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主子甍世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崇兴、咸宁,到如今的元宪,我还是八品的身份,只是资历比年轻的多些,上头看顾几分,算不得体面,也算不得欢喜,所祈所愿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的陪伴,陪伴,又何尝不是长情的方式。)
(重华宫里呆着很好,每一届新进的小主们明艳又讨喜,礼仪规矩我也不十分苛责,两相都好,这么些年下来也算博了些好名声来,若有飞黄腾达的偶有逢年过节也捎来赏赐和心意。今年又是雪夜,跟着几个小宫女起了炉子准备涮锅,她们这年纪比我当年进宫还大一些,嘴巴灵巧办事也勤快,其中一个小丫头叫绿屏,她那弯眉一笑的模样真是像极了忆清姐姐。)
(这里的宫女也好,小主们也好,都喊我一声沈佳姑姑。南枝这个名字,自他之后再无人唤起。每到过年,总要为他祈福,康健、幸福、如意。样样都是好的,样样都是真的,可后面却没了为自己许愿祈祷的心力,今年亦是如此。)
(绿屏走过来,直到我跪在门口对着夜空圆月许完了愿,她才来扶我起来,灵气的眼睛眨巴着狡黠一笑道“姑姑,您每年都这样虔诚,愿望都实现了么?”撩起厚重的门帘让她先进去,随即一弯腰迈步入了里头。在桌前准备食材,一看绿屏还是依旧不依不饶的看着自己,只得抿嘴笑了。)
实现了。老天爷也算不得亏待我。
(“真的么?姑姑可别蒙我。那我也要去许愿!”绿屏那一双眼睛滴溜溜一转,又几步的跑了出去,约莫是学我那样许愿祈福了。傻姑娘,如果老天爷真的显灵,就该替他留住他的额娘、他的女儿、他的心上人、他的爱妻了,就该替我留住他了。)
(锅子起好了,几个小丫头围坐在一起,笑着说每年跟着姑姑过年也有一家人的气氛,没有说什么,只是惦记绿屏这会子还不进来,生怕她冻着病了,让她们先吃仔细着烫,一掀门帘往院子里一看。绿屏回过身来,看着是我,走几步来我身边扶着我道“姑姑,这贵人是谁呀,他刚才来了就站在那也不说话直看着屋子里头,可吓着我了。”她一面说一面小指儿一指,大雪纷纷,一人撑伞而站,那眉眼可不就是他,我大清的成亲王。)
(绿屏不认识也是自然的,红了眼眶唬了她进去涮锅子去。立在廊下,十年一别,你我还好。)
奴婢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上前微迈了一步,蹲下身子福了礼。他最不喜我自称奴婢,他总说我在他面前从不是奴婢,可已经很久没人喊我南枝了,连我对‘她’都陌生了。他靴子踩在雪地里,一步一步的踏上石阶,停在我眼前,他伸手虚扶我起,我却已是无声落了两行泪,十年记挂,不过是他。)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