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一夜,洛风华睡的及不安稳。在梦里,他总是梦到自己父亲头颅被砍下来的那一幕,鲜红的血,似乎染红了他的梦境,那死不瞑目的双眸,直勾勾的看向天际。
一直,一直都在不停的重复着。
爹爹死了,现在洛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怎么办,他要不要也跟随爹爹去死,或者是苟且偷生,隐忍着,寻找机会替爹爹报仇?
最后梦境转换,是下着红雪的天空,一片片好似血迹一般的红雪,从天上缓缓落下。最后一点点的染红这个梦境,你看,他的爹爹是被冤枉的,是大好人,就连天也觉得这皇帝做了错事。七月红雪,其冤可知。
又或者,这红雪,是被爹爹的血染红了……
爹爹,爹爹……
破旧的小庙里,一名黑衣女子坐在火堆旁边,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孩子就睡在她的身旁。他的身下是那女子黑色的披风,小小的身子卷缩起来,身子不知为何发抖。
也许是太冷了,又或者做了什么可怕的梦境。
那名女子静静的坐着,一双红色的眸子,凝视着燃烧的火堆,昏暗的火光照在她的脸上。
那是一张绝丽容颜,是人间少有的绝色。一头乌发挽起,用一根碧绿的簪子挽着,斜插在头上。几缕被遗忘的长发,垂在胸前,给女子增添了一抹柔情。
红眸凝视着火堆,但是眸中却是寒意逼人。容貌虽是绝色,可神色却冰冷淡漠,犹如万年不化的冰川,看起来冰冷无比。并且,谁也无法从这张冰冷的面容,看出她此刻是喜是怒。
女子看着睡得不安稳的孩子,伸手轻轻替他拭去额上的薄汗。
梦境再次转换,洛风华被人带到了一处偏僻的宅院,那些大汉给他松了绑。
可是松绑了又如何,他又不能逃跑,而且保不准,自己可能会被他们毒打一顿。
半月前,他被一个男子从教坊赎了出来,他以为自己得救,以为不用在被那个鸨爹送去倌馆做小倌。可笑的是,他才知道,他自己不过是从一个魔窟,再次掉进另一个魔窟罢了。
这半个月的折磨,他是铭记于心,并且永远不会忘记的。当那挥舞的鞭子落在他的身上,他就已经明白自己不在和从前一样,再也不是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了。
那些人,狞笑看着他,目光yin邪,嘴里说着不堪的话。缩在角落里,心里叫嚣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洛风华闭上眼,不在去看,反正,他知道爹爹死了,下一个就会轮到他了,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死。
若是能侥幸活下来,顾重,你等着,我会替爹爹报仇的!亲手杀了你,用你的鲜血,和人头祭奠我死去的爹爹!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那些人没有扑上来折辱他,四周静寂无声,鼻尖还萦绕着一抹淡雅的异香。
等了许久,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背影,穿着黑色的衣裙,身上还披着一件黑色披风。那披风在晚风吹拂下,飘在他的面前,他清楚的看到那件披风上面的图案。那是用金线绣出来的图案,一朵朵金色的彼岸花,攀附在黑色之上。
然后那人回眸,是一张女子的脸,还有一双让他难忘的红眸。
“姐姐不要走!”洛风华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他睁开眼,正好看见梦里那双眼睛。
“我不会走。”黑曼开口,对着洛风华说道。
洛风华坐起来,抱住黑曼,带着恳求与哭音说道:“姐姐你不要走,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怕,我好怕睁开眼又回到了那里。”
看着抱住自己的孩子,黑曼觉得有些好笑,她既然答应了他父亲,自然不会离开。而且还要亲手扶养眼前这个孩子,她伸手把洛风华搂在怀里,轻声安慰:“不会的,以后你只要睁开眼,就会看到我。”
被她搂在怀里的洛风华听了,抬起头,双眼带着惊讶和开心,稚嫩的小脸扬起一抹笑容,又问道:“你说话算话?”
火堆噼啪作响,有些昏暗的光照在两人身上,地上的两个影子紧紧靠在一起。
“骗你做什么?”黑曼觉得这小孩甚是有趣,至少她活了这么久,居然有人敢这么质疑她。
“我叫洛风华,风华绝代的风华,姐姐你呢?”听到黑曼那反问的回答,洛风华安心了不少,这个姐姐救了他,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黑曼听了,低下头,红眸微微的闪烁,不知道在犹豫什么,最后开口道:“黑曼。”
不过洛风华听了她这么说,有些奇怪,心里暗想着,难道真有黑这个姓氏?也许有,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只是那个“曼”,是清歌漫漫,还是那个“嫚”。
似乎是看出洛风华在纠结她的名字,黑曼往火里丢了一根木头,解释道:“黑色曼珠沙华的黑曼。”
洛风华这才释然,不过脑海里立即闪过那件用金线绣有曼珠沙华的披风。
身前的火堆,噼里啪啦作响,似乎那柴未干,而又被捡来烧了,所以才会有声响。破庙之外,寒风冷冽,一片片如鲜血般的雪从天上缓缓落下,染红了原本五颜六色的世界。让这个世界,染红一片,看起来诡异异常,好似被鲜血尽然过一般。
洛风华看着黑曼红色的双眸,他总觉得这双眼睛很美,犹如那稀有的红鸽一样漂亮。在有光的地方,就会反射出夺目而又绚烂的光芒。
他不由得看痴,伸手欲想抚摸这对稀有的宝石,但是却被一双纤细而有些微冷的手掌抓住,耳边传来清冷的质问声。
“你想干什么?”黑曼看着怀中因为看着他,而渐渐变得痴迷的孩子,看到他伸手,似乎是想触摸什么东西,于是伸手阻止。
洛风华听了,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红着小脸,看着她的眼睛道:“姐姐你的眼睛好漂亮,就像那红鸽石。”说完,眼中带着希冀看着她。
黑曼不由得一愣,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赞美的双眼。如果是其他,都会说那是恶鬼的双眼,是邪恶的。可如今,怀里那稚童却不害怕她的红眸,反而是言不由衷的赞美。
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让她觉得温暖。
“是吗?第一次有人这么赞美我的眼睛。”黑曼松手,任由那只小手轻轻抚摸她的眼角。
手慢慢抚摸那如丝绸般的肌肤,那轻柔的动作,小心翼翼,就好像是怕会摸坏那手下的珍宝一样。有些微冷的脸颊,被这只小手摸得微热。
洛风华看着黑曼的脸庞,脸上笑着,除了爹爹以外,第一次有人这么跟他这么亲近,甚至还让自己抚摸她的脸。
“姐姐没人夸过你吗?”听了黑曼的话,洛风华感觉到吗话里的寂寥和些许的感伤。
红眸又再次凝视着火堆,有些发呆的迹象。
“曾经有,只是早就不属于我。”回答的,是以自嘲的口吻。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感觉到了气愤的微冷,手收了回来,小小的脑袋微微歪下来,随即抬起头问道:“姐姐是神仙吗?好厉害,居然一瞬间打败了那些人。”
“我不是。”最后是死一般的沉默,再也不愿开口回答。
“时间不早了,睡吧。明天带你去祭拜你的父亲。”黑曼看向门外,偶有几只鬼影飘进来,可是看到她的双眸,又吓得跑出去,最后跑得远远的。
洛风华听了,咬着嘴唇摇摇头,他怕闭上眼,就会梦到那一幕。又怕睁开眼,独留自己在破庙里,最后又是他孤独一人。
也许是看出洛风华的不安和恐惧,黑曼低下头,用半哄的语气说道:“我抱着你睡。”然后就真的把洛风华抱在怀里。
洛风华被黑曼的动作吓到,可是听到她这么说,心中不由得一喜,也安下心来。
小手抓住衣袖,说道:“记得你说过的话,不然我就……”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就什么?”红眸危险的眯起来,盯着怀中的稚童。
“就咬你,然后挠花你的脸,让你变成丑八怪!”稚嫩的童音,带着无比的霸道和决心。
“睡吧!”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这样的话让她觉得好笑。拉起地上的披风,给那稚童盖上。
“嗯。”轻声的回应,最后心满意足的闭上双眼入睡,鼻尖还萦绕着那独特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