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世事如此】
许多年前,我的世界是一片黑暗。
你以光的名义出现,瓦解了我所有的不安。
然而你抽身离开太过决绝,将黑暗渲染的更是悲哀。
——楔子
6:19
赤井秀一准时醒来,伸手按下还未来的及作响的闹钟开关,新白色指针定在了6:20.
只差一分钟。
闹钟是极为简洁的款式,不过巴掌大小,银灰色的外壳由于使用的日子长了有些黯淡。
——实在是在简单不过了。
若非要说些卖点,不过是可以录音做自定义的铃声,然而录音时长不过十秒,着实是无趣的玩意,在这太过繁华的东京。
这个闹钟走时倒是精准,很少需要校正。可是赤井并不太需要。
十一点准时入睡,6:19按时醒来,根本不给它吵闹的机会。
他的生物钟如同瑞士出产的钟表,低调冷淡,性能优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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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看向窗外,十二月的天总是亮的晚的,厚重的丝绒窗帘把微弱的光线拒之门外。
他索性开了壁灯,取消了今天的锻炼计划。
——组织已经被灭了,他已经没有匆忙的理由。
——一点也没有了。
他与那个还是七八岁孩童模样的江户川柯南共同手刃了那个组织。
真是,再好不过了呢。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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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纷乱的光影遗落出来,往事走马观花般掠过他的脑海。
他站在GIN的面前,曳光弹划出一道妩媚的弧线,呼啸着撕碎了GIN的身体,像是为什么画上了句点。
金色长发的男人却笑得突兀,扶着墙站定后嘲讽的开口。
「你完结了我们。但你始终的不到你想要的。」
然后他笔直的倒下去,像是纳粹对军旗的最后一个告别礼,激起一片深沉雾色的飞灰。
赤井勾起一个冷淡的笑来,那笑容冷淡高傲,然而总还是有悲哀凄惘的情绪。空气中的分子还在微微震荡,那句话的余音寥寥像是法官最后的宣判。
——你永远得不到。
——永远。
仿佛是谶语又或是预言,生生给他套上永不超生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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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什么?
我想要什么?
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外人怎么好说的如此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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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记得毛利兰哭的梨花带雨,抱着十七八岁的工藤新一泣不成声,那一声一声的哭喊却像极了缠绵的情话,她说:「新一新一你怎么一个人去面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
少年轻易地红了脸,他笑着抚上她光洁的发。
「因为我喜欢你啊。」
比地球上任何人,都喜欢你呢。
黑发少女一愣,泪痕未干的脸上露出让所有人为之心撼的笑来。
「那么新一,接下来的日子,请让我和你一起战斗下去吧!」
赤井恍惚间看见黑发碧瞳的女子,温柔的笑色里显露出一点凄凉,那感情很淡很淡,像是泡了水的残花,空空留下飘渺的香气。
他一时间失了言语,余光侧过去,看到的是茶色短发少女躲在一旁,圆满的眼里盈盈的笑意,孤高又清冷,像是薄弱的星火。
哟,宫野志保呢。
像某个人一样的,胆小的,笨蛋。
年少时说着为人类的和平大家的信念而战什么的都是扯淡,自己费尽心血,不过是为了一个几乎想不起名字的人。
她叫什么来着?
宫野......明美?
当初刻骨铭心的爱恋最后也不过是一缕袅袅的烟,她的脸像是发黄的旧照片,一点一点模糊剥落,最后再也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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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笑着回过神来,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画纸和炭笔,想要涂抹什么却一时间又乱了神,无意识的勾勒着线条。窗外已经模糊的亮起来,沉默的东京城市开始苏醒。
“滴”的一声有短信进来,他下意识的摁开。
「开门有惊喜哦。」
来自朱蒂,活力满满。
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看着你们年轻明亮的脸庞,我居然开始以为那是另一个世界。
他跻了拖鞋去开门,握住门把手前揉了一下酸涩的眼睛,发现画纸还握在手里。
又失神了,他暗自嘲笑。
门外是朱蒂一直精力充沛的脸,她欢呼着闯进门来 :「早安哟,秀!睡衣很可爱哦!」
身后是长久的静默。
她好奇的转过身去,扑哧一声又笑出来:「哟,秀,你在做什么,脸上脏兮兮的。」
她开心的走过去,不其然看清他微红的眼。
她一下静了,良久开口 。
「你是不是......哭了?」
你是不是......又想起她了?
话刚出口便后悔了,眼睛看到了的事实,哪里还需要言语来遮掩。
「才不是,刚刚画画时炭粉迷了眼睛。」
「你在画什么呢?」朱蒂连忙带过这个话题,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画纸。
「我没有画什么。」男人略略尴尬,想要夺回画纸「涂着玩罢了。」
朱蒂忽然抬眼看他,眼睛里是他不愿深究的复杂。
画纸随意飘落在地上,黑发女子笑得清凉。
宫野明美。
宫野明美!
她笑的时候脸上浅浅的红晕,微微上翘的发梢上承载的暗暗流光,衣服上小小的褶皱。
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这就是,你无意识的想法么?
你失神时,也忘不掉她么?
说什么记不得你的模样忘掉相处的情节都是自己骗自己的谎话,我不过是不甘心一直活在以你为名的黑暗里,我期待有一束光照亮我身处的黑暗。然而这束光早已有了名号。
——宫野明美。
——你便是我的光。
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你便永远不能忘记她,哪怕一分一秒。
空气中是烦人的难堪。
两个人长久的伫着。
赤井俯身捡起画纸,想要撕掉手却又滞住。
算了。
一张画纸而已。
「啊,朱蒂,我正好有份东西要你带回总部。」
朱蒂脸一扬,有金色的碎发浅浅跃起,依旧是那个元气十足的朱蒂:「好啊,是什么呢?」
赤井从里屋拿出一份纸袋,牛皮纸的质地拿在手里是莫名的安全感。
「我想退出FBI了。」
两个人长久的伫立着,空气中是烦人的难堪。
「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朱蒂像是被踩着尾巴的小动物一样跳起来质问他。
「我知道。」
「我依旧做完了我应该做的,那么现在我该离开。」
「我已经决定,多言无益。」
朱蒂突然浅漠的笑起来:「诶,秀,你有没有忘记过宫野明美?哪怕一秒钟?」
「噢?」赤井也温和的笑起来:
「never。」
从未。
他把视线移向窗外,阳光如泼般溢满了房间。
真是,他低低地笑出声来。
那么暗的开头,居然是个大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