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姓木名天明,是那现任黄治窑坊主,也就是那三彩器大师木良子的幼子,今年刚及弱冠,原本他身为那陶器大师之子,应该从小就教授那制作之术,可是那木良子,却不死活不肯传授,说最多传他口诀,技法上却丝毫不漏,而且要求是在他必须饱读诗书,考取秀才功名之后才行。
木天明生就是一个极为精明之人,他似乎有一种神奇的本领,那就是过目不忘,记忆力好的惊人,于是在他十岁那年,请来的先生便觉得没什么可以教他了,十四岁那年,他又考上了秀才,曾轰动整个洛阳城。
当那木良子在知道这宝贝儿子,考上秀才后,却并不如众人所期许的那样,喜出望外,而是神色有些复杂的叹了口气,让众人很是疑惑。
只有那木天明暗自窃喜,当日晚上,便急冲冲的到了父亲书房,要求父亲将制作三彩的口诀传授于他,木良子知道此刻已不能推脱什么,于是便不耐烦的扔给他一本书:“拿去!”
木天明有些失望的表示,书本太过简单,他看完了怎么办?还不如,亲自口耳相传,更加实际。话未说完就被木良子,连打带骂的轰出了书房。
果如木天明所说,那书虽然记载了大部分三彩技艺,但大都是些普通之法,并无出彩之处,他在仔细看了两遍后,就已经全部记住,便将那书扔在一旁。
听闻此事后,木良子也并不生气,只是暗自吩咐下人多注意木天明,看他是不是会自己动手制作三彩,不出所料,木天明在第二天便动手制作了,由于有人通风报信,刚刚施釉结束的他,便被父亲逮个正着,木良子亦不责骂他,只是下了禁足令,让他闭门思过。
最近他又犯下错误,被下了禁足令。却因为,木良子忙于制作神彩,已经大半月没有回家,而且刚制作完成便被洛阳府尹招至府中,根本无暇顾家,所以在劝说了自己那生性善良的姐姐,又与那温柔娴淑的娘亲软磨硬泡之后,他便带着自己的小书童溜出府来,去那黄治窑转上一转。
二人自黄治窑出来后,却并没用急着回家,而是往城南方向走去。
“少爷,这次被老爷发现了,你说会禁足多长时间啊!”那小书童有些胆怯的说道。
“别给我提‘禁足’二字!你再说,我就告诉我爹,是你偷偷放我出来的!哼!往往都是那些大闺女不听话才会禁足,想我堂堂七尺男儿,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竟也被禁足,实在颜面丢尽!”木天明一边坏笑着恐吓那书童,一边大声抱怨着,“再说了,爹爹这次被府尹召去,讨论那神彩之事,不知何时能回!我不过是稍微去玩一会儿,就算爹爹责怪下来,我替你顶住便是!莫怕,莫怕!”
那小书童被他如此一恐吓加利诱,便也只得悻悻的跟在他身后,往城西北走去。
东都洛阳,作为当时仅此于都城长安的第二大城市,其水利交通便利,经贸繁荣,政治、文化上却并不必长安差多少,甚至一度有超越之处,但是自从玄宗皇帝,集三千宠爱于那女子后,便已无暇顾洛,致使洛阳比之从前稍有不及。
二人此刻正往那城西北走去,城西北为宫城,既是皇城,虽然此刻皇帝不在东都,但那皇城依旧是戒备森严。二人一路穿越热闹的坊市,那喧闹的叫卖之声,各色的物件因有尽有,可二人却不曾停下驻足观看,而是一路来到了宣仁门外。
宣仁门是皇城东城与外城的分界线,进了宣仁门,里面就是军器监、少府监、大理寺、尚书省,再往里去过了宣政门,既是宫城。
天朗气晴,四月的洛阳,春风宜人,树木抽枝,青草新绿,一片勃勃生机,尤其是那冠绝天下的牡丹花,此刻正开的娇艳欲滴,令人忍不住驻足观望。
此刻那主仆二人就坐在那宣仁门外一个名为牡丹坊的茶楼内,木天明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上,楼内摆着几株刚移栽来的牡丹,花香宜人,他手上捧着一杯上好的牡丹花茶,沸水一滚,茶杯上云烟寥寥,花茶清新扑鼻,他细细品味,好不淡然、安逸。
那小书童则是东张西望,显然有些不安。
木天明将手中茶杯一放,看着那小书童,淡淡一笑:“三福,慌什么!帮我看好人就行了!”
三福嗯的应了一声,可是那不安之色却丝毫未减。
就这样,两人一人淡然,一人不安,却不知等的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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