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桥上走下来,就朝着那个咖啡馆的方向走了过去。
毕竟是三年没有来过这个城市了,所以,我把步子放的很慢很慢。我只是想,看看这里的一切。因为,我知道,当自己发现这里的一个改变的时候,内心会有一定的成就感。尽管我承认,连带的还有,一些无与人言伤感。
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当塞进耳塞的时候,有些歌曲,不是时下流行的,而是一些被其他人认为是老掉渣的,完全是穿越时代的歌。而其实,我们听得不是这些歌,而是,与这些旋律有关的人,和与这些人有关的记忆。就像一座生活过多年的城市,它在我们的记忆里不曾也永远不会被抹掉一样。即使自己远离了它很多年,看似淡忘了,却不曾发现,它只是被传输到了记忆的末梢,当我们看到任何一个与之有关的字眼,沉睡中的记忆都会被其唤醒。
我们会因为一个人而留恋一个城市,也会因为一个城市,去怀念一个人。 而我对于城市,总有隔阂的情感充斥其中。有害怕,有喜欢,有恐惧,还有强烈的求知欲。
有时候,我甚至都不相信,在长达几近二十年的时光里,我居然从未走出过那个县城。
我的那个村子,很贫穷。在儿时的的印象中,小云家的房子永远是最大的,红彤彤的大门,五间敞亮的大房子,很是气派。也就是在她家,我知道了,原来房顶可以是平平的,也知道了房顶不用木头,其实也可以做成的。因为我家和我叔叔家的那些房顶,都是用几根长长的大木头,和许多短短的木头构成的。所以,当看到她家的房顶时,我甚至都觉得,这应该是一项伟大的发明。
一次,和爸爸去一个镇里办事,骑着一辆我认为很酷的二八车子穿梭在宽阔的马路上。我第一次见到二层的楼房。那一刻很兴奋,高兴的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哇,高楼大厦!甚至我都看到了在书本上才有的小轿车:哇,小汽车啊!等我稍稍安静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我,用一种不期待的眼神看我。 说实话,当时我有些像是做错了事,乖乖的接受别人的指责一样。爸爸见我不说话了,便用宽大的手掌抚摸着我的头说,儿子,那不算是高楼大厦,最多算是小楼房,因为才二层。小汽车也很普通,最多比拖拉机多个罩子。 我望着爸爸,用力的点了点头。尽管,我不知道楼房和高楼大厦的区别是什么,也没有去研究小汽车和拖拉机的不同之处。但是,我知道了,在城镇的住着的人,很严肃,像我们学校里的刘老师一样。
可能,那就是我对城市,尤其是城里人产生敌意的滥觞吧。
走在路上,边回忆,边看着两旁的店铺。那个保健店还在,在我的印象里,生意好像一直不错。 记得,在我生活过的大学门口就有N家这样的店铺,店铺旁边的一个村子都是开旅店的,而且广告都打进了学校内部。有一次去服务区,就看到墙上一个闪烁着霓虹灯的耀眼牌子上写着:本旅店干净卫生,水暖俱全,服务周到,绝对给您家一样的温馨,订房电话,xxxxxxx,车接车送。
再往前走,是一家叫做六月草的KTV。透过玻璃,发现,站台的小姐已经换了。只见那位小姐正在用醉人的眼神瞄着我,我迅速躲开那位热忱小姐的媚眼,却蓦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我第一次去里面唱歌,是跟着马哥去的。他觉得大学里遇到了一帮兄弟,该庆祝庆祝,于是提议去唱歌。经过多方打听,才从里面选了一个质量不错的K厅。进去的时候,说实话,我是有些忐忑的,因为,KTV这种地方,肯定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开的,像古惑仔里的陈浩南,山鸡,或者最少是手下有百十号小弟一样的人。所以,当时,我极尽小心的呼吸着,就怕因为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惹来麻烦。而马哥毕竟是从城市里走出来的,见过世面,他很大方的去和前台的女人交谈,订房间。我也是从那次,看到了与市井女人不一样的女人————前台小姐。不可否认,她们的确很漂亮,不过总感觉,那种美不是很纯粹的美。总觉得,她美丽的很假,尽管很逼真。
现在想,也难怪了,进去的都是打着唱歌的招牌,绝大部分不是为了纯粹去唱歌。既然人都不是纯粹的,那么,每个人当然可以进行一些看起来彼此都很纯粹的交易。
又走过了几家店铺,原来的音像店变成了烟酒超市,可能是因为KTV里,东西价格过于浮夸,才衍生出来的吧。
过了超市是一个内衣店,我停下了脚步,蹲在了路边,开始回想。是的,我第一次进入女人内衣店的经历就在这里发生的,当然,是陪着那个叫柒小染的女孩儿。
依然记得,当我走进那家店铺时,里面的店员的表情,估计如果是卡通里的人物,下巴已经拉到胸脯,眼睛已经睁大到后脑勺了。其实,我的心里更是尴尬,所以一直低着头。因为,柒小染这个人是不会管我的感受的。我一直是被她用强大的意识就能 强 奸的对象。 柒小染拉着我的手,径直走到了一个胸罩架子上对一个店员说道:拿个80D的。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和那个店员一样,我把视线从地上提升到了大概一米四的位置,怀疑地观察着。柒小染只是戏谑道,如果不信,你们可以感受一下。显然,店员被她的话吓到了,赶忙去找了。当她看我时,我已经红着脸,把视线又调回到了原来的地板。 柒小染去试衣间的五分钟里,我始终没有抬头,因为,我知道,周围的几只眼球都再我身上“yy”着,嘴里时不时的发出一阵笑声。 那一刻,放佛我正赤裸裸的站着,任凭她们蹂躏,却还要强忍着疼痛,尊严的力量支撑我不能发出一点尖叫与呻吟。 五分钟,我觉得,这一生中,最尴尬的五分钟,除了那次小时候上错了厕所,就属这次了。
等到柒小染出来后,所有人都立马恢复了常态。 我才知道,一个女人的气场,其实是从别人的表现中体现出来的。 直到出了那个店,我才知道,五分钟其实不算是尴尬的。拎着一个标有胸罩标志的大包,走在街上,才是真正的尴尬。
想着想着,突然笑出了声音,我慌忙的咳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跺了跺脚。这时,旁边一个胖男人向我这边走来,眼睛一直盯着内衣店,听到我的咳声以后,他将轮胎一样的眼球迅速回正,然后瞄了一下路边的我,那眼神仿佛略带轻蔑,边走边整理他不愿意承认的孕妇装。
当我淡出他的视线的时候,我禁不住又笑了起来。他让我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存在让我的那次尴尬看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他就是阿亮,我和他的尴尬事已经到了传奇的地步。那个时候,阿亮爱吃零食,所以,每次下课都拉着我去学校的商店购物。他很胖,上课爱睡觉,所以,每次下课都是我叫他起。只是那一次,他慌忙中没有带眼镜,拉着我跑到商店,看到一群女生在那里挤,二话不说便凑了过去。当他冲进去,指着架子上的东西说,给我来一盒饼干,售货员没有理他,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但售货员依旧没有理他。他急了,大喝一声,给我来一盒饼干!周围的女生都愣在那儿了,售货员轻轻的告诉他,不好意思,饼干在那边,这边只卖卫生 巾。 我都忘了,我们两个人是怎样狼狈的回到教室的了。这个故事,也曾一度成为学校的经典,甚至女孩子在去买卫生用品的时候,都用饼干来替代,被称为“饼干效应”。
我看了看时间,十四点三十六,刚好走到咖啡馆的门口。
我打量了一下它的门面,粉红色墙体,茶色的实木门,咖啡色的玻璃,门上面是一个心型的红色灯具,很简约,却不失一种庄重和宁静。
去里面等等吧。我自言自语到。
于是,我整整了衣领,推开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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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