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自己的生命居然这么快就走到了尽头。
鬼手穿透身体的那一刻,并不觉得怎样疼痛。只是在倒地的瞬间,有一双手稳稳地将我接住了;我有些模糊地想到,这大概是自那夜之后,哥哥对我做过的最亲密的举动了吧。
越过哥哥肩头,我看到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是那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衣雪发美人。他正茫然看向这边,好像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自私的念头,这也许是挽回哥哥的最好时机。
绝代天骄,注定不属于任何人。
血从胸前的洞口里汩汩流出来,很温暖的感觉。替哥哥挡下致命的一击时,脑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想,就好像本能反应一样;也许,这才是我一直想做的事吧。身体被紧紧搂住,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颤抖。最后的最后,我看到的,是他痛彻心扉的眼神。他在为我伤心吗?我欣慰地想。虽然是将死的人了,却有点开心呢。
可是好冷啊,即使被人这样紧紧拥抱着,还是觉得好冷啊……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却是,原来我在他心里,也不是那么无足轻重的吗……
我漂浮在半空,看着自己已经了无生气的躯体。
葬礼前夕,大姐跪倒在我面前,哭着说早知现在当初说什么也不让我下苦境去找绝代天骄。她叫哥哥“绝代天骄”,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大姐她,大概是真的放下了。
我忽然有了安心的感觉。冰王是个好男人,他和大姐一定会幸福生活下去的。
尸体的云化由哥哥亲自执行。不过短短一夜,哥哥仿佛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下巴上冒出一层青黑的胡茬。看他憔悴如斯的样子,我有些于心不忍,但又不免窃喜,哥哥他毕竟还是在意我的。
(后记:整个过程中,御宇天骄始终都保持着微笑。他外貌朴实,声音却意外好听,既不纤细也不粗犷,有种淡淡的温润感。采访即将结束时,我一边整理笔记,一边问他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哥哥说的,他想了想道:“那就麻烦你转告他,吾在仙山过得很好,和姐姐姐夫住在一起,叫他不用挂心。另外就是——” 话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这个身高接近一米九零的的壮汉居然腼腆起来,涨红着脸孔,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吾、吾一直都想问他,他还记不记得那、那天晚上……”说到最后,声音轻得就像蚊呐一样。我憋着笑,严肃点了点头:“这个你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他听完,呆了半晌,忽又慌乱起来,脸更加红了。
“还、还是算啦……那个,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算了……”
我急忙背过身去。不行不行,要撑不住了,实在太可爱了!
出了仙山公寓大门,我慢慢走在返程的路上,回想起那英挺的浓眉,善良又热情的双眼,丰厚性感的嘴唇,以及隐藏在坚毅脸孔下那颗单纯又认真的心,不由感叹真是个好男人啊。又想到意琦行这臭小子实在是个不惜福的,舍弃无上的荣耀和重情的亲人,一意孤行要到外面去体验生活——诶诶,所谓世道人心,就是这么无情又无奈。但作为一个看客,我却只能保持在中立立场上,无法对他人的人生做任何置喙。这样想着,我打起精神,向着下一个采访对象的住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