极好的天气，花灯飘零，载着人们无数的期望，而我却觉得心中似乎被什么给压着，沉重无比。我索性躺在这儿，静静地望着广袤的星河。
澜衣……灵薇……
梦中，她们的影子不断交织着，渐渐地我也分不清谁是谁了，最后，统统化成了她伤心的泪光……她是谁？澜衣？灵薇？
朝阳初升，我一梦惊醒。

回到庄上时，便见到了芸娘，“公子，灵薇小姐呢？”“灵薇？她还没回来？！”我惊道。“灵薇小姐不是和公子一起出去的吗？”芸娘奇道。我已不及细想，回房取出青玉剑又冲出了庄外。
　　近来魔教的行动愈发猖狂，还望顾贤弟多加小心……
　　不知为何，此时柳彦之说的话一直回响在我耳边。
灵薇，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穿过繁华的闹市，狭窄的小巷，以及偏僻的郊外，却始终不见她的身影……
灵薇，你究竟，去了哪？
对了，澜衣生前住的雅阁！我猛然想起。便施展轻功，飞快地朝那奔去。
人去楼空，原先精致的雅阁，早已失去了光彩，布满尘埃，但仍依稀能看到当年的模样，我在门口，却发现一个装束神秘的人，像是刚打鱼归来的渔夫，箬笠蓑衣，看不清楚他的真正相貌，“你便是顾惜朝顾公子吧？”老翁沙哑着喉咙问我。我隐隐料到了什么，便点点头。“柳小姐正在苏寒江公子的府上，苏公子让我转达，若是我能见到顾公子你，望顾公子能来苏家庄上，与他一叙旧情。”说罢，那老翁缓缓转过身，正要走时，我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把抓住他肩膀上的“肩井穴”，“你是魔教中人？！”“呵呵，顾公子好眼力，老朽正是天雷神教的护教长老。”我突然感到一种强大反震，将我抓住他“肩井穴”的手硬生生地震了下来。
好浑厚的内力！
我跳开两步摆好了架势，以防他突起发难，但那老翁气定神闲的样子，也不追击，只是仍用那种语调言道：“那么，老朽告辞了……”说罢他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这光天化日之下。
适才那老翁所展示的内功、轻功，我大概测出了他的真正水平，若是我使出全力，我有信心在下次交手使占到上风。只是……不清楚在苏寒江身侧还有多少这样的高手。

“苏寒江，枉我曾经如此对你坦诚相待！”当下别无他法，回到庄上请来高手并计划部署，一定要花不少时间，恐怕便会被苏寒江识破，灵薇更不知会如何。
我思量再三，还是朝苏家庄上奔去。
苏家庄，苏寒江的双亲虽然早逝，但苏家在苏寒江的领导下，并没有没落，反倒是人丁愈发兴旺，隐隐有超过柳、顾两家之势，也是雄踞武林一方。
我早先经常来往苏家庄，故而很快来到了苏家的门口，只见那老翁早已到达，他见了我，似乎微微一笑：“顾公子果然重情重义，这边请。”我不屑地“哼”了一声。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我发现，苏家好奇怪，只有几个像家丁打扮的仆人在打扫庭院，其他的人似乎都不见了一样，庄中的人可谓是寥寥可数，房屋虽多，但我也看得出，几乎没有人住在里面，全然没有几年前繁华的样子。
家道中落，这就是苏寒江自己造成的恶果吗？我不禁微微冷笑。
苏寒江在他的房间里等我，他的房间依然精致整齐，此时，他坐在床边，嘴角轻扬，俊秀的凤眼微微眯着，正看着他怀里的女子，仿佛对外面的事不屑一顾。
那女子浓妆艳抹，薄薄的亮粉色嘴唇挑起一个很美的弧度，尤其是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神，更衬得她风情万种，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身材成熟而具有风韵。回眸一笑，仿佛有颠覆众生的美貌。

她看了我一眼，对着苏寒江笑道：“这位就是顾惜朝顾公子？果然品貌非凡、玉树临风，似乎比你更会照顾人呢。”苏寒江点了点她的鼻尖，亦是笑道：“怎么，喜欢上他了？”“我说是的话，只怕你会吃醋呢。”那女子媚笑道。
就为了这个女子，你就害死了澜衣？！
“苏寒江，你就为了这个妖女，把澜衣……”我踏前一步，低沉着声音说道，“苏家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你没看见吗？曾伯呢？陈叔呢？他们都去了哪？”“这些人我都不需要了，我只要和曼荷在一起。”苏寒江深深凝望着他怀中的女子，继续道，“至于那些下人，他们总是一个个过来你说一句我又说一句，实在太烦了，所以我已经把他们都遣散了。哦，对了，有些人——就像你说的那个曾伯，他太老厚脸皮了，就是赖着苏家不走，还天天在我房前闹，我已经把他处理了。”“啊！”我惊怒交加，“曾伯已经被你……”
在我的印象中，曾伯一直是个和蔼的长辈，也很爱护苏寒江，苏寒江小的时候，尤其是到过节之时，总喜欢大街小巷到处跑，曾伯就在后面不停地追他，被他累得气喘吁吁。我念的第一本书，就是曾伯教的。后来苏寒江父母死于一场事故，苏寒江一时间不知所措时，是曾伯一个人包揽了苏家上下所有的事务，虽然他当时已年过古稀，没日没夜的处理苏家的事，那时的苏家虽然仍处于一种悲伤的气氛，却也是井井有条，可以说，苏家能有后来的辉煌，有一半的功劳是曾伯的，而苏寒江却……

“苏寒江！你当真还有人性吗？你再这样下去，整个苏家就要毁在你的手上！”我不禁愤怒地吼了出来。苏寒江却笑道：“不要紧的，曼荷会帮我处理好一切。”
曼荷，就是他身侧的那个妖艳女子。
“对，寒江已经把苏家的一切交给了我的父亲——天雷神教教主，苏家已经在天雷神教的麾下，寒江已经不用再为这种事操心了。而且寒江现在还是我们天雷神教的副教主，可谓是禄位尊盛哦。”那女子媚笑着向我说道。我这会吃惊更甚：“天雷神教？苏寒江你入了魔教？！”苏寒江微笑不语，我再也按捺不住，青玉剑出鞘，我使出全身气力挺剑向苏寒江刺去！
　　“当”的一声清响，苏寒江不知何时已抽出了案台上的白龙剑，并迅捷无比地用剑身挡住了青玉剑。我怒视着他，悲愤的问道：“为什么？！当年的苏寒江哪去了？你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记忆中的苏寒江，应该是勤勉自责、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绝不是你这种丧心病狂的疯子！”“丧心病狂？”苏寒江敛起笑容，冷冷的道：“敢情是在双亲呵护下成长的富家公子，你又懂得什么？！”
　　我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内力反震回来，不禁后退了两步稳住身形。苏寒江对曼荷说道：“曼荷，你先站远一点。”曼荷点了点头，站起来看向我：“长得斯斯文文，却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一点也不温柔。”

　　我不理她，也无法理她，因为我要将所有精力集中在苏寒江身上，毕竟苏家的“碧海流花剑”威力非同小可，苏寒江却没有出剑，只是用一种极其冷漠的眼神看着我：“惜朝，你可曾经历过双亲均不在身畔之时的孤独与寂寞，可曾经历过日日夜夜也处理不完的庄中事务，可曾经历过一直强装笑颜，弦断谁听的滋味？澜衣不懂，你也不懂！但是后来，我遇到了曼荷……”说到这，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无比，“她分担了我的一切，也把一切给了我，我也打心里真正喜欢她，魔教又如何，正道又怎样，都无所谓，我是真正喜欢曼荷……至于澜衣，我厌倦了！惜朝，你明白了吧。”
　　我怒道：“你……”忽然间，我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不好！”当我反应过来时，手脚均已酸软无力，“当啷”一声，青玉剑落地，“妖女，你！”我跌坐在地，完全无力反抗。苏寒江走了过来，对我说道：“惜朝，如果你加入天雷神教，凭你现在的武功阅历，加之是我的引荐，必能获得极高的地位，并且生活得比在顾家庄更好，到时，你便也能随心所欲，不用拘于太多的世俗礼法，岂不快哉？”“闭嘴卑鄙小人，枉我过去如此信任你！”我怒视着苏寒江，却半点也动弹不得。“是么？”苏寒江冷冷的道，出指如风，点了我身上所有的大穴，然后点了我的昏睡穴，我迷迷糊糊间听到他说：“把他拉下苏家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