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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一早翻了翻玛瑙珠宝盒子净是些陈旧首饰，当真是寒酸极了我为卫家的女儿怎可如此随意。仔细打扮了一番，着玄青色姣梨缠枝缀苏流仙长裙，外披水蓝色芙蓉出水清丽彩绣薄烟纱，略施粉黛以弥补首饰简朴之陋。凤眸一瞥铜镜中的妖治美人儿，莞尔一笑一双或深或浅的梨涡浅显。]
[。春雨挑竿掀珠帘诺诺道。]
：‘七小姐轿子备好了。’
[。微微点头三寸金莲姗姗出门入轿大约两刻多钟便到了，掀帘而出暖阳下凤眸瞥见荣宝斋三个赤色大字，小步婀娜姽婳走入。只见有各式各样的珠玉首饰，弯唇一笑朱唇微张贝齿轻启道。]
：‘将店中最好的首饰拿出来。’
[。店小二手脚灵快知是贵客便立即拿了出来，满嘴笑意奴颜媚骨般道。]
：‘可是贵客呀！卫家的七小姐啊！您瞧瞧这是上好的西域羊脂玉，还有这是艳桃缀珠流苏撒金金钗可真真是配您的身份啊！您再瞧瞧......’
[。挑了一些看中的首饰略带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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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娘胎出来身子骨就尤其的弱，几乎日日都要捧着个药罐子，整天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哪也不想去，所以鲜少出门。无奈浣沫觉着今儿天气很好便把我半拉半扯的拉出了房门。我只是个卫家庶出小姐，也没有必要大张旗鼓的出门儿，便只带了浣沫一人未告知家里人便出门了。日光很是刺眼便随手带上了把玉骨伞。撑着把伞也不知道该去哪儿走走毕竟我是真的很少出府，无聊时也只在房里看看书。
‘荣宝斋’三字映入眼帘，却也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店儿，经浣沫提醒才知这是家珠宝店，昨儿梳妆时发现首饰都是很早以前的了，虽然自个儿并不是很在乎这些但还是想进去看看有什么好首饰，自己不用送给妹妹们也好。轻咳了几声抬脚进门。
：劳烦拿些首饰出来看看。
瞧见那伙计轻蔑的眼神儿，似乎是在说就你这幅穷酸样子也配得起来这荣宝斋么。无奈轻笑，自己鲜少出门且首饰又少所穿的衣服料子虽是卫府的料子，却也是素色，这是珠宝店不是买衣裳的店，难怪这伙计会如此想。却也不拆穿认他就如此想。身旁的浣沫却急了，拍拍她的手背，我都不计较她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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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意凤眸一瞥见一个玉观音玩意儿，十分精致漂亮通透。想着貌似大伯有一庶出的女儿与自个儿关系挺好，但娘胎受寒身子骨弱，每逢腊冬酷暑汤药不离口，可性情温顺恬淡安静，温柔大方谦虚得体。自小诗礼熏陶才情横溢，知书达理端庄贤淑。想买个回去送予她求菩萨保佑，随非同父同母可毕竟也还是同族胞亲。]
[。素指一抚鬓边翠珠，面露笑意似二月春风，鹂音诺诺绕梁三日道。]
：‘这玉观音是西域的和田白玉么，西域出产的和田白玉极少仅玉龙喀什河有产，恐怕非正品吧？’
[。自小便喜欢这些珠玉首饰，轻而易举信手拈来一张口便能道出这些了。弯唇一笑使人觉得相隔千里远触摸不及，卫家的女儿怎能与平民一般，自然要有脱尘的傲气，为人处事自然是高人一等的。身后好似有一人走近，轻蔑一笑全然不理，待小二回话。]
：‘姑娘不信小的也得相信这荣宝斋百年的招牌吧，王公贵族可大都是这儿购的呢，您说会有假的么？’
[。仔细瞧了瞧的确是真的，正要吩咐秋枫掏银子时说是落在冬雪那儿了，便让她去取。不经意一转身瞥见一纤弱的身影，溪畔仿佛摇晃的柳树般。]
：‘啊辞姐姐，你身子不好怎么轻易出来了。若是缺什么可以问我要或是让下人去取便是了，怎么亲自出来了，定是这些下人照顾不周。’
[。柔荑搀扶着她，面带笑靥柔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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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还算暖和，可是却忍不住咳了几声儿，那几个店伙计儿总是频频往这边看，也不知道他们再看些什么，是担心我这‘穷酸’的姑娘儿会窃去他们店里的珍贵珠宝呢还是担心我这病会传染给他们店里的人呢。
方才那伙计把珠宝取了来，重重的放在桌上，真想不明白，大珠宝店里的伙计对待客人竟是这种态度，随意睨了眼木桌上的珠宝，这些珠宝却比我的梳妆奁中的珠宝看起来还要陈旧，像是没有人买堆积了灰尘如今拿来卖给一些买不起首饰的穷酸人家只能买些地摊上的那些珠宝，身旁的浣沫却是真正急了，想要把荷包中装的银子倒出来给那伙计看，伸手拉住她，我可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浣沫可真真是个急性子，不如她姐姐沉稳，却也只是护主心切。
揪着手帕拿起一条链子仔细看也不知道是应该让伙计重新拿些首饰呢还是就买这些首饰，这些陈旧的首饰妹妹们估计也看不上眼儿吧，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啊辞姐姐’还未转过头去她已经让浣沫退下搀扶住了自己，勾唇轻笑。
：不关她们的事儿，是我觉着今日的天气很好所以带着浣沫出来逛逛，顺便给你买些首饰呀，平日里全是你送我东西我也没什么好送的给你的，所以出来看看有什么适合你的首饰好买回去送给呀。
把手中的链子放下，倾身挡住方才那伙计拿过来的首饰，万一被明珠看见了肯定会骂他们一顿，然后让掌柜的把那个伙计开除。我也不想惹事儿，方才也只是那伙计不清楚我是谁，我也不好让他丢了这份差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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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辞姐姐向来不喜惹是生非是个极好欺负的主儿，凤眸余光瞥见啊辞姐姐挡住伙计哪来的首饰，当真是寒酸不把我们卫家的人放眼里，心中怒火顿然生起，故装作笑颜轻拍了拍啊辞姐姐的手，一转身眸带火光一瞪，那伙计立刻吓得退了几步怕是自己当的不称职掉了事儿。心中轻蔑一笑那小伙计，也就是个拜高踩低的主儿，瞧我穿的华贵艳丽便知我非平民百姓，刻意摆出一副奴颜媚骨的贱态，而瞧着啊辞姐姐穿着略微朴素简单，便拿出了那些市井老妇戴的破铜烂铁。卫家的人可不是好惹的，也算你倒了霉惹怒菩萨，今日我卫扶淤若不教训你，我便不是卫家的女儿。]
：‘哼，啊辞姐姐，你让开这伙计可是不大会做生意啊，我可得为掌柜的除害，否则这百年的荣宝斋招牌可是迟早要砸在他手里了。你睁大你的狗眼瞧清楚了，这是我们卫家的三小姐，你可是得罪了卫家的人了！’
[。伙计略有不安，略带哭腔道。]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三小姐，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得靠这份儿活儿维持生计啊。’
[。一听便只是唬人的谎话，我可不屑理会你，我知啊辞姐姐是菩萨心肠定会劝我饶恕她，就因她这样的好脾气在府中总被人欺负，丫鬟小厮瞧她是庶出又不得宠还是一副病怏怏的药罐子样将来定是活不长了，整日克扣月银衣裳首饰捞了不少油水，她怎会有闲钱去买首饰给我呢。]
[。心中略略一酸，双眸湿润道。]
：‘啊辞姐姐，你别唬我我全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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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府里我这病怏怏的小姐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待遇，但这首饰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还是知晓的，毕竟这十七年来呆在卫府什么东西没见过呢。我也知这首饰我是挡不住了，但没想到明珠的眼睛如此锐利一眼便瞧见了那首饰，给浣沫使了个眼色让她把这珠宝拿下去，顺着她拍着我的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我是不在乎这卫家三小姐的名分，我也是活不长了，难怪这伙计会如此对待我，这也不怪他，再说了他家里就算没有八十岁老母和三岁小儿也还是有其他的家人，我们就不要为难他了，他应该是不会有下次了，就让他好好干好这差事儿将功赎罪吧。
他这八十岁老母三岁小儿之说我也是听过看过不只一次，我若不拦着明珠其他不明事理的人儿许是会扭曲事实不知道把这事情的缘由如何对外面的人说，对明珠不好，对卫家的名声也是不好的，我相信明珠是会明白这一点的吧。
我在卫家的生活还算清贫，不知道那些下人是怎么对明珠说的，卫府人多嘴杂一个个都只会在背后嚼舌根儿，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传出去的。睨了浣沫一眼瞧见她手足无措这事儿应该是跟她没有关系吧，虽然娘亲去的早可我还是有一个姐姐两个弟弟的，那些下人又怎会对我过分呢？许是明珠多想了吧。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湿润，明珠和我虽不是同父同母，却很是疼我，对我是极好的。
：傻明珠，我没唬你，在卫家我虽不算得宠，可娘亲却是给我留下了一个姐姐还有两个弟弟，那些下人是不会对我怎样的，我怎会被那些下人欺负呢？告诉姐姐你喜欢什么，姐姐能办到的会为你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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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辞姐姐总是那样的心胸宽广，我也曾记得幼时啊辞姐姐生了重病，大夫告诉她不会活过而立，那时我曾在雨里看着她将她心爱的花儿从地上拾起，她静默在雨中以外的纷扰似乎与她毫不相干。我曾想过我若是能像她一样便好了，像是江南操着吴侬闽语的河边浣纱女，身姿纤弱楚楚曼曼，仿佛是那淅淅沥沥的雨，我生怕那日她也会如那春雨一样到了夏季便远去，远去我以及暗无天日的卫府。]
[。在二月二普陀山庙寺时，我曾问过菩萨如何能保住这场春雨，这场柔弱即逝的春雨，我祈求满天神佛保佑啊辞姐姐这个好人。我不知为何与啊辞姐姐一起便会与她一样多思多愁性情温和，我不再是那蛮横跋扈的卫扶淤了，我被她的温婉所驯服，就像春日的温暖融煦驯服冬日的冷酷严寒一般。或许我就是那冷若冰霜而无情严寒的冬日吧。]
：‘啊辞姐姐，你总是那么心善，菩萨为何就这样喜欢带走好人呢。’
[。我知道一个骄傲的女子，是不能轻易流泪。流泪只是在夫君面前摆出的媚态罢了，我从前竟不知流泪是为人伤心难过。]
[。啊辞姐姐以帕子拭了拭我眼角的泪水，我莞尔一笑，故装笑意道。]
：‘看在三小姐的份儿上，便姑且放过你一次，今后你可要擦亮眼睛瞧清楚了！把那玉观音给拿来。’
[。伙计小心翼翼的递来玉观音，握在手中给啊辞姐姐看，道。]
：‘啊辞姐姐，你喜欢这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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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都道身在大家族中很是幸福，什么都有，但他们却不知道，想我这种娘胎带出来的病，这辈子都不会治好了，我知晓我活不过而立，我也不清楚我会在哪一年悄然死去，埋在黄土里，娘亲曾对我说，如果真的不喜欢卫府的生活，那就早早远离卫府。家族之中，不可能少了尔虞我诈少了纷争，像娘亲那般身出管家却如此温柔婉约的女子，很是少见。我不知我遗传了母亲的多少性情，别人皆道我是这世上最像母亲的人，是啊，我是最像她的，像她一般不喜斗争想远离纷争。也许父亲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所喜欢的不是卫府的奢靡生活，我只求一间乡下茅草屋，平平淡淡与我爱的人过一世。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卫府小姐的生活很是幸福很是奢华，至少在外人眼里是，但我却觉得，我们都被这卫家的血液所束缚，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或许只有我是这么想的吧，有谁会喜欢贫穷的生活抛弃这高等奢华的待遇？揉了揉她的头发，质感极好，软滑如玉。不知不觉那伙计已经把方才明珠看的观音像拿了过来。
：你喜欢我就喜欢呀，你要是喜欢我们就买下吧。
我也不知道这玉观音的好处是什么，她要是真的能够保护人，娘亲也就不会这么早去了不是，不过明珠要是喜欢，倒可以买下来，放在屋中当个摆设也是好的。浣沫递过来一块玉佩，很是漂亮，跟明珠也是极配的。
：我觉着这块很适合你，喜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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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平第一次说出我的命是我自己的这句话，其实我也很怕死亡，我还正值青春年华，就这么死了，多不值得，就这么死了，我所爱的爱我的人会伤心么，我想是会的，所以我要把自己的命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哪怕我知道我活不长。我只有假装平静才可以掩饰我内心的恐惧，偌大的卫府，还是有关心我的人，我不能让她们看出来我离死亡的距离是如此之近，我不想她们为了我伤心，我只能这样做。
我和明珠就是一个鲜明的对比，她出身高贵一身傲骨日日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而我，只是一个庶出不引人注意的病弱小姐，我从来没有想过和她成为好姐妹，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可我们，却在迷迷茫茫中相遇了。
：好。
卫扶辞只是一个庶出的不受宠的小姐，身子骨弱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卫扶辞不值得卫扶淤这么对待，如果可以，我愿意一辈子都不要和她有交集，这样她就还是那个众星捧月出身高贵的卫扶淤，不至于为了我伤心。
：喜欢那我们就买下来吧。
浣沫把钱递给了店小二，正想问问明珠还需要些什么，没想到她已经开口了，一条帕子而已，也不会耗费我多大的精力，何况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向我要东西。
：好呀，回到家我就给你绣一条帕子，你喜欢什么样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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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有时曾言出的豪言壮语：我卫扶淤既然不能与莲花一般清丽脱俗，牡丹一般国色天香，那我便要像桃花一样笑傲春风。母亲曾在我幼时梳着我的三千青丝喃喃道：明珠啊，你虽说是生于烟雨四月天，可却有着桃花那股子丰润。也曾有许多人说我像桃花儿。我确实很喜欢桃花儿，喜欢她的娇俏可爱，喜欢她在春日受蜂蝶围转。在春日我闲来会着一身桃红色衣泡一壶桃花茶，坐于三两棵桃花树下细细品茗别有一番滋味，融于这春色中融进了桃花丛。]
：‘桃花儿吧。我喜欢桃花儿。’
[。我想属于啊辞姐姐的花儿也一定很美，像她这般的女子如同昙花一现唯恐逝去，昙花美好可也仅仅一夜也只是一夜罢了。美好总是留不住如触手即使的沙子。]
：‘啊辞姐姐，你喜欢什么花儿，我可叫管家在你房中放几盆。花儿的香气宜人，人闻着也会舒适许多。你喜欢看书若坐在花丛中，那可是享受啊。’
[。我喜欢花儿所有美丽的花儿可我唯爱桃花儿，我也喜欢艳丽的妆容与衣饰。因为我出生在显赫的卫家这般才能衬得起我，衬得起卫家的脸面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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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洁白纯净春风过时临风叶动响声悦耳，南朝梁萧子显燕歌行中云：洛阳梨花落如雪，河边细草细如茵。我尤爱梨花的皎洁如霜清新淡雅，梨花纯白就如我的人生一般平平淡淡。明珠是娇艳妩媚的桃花，阳春三月蜂蝶尽为之倾倒沉醉，就如她众星捧月的人生。从前我与明珠未曾相识时，常听下人们夸赞她的美貌与才情，我也只能在病好时参加家宴瞧到她，她是那么高贵在上宛若明星璀璨。梨花与桃花终究不是一路，只是一天一地两世间罢了。
：桃花十分衬你呢！桃花娇美正如你，要知道京中有多少官宦富家子弟对你倾心啊。哪日若是嫁了夫君，那夫君可不是要被你套牢了！
柔荑捂嘴笑了笑，突觉喉咙略略干痒以帕子捂嘴重重的咳了咳。害怕明珠担心便吩咐浣沫拿来药丸，伙计连忙端来茶水，吞了药丸面带笑意道。
：明珠我有些乏了咱们回府好么？
柔荑搭在她细嫩的手上，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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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啊辞姐姐说的话两腮微微泛红显出娇羞之美，故作生啊辞姐姐的气。我是卫扶淤怎会看上那些个整日坐吃山空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呢！他们只是喜欢我的容貌并非真心的罢了。整日花天酒地花街柳巷，我卫扶淤是不会忍受夫君如此的。我卫扶淤定要嫁予最英勇的男儿，与他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忽听见啊辞姐姐咳嗽，连忙扶着她问。]
：‘啊辞姐姐怎么样？你还好么！’
[。她道是想回府了，微微点头答应她，凤眸一瞥秋枫她立刻会意将银子给了伙计，拿着东西一起来了。扶着啊辞姐姐一同上了轿子遂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