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自个儿一直没立王妃，红鸾一直是靖侯王府的一把手，大事小事一肩挑，她也好强从来不假人手，总不愿让人觉得她以色侍君，虽然她的确有那个本钱魅力，却也是不甘于被人嚼舌根子的人，这点自个儿很是欣赏她，虽然刚开始时因着她是母妃送过来的，多少有些抵触，时间长了却也刮目相看。】
【今晨便有下人来报说，殷娘的病已是好了些，整个靖侯王付也就只有自个儿叫她红鸾，青娘叫她红鸾姐姐，其余下人也就只能叫殷娘，算是她的与众不同吧，所有人都知道，她殷红鸾将来必然是我顾温崇名正言顺的女人。】
老远就闻着酸味了，我的好红鸾，你可是带了酸梅来的？
【一早便派了下人去给青娘说，今日不用她来正院，果不然刚起没多久，红鸾就来了。】I

咦——酸梅，妾身这里可没有了
（噙着笑徐步轻巧走了进来。我侍奉侯府五年，几乎是很少能有什么长久匹敌的女人，直到姚青琅出现那么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才开始不断困扰，如果说之前只是担心，现在确实坐实了忧虑，从来男子喜新厌旧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也清楚自己到底是几斤几两，可是一个女人太聪明，或者说表现得自己太聪明，才是最愚蠢的。）
那样的好东西，当然是自己偷着吃完了，怎么，爷如今是泡在蜜罐子里，还惦记着这个？
（案前提起茶盏斟了一杯捧着过来在他身侧坐下，掩口话音泠泠道。）也对，甜的得多了，总是不太舒服，也要换换口味，妾身是庆幸，现今——还能换到了我？I

【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茶，对红鸾，以前是因为母妃的缘故，待她格外的不一样，格外的好，王府前前后后进出过的女人也不少，虽然都没有担上个名分，却也只有她殷红鸾留了到现在，如若是不喜欢她，早在母妃去的时候便可以找个理由撵她出府，可是自个儿却是留了她下来。】
【也许她还是不同的，毕竟五年的朝夕，将她揽到自个儿怀里，她本身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病还未好全，脸色虽是苍白，却更添了份柔弱在里头。】
难道，你不知道爷一直爱吃酸吗？I

（我早早的知道，一个女子最不应该奢求的，就是所谓的感情，李太白作的妾薄命，我年幼的时候就粗粗读过，那时候看不懂，可是现如今却比谁都了解的透彻，我在这侯府里看人来人往的，数不清的过客，犹如过江之鲫，相似，也让人记不住。我心中清明，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真的，在他身边，就什么都有，离开了，就是涸辙之鲋，死期不远。）
那你来尝尝呀
（侧身乖顺依到他怀里，水眸笑意潋滟，微微扬起下颌轻轻贴上他的薄唇，倏尔又移开不在意般地顺着他的手握住了那个茶盏，有一搭没一搭地抚弄。）
话说回来，今日没瞧见青娘倒是叫妾身惊讶得很，莫非是府中太忙，叫她分不开身了？
（我病既然已经痊愈，当然是要把本来属于我的事务一并要回来，可是怎么开口，还是要斟酌。）I

【王府的分工很明确，总共也就两个大丫鬟，一个管家，各有各的职责，青娘负责膳食衣裳等日常事物，而红鸾掌大权，负责帐房人员调动，日常装扮等，清晨得了红鸾好了差不多的消息，便差人跟青娘说，过几天接教交一下手头的工作，没想到红鸾这么紧着要。】
【一只手托着红鸾的后脑，按向自个儿的唇，唇齿相连，咬住她的香舌便不放开，直到她喘不上气来拍打自个儿，这才放过了她。】
果然是爷爱吃的，味道好极了。
【从年关开始红鸾便病倒了，到如今也有数月了，可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下人们见到红鸾独自一人到了正院来，早已经关上门该干嘛的干嘛去了。】
她哪有你那么能干，你身子还未好利索，爷给你个恩典，在爷这正院休养几日，让爷守着你可好？
【一颗甜枣喂给红鸾，红鸾和青娘不一样，她自会明白自己只是拖了点时间罢了，不过这个恩典在这个王府里也算是前无仅有的了。】I

（玉容红晕里的笑意怔了一怔，这一句话，算是再明显不过的拒绝了。说的是好听，留着时间来修养，本来如此的合情合理，但是我却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个人为什么是姚青琅？我能把这府中的每个人把握得纤毫毕露，唯独两个人除外。一个是他，那是因为我不敢，也不能猜度的透，还有一个就是姚青琅。我说不清楚，这是出自于一种天然的不安和妒忌，让我不能心平气和地对她忖度什么。）
（张口只管噙了甜枣把方才的一串混乱的思绪勉强压下去，微微正起身闭目慢慢把它咽了下去，几乎是一点味道也没有尝到。许久慢慢勾了唇角柔声道。）
这样可好……妾身病了那么久，到处都是晦气，怎好伴在爷身边了？
（话一出口才觉得似乎是过了分，收回已经来不及，只能故作不在意重新靠近了他怀中闲闲道。）
到时候您可不要嫌妾身烦才是——I

【红鸾和青娘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毕竟同是大丫鬟，必然有相比之心，只是青娘对此略略有些不怎么在意，而红鸾则在意许多，如若是拍红鸾的马屁，拿此事儿来拍则是最好不过的，随手拿了个小暖炉放到她怀里。】
如何不好，如今你可要养好了身子，青娘如今处理事宜再怎么好，毕竟也小你两岁，经验不足，有些事情还是你办来爷放心。
【听她这番话，自然是在埋怨了，也当做未听见，红鸾偶尔的几句撒娇的话语也是有的，这很正常，她既然将我看做她的男人，那么自个儿当然要做好这个职责，不论她有没有名分，毕竟这是母妃的人，如今母妃去了，母妃身边熟悉的人也就留了她一个，也就权当睹人思人罢。】I

（偏头斜睨了他一眼羽睫还是盖不住涟潋笑意，干脆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管是真心假意，总归是安心的话，若是还有心情哄着人，说明并没有太厌倦，于我来说，算一种不小的好事。纵使如何青春豆蔻，总有衰老的一天，害怕阻止不了，厌恶也阻止不了，能做的只是好好的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只看眼下固然开心，将来却是穷途末路。）
爷还说不爱吃甜，这样好听的话，怎么不是拿来哄妾身的？
（话方说罢，便听见外头有人通报入内，顿了一顿还是起身稍稍往旁边偏坐了一些，进来的却是一个采补的小厮。只道府中历年以来都是春夏裁衣，固定了的两次，可是这回却是姚青琅自作主张，给几个年纪大些的姑姑多了一季，引得有些人不满也罢，账中本来的结余也大大缩减，虽然开支是不成问题，可是入库还是需要请示一番。心中当然是不悦她毫不避讳在我养病期间这样变革，到底还是略略压下了不忿并不表现的太明显，只是声音冷了一些开口对那小厮道。）
如今既然并没有周转问题，当然是没什么大事，只是当时你负责采买，又不是什么刚进府的愣头青，理当是想到这一层的，怎么也像有些人一样那么不知道事理，半句也不劝，也不知道跟爷来商量一下，现如今有事，倒是横竖怪不到你头上了？
（话中锋芒指着青娘，也是不动声色的指桑骂槐。其实我知道，这样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我只是，不太痛快。）I

（我听的清楚，他的话中有不悦，但是方才字字已经清晰出口，不可能再收回来，更何况我也不觉得方才有哪一句说的多重。人的情绪有时候你很难用理智去掌控，因为它的爆发通常有一个特别不起眼的开始，然后再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因素，最终酿成你不能估量的结局。我在第一反应出的一句话要冲口而出的时候堪堪忍住，心中冰凉清明这本不是我该怎么乱说话的时候，然而不问，却不是我的作风。）
妾身读的书虽少，不懂什么大道理。却也知道北史里头有句话，叫“平均者，不舍豪强而徵贫弱，不纵奸巧而困愚拙。”府中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就算是王爷心善，想个个兼顾的妥妥当当，但是哪里来的那样福利，只能叫众人觉得收的到都是公平的一份，才能把日子安安稳稳的过下去，现今被打破了，以后人人都说，自己如何劳苦功高，要区别对待，怎么才好？
（他不说话，大概是想把这一页翻过去，却明显能看得出其中对青娘的庇护。姚青琅进府不过两年，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我若是继续退让难免会满盘皆输，再无翻身余地，也许这次并不是什么好机会，但是至少也是一个突破口，放过了，就没有了。）
您也说了，青娘妹妹不就就要把事物交回来，合着您是想，这个烂摊子总归是妾身的，不打紧，对不对？I

【对青娘的偏爱似乎府上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往往总能听到几句闲言碎语道是“别看殷娘平日里的得宠的样子，怕是到时比不过青娘儿得爷欢心”之类的，而自个儿也有心压抑着这些话语，平日里叫红鸾陪寝的时候居多，可到底是被人看了出来。】
【这件事儿到此，小厮已是下去领罚了，屋子里唯独我和红鸾，气氛尴尬压抑沉闷，红鸾终是忍不住将一干苦水都吐了出来，自个儿心里竟然有些小小的宽心，她既然吐了苦水出来，便是要解决事情，如果解决了则是皆大欢喜，如果解决不了那她和青娘我怕是只能取其一了，只是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红鸾的心结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些事宜，向来你安排的妥当，青娘初一接手，难免有些不当之处，如今王府里自然是不拮据的，你明日再去裁些衣裳，给差不多的姑姑都各送去一份，免了口舌之争。
【顿了顿，斟酌了一下，又道。】
青娘那边，明日回去给你赔罪，毕竟这些事情最终还是于你不好。
【最后也是放低了声音，柔声道。】
鸾儿，我从未想过这些事最终是你的事儿便不打紧，你跟了我五年了快六年，你十二就跟了我，还是小女孩就成了我的人，这些年份情分青娘都是比不得的，我喜她的天真无邪，你也是比不得的，人要各守本分。I

本分？这话妾身怎么听着别扭得很？什么叫本分？
（本来尚能坚持着心平气和地说话，一听到后头的几句，眼中都有点酸酸的。我四岁就离开家乡跟了太妃娘娘，几乎连父亲的样子也没有记全，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从一个牢笼跳到另外一个。我告诉自己，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一个人超过去，这些年来无一不是尽心尽力，从没有懈怠过，如今只换了他一句“各守本分”，当真是天大的笑话，原来所行之事，让人看来不过跳梁小丑之行，红鸾飞的怎样的高，终究也不是凤凰。）
王爷喜欢青娘妹妹天真无邪，那就该好好的疼着养着，顶好是学了汉武帝金屋藏娇，她舒心了，您也过得舒坦，这才是她的本分。可她却偏偏出来插手这些自个不会的事情，现在闹出了乱子，倒是您心里偏着，又拿她不懂事出来挡着，这没守着本分的，到底是谁？
（心中气闷郁结，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便说了这一席话，连刚才的那一点恐慌都略过去了，几乎来不及把话中的几处尖锐挑出去，便继续开口道。）
再说赔罪，那是大可不必了，妾身心中清楚，偌大的王府，又岂能是妾身来管？不会那么把自己当回事，既然王爷都觉得没什么，那合该是妾身小题大做，领罚才对，要打要骂，要驱要逐，妾身都认了I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虽然在最后那一句话说出去之后便隐隐有些后悔，总觉得对于红鸾太苛刻了些，于现在看来，她在府上的位置不上不下，虽说下人们公认她以后会是自个儿的侍妾什么的，但是若是皇兄兴起了给自个儿指婚，随意来一个便比她职位高，且不说掌家的能力与相貌问题，家世就比她好上几千倍，两年前青娘到府上的时候，她应该便是压力大了。】
【讲到这里总觉得吵下去也是这样，她现在在火头上，一句话不对便能委屈上一天，只能硬着道。】
看来你病糊涂了，爷说的话也忤逆。
【末了没多说一句话，扔下她在正院，自个儿径直去了书房。】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