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当时吴叔说的那句“这戏不长,一会儿就好了”,一直到后来我才深刻的体会,这是在绝境之中对自己最好的安慰。不论是怎样让人绝望的问题摆在面前,只要对自己说很快就会过去,即使自己也知道那或许是谎言,那种慌乱的感觉也会被按下来。
半个多小时后,一阵锣鼓声中台上的人都退了场。吴叔长吁一口气:“你说,一个男人的喉咙怎么能这么婉转动听呢?”
“他技艺很精啊。”
吴叔笑笑:“或许,他在台上就当自己是虞姬了。不过其实他今天也没用情在唱,所以我听着觉得耳朵都涩了。”
“我倒是听不出。”
“我们去后台看看他。”
后台跟我想象中的差不多。白棠闭着眼把一只脚搁在镜台上,房格瑞正捏了块白布给他卸妆
。
“没这样的规矩吧?”吴叔笑道。
房格瑞听到吴叔说话,立马撤了手,转身给自己卸妆去了。白棠睁眼看到我们,便坐直了身子,凑到妆镜前面:“是他自己愿意的,我也没逼他。。”
“哦,但是你愿意才真稀奇。”
白棠听了立马笑了:“吴老板说笑了。昨天临出发了才知道您要听戏,也没好好准备,恐怕今天您听的不尽兴吧?”
“那也比其他的好出百倍了。”吴叔顿了顿,“你上次来的时候也没好好一起吃顿饭,今天中午我请客。”
白棠眼角一抬:“那是当然,您要是不请客,我现在就回去。”
看得出来,吴叔和白棠关十分熟络,两人虽然话里都带着敬词,但是说的东西不是实打实的熟人,是绝对不会说的。照理,这白棠应该是吴叔的手下,两个人可以有这样的关系真是难得。
“这小哥也得去。”白棠指着我说。
我一愣,吴叔看了我一眼,也没问我愿不愿意,就说:“好,他也去。”
中午,还是那辆车到我们离开。果然,我们还是到了楼外楼,吴叔特别钟爱这里。
这顿饭我吃的特别不是滋味,桌上的两个人气场太强大,很多时候我都不好意思伸筷子,房格瑞缩在角落里。似乎和我一样。白棠倒是很高兴,不时地找话和我说,但我们两个人没什么共同语言,他说的东西我都不太懂,到后来就是我一直在听他说。在此期间,吴叔一直笑盈盈的看着我们,看得我后背发毛。
饭后,我们乘车,竟然向我家的方向去了。我用眼神问吴叔,吴叔没理我,一直到我家楼下,他才说:“你上去吧。”
等我下车,车门立马就被关上,车子就走了,只有白棠从窗户里探头出来对我挥手,出于礼貌,我也对他挥了挥手,他一副高兴极了的样子缩回了手。
我对同性恋也没什么特别的看法,觉得还是可以理解的,我身边还有一对不被家人接受而私奔的,据说现在已经出国了。上次我看了一个故事,说是两个人其中的一个拗不过家人就和一个女人结婚了,另一个好像是个作家,实在想不通就投河自杀了。故事讲得很感人,但是真到现实生活中看到白棠的样子我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他实在是娘娘腔,有的时候一些细微的举动让人汗毛直竖,跟看故事的时候那种感觉完全不同。
回到家没多久,吴叔就打来电话,说不好意思,让我把他的东西理一理,上次从北京回来,那里有很多的事情都没处理好可能要去一趟,实在麻烦我了。
我答应下来,很快帮他理好,坐沙发上发呆,思绪就飘开去了。
每一次,他出现在我家都是因为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只要这件事情一解决,他就好像迫不及待似的要离开我家。我也没什么不满的,但是他就好像把我家当做了临时救济站,伤好了就拍拍屁股跑,连多余的话也没一句,这真的让我有点不高兴。如果说他认为他作为我的老板就可以这样做的话,那我实在是不敢苟同,我之所以会这么乐意收留他,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对吴叔总是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另外我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人,他现在住院,在我家生活,可以说花费的比我自己都多,虽然我没有太过介意钱的问题,可我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当然而且这些都还好的,只有一件事我真的受不了,吴叔说话总是说一半藏一半,吞吞吐吐,就像是有意要瞒着我。包括在秦岭的时候,在探求所谓的“李四地”的真正身份的时候,还有等等不胜枚举,只要一靠近事件的核心,我就会被推到事件之外。再比方说昨天晚上说的事情,从他的话就可以知道真正的故事的高潮马上就要到了,我之所以想要知道,并不是单单因为我的好奇心,更重要的是,这段时间这么下来,我就算再傻也可以知道,吴叔这一行人跟我的关系绝对不仅仅是那么简单,我甚至可以断言,我失忆之前绝对认识他们,至于是什么关系,还有待我考证。但是他就这么让我理好了东西要去北京。
这么下去我绝对要被自己憋死。
正当我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有些火起的时候,我家的座机响了,已经很久没人打过这个座机了。
我接起电话。
“是张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嗓门特别大的老头。
“啊,我是。”
“我是小区的保安,你有一个邮包,晚上五点钟之前到门口取一下。”也没等我回答就挂了电话。
我住的小区是很老式的那种,东西绝对不会有人给你送到你家楼下,必须自己去取,但是我最近根本没有时间在网上买东西,亲戚的话,这三年来多次寻找,也没有头绪,即使有那么他们也不可能知道我的住址。如果是熟人,也都是身边的人,用不着寄快递的。这到底是谁呢。
乘着还没换衣服,我匆匆去取了来。
这是一个方盒子,里面的东西有点重,摇了摇,像是什么金属器。我找来小刀划开胶带,拆开盒子。里面的东西被包了好几层气泡膜,撕掉上面的透明胶,果然一个很不规则的铁球滚了出来。
铁球上面锈迹斑斑,就好像长了皮癣的人头,十分恶心,
忽然,我心里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这东西,怎么让我觉得这么熟悉。我发现自己的手有点发颤,整个人很不自然的在排斥这只铁球,似乎我和这个铁球之间有什么极度不愉快甚至可以说危险的经历。我把它重新放回盒子里,鬼使神差的凑上去闻了一下。不闻倒还好,这一问我竟然问到了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不能说好闻,但是也不臭,就是熟悉的要命,好像我身边就有什么东西是这个味道的。沐浴露?不可能,如果沐浴露是这个味道的我绝对不会买来。那是什么?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寄东西的地址,是从西藏一个叫日土的县寄出来的。我简直一头雾水,难道我原来是藏族人?不能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