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雪 BY：饺子
雪的味道。
吉尔伽美什正百无聊赖地拨着一株野玫瑰的时候，忽然察觉到这缕清冷的气息。他站起身，黄昏的云彩从眼前一路烧到天边。
一只鹭鸶扑扑飞来落在它身边的云杉上。
“有客人从西边来。”它垂下头。“我想您还是去查看一下比较好。”
吉尔伽美什不置可否，倒是云杉又开始吵闹：“银尘你再敢这么随便地踩我的肩膀，我就把你那丑的要命的窝盖到棕熊的排泄物上！”说着还挥了挥枝桠以示愤怒。雪白的鸟儿无动于衷地收紧了爪子，双眼还是盯着安静站在树下的西伯利亚虎。
百兽之王回头看了看身后铺开一地的郁郁葱葱，甩甩尾巴决定去会一会那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那只豹子身上有雪的味道。
听到脚掌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响，它回过头来，耳朵往两边扫了扫。
“您好，森林的主人。”
“你好。”
确认彼此都没有恶意，雪豹起身走近了一些。
余晖抚过它丰美的皮毛，仿佛一路从灿金的云端漫步而来，耀眼的颜色让吉尔伽美什几乎将它错认为同类。
“我们只是在您领地的边缘稍作休息，很快就会回雪山上去。”
雪豹不卑不亢地说着，身后是数座连绵起伏的巍峨。
吉尔伽美什听着，双眼像是在看雪山，又像是在看着它。
气氛轻微地僵持了起来，雪豹盯着默不作声的西伯利亚虎，双眼恍若由雪聚成的琥珀。
等一下，“我们”？
心里犹在疑惑，一只小团子从坡上噗噜噗噜地一路滚到它腿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闷闷地打了个喷嚏。
——一只年幼的西伯利亚狼。
它看看雪豹又看看吉尔伽美什，不明状况地眨巴着眼睛，试图以萌代蠢。
——所以说两只猛兽的对峙什么的，最浮云了。
吉尔伽美什瞥过雪豹囧囧遮住脸的爪子，偏过头去装作欣赏风景。见状雪豹一个步子窜过来叼住小狼的后颈迅速拖了回去。小崽子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还不忘嘀咕“坡边的石头怎么这么滑”之类的，听得身边的两只成年体都不禁开始担忧起西伯利亚狼的未来。
半个太阳堕入地底，橘红的夕照带着最后的暖意倾泻而下，让眼前这只雪豹看上去意外地柔软。
吉尔伽美什回头走向森林。
“如果你胆敢擅自闯入我的领地，我会一口咬断你的脖子。外来者。”
慢悠悠的语调听不出太多的威胁和震慑，但雪豹知道森林之主是认真的。它一直目送着它的身影隐入林中，浑身紧绷的肌肉才稍稍放松下来。
小狼崽依旧不明所以。太阳已经完全降到地面之下了，冰雪反射的冷光映出它眼中幽幽的瞳孔。晚风拨动着它颈后的绒毛，它抬起头，冲着明月发出一声本能的长嗥。
狩猎时间到了。
月上中天，吉尔伽美什回到了休息的地方。云杉会意地矮下一大片树枝，肩上仍然稳稳地站着只白鹭。
吉尔伽美什刚刚饱餐一顿，眯着眼漫不经心地梳理着前爪上的毛。一只成年的牛作为今晚的晚餐显然有些差强人意，要知道牛肉咬起来比羚羊或是鹿硬多了。
忽然又想起那只在夕阳下看起来很柔软的豹子。
一只带着西伯利亚狼幼崽的豹子。
忆及那两道紧紧附在自己背上的目光，它知道它永远不会背对敌人，永远不会回头。
算了吧。吉尔伽美什跳上树枝趴了下来。瘦成这样，我一口就能把你吞下去。
雪山后壁的阴影下，一大一小的两只也寻了块僻静的地方准备休息了。小狼崽在背风的一侧睡得四仰八叉，雪豹无奈地看着它饱极餍足的样子，轻轻舔了舔它嘴边的血渍。
虽然已经很多次告诉它不要这样袒着肚皮睡，但总是收效甚微。
半人高的豹子警惕地审视了一下四周，才背对着里面躺了下来。优美的长尾放松下来环住了身体，皮毛上褐色的斑点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一柄美丽的凶器。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