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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过来谈一会吗,葛力姆乔。」
黑崎一护的声线从後方靠近,最後把右手停放於破面的肩膀上。葛力姆乔看著织姬微微泛黑的眼圈,呆若半响地点了点头,跟随橙色身影来到露台的暗处。
织姬居住的是一所简朴而洁净的房子。葛力姆乔回头看尽每一个角落,这刻心情不带一丝躁闷,犹如波平镜面般平静。
他把手搁在拦上,蓦地又深沉的思索起来。
香槟色的馀晖熨烫於蓝发际间,光与影点缀成一直线。葛力姆乔悲痛的合上双眼,他不敢直视阳光的闪烁。
虚圈不曾存有太阳的光辉,死人不需要温暖。
因为温暖不需要他。
「我想知道织姬发生甚麼事情。」
破面神情阴霾的垂首,把视线从少年身上移开。
黑崎一护有著跟太阳相同的闪耀光辉,他不敢看。
两人於露台各踌躇著。死神和破面身处於同一位置,双方却没有挥动战意的念头。
静默过後,一护缓慢地开口解释。
「头发是井上自己剪断掉的,在她从虚圈返回现世的第一天。」
葛力姆乔的心脏抽搐了一下。
「她哭著说一定是葛力姆乔讨厌自己的颜色。把头发剪断的话,她就可以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对抗敌人……」
「她一个人躲在家里不肯上学,也不愿意见任何人。我和露琪亚每天都以魂魄的姿态来看她,然後有一天,井上突然甚麼也想不起来。有关自己的事情、屍魂界和虚圈、六花和昊大哥的死……」
一护沉默了半刻,紧绷地强迫自己说下去。
「是短暂性失忆,所致病因是承受了庞大的心理冲击。」
葛力姆乔不语。
「是有办法令井上恢复回复记忆,但需要身边的人抽时间陪伴她,尽量刺激她回想以前的事情……」
思潮溢起某种悸动,绝望和酸痛的意识不断交替。
葛力姆乔要自己保持理智,执拗地期望听到的并非事实。还未完全把苦涩吞滑至咽喉,刺痛的感觉已经泛上心间。
比刀刃穿插胸口还来得痛。
「为甚麼要这样做……」
一护抬头对上清澈的蓝色瞳孔。
「为甚麼…要井上一个人回来现世……」
葛力姆乔怅然的转过身来,听著却没有开口答覆。
他明白死亡带来的孤独和恐惧,从他经历阿丘卡斯进化时期便体验得一清二楚。
鲜血的腥腻、杜绝光辉的黑暗、断气前无意义的泣鸣、憎恶、羣虚互相撕破同类的画面,他从来也没有把最原始的记忆抛诸脑海深处。
所谓得不到救赎的世界,犹如地狱般痛不欲生。
他是杀戮者,罪孽深重的虚。由一个纯洁的灵魂疚落而成的灵体,经崩玉转生成的破面。
并不需要人类称为爱的脆弱玩意,与自己意志相反的
——则杀。
不过,井上织姬却是惟一的例外。
她在他手心之中,瑰丽如繁星般曼妙灿烂。
织姬是地狱的仅存花蕾 。
他想尽所有能力保护她,由她被两个垃圾破面虐打却不计前嫌开始。
他想为她抹去眼泪,由她从戴斯乐手中挣脱出来替他治疗开始。
他想以一生的时间陪伴她,由她说要和他一起到现世看花火时开始。
他想…
像一个平凡的人类,和她一起经历生老病死。
不过无可能,他知道。
井上织姬不能死。
离开虚圈,她还有另一个世界。
她还在这个世上生存著。
「你这家伙明白吗?井上宁愿死也不希望离开你身边!」
纵声放笑。
思绪戛然而止,葛力姆乔像是听到世上最荒谬的笑话似的,毫无意欲理会橙发少年每一字所带来的挑衅。凌厉的笑声在空气中不稳定荡漾,可是当中却并无一丝喜悦的感觉。
「啊,你又可以凭甚麼来教训我,黑崎一护。」
葛力姆乔提手。
「终於要你来教我怎样善待自己的女人麼。
死神,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比我了解织姬,别笑死我了。
这个女人在虚圈独自哭泣的时候,你只关心如何把我们破面和蓝染杀清光吧。
该死的家伙,别转过头来就忘了自己的立场。最初令织姬痛心的
——可是你黑崎一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