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在街上见到一个男人。
他头发乱糟糟，衣衫也乱糟糟；皮肤紧绷，眉头也紧绷。最为奇异的是他一直在笑，整张脸却浮起深秋一样肃穆而沧桑的神色。
走近一看，才发现他是个盲人。
也因为他是个盲人，我无法透过他的眼睛看出些什麽，更加不能确认他的年龄——他光滑紧绷的皮肤显示出他的健康和年轻，然而他穿著褴褛、步履蹒跚，极度粗糙的手一挥就能洒落常年在时光中踽踽独行而带来的一片风尘。
我走近了，看著他蹒跚著与我擦身而过。鬼使神差地，我又快步走近他，而他眼睛紧闭，再次无动於衷地与我擦身而过。
我不由自主地发出声音：「喂！」
那盲人的脚步终於停顿了一下，然而他仅仅顿了一下，就又向前走去。
我快走几步上前，挡在他面前：「先生，你好。」
他微微一笑，绕过我，步伐缓慢，却仿佛永不停歇。他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好。」
我只得跟上他，一边走，一边与他攀谈：「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你不知道。」他的声音说不出动听与否，然而似乎有一种引人入胜的魔力，「我又怎麼会知道。」
「你是乞丐吗？」说著，我拿出一把钱币。
「这取决於你。」他语调平缓，「就我而言，当然不是，然而你愿意给我以施舍，我也不会拒绝。」
「被当成乞丐，难道你不会觉得羞耻？」
「这世上的一切词语对我而言都毫无意义。无论语言本身的妍媸，还是发出语言者施加的好恶，于我都没有意义。只要你愿意，任何语言都可以用来形容我，而我不会对此产生任何异议。所以无论是乞丐，还是别的什麽，都可以是我。我也不会对此产生任何情绪，因此无论是羞耻，还是别的什麽，都将不会是我的负担。」
「难道你不曾有过任何负担吗？」
他笑了：「这取决於你——事实上我不知晓负担为何物，因为我本身就是个负担而我并不了解自己。很多人对我的存在欢欣喜悦，也有很多人对我的存在饱含恶意，然而无论是悲是喜，我对他们而言都是负担。就我本身，我有负担的同时也毫无负担——因为一切都取决於你。你可以选择让我有负担，也可以选择没有。」
「你的前行路上，难道不会有负担？你的前行本身，难道不是你的负担？」
「前一个问题，取决於你。」他保持著丝毫未变的神情和步伐稳步前行，「后一个问题，我将告诉你，我的前行只是我生而来的状态，自我诞生，我就一直前行，未曾改变也不能改变。因为我无法后退。」
「一步都不能后退？」
「是的，在世人眼里是这样的。然而其实我是有后退的，无法后退的只是时间。我有后退的时候，然而在世人的眼里，我一直向前走去，不回头，不转身，甚至显得有些冷酷无情。」
他再次一笑：「然而无论是什麽词语，都只不过是别人施加的形容。於我没有任何意义。」
「那麼，你的前行有什麽意义？」
「没有意义，孩子。」他侧过头，眼睛仍然紧闭却仿佛能看透我这个人，「我所做的任何事都没有任何意义，一切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我本身就是一切，包含一切，同时这一切又包含著我。我本身就没有意义。一切都取决於你。」
「取决於我？」
「是的，孩子，只要你活著，一切都取决於你，并且，你的决定所施加给我的意义不属於我，仅仅属於你自己。我毫无意义。」
「为什麽？」
他的步履缓慢而坚定，毫无停歇。
「因为我就是生活。」
他头发乱糟糟，衣衫也乱糟糟；皮肤紧绷，眉头也紧绷。最为奇异的是他一直在笑，整张脸却浮起深秋一样肃穆而沧桑的神色。
走近一看，才发现他是个盲人。
也因为他是个盲人，我无法透过他的眼睛看出些什麽，更加不能确认他的年龄——他光滑紧绷的皮肤显示出他的健康和年轻，然而他穿著褴褛、步履蹒跚，极度粗糙的手一挥就能洒落常年在时光中踽踽独行而带来的一片风尘。
我走近了，看著他蹒跚著与我擦身而过。鬼使神差地，我又快步走近他，而他眼睛紧闭，再次无动於衷地与我擦身而过。
我不由自主地发出声音：「喂！」
那盲人的脚步终於停顿了一下，然而他仅仅顿了一下，就又向前走去。
我快走几步上前，挡在他面前：「先生，你好。」
他微微一笑，绕过我，步伐缓慢，却仿佛永不停歇。他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好。」
我只得跟上他，一边走，一边与他攀谈：「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你不知道。」他的声音说不出动听与否，然而似乎有一种引人入胜的魔力，「我又怎麼会知道。」
「你是乞丐吗？」说著，我拿出一把钱币。
「这取决於你。」他语调平缓，「就我而言，当然不是，然而你愿意给我以施舍，我也不会拒绝。」
「被当成乞丐，难道你不会觉得羞耻？」
「这世上的一切词语对我而言都毫无意义。无论语言本身的妍媸，还是发出语言者施加的好恶，于我都没有意义。只要你愿意，任何语言都可以用来形容我，而我不会对此产生任何异议。所以无论是乞丐，还是别的什麽，都可以是我。我也不会对此产生任何情绪，因此无论是羞耻，还是别的什麽，都将不会是我的负担。」
「难道你不曾有过任何负担吗？」
他笑了：「这取决於你——事实上我不知晓负担为何物，因为我本身就是个负担而我并不了解自己。很多人对我的存在欢欣喜悦，也有很多人对我的存在饱含恶意，然而无论是悲是喜，我对他们而言都是负担。就我本身，我有负担的同时也毫无负担——因为一切都取决於你。你可以选择让我有负担，也可以选择没有。」
「你的前行路上，难道不会有负担？你的前行本身，难道不是你的负担？」
「前一个问题，取决於你。」他保持著丝毫未变的神情和步伐稳步前行，「后一个问题，我将告诉你，我的前行只是我生而来的状态，自我诞生，我就一直前行，未曾改变也不能改变。因为我无法后退。」
「一步都不能后退？」
「是的，在世人眼里是这样的。然而其实我是有后退的，无法后退的只是时间。我有后退的时候，然而在世人的眼里，我一直向前走去，不回头，不转身，甚至显得有些冷酷无情。」
他再次一笑：「然而无论是什麽词语，都只不过是别人施加的形容。於我没有任何意义。」
「那麼，你的前行有什麽意义？」
「没有意义，孩子。」他侧过头，眼睛仍然紧闭却仿佛能看透我这个人，「我所做的任何事都没有任何意义，一切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我本身就是一切，包含一切，同时这一切又包含著我。我本身就没有意义。一切都取决於你。」
「取决於我？」
「是的，孩子，只要你活著，一切都取决於你，并且，你的决定所施加给我的意义不属於我，仅仅属於你自己。我毫无意义。」
「为什麽？」
他的步履缓慢而坚定，毫无停歇。
「因为我就是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