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周爸爸边开车，边透过镜子瞧了瞧儿子笑咧著露出缺了颗门牙的嘴，心中长叹口气。
果然如周子睿所料，方老爷没责罚周爸爸，还称赞了周子睿的胆量和勇敢，并提议让他提早上学，跟方文一同上贵族学校。
对於这个消息，周妈妈高兴坏了，她是经由周爸爸乡下表亲说媒嫁进城的。对她来说，住在装饰精美的水泥房，餐餐都有肉，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如今儿子更能上贵族学校，还不用他们小俩口花钱，周妈妈觉得这是祖上积德，她得好好感谢苍天，感谢方家。
和妻子心花怒放不同，周爸爸有些担心。他好歹读过几年书，要不是家里穷，他也不会辍学进城打工，这份做司机的工作让他有钱寄回家乡回报父母，更让他有钱娶妻生子。可他毕竟住在别人的房子里，他老婆还在人家厨房帮工打下手，他不想儿子也去做方家的佣人。周爸爸希望儿子将来即便没多大出息，但也好歹能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一份事业，而不是做下人去看有钱人的眼色。
方老爷的提议虽然诱人，但他清楚自己儿子能读贵族学校完全是去保护小少爷的。想起小少爷对儿子恶劣的态度，以及今天掉了颗门牙的事情，他就担心儿子以后的安危。
“爸爸？”周爸爸眼中的担忧，周子睿瞧得明白，却只能扮著孩子气的懵懂。
“子睿。”周爸爸搓搓手，拿过小板凳坐下，“想不想读书啊？”他儿子才不想，周妈妈要教导他学数字，他都满地打滚，“上学就能跟小少爷一起咯！”周爸爸只能引诱儿子。
“好啊！”周子睿想都没想，点头同意。
对於儿子的痛快，周爸爸忧郁了，以前儿子无忧无滤天真的笑容现在瞧来完全就是个傻冒样。
“以后当心被卖了。”周爸爸狠狠地低咒了声，真不知道那个小少爷有什麽好的，居然让他儿子连老子都不要了。
周爸爸没估错，十五年后的周子睿的确是为方文而死……

2、
周爸爸的阴郁一点都没影响到周子睿，拒绝了周妈妈的陪伴，他此刻正独自一人在浴室小心地擦拭著身体。
对於儿子爽快的放人，周妈妈乐得轻松去煮饭，不是她不担心儿子的伤势，只是每次帮他洗澡都能搞得像第三次世界大战，倒还不如煮顿好吃的奖励他。小孩子摔个一两次没事，她儿子好养著呢！
浴室里，周子睿裸著小身体坐在小板凳上，拿著浸过水的小毛巾擦著身体。方家对下人果然很好，浴室很大，墙上还镶著块成年人般大小的镜子。周子睿将镜面上的水汽抹去，透著模糊打量著镜子里这个瘦巴巴、皮肤黝黑的小孩，原来小时侯的自己也是这麽奇貌不扬啊！想起白天的三个小孩，不管小时侯还是长大的他们，都是璀璨华丽的存在。跟王子样的他们相比，小人物似的自己一生简直就是为了衬托他们而生存的。
纯真美好的方文是他一辈子的想念，以前自己像个跟屁虫般黏在他身边，看著他跟许纬还有狄佶伥之间的纠葛。到最后，也只能和杀害他的凶手同归於尽……

“我家的小屁孩在哪呢？”猥琐大叔般的声音从门后响起，转过头，是周爸爸。
“咯咯……不在这，不在这，反正不在这里！”不管如何，也不想知道这麽神奇的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他周子睿今生无论如何也要保护方文，远离那个杀害他的凶手。
周爸爸好笑地看著将小毛巾蒙头，打算隐藏自己的傻儿子：“啊！我儿子呢？我儿子怎麽不见了？”千好万好，还是自己儿子最好。
死时都已经二十二岁的周子睿无耻厚颜地装著孩子般撒泼：“爸爸看不见子睿，子睿不在这里。”
“那子睿在哪里？”周爸爸一步步小心地接近儿子，“我儿子呢？”话落，一把抱起儿子，将他转个圈，“臭小子，敢骗你老爸。”将小毛巾拿下，把毛耸耸的头顶著儿子的小肚子，“让你骗我，骗爸爸就要接受惩罚。”
“咯咯……爸爸，好痒。”周子睿佯装抵挡爸爸的攻击，他当初做那个决定时都没考虑过父母的感受，向来疼爱自己的他们得到消息时肯定很悲痛。
周爸爸没有停止，还将冒著胡渣的下巴蹭著儿子的小脸：“敢不敢了，让你骗爸爸。”
周子睿突然很伤心，当初他就是骗了爸爸才逃出家门为方文报仇的。
“啊，痛！”不知是胡渣蹭到了伤口还是心中感触，周子睿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子睿，怎麽了？”见儿子哭了，周爸爸认定自己的胡渣蹭到了儿子的伤口，“宝贝，痛吗？”都怪自己不好，知道儿子有伤口还逗他玩。

“呜呜……”周子睿透过泪水看著一脸担忧的爸爸，“爸爸……”真好，能重新来过，这次他再也不会让父母担心了。
“哦，不痛不痛。”这下换周爸爸心疼地呼著伤口，吹了好久才见儿子停止哭泣，“来，让爸爸看看牙齿。”虽然子睿现在是换牙期，可毕竟摔掉颗牙，碰伤了牙龈可不好。
“恩。”发泄过后有些害羞的周子睿抹抹泪水，张开嘴。
“幸好没伤到牙龈。”周爸爸瞧了又瞧，才终於放下心来。
“牙齿前几天就已经松了。”说著还用手指摇了摇另一颗门牙。
“别摇了，臭小子。”周爸爸拉下儿子的小手，“要是另外一颗也掉了，看你以后还说不说话？”已经不够好看了，连门牙都没有岂不更丑？
吓得周子睿赶紧住手，捂著嘴点点头。儿子怕怕的模样引得周爸爸哈哈大笑，他儿子不漂亮，但好歹长得机灵，也懵懂可爱。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哭过之后饭可没少吃，看著吃了整整两碗米饭哼哼著躺在床上的儿子，周爸爸大呼：太可爱了！

周子睿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他梦到了死之前的那一幕……
狄佶伥一改以往的风格，西装皱巴巴地挂在身上，领带也不知跑哪去了，衬衫领口大开，头发乱糟糟地搭拉著，满脸的胡渣，神色阴郁。周子睿走进这个房间时，他正拽著跟他一样行情的男子大吼：“你不是大佬吗？为什麽不给文文报仇啊？你想让他死不瞑目吗？”
许纬同样阴霾地瞪著他：“报仇？哼，为什麽你不去？要不是你的话，文文根本不会认识那个人，就不会死。”
“我？是你辜负了他，你这狗娘养的杂种。”撇去给外界看的温文尔雅，狄佶伥本身是个喜欢爆粗口、动作粗俗的男人，“文文要是真心喜欢我就好了，可惜他念念不忘你这个杂碎。”
“哼！”许纬狠狠摔开对方禁锢的双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桌上地上散落著很多空酒瓶。许纬红通著双眼，“喜欢我？真心爱我的话就他妈的不会跟你上床了。”勉强立著身躯，身为老大的许纬本身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啪”的一下就把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如果不是你这个扫把星，文文就不会死，只要他乖乖地跟在我身边他就不会死。”
“他妈的，是你先背叛了他。”狄佶伥一向奉行用拳头说话。这不，一言不和就动起手来。
许纬也正好看不惯眼前这人，回击起来。一时间，原本就凌乱的房间因为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更加脏乱。

“你们俩都他妈给我住手。”站在门口的周子睿看够了这闹剧，憔悴的脸上透著讥讽，多麽可笑，一个是政界新秀，一个即将接受父亲的大佬位置，此时却像两个地皮流氓般不堪。
纠缠在地的两人怔怔地看著他，转眼又动起手来。笑话！一个小小的司机也敢喝止他们。
周子睿觉得筋疲力尽，他好不容易才从被周爸爸禁锢在的房间里逃出来，为的就是跟他们商议如何为方文报仇，可不是来看他们打架的。
“住手！”一米八八的高大身材可不是白长的，尽管吃了几拳，周子睿好歹也分开了两人，当然不排除两人没睡喝了一夜酒的缘故。
“黑仔，不关你的事。”喘著粗气，狄佶伥警告著周子睿，“没事就回去别掺和进来。”心爱的人连他们都无法为之报仇，黑仔还是回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好了，尽管、尽管他也是同样爱著方文。
许纬没有开口，只是甩开对方的手，他虽然恼恨狄佶伥，倒也同意他的话，报仇的事只能从长计议，黑碳头还是回去的好。
“难道你们就让文文死不瞑目吗？”周子睿瞪大眼睛看著沈默不语的两人，文文死时多惨啊！他们又不是没看到，那具啃咬的青紫不堪的身体浑身布满了凝固的浊白液体，被折成奇怪形状的四肢，还有那双瞪大不肯合眼的眼睛，在在说明文文死的时候是多麽地痛苦！难道他们就只是酗酒相互打架发泄，却不打算报仇吗？
“黑碳头，这次就算我们联手也没办法动摇那个人渣分毫。”许纬痛苦地抓著头发，天知道当他看到文文尸体时自己有多麽悲愤，可是又能如何，就连方伯父都因为惧怕对方的势力而选择隐忍，更何况是他和狄佶伥这两个羽翼未丰的小子呢！在这私生子遍地的年头，谁会为了个儿子而去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呢？他们能做的只有咬牙隐忍，等到时机成熟再伺机行动。

“不！”明白许纬跟狄佶伥的苦衷，也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对的，周子睿却无法原谅毫无办法的自己，“有办法的。”
许纬跟狄佶伥对视，又看向周子睿，有办法？什麽办法？
“我去跟那家夥同归於尽。”周子睿的眼睛闪著疯狂，这是唯一的方法。
“哦，黑仔。”狄佶伥摇头叹息，“如果这个可行的话，我早就去做了。”他拉过对方，“可是，你要记住，我们都是有父母的人。”他是个私生子，对於父亲，他无所谓，可他不能不顾温柔照顾自己的母亲。他死容易，那人渣的家族报复怎麽办？即使不报复，难道他就忍心丢下柔弱的母亲独自殉情吗？
许纬点头，大家都是同样的情况。开始是会有这个疯狂的念头，但冷静想想，始终无法留下家人。更何况，据他所知，黑碳头的父母对他很疼爱。
“不。”周子睿坚毅地说道，“我去。”
“黑仔，别说了。”狄佶伥不耐的站了起来，“回家去。”
“我说真的。”周子睿拉住他，眼睛闪过泪光，“我跟你们不一样，父母只是普通人家，我死后你们会好好照顾他们的，是不是？”
狄佶伥跟许纬望著他坚定的目光，又对视一眼，心中想的都差不多，黑仔/黑碳头应该比他们都还要爱文文，这……这应该是他唯一能表达爱意的方式了。
终於，在狄佶伥跟许纬的帮助下，周子睿绑上厚重的炸弹，在那人渣去办公大厦的电梯里引爆，因为火药的威猛，周子睿死时倒也没感到多少痛苦……

3、
他以为会惊醒，却不想身体往下坠落，转眼又是一个场景……
“喂！”
周子睿转头，方文介於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正皱著眉头瞧著他。
“叫你怎麽没听见？”也不期待答案，方文径自说道，“怎麽样？信有没给他？”圆大的杏眼充满了期盼。
不受控制地，周子睿感到了自己心跳的加速，结结巴巴地说著：“恩，给了。”疑惑道，“不过，文文，你怎麽不跟他说，而要写信呢？”
“哎呀！你不明白的。”方文不耐烦地甩甩手，又期待地望著他，“那他，什麽表情啊？”
“表情？没什麽表情啊！”周子睿无奈的感受著这个身躯产生的不解，当时他还不懂男女之情，只觉得方文漂亮可爱，是他这辈子最最喜欢的人。当他明白自己是爱恋著他时，他已经游走在於狄佶伥和许纬之间了，自己跟他是根本不可能的。
“什麽？”秀气的眉头紧锁，方文咬唇苦恼，“他什麽表情都没有吗？看完信一点反应也没？”
“看信？他没看啊，我给了他就走了。”周子睿惊讶地看著朝他瞪眼的方文，突然想起什麽，“啊，倒是知道是你给的之后，他笑了笑。”
“笑？”方文转怒为喜，“他笑了吗？”
“恩。”文文怎麽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啊？周子睿奇怪地看著方文，见他突然愣住，眼睛直视左边，便转头顺著视线看去，只是许纬罢了。低头又看了方文一眼，对方白皙的脸上浮起两朵红云。

“文文。”许纬没有走过来，只是朝方文招招手，脸上挂著迷人的笑容，使得原就英俊冷漠的他此刻更加帅气。
周子睿愣愣地看著离开他朝许纬走去的方文，不解的同时，心里闷闷的，怎麽了？他生病了吗……
将车子泊好，周子睿转头看向后座的方文，一脸担忧：“文文，你没事吧？”
方文的神情很不好，眼神游移不定，此刻正神经质地咬著手指。
“文文？”在方文在S市读大学这段期间，高中毕业就读不下去的周子睿充当了他的司机，此刻他们正停在一栋豪华大楼楼下。
方文已经卸去雌雄莫辨的模样，但精致的脸庞有时仍旧让有些男人看得呆眼。此时苦恼的表情看起来也是十分惹人怜爱。
“叩叩！”敲玻璃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沈默。
周子睿看过去，是狄佶伥。修长的身子正低靠在车门上，俊美的脸上挂著不羁的笑容，正朝方文眨巴著那双桃花眼。
“……黑碳头，你回去吧。”方文阴郁的脸上扬起了笑容，却不是对他的，“明天我自己去上课。”说完，就打开车门，被狄佶伥搂著朝大楼走去。
周子睿并没发动车子，只是静静地看著两人走进大楼，隔著通透的玻璃大门，他看见站在电梯门口等待的两人越来越近，直至双唇相接。
良久，他才开车回公寓，并在公寓楼下的便利店买了打啤酒。
冰凉的液体滑下喉咙，没有开灯，跌坐在地上对著窗外的霓虹灯，他开始笑，开始只是轻轻地低笑，而后哈哈大笑。他连去酒吧一醉解千愁的钱都没有，就这公寓也是方家为了方便他接文文上下学而安排他入住的。没有出众的外表，没有聪慧的头脑，更没有良好的家世，他连表白都不敢，只能像个小丑般围著文文转，看著他跟那两个男人纠缠不休。

“啪！”又是一罐啤酒，今晚，就让他暂且放纵吧，“哈哈……”
看够了自己小丑的模样，周子睿挣扎地醒来，他还是身处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内。墙壁上贴著幼稚的图画，地上凌乱摆放著半新不旧的玩具，那些都是方文淘汰不要的东西。
伸开小小的手掌，上面擦伤的地方已经开始结痂，小孩子就是这点好，无论发生什麽，抹抹就过去了。
手指摸著脸，原本只想摸摸额头的伤口，却不想满手湿润。再摸摸脸颊，更加潮湿，眼睛也是酸胀难受，周子睿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哭了一夜。是难过於自己以前的苦恋吗？周子睿苦笑，他读书不多，现在居然连自己的心情都搞不明白，难道就如同那位伟人说的，知识就是力量吗？
坐了起来，拉开帘子，让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眯著眼睛，周子睿感受著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窗外是小鸟清脆的叫声。此时此刻，他感动於这美好的一切，感谢上苍，让他再次享受著生命的脉动。
张开眼睛，从他这个位置，能够看到不远处方家那座奢华的别墅。 十五年！他对自己说，他周子睿守侯方文十五年，等他帮助方文逃离与那人渣相遇的命运后，他就开始自己的生活，不再痛苦，不再只是别人华丽人生中一个小人物般的存在，一个炮灰命运，而是属於自己充实美好的生活。

“黑碳头，你没事吧？”对於这个变得爱干净的玩伴，方文越来越能忍受了，即使他还是像以前那样黏乎，“要不要我等你？”
许纬跟狄佶伥察觉到了危机，方文的任性跟骄傲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今天他居然为了这个黑小子肯迁就等待？
“不用了，文文，你跟他们回去吧。”周子睿没看漏那两人饱含威胁的眼神，赶紧说道，“我走回去好了。”反正路程也不远。
“好吧。”方文想留下的决心也不是很强，“那我走了。”今天想吃冰淇淋了，那就搭狄佶伥的车好了。
三人结伴离开，也没打招呼，剩下的周子睿跟教拳师傅倒也不在意。
“不知师傅留我下来有什麽事？”
教拳师傅看著只到他腰间的男孩，皮肤黑了点，是糙了些，但却是四个人里面学习最用功刻苦的人：“为什麽打假拳？”他练了四十年的拳法，还看不出这个十岁的男孩刚才是故意留出破绽给那比他大两岁孩子的，他明明可以躲开的。
周子睿眨巴著眼睛，望著教拳师傅，不得不说子睿这孩子面貌是粗糙了些，一双眼睛还算瞧著机灵，此刻眼珠左右转动，一看就知道他打算撒谎。这个样子还真让打算追究武士精神的师傅有些心软。
“师傅，我是司机的孩子。”属於孩子的软糯话语顿时让师傅放弃训斥了。
“恩。”师傅理解地点点头，他活了大半辈子，又教导了许多像那三小孩一般的富家少爷，他瞧那两个大的就不是好相与的，那小的虽然看著乖巧，其实最为任性。这个周子睿他早就看出出身不高，没想到不过是司机的孩子。
“我知道了。”师傅挥挥手，“下次不要了，你回去吧。”虽然他也知道不太可能，但武士的精神他还是希望能够传承下去的。
“师傅。”周子睿抱拳，“请师傅您教我剑法。”
“什麽？你这孩子胡说些什麽？”师傅气得直跺脚，荒唐！他这四十年来学的拳法，教得也是拳法，什麽剑法？他哪会什麽剑法，这是诬蔑！天大的诬蔑！

周子睿不认为自己傻，虽然他是瞧著傻了点，师傅身后墙上悬挂的双把剑，他可不觉得只是摆著好看的，他多次看见师傅拿下细心擦拭呢！
“师傅！”周子睿指指师傅身后，示意他看过去。
师傅回头，顿时觉得是自己傻冒了，周子睿这孩子一点都不傻，虽然瞧著有点傻。
“师傅！”周子睿“噗！”跪地，“求师傅教我剑法吧！”剑法耍起来应该比拳法要好看些，至少不傻气。
师傅望著这孩子诚恳的眼睛，咬牙，“好吧，你起来，师傅我就教你剑法。”这孩子拳法不错，而且勤奋，教他剑法应该能行，“为师练剑法练了二十年总算后继有人了。”话语大感欣慰，他师门是练拳的，要是被同门知道他还练剑法的话，会认为他拳法不行，那可颜面尽失了，因此他一般都是暗自练习的。
“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教拳师傅突然诗性大发，感悟得叹了句，至於下句？抱歉，他只知道这一句。
周子睿第一次庆幸自己黝黑的皮肤，师傅没看到他脑门流淌下来的冷汗。师傅的话无论组句还是说话的环境根本一点都不合适好吧！
总算，周子睿凭借自己的努力学到了剑法，然而师傅这一辈子都不知道他学剑的目的只是耍起来比较好看罢了……

5、
孩子慢慢长大，做父母的总是既高兴又担心。周爸爸刚开始只是打算攒钱在城里买个二室一厅的房子就满足了，可攒足了钱，儿子也半大不小了，以后得为孩子准备婚房吧！於是跟老婆又留在方家卖命干活，所幸方家对他夫妻俩还不错，能他们得以厚颜继续在方家待著。
周爸爸最近对儿子表示很担心，儿子长高了，身材也不再瘦巴巴的了，就连以前只能看到俩眼白的脸现在也能看清五官了。自打上小学的那天起，周子睿似乎就懂事成长了，不再整天只知道出去瞎淘了，黑兮兮的皮肤也因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干巴的四肢也开始有了小肌肉，读了十年的书，让这粗糙的孩子看上来，套句方老爷称赞那个被他养在单身公寓里二十岁小姑娘的话，“瞧著就有气质。”
“爸。”周子睿犹豫地看著一直盯著他不放的周爸爸，“原来你也喜欢吃红烧肉哪！”说著，把手上夹著的红烧肉……连忙塞进嘴里，含糊不清说道，“那就让妈明天再给您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周子睿到嘴的食物就别想他再吐出来。

“你这孩子……”周爸爸叹息地放下碗筷，“怎麽就那麽不解风情呢！”
“咳咳！”周子睿十六岁了，十六岁的大男孩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对於粮食难免执著了些。可这不代表他就要接受被他亲爸话语挑逗，从而被噎著的惩罚。
“我说你们……”周妈妈为难的看著饭菜，“不能当我不存在啊！”就好好吃饭不行吗？
周爸爸跟子睿歉意地看著她，两双神似的眼睛巴巴地望著她。终於，引得她轻笑，算了，都是一家人，无论怎样都要包容他们。
“你们俩啊！以后给我……”周妈妈挑出菜肴上面散落的饭粒，“吃饭时不准说话。”虽然她不介意儿子喷洒在上面的饭粒，粒粒皆辛苦不是，可一想到这上面还带著别人的唾液她心里始终不太舒服。
挑了半天，绿色的蔬菜上还是步满著零星的米粒，想了想，周妈妈觉得自己到城里来这些年娇气了，现在蔬菜都很贵的。也不再挑了，夹了筷吃了下去，也顺便给周爸爸周子睿各夹了筷，自己惹的祸自己尝，这碗青菜今天必须吃掉，他们别想逃。
默默吃著饭菜的两人的确沈默了会，可过了会，周爸爸完全无视老婆刚刚的发言，老婆嘛！是要罗嗦些，开口：“子睿，你房里怎麽那麽多英文书？”瞧著也不像是高中的教学书，难道……“子睿！”再次放下碗筷，周爸爸抓住周子睿的手臂。
“怎麽了？”怎麽一副凝重的模样。
“子睿，你要是好奇的话。”周爸爸紧紧握住子睿的手，“爸爸就在你身边，你可以随时来请教爸爸。”突然，像是想起什麽来，一张粗狂的脸如吃了苦瓜般皱巴著，“书上的东西也不一定都是对的，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接著又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