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一个荒郊的木屋,依水而立,层层迷雾洒满累累青石阶.初冬晨光泛着波澜凝结在苍穹的最初端,散在半空中为房屋镀上一层薄薄的绒边,惨白天色隐在层层浓云后被金黄薄光刷得越发苍白,地面上还残余昨晚的大雪反光在男子眼底略微刺痛,整个世界白的透明诡异似乎被白纱覆盖即将蔓延.屋前席地而坐的男人一袭白衣,墨色狭长眼眸明亮清澈,挑着嘴角,几丝温暖,几丝懒散.面容竟是出乎意料的精致.只惜七分憔悴三分惨白.
而屋内的非白逆光负手而立,透过窗户看到他的苍白,明明知道这个叶湑是有多么寡情,明知道他是不会喜欢自己的,自己却要做这个坏人,过几日他便要回了京城,师傅说一定不能让他害人,冷清的话语,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但很快就被掩盖下去了,
叶湑慢慢地站起来,而后非白又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叶湑握着刀柄,那是一尺两寸长的匕首,末端简净没有一丝配饰,而此时,锋利的刀刃已插入躺在他旁边的尸体中,不偏不倚,正中心头.殷红的血溅在素净的衣袖上,衬着一片白,似雪地里绽然开放的一朵红莲,妖娆而鬼魅.
非白知道叶湑感觉他的视线了,叶湑也感觉到他的唇畔笑意越发肆意,可是叶湑依旧眉眼如画没有一丝波澜,他慢慢的活动着手,泛着寒光的尖刃撕扯着鲜血淋漓的伤口.他面容平静,像是做了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而不是剜一个人的心.
狭长的细手染上了刺眼的红痕,隐隐透着妖异,瞧得让人止不住发凉.
当那尸身终于空出一个血洞来,他这才把匕首拔出来.而后叶湑从衣袖掏出手帕,仔细擦拭着直到匕首重新泛发银光
他把匕首收好,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平时对面差不多身高的非白,淡淡的嗓音从唇边溢出似是问候却又似悄语般摄人心魂:“什么事情,我忙”
“这十年来你杀了那么多人,不够么?”
抬眸凝视着非白,虚伪的笑容下的狠意弥散开来,唇齿翕合间吐出的话语一贯的简单冷然.“够?怎么够?直到我的眼睛康复,这可一点都不过分,师弟.”
非白知道叶湑必须用人的心头肉来敷眼睛,这二十余年,不知剜了多少人的心.他有些心酸,他想叶湑不承受每日的灼眼之痛,但比起这些他更不愿看着叶湑变成人们口中杀人不眨眼的妖类.
越发的安静,刺耳的声音,尖锐的疼痛,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听见他这般说话时,心中像压了块沉重的石头似的.
“师兄,既然你唤我师弟,我就必须要说,不许再害人.你不觉得他们很无辜,死了也要被你剜心,你不怕他们死后来找你么?”
“若知当初我就不救你了,别以为那个一无是处的我父亲说那么几句话就想打消我剜别人心的念头了?我爹算什么,你的武功都比他好上千百倍,算了,不跟你唠叨了.”
犀利的话语夹杂着几分嘲讽毫不留情的向男人戳去,不急不缓的语调和墨瞳中眼神里射出的睥睨之意显示了自己现在的淡然处之以及对他劝说之意向自己打消意念的人的漠视.
那身影越走越远,非白只是静静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