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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没什么印象,倒是有过一只猫,相处的经历可完全谈不上愉快,就像一个买了摩天轮的票却进了电影院情侣包间!”我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她咯咯笑了起来。
吧台似乎有人发生了争执,一个标准流浪汉装扮的男子用手重重的拍打着桌面。环顾四周,大家对那边的情形视而不见,只有我在朝那边望着。
似曾相识的感觉。
“喂,我说,”她突然严肃起来,好像要宣布什么,“这本书借给你,记住不要弄脏,看完还我”,她重新拿起咖啡勺轻轻的敲击盘子,表情相当认真。
侍者走近,看样子算是这里的领班。他上身着法兰西天鹅绒小套衫,深红色蝴蝶结系在脖子下面,西装裤子烫的笔直,皮鞋保养得珵光瓦亮,骨子里透出天生的优雅。得体的打扮,无懈可击的笑容,贵族般的举止,可搭配在一起就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也许是我多疑罢了。
“请慢慢品尝,如果您有需要的话随时叫我。”侍者把酒杯各自放在我们面前,轻轻一鞠躬,依旧是无懈可击的微笑。可这一下却无意碰到了鸡尾酒杯,黄色的液体像被小孩子乱挤牙膏一样洒了出来。
“给您添麻烦了,我让调酒师再做一杯送来。”他转身对着蓝牙耳机低声说着什么,音量让人恰巧听不到。
我拿起桌上的书,可惜书的右下角被打湿了,看来完璧归赵做不到了。再看对面的女孩,她从刚开始就盯着洒在桌上的鸡尾酒,聚精会神的盯着。
“喂,你不会从来没喝过什么鸡尾酒之类吧?”耳边传来乐队演奏的声音,由远及近,我和她默然欣赏音乐,半天没人说话。James Blunt的,Goodbye my lover。一只蜻蜓飞了进来,在她头顶上绕了好几圈。
头一次在夜晚看到蜻蜓。
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从兜里掏出黑色发夹把头发拢在一起,“说起来也许你不信吧,喝过很多次啤酒的。”她伸手把窗户开了个缝隙,蜻蜓离开她的发梢飞了出去。
“以前家里就住在江边,每天放学后都会在那里呆上一段时间。也许是独生子的缘故,不怎么喜欢说话,朋友也没交上,甚至可以称得上“朋友”二字的都没有,最多只在见面打招呼这种程度。名字也记不上几个,这倒不是刻意不去记住别人名字,反正就是拼命努力也完全记不到。当发现自己在这方面落后别人一大截后,索性也不去刻意记住名字,反正自己也不算热心同别人交往的类型。那个时候,唯独喜欢坐在江边看日落,日光印在江面上波光粼粼,远处船舶的号角声由远及近,想来能体会到兰波笔下生活在别处的感觉。”
我打开啤酒罐,往她杯子里倒了大半杯。
“我也是独生子。”我补充道。
她莞尔一笑,轻轻抿了一小口啤酒,“真的不是不愿意与人交往,我也曾想试着谈朋友改变自己,可就是没法子完全投入,算是性格使然吧。总之就是孤独,彻头彻尾的孤独,没有目的的行为,没有进步的努力,没有方向的行走,谁也不伤害,也不去追赶谁,谈不上讨人喜欢,倒也不至于被人厌烦。后来到了女孩子的叛逆期,晚饭后也不再愿意乖乖呆在屋里了,就偷偷溜到江边,学着男孩子吹口哨打响指,虽然终究一样也没学会,但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时自己好酷。每个周三晚上都会到便利店买啤酒,店家难免会以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都会装可怜说是爸爸让代劳的,别人还夸我孝顺。赤脚坐在江边,能喝多少喝多少,一边想象着以后自己白头发会变成什么样子,一边想着未来自己会生几个孩子,老公的那玩意儿有多大,女儿会不会像我这么孤独和叛逆。”
我用力把洒上鸡尾酒的书角捋直,像梵高给画作上色一样认真。
“我说,你有没有认真在听啊,我可从来没跟人讲过这些诶。”她假装生气,睁大眼睛瞪着我。“好啦,书你怎么处理都行,弄脏都不怨你,只要看完还我就好。”
“能不能给我说说,《猫城》讲的是什么故事?”我把书反,用力压了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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