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瓶邪吧 关注:43贴子:1,806

回复:【深度:转载】歧路(瓶邪,原著风,接盗8,不走型,中长篇)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对不起,小花。”吴邪低声说:“这件事……有点难度,我等会儿告诉你路线。”
“没什么抱歉的,也不光是为了你。”解语花笑笑,不知这是他的真心话,还是为了消解自己的不安才这么说,吴邪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一点,不由嗓子发紧。解语花继续说道:“你们经历过许多不可思议的冒险,我很好奇,也有点儿羡慕,我被家里的事拖着,能自由出门的时间少。要我没猜错,你是去那个云顶天宫对吧?我听老王提过,妙得很,花儿爷还真想去见识见识。”
不……我不是要去云顶天宫。吴邪在心里默默摇头,但看小花的神色,他知道劝服不了他。如果不让小花一起走,自己基本没可能在时限内到达那个地方。小花这人表面谈笑风生,其实骨子里无比强势,跟闷油瓶不同的强势——解当家是秋水之剑,而闷油瓶是磐石如山。
他不知道黑眼镜和闷油瓶这趟会出去多久,之前他侧面跟闷油瓶打探过,具体情况闷油瓶当然也不会说,只知道这不是一趟规模很大,耗时很长的旅程,起码比塔木陀精简多了。这意味着一旦时间拉长,闷油瓶随时可能回杭州。他知道自己在小花这里,自己给他承诺的也是“呆个三五天”,一直不回杭州,他很可能杀上北京来,若他找到解家而自己不在,那……总而言之,必须争分夺秒。
那地方需要艰辛的跋涉才能抵达,按自己的行动力,上山后最快最快也要耗费四天,闷油瓶29号出发,现在或许已抵达他的目的地。而自己,也在北京呆到第四天了,距离二道白河最近的机场是长白山机场,和山脚相隔大约105公里,过去得走三个钟头……
盯着吴邪越来越严肃的神色,解语花摸出了手机。
“SIRI。”
“Yes?”
I


IP属地:上海108楼2013-09-18 19:41
回复
    商量后决定天亮就出发,这晚上两人直接不睡了,关在书房里研究各种准备事宜:天气、装备、补给、武器、路线……吴邪的要求来得太急,要准备的东西太多。解语花不停地打电话,进进出出,指挥底下人备东西。最快捷的方式是他俩坐早晨的民航飞机过去,部分装备,包括武器则只能通过解家的关系联系当地人准备,否则过安检太麻烦,还可能被刷下来。
    解语花安排个不停,吴邪却一直很沉默,思索一阵,他打开电脑上网。解语花出去一趟回来,见他还盯着屏幕,忍不住问:“吴邪你干什么呢,不是说没时间吗?”
    “我最后再确定下那地方的准确路线。”吴邪看看他,皱眉说:“我想找到当时看到的那个场景,然后以此为坐标,反推我们走过的线路,由此定位入口,否则我怕不能很快找到那个缝隙。”
    “你是说……你也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儿?”解语花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咬牙问:“你在不知道位置的情况下,就想一个人上雪山去送死?”
    “我知道,但我不敢百分百肯定,也说不出来。”吴邪再次痛恨自己当年的迷糊,虽说队伍里有闷油瓶就有安全感,但与此同时,自己也因此降低了警惕性和思维速度。现在想来,他连那地方的路到底怎么走都没完全清晰地记下来,只有个模糊印象,晓得大概方向,但仅仅知道这么多是绝对不够的,那是雪线之上的恶劣环境,稍有不慎就可能交待了。自己一个人交待掉不要紧,千万别拖累了小花。
    “你怎么查?”解语花走到他身后,看向电脑屏幕,“这是……摄影作品?”
    “嗯。我搜索所有相关的图片,包括摄影作品,寻找记忆中的场景。”
    “什么场景?”
    “三圣雪山……”吴邪大概描述了当初看到三圣雪山的模样。话说横看成岭侧成峰,看山有各种角度,角度变一变,看到的形态可能就大不相同,吴邪虽不记得那地方的路线,但他记得那个画面,只要能找到同样的影像资料,就有办法得知坐标和上山路线。
    “有道理,但你这么搜下去太渺茫了,时间不够。我倒想起可以问一个人。”解语花考虑片刻,拨通电话。“喂?单老师,我雨臣,这么晚打扰了,手头有个很紧急的事儿请教您一下……”
    “搞定。还是国家地理的人好使,专业的就是不一样。”挂断电话时,解语花基本有谱了,“他们说知道,曾经去拍过三圣雪山上日照金山的场面,马上就把图片和资料传过来,里边有坐标和路线信息。”
    “啊……太好了。”吴邪长吁口气,紧绷的心终于放下来一点。几分钟后资料过来了,打开一看,其中两张果然和自己记忆中的场景完全吻合,专业相机几乎重现了数年前让人震撼的瑰丽恢宏。
    在这份资料的帮助下,吴邪一边回忆,一边查找,很快定位出前往缝隙的线路,这下准备基本到位了。航班定在早上七点,还可以休息一个钟头,吴邪和解语花胡乱打个盹儿,抹把脸就出发了。
    I


    IP属地:上海109楼2013-09-18 19:49
    回复
      装备的准备情况不完全到位,基本的都有,但武器方面差一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吴邪和解语花无暇讲究,背起包就往山上赶。一路无话,只往上攀登,吴邪就像在那个梦境里一样,再次踏上了寻觅青铜大门的道路。
      “到那个地方,我们面前会有两条路。”第一天晚上,吴邪在篝火旁跟解语花介绍,“一条通往云顶天宫,一条通向别的地方,我要走的是后面这条。”
      “这条通往哪里?”
      吴邪没有回答,继续说道:“两条路都不是什么好选择,没什么好玩的,云顶天宫那边有大蚰蜒,恶心得很,小花你肯定不喜欢,所以你到了温泉那儿就停住,那里暖和,也安全。你在那里等我,我办完事就回来跟你汇合,然后咱们一起回去。”
      解语花看着他,没有说话。
      吴邪顿了顿,又说:“哦对了,如果你觉得呆在那儿无聊的话,可以看看周围的壁画,上面画的是关于万奴王的事情,或者往云顶天宫那里走两步,大概感受下就行了,别深入,千万别,有虫子。”
      解语花嗯了一声,盯着吴邪的脸,微微皱起眉头。
      吴邪对他的目光似乎毫无察觉,继续往下说,喋喋不休地讲起那次云顶天宫的冒险,陈皮阿四死去活来、尸胎装神弄鬼、无尽回廊与满是黄金的房间、深渊下倒吊的累累尸骸,还有无处不在的大蚰蜒与诡异的人面鸟……他说得很快,讲得颠三倒四,中间还夹入了陈皮阿四打镜儿宫的故事,说着说着自己也发现不对了,又摇头否认起来。
      解语花一直盯着他的脸,这会儿突然开口:“吴邪!”
      “啊?”吴邪一怔,停下讲述,呆呆地看着解语花,两人间一下陷入沉默,只有隐约的风声从远处呼啸而过。
      “你太累了,休息吧,我守夜。”解语花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神情冷肃,吴邪被他身上瞬间透出的震慑力惊了一下,有些犹豫地问:“小花……?”
      “别说话,快睡!”讲完这句,解语花再也没有说话,吴邪呆了呆,慢慢缩回睡袋里,很快沉入黑暗中。
      睡着前,吴邪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曾经跟老痒留言说青铜树枝拿回来了,让老痒给地址以便送回去。可是老痒一直没有回复这条信息,是没收到吗?自己每次和老痒聊天时也会忘记这件事,回去记得再和老痒说一次,让他把地址发过来。嗯,如果还回得去的话,一定记住了。
      看着吴邪眼下青黑色的阴影,确认他真的已睡着后,解语花叹口气,在篝火边坐下来。这家伙真的很有点……魂不守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吴邪会这样?那个张起灵不跟他一块儿就算了,怎么还让吴邪一人往这么危险的地方跑。况且,看起来……吴邪这趟行程需要十分保密,他之所以那么紧张,是因为他正背着什么人在行动,难道……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开张起灵?
      怎么会这样?张起灵和吴邪的事他不是一点不知道。想当初,一个拼死拼活去张家楼救人,一个默默付出十年约定,这两人间难道还有翻脸的可能?
      解语花摇摇头,这也太奇怪了。
      I


      IP属地:上海110楼2013-09-18 19:49
      回复
        黑眼镜站在山坡上,看着逐渐走近的人。午后暖风吹乱他的头发,也吹得四周半人高的野草刷刷乱响。
        “厉害啊,哑巴,我把会合地点定在这么偏僻的地儿,都给你找着了。”黑眼镜笑嘻嘻地说:“不过你怎么又一个人来?小三爷呢?我故意把地方定偏点,还想看小三爷跳脚呢。”
        闷油瓶没理睬他,只往前走。
        黑眼镜也不把他的沉默当回事,自顾自地往下说:“唉,小三爷也会骗人咯,明明答应我一定来的。”
        闷油瓶微微一顿,停下脚步。黑眼镜摸出手机,翻开收件箱,说:“别不信,他早就答应我了,我还留着证据呢……”
        ——欢迎你也来啊,让我看看吴家小三爷这几年有多少长进。
        ——没问题,到时我一定来,你先把目标找好、位置定下来,别让我们白跑就成。
        闷油瓶的眼神变了,三秒后,他转身就往回走。
        “哎?你去哪儿?你给我站住!”
        I


        IP属地:上海111楼2013-09-18 19:50
        回复
          长白山的雪似乎永远也不会消融,过雪线后,吴邪和解语花走走停停,循着定出的路线朝目标而去。上天眷顾,这几天的天气都很好,无风无雪,明澈雪山像一个静默的巨人,恭迎敢于直面心底疑惑、探求真相的勇士。
          这晚,两人在一处背风的岩壁边扎营休整。万籁俱寂,群星璀璨,风声回荡在远处,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宁静,那么幽远,似乎从开天辟地之初它们就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时间已失去了意义。吃过东西,两人闲话两句,吴邪靠在岩石上,仰头看着星空发呆,解语花坐在旁边,盯着跳跃的火苗不语。
          “照这速度,天亮后我们很快就能进入缝隙。”吴邪打破沉默。
          “嗯,挺顺利的。”
          “小花,进去之后……”
          “我知道。我留在温泉那儿看壁画,你自己下去,几个钟头后你回来,咱们一起返程。你每天都念叨这个,我已经背下来了。”
          “那你会照做吗?”吴邪凝视着璀璨的星空,那些星星和他梦里一模一样,却更真实,更有存在感,似乎一伸出手去就能从绵延的银河中掬起一捧,将繁星握在掌中。梦里,昏迷的他靠在闷油瓶肩上,闷油瓶捋着自己不长的头发,然后剪下一缕带走。那情景虽只存在于他的梦境,但吴邪猜事实也就是那样,否则如何解释回杭州后的发现呢?想到这儿,他微微一笑,忍不住摸了摸头。
          解语花一直没有回答,吴邪想了想,又说:“如果我回不来……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超过六个钟头我还没有上来,你也别来看我,自己回去,就当我已经死在下面了。”
          解语花愣了愣,眼神渐渐变得冷峭,转头盯着他问:“你说真的?”
          “……我想是真的。”吴邪一眨不眨地看着星空,脸上微微的喜悦一点点黯淡下去,他低声说:“到时候……到时候还麻烦你帮我给小哥带个话,就说吴邪……吴邪守门去了,吴邪接替他了,让他不用担心,也不要来找,找不到了。”
          I


          IP属地:上海112楼2013-09-18 19:50
          回复
            他声音越来越轻,于白雪环绕、群星映照下轻得宛如梦幻。解语花心头划过一阵不祥的预感,打断无邪的话,“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你既然坚持要一个人下去,我也给你时间和机会,但只有四个钟头,我等不了六小时。四个钟头后你还不上来,我就会下去,尽量把你找回来。实在找不到我再一个人回去,之后按你说的办,这样行了吧?”
            “嗯……够了。”吴邪点点头,他故意把时间拖长,其实从缝隙下去直达九龙抬尸棺,再往前一小段就是青铜大门,打个往返也用不着六个钟头,两个钟头都不用。但是时间预计得长点好,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到底会遇见什么,那座巍峨的青铜门,诡异的蓝色烟雾,阴兵借道,鬼玺……一切都是他认知领域之外的东西。即使设想最糟糕的情况,比如被人面鸟撕成碎片,四个钟头也足够它们将自己吃得干干净净了。吃饱了,它们的攻击性或许会低一些,或许会飞回去休息,等小花下来,什么都不会看见,不会遇见。
            吴邪扭头去看解语花,他也正看着自己,篝火在他脸上掠动明灭的光影,像戏台上浓妆艳抹的傀儡,反复唱着聚散离合、生死相许。
            那样就好,小花本来就是与此无关的人,他知道得越少,对他越好。
            小花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很能拿捏进退,他从不勉强别人做什么,也不会主动接过不属于他的东西。记得当初在四姑娘山,小花凭一身好功夫探路,自己因为担忧他,自作主张去救人,还被他一顿训斥,怪自己多事。
            小花虽然对自己很好,很讲义气,其实他骨子里总有点冷冰冰的。
            这样最好。
            多谢你,小花。
            吴邪朝他一笑,解语花却没有笑,抿着嘴唇盯着他,似乎嫌他的笑容太刺眼了。
            I


            IP属地:上海113楼2013-09-18 19:51
            回复
              今天也是无风无雪的好日子,碧空如洗,阳光明净,吴邪和解语花几经辗转,终于抵达那条山体缝隙,这里如他记忆中一样温暖平静。他们在温泉边休整,吃了点东西。这时吴邪才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求助小花。
              往青铜门那条通道的机关。
              那条通途已经被闷油瓶关起来了,他不知道机关在哪里,或许经验丰富、技艺精湛的小花有办法。两人来到通道那里,眼前只有整齐的岩石,这里似乎就是一块山壁。
              “这里有机关?还真看不出来……”解语花脱掉外套,活动活动手脚,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神色。
              “应该在这里,我们第一次出来就是从这条路,我现在也必须从这里下去。”
              “我试试。”解语花开始在岩壁上摸索,吴邪看了一阵,退回温泉边,开始整理装备。接下来的路他需要轻装前行,能带下去的东西不多,一些设备和食物就不必带了,武器倒是比较重要,可惜这趟准备的武器不齐全。不过话说回来,除非自己能抗着美军的RPG7下去,否则遇到人面鸟大军什么武器都白瞎,防身功能多一点少一点的区别罢了。
              整理一阵,解语花也过来了,开始在他的背包里翻找,吴邪停下动作,看着他问:“没开?”
              “没开,我只能大概定位出机关设置的区域,但我的手没敏锐到张起灵那地步,感受不出哪里才是关键。”解语花似乎并不在意,从包里翻出个东西,说:“幸好带了这个,测量精细压力差的东西。有机关,就有可移动的缝隙,那么它们从山体上承受到的压力肯定不同。”他拿着东西过去,吴邪继续打包东西,等到他将包收拾好时,通路已打开了。
              “果然妙,光靠手摸,一辈子也摸不出门道来。”解语花抹把额头上的汗,感叹一声。他盯着昏暗的通路,对吴邪做了个请的手势,“去吧,四个钟头,顶多四个钟头我就会下来逮你。”
              “谢谢,小花,我去了。”吴邪咧嘴一笑,这么多天来头一次笑得这么灿烂,不待解语花回答,他已闪身进入了通道。
              I


              IP属地:上海114楼2013-09-18 19:51
              回复
                望着吴邪渐渐消失的背影,解语花突然有种错觉,似乎吴邪正快步走向漆黑的地狱,再也不会回来,这让他心里窜过浓浓的不安。往通路里喊一声吴邪,激起的只有沉闷回音,他忍不住想立刻下去把吴邪拖回来,但仅仅两秒后,他又放弃了这个决定。强人所难不是解语花的原则,这几天吴邪也已经说了很多,包括下面是个什么场景,他要去做什么,都事无巨细地跟自己讲清楚了,虽然他不知下面是否真如吴邪所言的安全宁静,还是吴邪编出来让自己宽心的。
                但是,不论如何,既然他这么坚持,那好歹都由他去吧,就算这会儿拖回来又怎样?把他打晕了带回去,然后看他一辈子坐立难安吗?吴邪是个身心俱全的成年男人,自己还能强迫不许他做什么,或者关押他一辈子不成?
                是男人,就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到底。吴邪既敢做这么爷们儿的事,哪怕他就是去送死的,花儿爷也该尊重他。
                返回温泉边上,解语花看着汩汩的泉水陷入沉思,他仔细回忆吴邪这几天的表现,再次从中推敲一些可能性。其实和吴邪的身手相比,解语花现在更担心他的精神状态,根据自己这几天观察,很明显,从某种意义上说吴邪已绷到了极限,他心里一定压着很重很残酷的事,让他身心无时不刻受着巨大的折磨。
                会是什么事呢?解语花的思绪回到更早之前,吴邪现在的状态像什么呢?像在新月饭店闹场?还是在霍家人面前寻求真相?不,那时他还没有到现在这地步。
                甚至……当年在长沙,当吴邪戴上吴三省的面具假冒他三叔时,似乎也没有这么焦躁和……解语花好看的眉头皱起来,他突然想到一个词——恐惧,没错,是恐惧。他对吴邪的状态做出了一个相对精确的判断,吴邪现在一定处于巨大的恐惧当中。这恐惧就快要将他压得分崩离析,灰飞烟灭了!
                “啧,吴邪,我似乎太便宜你了。”解语花摇头,喃喃自语,“不行……四个钟头太长……我顶多只给你三个钟头,就这么定了。”
                他仰头长出一口气,闭上眼靠行囊上歇了会儿,起身去看壁画。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过去。
                I


                IP属地:上海115楼2013-09-18 19:52
                回复
                  行走在黑暗的通道里,吴邪心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宁静,那似乎不是正常的宁静,而是一切燃烧殆尽后的灰。他还记得第一次来云顶天宫的情景,记得大家如何九死一生地绕过九龙抬尸棺,躲过人面鸟的袭击,最后见到青铜门。
                  在青铜门前,他看到小哥穿着阴兵的盔甲,和那些阴兵一起列队走进去。那时他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笑了,然后对自己说——
                  “再见。”
                  吴邪摸摸两边衣服内兜,一边装着一个硬硬的东西,是那两个鬼玺。
                  没用多久,吴邪已离开通道,下到了山体中的谷底。这里并不是完全的漆黑,似乎有蒙昧的光从不知名的远处延伸过来。吴邪打着手电,朝青铜大门的方向靠近。四周静极了,踩在地面上,他每一步的声音都显得很刺耳,吴邪尽量放轻脚步。很快,九龙抬尸棺出现在他视线里,他扫了一眼棺椁下方匍匐的巨型蚰蜒,它们应该已在漫长的岁月中死去了。
                  人面鸟不知所踪,现在时间大约是上午十一点,看来这会儿不是它们活动的时段。吴邪算算进度,下午两点前必须返回,否则小花会下来,还是不要牵连他的好。
                  吴邪觉得自己现在格外平静,平静得不正常,他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当真来到了这里,还是再次于梦中造访青铜大门,这段时间他在梦中看到过青铜门很多次,就像上熟悉的老友家拜访。吴邪甚至想哼两句歌,荒腔走板的旋律隐隐从他嗓子里冒出来,被此处恢宏的宁静放大,吴邪吓了一跳,赶紧闭嘴。他拿手电往前边照照,青铜门巍峨的轮廓浮现在远处,像一个隐身黑暗中的巨人朝他招手。
                  “来,吴邪,这边。”
                  “嗯,我来了。”
                  小哥,我来你家串门子了,还不快出来迎接我?吴邪笑起来。
                  小哥……
                  不,不对……
                  不对,小哥和黑眼镜下斗去了。
                  吴邪浑身一颤,停下脚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想法不对头,明明不是这样的,小哥不是和黑眼镜下斗去了吗,29号走的,去西南方向,怎么自己还会觉得这是在往他家走?他哪来的家,就算有家,难道不应该是张家楼吗?
                  真昏头了。邪觉得自己的精神状况似乎有点问题。
                  怪不得,怪不得小花……他想起上山的第一天晚上,当自己喋喋不休地讲云顶天宫的冒险时,小花紧盯着自己,然后喝止了自己颠三倒四的诉说,让马上睡觉。
                  小花多少看出了点什么。
                  吴邪捂住头,突来的抽痛像鞭子狠狠抽打在他前额,冷汗慢慢渗出来。他知道自己已经太累,体能和精神都绷到了极限,但此刻他反而什么疲惫也感觉不到,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奔涌,在叫嚣,这股力量将他所有的恐惧、犹豫、忧愁和痛苦一扫而空,让他除了往青铜大门不断靠近之外,再也不能做第二件事。
                  吴邪继续朝那里走去,近了,更近了。
                  I


                  IP属地:上海116楼2013-09-18 19:52
                  回复
                    “哑巴张我警告你,再这么走下去我就开枪了!”黑眼镜骂骂咧咧,盯住前面不断移动的身影,这人跑得好快,赶着投胎吗?这可是在雪山里,他到底要往哪儿去?
                    突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转头对他说:“你回去。”
                    黑眼镜凝视着他的眼睛,那里边除了一贯的淡漠,还有跳跃的焦灼,甚至一丝隐约的惶惑。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摇摇头,问:“你要再去上次那里对吧,你是去……找小三爷?”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转身继续往前走。
                    I


                    IP属地:上海117楼2013-09-18 19:52
                    回复
                      任何人站在青铜大门面前时,都会感叹造物的神奇与自身的渺小。
                      吴邪呆呆凝望着这座宏伟的巨门,他们现在只相隔着顶多五十米的距离,近看这座大门,更能感受到让人窒息的压迫力。
                      我要怎么说呢?
                      吴邪想。是直接拿出鬼玺,念一声开门,它就会打开了吗?这样会不会太简单粗暴?还是说需要先敲敲门?也许会有一个阴兵来给自己开门,他如果问你找谁,我就说我找张起灵。然后阴兵就会说他已经不在这里守门了。
                      是啊,他不在这里,他正跟黑眼镜下斗呢。
                      我明明知道的……对不起,打扰了。
                      这样,一切就都了结了。自己循原路返回,回到温泉那里,跟小花一起下山去,他回北京,自己回杭州,没准闷油瓶还没回来呢,不知他们这趟顺利不?倒出了什么好东西?
                      吴邪这么想着,一步步朝青铜门靠近。他感觉衣兜里开始发热,那两个鬼玺似乎感受到什么,和青铜门产生隐约的共鸣,这份热度让吴邪逐渐感到呼吸困难。
                      近了,更近了,现在吴邪已能看到青铜门上的花纹,似乎有光流过,若有若无的青色雾气在其上升腾。
                      吴邪将手电照过去,光柱在大门上巡梭,突然,他看到门口的地上坐着一个人。
                      这人背靠在门上,深深垂着头,一动不动。吴邪看不见他的脸,但就在这个瞬间,他浑身本能地一震,耳边似乎听到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
                      I


                      IP属地:上海118楼2013-09-18 19:53
                      回复
                        吴邪慢慢走过去,像走在起伏的海面上,高高低低。他在这人面前蹲下,这人似乎没察觉他的靠近,动作没有任何变化。
                        吴邪笑起来,原来你在这里。
                        “小哥。”
                        吴邪推推他的肩,“你又骗我,什么跟黑眼镜下斗,原来还是跑这儿来了。”
                        闷油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吴邪将包放到旁边,跪下来扶着他的肩,轻轻抬起他的头。
                        “小哥……”
                        闷油瓶的脸映入吴邪眼中,他闭着双眼,脸上表情一派宁静,像结束了一场长长的旅途,终于可以休息了。他的刘海覆盖下来,遮住了舒展的眉角,长长睫毛在眼睛下方投落阴影,嘴角似乎有隐约的笑意。
                        吴邪感觉头又疼起来,疼得比刚才厉害多了。他闭上眼,用力撑住额头以稳定急促的呼吸,慢慢再睁开眼时,视野中依旧是闷油瓶平静的面容。吴邪微微一笑,搂着他,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就像在梦境里,自己靠在他肩上一样。
                        小哥睡着了,别吵醒他。
                        吴邪搂着他,手无意识地在他头上轻轻抚着,顺滑发丝从他指尖穿过,光润微凉。靠坐在青铜门边,凝望眼前无垠的昏暗,吴邪心里什么也没想,只是静静搂着闷油瓶。这一刻,时光似乎停止了不断前行的脚步,再不曾移动分毫。
                        没有时间了,小哥过去常这么说。吴邪笑笑,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也很好啊。就像此时,就像此地,就这么静静地搂着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时间的流逝,从现在,到永远……
                        吴邪闭上眼,头上的剧痛像一张大网,密密麻麻地覆盖了身体的每一处,他不由加重了点手上的力度,感觉闷油瓶柔韧的身躯又朝他靠过来几分,两人紧密贴合在一起。
                        你睡得还真沉啊,小哥,就放心这么睡着?人面鸟虽不会飞到这儿来,但这里挺冷的,着凉了怎么办?还有,明明说是跟瞎子去下斗,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又骗小爷一次,等你睡醒了一定跟你算账。
                        该死,为什么头越来越疼……在这个特别需要安静的时候。吴邪眉头紧皱,努力压抑呼吸困难的感觉。不行,呼吸开始不稳了,小哥是很警觉的,吵醒他怎么办。
                        嗓子里翻涌过一阵腥甜,吴邪咬紧牙关,硬生生给咽下去。
                        他就这么撑着,背靠青铜门,静等怀中人醒来。过了很久,紊乱的呼吸似乎平静下去一点,他动动肩膀,肩上的头颅便直直地滑下去,倒在他胸前。
                        I


                        IP属地:上海119楼2013-09-18 19:54
                        回复
                          “哎,小哥。”吴邪一阵尴尬,赶忙撑住他,手在他脸颊上抚过。
                          冰冷的触感。
                          吴邪愣了愣,看着自己掌心,刚才的感觉是……他又低头看向闷油瓶,他倒在自己身上,头埋在自己胸前。
                          怎么了,小哥?你为什么这么冷?
                          吴邪听到尖锐的啸叫声,似乎是耳鸣了,他知道人在精神极度紧张之下会有这种情况。但是自己一点也不紧张啊,紧张什么?
                          他把闷油瓶的脸捧起来,跟他眼对眼地凝视。真是冰冷的,连额头都凉透了。
                          怎么回事?
                          吴邪慢慢松开手,闷油瓶的头又垂下去,重重靠在他胸前。吴邪胸口一震,猛然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那么快,那么响亮,跳得快要爆裂了。
                          小哥……
                          小哥我是吴邪,我来找你。
                          吴邪浑身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他将闷油瓶搂得更紧,像搂住转瞬即逝的朝露……吴邪笑起来,张了好几次嘴,终于勉强控制住打颤的牙关,缓缓凑到闷油瓶耳边,轻声说:
                          “小哥,我喜欢你。”
                          小哥,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你知道我在心里默默说过这话多少遍吗?我一直不敢讲出来,怕你看不起我,怕你拒绝我,更怕如此唐突的话导致你再次失踪。有时我会想,你怎么可能喜欢人呢?吴邪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你就像神佛一样强大,还背负着那么沉重的宿命,你怎么可能将凡人渺小的喜欢看在眼里呢?
                          可是……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你每次都要救我,为什么一直保护着我,为什么要说我是你和世界唯一的联系,为什么要在这样的地方替我守门十年?
                          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我却如此喜欢你呢?
                          “小哥,我喜欢你。我是吴邪,吴邪喜欢你。”吴邪颤抖的嘴唇从闷油瓶耳垂边掠过,顺着优美的轮廓慢慢移到他脸颊上,冰冷的触感和温热嘴唇相交,带来奇妙的感受。
                          吴邪笑起来。小哥,你看我连这话都说出来了,你就别睡了。
                          “小哥,我喜欢你……”
                          吴邪眼前渐渐模糊,呼吸越来越急促,全身上下不可抑制地发烫,似乎有浓烈的岩浆正在他皮肤下放肆游走,嘶吼着要冲破这层脆弱的躯壳,像千万年前的长白山一样喷发出来!
                          吴邪将闷油瓶轻轻放到地上,让他平躺在青铜门前,然后自己也慢慢俯下身,额头与他沁凉的额头相触。他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闷油瓶的脸,这张脸上的表情就此烙印在他心底最深处。
                          “小哥,我喜欢你……别睡了……”
                          I


                          IP属地:上海120楼2013-09-18 19:54
                          回复
                            眼泪一滴滴落下来,像哀恸的雨打在闷油瓶白皙肌肤上。他默默承接着这浓烈得化不开的情感,脸上表情却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样宁静安详,嘴角似乎还有隐约的笑意。
                            吴邪仿佛着了魔,他眼中除了这张脸、这个人,再无其他。他微微移开头,凝视着身下的面容,轻声问:“小哥,你没有拒绝我,那……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好。
                            吴邪听见不知从何方传来的声音,这是闷油瓶的声音,他的声音一如既往,镇定而充满磁性。
                            他说好。
                            吴邪笑了,泪却掉得更厉害。他以无比虔诚的姿态低下头,双唇微张,轻轻印在了闷油瓶冰凉的嘴唇上。
                            小哥,我喜欢你。
                            原来这就是和你亲吻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吻着心爱的人的感觉。
                            多少年了?为了这一刻,吴邪等待了多少年?
                            吴邪清楚地记得,自己生命中的前25年和每个普通小伙子一样,盼着认识一个漂亮姑娘,一步步交往,日渐亲密,然后结婚生子,一同老去。但一切都在他25岁那年改变了,这个沉默的男人搅乱他的命运线,让他走上了一条再也不能回头的,血雨腥风、危机重重的人生路。
                            可是我从来没有怨过,从来没有后悔过,相反,我很感激他,我更是那么地爱着他——不仅仅是爱情里的爱,这爱比所谓的爱情重太多了。张起灵早已融入吴邪的骨血,吴邪的人生,他就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他们就像两棵并肩生长的大树,从泥土下的根,到伸展的枝条,到攀援其间的藤蔓,到冠上并蒂的花,都早已相依相持,彼此纠缠,再也无法分开了。
                            你是张起灵,是我的小哥,是吴邪这辈子唯一认定的人。
                            吴邪轻轻吻着闷油瓶冰凉的嘴唇,真软……人的嘴唇是这样柔软细嫩的么,还是只有小哥如此?
                            像小哥这样坚韧强大的男人,原来吻起来如此温柔。
                            小哥,你知道吗?这是我的初吻。吴邪虽当了几年吴老板,但从没有过一天的花头,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你了,我到现在还是连姑娘手也没碰过的呢。
                            我有你了,小哥,你在我心里。我不可能心里装着你的同时还去和别人亲近,胖子老叫我天真,没错,吴邪就是这么天真的人。
                            小哥,你知道吗?我早就做好当一辈子童子鸡的准备了,除非那个人是你。
                            ……小哥,我喜欢你。
                            吴邪的双唇在他优美而冰凉的唇上微微辗转,接着就止步了,他不敢深入,万一小哥不开心呢?说好只亲一下的,只亲一下……
                            “小哥,让我再亲你一下,好不好?”
                            好。
                            吴邪笑了,他再次低下头,就在要碰到闷油瓶双唇的时候,他却停下了,因为他突然发现,刚刚那个“好”其实是自己说的。
                            那是自己的声音,
                            小哥没有说话,小哥从来就没有说过好。
                            I


                            IP属地:上海121楼2013-09-18 19:54
                            回复
                              我只在梦里见到那一幕,但我想那一定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否则如何解释之后的事呢?为什么回杭州后,王盟会发现我有一缕头发短了一截呢?除非你真的那么做了,这说明这件事是真正存在过的。小哥,你在弄昏我之后,剪了我一缕头发带走,对吗?
                              小哥,我喜欢你……
                              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剪下我的头发贴身戴上呢?
                              小哥,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对吗?
                              吴邪将那缕头发紧握在掌中,伏在闷油瓶胸前,浑身抽搐。
                              这就是命运吗?我只能在梦境里见到你我间最后的真实,而你则在离开后才展现这真实的结果给我看。
                              I


                              IP属地:上海123楼2013-09-18 19:56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