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乐乐穿越回了当年静水湖初遇的时候的故事。
可xi，穿越的过程中似乎……出了点故障XD
【HE哦哦哦哦！！！！】

偃师乐无异帮当地居民修好两个水车时，太阳已开始西沉。他回到住所就开始了另一件日常：研究谢衣留下来的各式偃甲。
　　一个多时辰过去，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再一次感叹，他的师父在刁难人这方面，当真可谓得天独厚。
　　而现在正刁难着他的，是一个外形精巧颇为可爱的偃甲匣子。打开它并不难，但用正确的方法打开它却不容易。若要找到合适的方法打开，最重要的就是要明白它的作用；然而头疼的是，要摸清它的作用，就重要的就是先把它打开。
　　这个死循环让乐无异着实抓狂了一小会儿。他已看出，若是打开方式不得章法，只怕这匣子就要自己炸开……
　　想到这里他不由就腹诽起来。
　　也许“物随其主”这个词是很有道理的，他乐无异的作品，以不要打雷为首，制作再细功能再强再神通广大，看上去似乎都有点呆头呆脑。——就连馋鸡都符合这一规律。
　　而师父的偃甲，就多数藏着点诱人又磨人的秘密，偏偏还自带几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派，一个不对就要爆炸……
　　想到这里，乐无异真心想抱怨一句，自己把自己炸掉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可偏偏……他收到的第一只偃甲鸟就是这样，现在这些小玩意们还是这样，又何止如此，当初在捐……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的思路不至于越跑越远。然后他又集中精神搞起这匣子来。过程中自是一万个小心：谢衣留下的偃甲虽不算少，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用一件就少一件。他不想有丝毫的马虎。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他搞定了这个匣子，打开它，所见却空无一物；匣子本身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乐无异拿着它左右看了看，还是没参透这偃甲匣的玄机，一阵困意却已伴着哈欠浮了上来……
醒来之时已是夜色四合。乐无异往周围瞅了瞅，却觉得眼前的景色说不出道不明地不对劲儿。他想也许是刚睡醒头脑还迷糊着，只是那个偃甲匣也已不知去向……
　　馋鸡却摇摇晃晃地朝他走了过来。
　　只是，更不对劲了。因为馋鸡的动作看上去相当的……蔫。
　　事实上，乐无异后来也渐渐了解，鲲鹏这种妖兽原居于北溟，生性喜水，因此住在荒漠沙海对它而言是件不太舒服的事。他也曾对馋鸡说过要是不喜欢这个环境可以自去找地栖息，馋鸡却没有采纳他的建议，相反还一直陪在他身边，对他不离不弃。
　　想到这里，乐无异想要伸出手，去摸摸馋鸡头顶那几根与他越长越像的呆毛，却蓦地发现，馋鸡在一夜之间，好像变大了好几倍。
　　样貌没有变，只是块头一下子长大了……
　　那么这是……什么状况？
　　“馋鸡，你怎么突然长了这么多？”
　　乐无异疑惑地问道。
——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乐无异想要这样疑惑地问道。
　　但他所听到的自己的问话却是：“喵~”
乐无异惊呆了。
　　于是他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声：“喵？”
　　……了个咪！
　　难道……竟是被这句口头禅反噬了？
　　乐无异低头朝自己看去，便觉得世界又碎裂了一次。红褐色毛茸茸的身体和小短腿……这，这谁啊？
　　馋鸡倒好像对此十分平静，冲他唧唧叫了两声，还拍了拍翅膀。
　　乐无异强自镇定下来，看屋里没有镜子，便朝门外跑去，并且十分别扭地发现，自己竟觉得四条腿跑路更稳当一些。
好在屋外就是湖水。
　　等等……湖水？
　　这才发现，周围的景色，分明就是静水湖……可他明明是在沙漠啊，什么时候竟回到静水湖来了？
　　但这个问题，如今显然已经不是重点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探身朝湖水里看去。
　　湖里那个倒影，倒是……挺……熟悉的……
　　于是再也没法否认地，他清晰地看到——他自己，一代偃师乐无异，变成了阿狸。

然而，正如乐无异自己曾经说过的，身为一个偃师，怎能不勇于面对新鲜事物。
　　　于是虽然艰难，但他还是暂时性地接受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阿阮那只圆滚滚的只有和馋鸡抢食物的时候才能表现出战斗力的狸猫这一事实。
　　　而馋鸡此时估计是真的把他当成阿狸了，冲他唧唧地叫着，头上呆毛一晃一晃，看上去是在招呼着他去什么地方。
　　　既如此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他冲馋鸡点了点头，就见它欢脱地带起了路。
　　　经过短暂的心理斗争，无异还是决定采用阿狸惯用的，具体一点说就是四只脚的……行走方式。虽说感觉有点别扭，但想象一下总比看着一只狸猫大摇大晃直立行走，给人带来的冲击要小一些。
　　　馋鸡一蹦一跳走在前面，好像是嫌弃他跟得太慢，走几下就回个头，催促两声。
　　　乐无异却在这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就是，自己现在很饿。自从回到住处就在倒腾师父的偃甲，一直没顾得上吃饭，然后就变成了阿狸。凭着灵敏的耳朵，他简直能听到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
　　　不过说起来，变成阿狸，应该是师父那个偃甲匣的缘故……吧？
他这样胡乱想着，没注意到已经被馋鸡带到了水边一处空地上，地上摆着几个木盘，里面是一些食物……
　　　或者更确切一点说，是一些看上去是食物的东西。
　　　馋鸡唧唧叫了两声，似是邀他品尝。
　　　虽然相信馋鸡不会有歹意，但是……这些东西真的能吃么？乐无异对此持怀疑态度。只是饿得实在厉害，他到底还是伸出爪子，拿起一块应该是烤肉的东西。
　　　之后，他很庆幸他没有狼吞虎咽而是只先尝了一小口。
　　　他且悲且愤地看着馋鸡。
　　　但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一个更重要的、让他一瞬间心脏剧烈地砰砰跳起来的问题，那就是能做出如此奇葩得空前绝后的饭菜的，他所认识的，应该只有一人……
　　　他的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莫非，他不仅仅是一觉起来睁眼就换了个地方，而且也……换了一段时光？
　　　这一乍现的灵光让他心情雀跃不已，连饥饿也抛到九霄云外。正在此时，他听到潮湿的夜色里飘来几声笛音。
　　　在水一方……
　　　阿阮当年吹过的曲子。
　　　也就是说，他真的回到了当年静水湖，住在谢衣家里的那几个夜晚？
　　　下一瞬他就明白了当年阿狸和馋鸡之间总有点不对付的真相：原来馋鸡，曾经把师父亲手烹制的食物，送给阿狸分享……
　　　但这个念头马上就闪了过去。他心中充斥着紧张和惊喜……时隔许久他将终于可以再看到谢衣……
　　　直到他低了低头，重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阿狸。
乐无异甩了甩他那毛团尾巴，让自己从激动中镇定下来，然后开始思考对策。
　　　他会回到过去，应该也是托那个偃甲匣的福；至于变成阿狸是出自什么原理，就不得而知……但这应该是偃甲上附着的一种异化变形术，作为一个附加功能，效果应该不至于太强。
　　　他记得自己的包裹里就有一种解变异术的药粉，不知是否有效，却要去试一试了。
　　　这样想着，他挪了挪他那虽不小巧却意外地十分灵活的身子，踮着脚尖，循着记忆，回到了当年自己的那间屋子。
　　　门没锁，屋里还没有人……真是上天保佑。
　　　于是他走到床边，用爪子把包裹刨开，就在里面倒腾了起来。奇怪，怎么没有呢……自己当时明明应该随身携带着这类辅助药品……
　　　然后他抬了抬头，环视四周，才发现那个紫色的小药瓶，竟然就放在床边的架子上，很显眼的地方。这让他不由暗自责怪起当年的自己，怎么能把东西乱摆。一边这样想着他一边窜了过去，把小瓶攥到爪子里。
　　　却忘了自己对这个身体明显尚未适应，动作一大，就把架子上的其他药瓶、偃甲零件、还有连金泥和彩漆，都一并撞翻，洒落到包裹上、床单上……
　　　好像……闯祸了呢……
　　　然而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在乐无异刚刚明白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之后、采取补偿措施之前，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然后他扭过头，看到几年前的自己站在门口，又惊又怒地瞪着他，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来：“我的图纸！”
　　　……图纸？哦对，床单上是有一张图纸……
　　　“我要向谢伯伯请教用的图纸！”
　　　……啊？哦对，图纸上似乎是很认真地画着几个偃甲图样……
　　　不好意思啊……小无异，我真不是故意的。他真诚地对着年轻版的自己说道。
　　　脱口而出的却依然是：“喵！”
然而从小无异的表情变化来看，情况似乎……更糟糕了……

果不其然。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感到自己后颈的皮毛被人揪了起来。
　　　“喵喵喵你个大头鬼！”另一个乐无异把他提到近前，目光的交流可以用“大眼瞪小眼”完美概括。
　　　乐无异看着眼前这少年人那一脸愤懑的表情，忽然就觉得很想安慰一下。毕竟是辛辛苦苦画出来，就等着拿去给心中偶像看的图纸，他完全能体会当年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于是他伸出右爪，抚摸了一下对方竖起来的那撮头发……
　　　作死的直接后果就是他差点被摔到墙上。
　　　……好在乐无异一向都是爱护小动物的，即使恼怒也只是把手往旁边挥去。
　　　于是他顺势挣脱了当年的自己，跌到床上又跳到地上，前爪还攥着那瓶化形水。一抬头，却见对方身影一晃，挡在了他面前。
　　　“惹祸精，不许跑。你为什么要到我的屋子里偷我的药？”很明显，另一只……好吧，另一个乐无异仍摆明了余怒未消。
　　　“喵？”你不会真指望我能回答你吧……
　　　“……我要去找仙女姑娘，让她好好管管你！”
　　　乐无异耳朵不太明显地抖了抖。找阿阮？不必了吧……
　　　毕竟他深知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只能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物体，在转移或转化过程中其总量保持不变——偃甲也逃不开这个规律。所以偃甲匣里储存的灵力是有限的，发挥作用也是有时效的，这一点他很确定。
　　　所以他一点也不想把时间花在被拎去见阿阮再上一堂课比如“论宠物的自我修养”这种事上。
　　　所以他采取了一个大胆果断的方案：喵了一声，瞅向屋顶，成功转移对方注意力，然后叼起小瓶，就爪底抹油，试图溜掉。
然而不幸的是，气急败坏的小乐无异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紧跟着就张牙舞爪地追了上来。
　　　自己……又何苦为难自己呢？说到底他也只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用了这瓶化形水而已啊…乐无异哀叹一声，继续逃亡QTE。
　　　无奈阿狸的身体虽灵活，他自己对四条腿跑路的操作技巧却不熟练，再加上对突然降低的视角的不适应，一路夺道而亡，跑得颇为跌跌撞撞。后果就是他自己也搞得晕头转向，跑着跑着就不知跑到了哪里。
　　　眼看着前面已经没了路，只剩栏杆和湖水。……旁边倒是有一扇门，掩着，没有关。
　　　他没多想就把门撞开一条缝，侧身闪了进去。
但这次，屋里……好像有人……
　　　乐无异悄悄往屋里打量着，只见室内多是些木质偃甲，墙壁上悬着几盏灯火，发出色泽暗黄的光。有个人影侧身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听到门口的声音便起身转过头来。
　　　乐无异与他目光对上，然后就愣了一下。
　　　是谢衣。
　　　原来他误打误撞闯进了谢衣的卧房……
　　　而且眼前这个谢衣已经褪去了那身偃师的装扮还有那半边的镜架，只穿着白色的宽松的睡袍，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
　　　他从没见过谢衣这样装扮……好吧事实上，他跟谢衣共处的时间本来也不长，独处的时间就更短，没有见过这样的打扮再合理不过，可是……
　　　他正呆着，另一个乐无异也追杀了过来，刹在了门口。
　　　“谢……谢伯伯。”
　　　乐无异转过头，意料之中地看到几年前的自己，在看清谢衣装扮的那一刻，脸刷地就红了。
　　　当此之时他才意识到，这种时候作为一只阿狸，还是有些优势的。
　　　“谢伯伯你睡了啊……我……我不是故意的。”小乐无异慌忙而尴尬地道歉，而后猛然想到什么，手指着阿狸道，“我是来追它的！”
　　　“无妨。”谢衣摆了摆手，披上外衣走了过来，低头看着那只罪魁狸猫，不由失笑。
　　　“它偷我的药，还弄坏了我的图纸！”小乐无异解释道。
　　　阿狸十分谨慎地往谢衣脚边挪了挪。很显然他觉得还是那边更安全一点。
　　　“哦？”谢衣表情里笑意更浓，仿佛觉得这是件很有趣的事。
　　　等等……师父难道不能识破他自己的偃甲匣里的幻术么？为什么看他的表情就像看真的阿狸一样？乐无异忽然发现这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不得不又拖长声音、九转十八弯地喵了一声，试图引起谢衣更多的注意。
　　　然而还没喵完，后腿就有一次离了地。
　　　——这次却是被谢衣整只抱了起来。
　　　“这是，阮姑娘的文狸？”谢衣一边问，一边把摩挲着阿狸背上柔软的绒毛。
　　　喵了个咪这是什么进展？乐无异便是忘了谢衣一向都对小动物爱心过剩……于是他瞪大眼睛瞅着谢衣，扭动挣扎了几下。
　　　不师父，我是你徒弟乐无异啊……

门口站着的那个乐无异却已经先看不过眼去：“你这小东西，刚闹完我，又来闹谢伯伯……”
　　　被曾经的自己唤作“小东西”，滋味还真是一言难尽呢。
　　　阿狸见状，只好装出自己演技范围内最良善的模样，朝谢衣怀里缩了缩。
　　　长安乐少爷装傻卖萌的天赋向来很高，何况阿狸这毛茸茸的毛球状身体又强化了效果，所以他想他现在看上去一定特别人畜无害。
　　　“你！”另一个乐无异咬牙切齿，一副想要冲上去揪狸猫胡子的样子。
　　　谢衣却先道：“乐公子，我看这小文狸也是无心之过，就把它留我这里好了。我自去把它还给阮姑娘。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
　　　小乐无异看了看谢衣，又看了看阿狸，暗暗想谢伯伯不会就是想自己抱这家伙一会儿吧。只是对着身穿寝衣的谢衣他到底还是有点局促，自然也就没法提出异议。
　　　“那……谢伯伯也早点休息。”
　　　“好，去吧。”谢衣笑得温和。
　　　蜷伏着的乐无异再次不无感慨地想，自己还当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听谢衣的话……并且拿他的决定毫无办法啊。
　　　正出着神，他发现谢衣抱着他走到床边，坐下，而后把他放到了自己膝上，对着他低声说道：
　　　“说来，我们也该算是老相识了吧……”
乐无异惊了一下，莫非师父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那自己在他膝盖上打滚刚才还往他怀里钻岂不是……
　　　然而谢衣继续道：“你在我的桃源仙居图中。想来是当年我怕她醒来之后找不到你和那赤豹，着急难过，就把你们也留在了那里。这样说来，百年前我们就该是认识的。”
　　　“喵~”
　　　原来不是认出他的真实身份了啊……乐无异心中说不出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他不知怎么回应，只得用阿狸的语言叫了一声。
　　　“……呵。你这不是，挺乖的么。”谢衣低下头，揉了揉他头顶的毛。乐无异不得不承认，这个动作让他现在的身体觉得很受用，受用得一时就忘了自己原本想要做什么。
　　　“只是我对你们，竟已经全没了印象。”谢衣自顾自地说下去，“看上去百年前捐毒之行，让我忘了不少事……”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一手仍徐缓地抚摸着阿狸柔软的细毛，另一只手臂却平放在膝上、揽在阿狸前爪边，像是要防着这只不怎么靠谱的狸猫自己跌下去一般。
　　　乐无异被他揉得舒服，心念忽地一动，就把自己的小爪子伸出去，搭在谢衣那与偃师的身份极为相称的修长的手指上，轻轻地挠了挠。他看到那指套上细细地刻着的谢衣作品所特有的花纹，心中涌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情绪……
　　　当年他也曾看到过这些花纹，只是他万万没有猜到过那离奇的真相。
　　　而如今，他忽然就很想正视着眼前这个谢衣的眸子，认认真真地叫他一声师父。
　　　——他独一无二的师父……
“看来，是有必要亲自往捐毒一趟了……”谢衣沉吟着，“乐公子他们的到来，也让我觉得，该是面对有些事情的时候了。”
　　　乐无异听他说到要去捐毒，便下意识地想起了昔年那个毕生难忘的夜晚。不行，一个声音在他心里说道，决不能让这件事再次发生。
　　　但是他现在是阿狸啊……他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眼珠提溜转了几下，在门边地上看到了自己一进谢衣这屋就掉到了地上的化形水。
　　　看样子首先要恢复人形了……虽然被师父抱着摸毛这种感觉还挺……想多享受一会儿的。
　　　但乐无异是个行动派。他想到捐毒就没法再安然地在谢衣膝上呆下去。于是扭了扭身子，挣脱了那个本来就没有用力的怀抱，出溜蹦到地上去，跑向那瓶药水。
　　　谢衣“咦”了一声，显然是意料之外，却也没有阻拦他，只带着惊讶的神色，在背后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乐无异很快就拿到了药水。他干脆利落地用两个前爪把瓶塞打开，然后直立起来，闭上眼豁出去，把整瓶药水朝自己浇了下来。
　　　药水接触到身体的一刹那他才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恢复人形之后，自己身上，该不会没有衣服……吧？
　　　如此忐忑了一会儿之后他睁开眼，却看到自己仍然是阿狸——毛被淋湿了的，阿狸。

如果床铺再硬一点，那么乐无异此时应该会听到“噗通”一声。
　　　所幸被褥柔软，他只是砸出一个小坑。
　　　他艰难地试图起身，打算重新来过。
　　　而谢衣竟然继续猜哪来的……
　　　“这倒有趣。”谢衣若有所思。
　　　……哪里有趣了师父测了下去：“所以，你是想引起乐公子注意，才去他屋里捣乱的？”
　　　……救命这“所以”是。
　　　乐无异终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伸爪去够那竹片和炭笔，打算再在前面加上“吾乃”两个字。——和别的比起来，这两字的笔画也要算少了。
　　　然而就在他要碰到那竹片之前的一刹那，谢衣占先一步，从容地把竹片和炭笔一并收回：“时候不早了，别闹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把这两个物件连同别的一些偃甲材料和图谱一起收回到床边橱里，然后顺手锁上了橱门。
　　　乐无异试着去抗议却完全没有效果，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流畅地做完全部动作然后坐回到床上他身边。他从没发现和自己的师父交流沟通可以这么困难，总觉得哪里不对，难道真的都是变成了阿狸的缘故么……
　　　于是他忍不住就想，自己指向纸上的“乐无异”又指向自己，就让谢衣产生了这样的误会；那若是指一指师父，再指一指自己呢？谢衣又会怎样想？
　　　然而谢衣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没边没际的遐想。
“阮姑娘也好，乐公子也罢，他们现在应该都睡了。”虽然后路早已经断到了前头，但谢衣仍是用商量的语气，对着没精打采的阿狸说道：“所以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做吧。早点睡，明天一早还要动身去捐毒。”
　　　听到“捐毒”两字乐无异心里又是一跳。
　　　他正想要做什么，谢衣却已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分，便倾身上前来，捏了捏他毛茸茸的耳朵：“乖。”
　　　这个表情竟有几分酷似若干年前的那个夜晚，谢衣笑着对他说“好徒儿”的样子。乐无异一时失神。
　　　实在是……他怀念过太多次的场景啊。眼下却又重现在他的面前。
　　　他注视着谢衣把枕头放平，被子铺展开，然后侧身躺在床上，看向阿狸那两只水汪汪的眼睛：
　　　“我要睡了。你想在哪儿休息？——哪里都可以。”
　　　……当真，哪里都可以？
　　　乐无异觉得被夜风吹得有点迷糊，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脑海里冒出一些不太由自己控制的念头。
　　　于是谢衣所看到的图景就是，这只文狸揪住被子一角，拖曳到他肩膀的位置，认真地为他盖好，然后身子一扭，就钻了进来。
……
　　　隔着里衣，谢衣感受到那个温热的小身体贴在自己胸膛，大尾巴柔软地搭在腰侧。
　　　“你是，怕冷？”他轻声问道。
　　　是的。离你近一点就不会冷了。乐无异一边在心里回答，一边又贴他紧了一点。
　　　然后低低地“喵”了一声，作为正面的回答。
　　　……反正我现在是阿狸。他想。作为人做不出来的动作，作为阿狸，应该，应该没问题吧？
　　　谢衣笑了笑，没再说话，就由他这样偎着。
　　　一时间湿润凉爽的夜色里再没有了别的声音，好像天地都沉浸在这短暂而又地老天荒一般的宁静里。
　　　直到乐无异脑海中又一次跳出一直卡在心口的，更重要的那件事。
　　　——他必须要阻止谢衣西行……
　　　想到这里，他挪了挪身子，摸到了谢衣的手腕，又索性把被子拱开个缝，拽了出去。然后把谢衣的五指掰开。谢衣一时间没搞清楚他的用意，也便难得的没有破坏他的行动。
　　　不好意思啊师父……竹片被你收走，我就……用爪子，只有在你手心里写了……
　　　乐无异心里不甚愧疚地想着，爪子沿着手指摩挲到指尖。
　　　他竟是第一次踏踏实实地感知到了谢衣身体的触感，不同于当年幻境中那渐渐散去、挽留不住的虚影，这皮肤这血肉是有淡凉的温度的，真实存在的，甚至，如他所知，与真人无二……
　　　为什么又要想到这些。只是……
　　　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贴到那指尖，轻缓地啄吻上去。
……反正，我现在是阿狸……
　　　他又一次默念。
　　　然而就在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急剧的变化。几乎电光火石一样的快，再一睁眼，他就看到了自己的手——人类的手，正抓着谢衣的。
　　　只是一瞬间，他竟恢复了人形……恢复了，乐无异的样子……
　　　然而此时他的位置他的动作他正要做的事……
　　　而谢衣，饶是见多识广，此刻也似完全愣住了一般。
　　　“我……”乐无异磕磕绊绊地开口道，“师父你别误会……呃，我是说谢伯伯……不，师父……”

语无伦次是因为心慌意乱。乐无异一边费力地措辞，一边匆匆往后挪了挪身子，离开谢衣一段距离。
　　　……可是这样的动作好像反而显得更做贼心虚了。
　　　可恶怎么会搞成这样。还偏偏赶上这个时候……
　　　他简直不敢看也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样子。穿的倒是捐毒时候的衣服，可是和那个偃甲匣子作斗争的时候，他倒腾分析半天，最终是在催动灵力缓缓累积大量热能的环境下把它打开。为了凉快他已经把衣服和挂件精简了好几层，领口敞开着，头发也因被薄汗浸湿而略显凌乱。
　　　简直不能更糟糕。
　　　而谢衣的反应，看上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或者不如干脆说，谢衣一直就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他，身子连动都没有动，表情不很明显，但应该可以说是……微妙吧。
这让乐无异无来由地心口又一阵发虚。他翻身下榻，整了整衣襟又收敛了神色，立在旁边，顿了一下，干脆单膝跪到了地上：
“我……并非有意唐突冒犯，只是……”
　　　只是一不小心变成了阿狸？又一不小心……这么说真的没问题吗？
　　　谢衣眉梢一挑，走到旁边，想要扶他起来：“这是做什么？”
　　　“身为弟子，理应跪师父。”乐无异道。
　　　他这样答着，却忽然想起，谢衣在的时候，他竟从未曾正经地行过一次师礼，除非幻境与梦境。——他们当年的相处的光阴实在是太短，而用来怀念的时日又太久太长。所以，这一次他一定不要再错失……
手指传来的微凉的触感，却是谢衣伸过手来，将他拉起：“快起来，地上凉。”
　　“……”
　　他由谢衣牵着手，在床沿坐下。然后谢衣把手松开，坐到他身边，凝视着他的眼睛：“方才，你叫我师父？”
　　乐无异本以为谢衣最先问的会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类，未想他最在意的竟是称呼，心中竟莫名浮上一丝闪电般的喜悦。
　　他在这件事上没有迟疑，沉下声音：“是。弟子乐无异，从七年后来，特请恩师延缓捐毒之行，再做商议！”
　　他说话时虽维持着镇定，心里却不由打鼓。他真的能改变谢衣的主意吗？改变了之后又该怎样做？会有怎样的后果？
　　……但不管怎样他不能让当年的事重演。
　　然而当前最重要的是，谢衣能相信他么？他来历不明，举止离奇，所说的话又如此匪夷所思……只怕即便换作他自己，也都未必肯信。
　　他暗自观察着谢衣的表情，发现谢衣也同样在端详着他。
　　时间好像被拖曳得很慢，他听得到更漏滴滴答答的声音。
　　良久之后谢衣对他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了。”
　　乐无异对这样的回应，反而暗暗吃惊，他深吸了一口气：“师父你……信我？”
　　谢衣仍是笑着，点了点头——这样的表情，因为多次回忆，对乐无异而言已是再熟悉不过，就如刻印在脑海中一般，却又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真实和鲜明。
　　“我信。我原本就已动了收你为徒之心。至于文狸和七年后……”谢衣顿了一下，“七年前的你尚且信我。我能看出，闻人姑娘和夏公子都对我的身份有所犹虑。而乐公子你，竟不见半分怀疑。谢某何幸。”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仰慕着你……”
　　谢衣稍稍叹了口气，却没说话。
　　乐无异却忽然用力抓住他的手：“师父既是信我，明日就不要启程去捐毒！”他发现自己语速过急过快，便又着意克制了一下情绪，“指环还是要去找的，但是……请让徒儿重新筹划……请师父，好自珍重……”
　　谢衣看着他，神色又深沉了几分。半晌之后他缓缓开口：“你所经历的捐毒之行，我遭遇了不幸么？”
　　这问题过于直接而明白，让乐无异甚至不想做出正面的回答，甚至点不下头去：“是流月城的人。师父即便要去，也要想出万全之策……”
　　“并不算意料之外。”谢衣答道。
　　然后他微微笑了，伸出手，半是谢意半是安抚地揉了揉乐无异的头发，看上去就像刚才抚摸着阿狸的皮毛一样柔和。
　　“我愿意答应你。只是我的应允不会改变什么。”
　　“……师父？”
　　“因为这并非是你的过去。而是灵力所创造出的另一个空间。”
　　乐无异闻言一惊，而后眼神转而伤感起来：“你是说，这是又一次的……虚幻？就和以前那些一样？”
　　他失望地松开手，又猛地意识到什么一样，重新紧紧地抓住。就好像生怕稍不留神，谢衣又会如那些梦里和环境里一样，化作星星点点留不住的光。
　　谢衣看着他，目光中含着几分怜爱几分喟叹：“数十年前，我造了一个偃甲匣，打开它，便能遇到此生最为思念的已逝之人。”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只是那时未免突发奇想，我让打开这匣子的人，在这处幻境中会变成近处的某种动物，直到……亲吻到思念之人的皮肤，才能化回人形。”
　　“师父，你……”
　　“正是因此，直到你从文狸变回现在的模样，又叫我师父……我才猜想到这是怎么回事。也才意识到，我本人，竟也只是这幻境中的灵力凝结而成。对于这个年轻时候的恶作剧，我很抱歉……”
　　乐无异摇了摇头：“徒儿，能再见到师父，已是幸运，只是……不要再消失了……”
　　“……傻徒儿。”
　　“不要再叫我傻徒儿了！”乐无异忽然急促打断了他，声音却已变得有些哽咽，“你已经叫过了，在别的幻境里……你，你够了啊……”
　　“傻徒儿，”谢衣竟然还重复了一遍，脸上浮出个笑意，“我是想，我大概，想消失也消失不了了。”
　　“……！”乐无异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
　　“这个偃甲匣的机制是以匣中储存的灵力幻化出场景与人物。除此以外，由于此匣是我当年所制，这里也残存着一些我的神识。巧在你最思念的故人竟是我，这便使得我这神识，与此间灵力结合了起来。”谢衣解释道，“只是，按照本来的设计，这些灵力和神识都会在匣子打开的时候消散。只是，不知你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在怎样的机缘之下……你开这匣子的同时打开了一个结界，把我的这些神识，封在匣子里了。……我能感知到这个结界的存在。”
　　乐无异完全没有掩饰脸上的惊喜：“你是说……”
　　“我是说，”谢衣接过话来，“我没法走了。”
　　乐无异终于松开从听说这是幻境就捏紧了谢衣手指的那只手，也正是这时才发现自己手心竟已被冷汗浸湿：
　　“不会消散……不会离开？”他迫切地寻求着确认。
　　“应该不会。”
　　谢衣平静地看着他，这让他的心多少踏实了下来，一些更加清醒的疑问也就渐渐浮出：
　　“可是，就算神识被留住，这匣子里的灵力，不会耗尽么？”
　　“这就是更奇妙的，这个结界，阻止了内部神识的逸散，却允许外来灵力的导入。也就是说，触动机关或待匣内灵力枯竭之后，你会离开此界。充入灵力，待它充盈，你又可以进来。”谢衣缓缓说道，“而我，大概就要一直留在这里。”
　　乐无异若有所思：“也就是说，这匣子被变成了一个相当于是……住着师父你的桃园仙居图？我随时可以来看？”
　　“……可以这么说。”谢衣点头道。
　　那对我而言，简直比桃源仙居图要曼妙百倍，乐无异这样想。
　　谢衣却在之后抬起了他的右手手臂，细心地观察了起来。乐无异转过头，便看到谢衣那凝神专注的侧脸。
“乐公子，你今日，同时接触了浣溪石粉和绯晶砂？”片刻之后，谢衣问道。
　　“嗯，是。”乐无异回答。绯晶砂是用来给城东寡居多年又新丧了儿子的孙婆婆制了个能与她作伴又能帮她做家务的偃甲部件，浣溪石粉则是今天修的那两架水车中用到的。虽然他觉得乐公子这个称呼有点见外，但不妨留到以后再去改……
　　“原来如此。”谢衣这才了然，“原来是你手上残留的极少量浣溪石粉和绯晶砂，在高温下相互反应，产生了这个结界。当真是巧了。”
　　乐无异不由愣了一下。他在捐毒这几年，一直立志助人。未想因缘际会，竟让自己能有机会再与谢衣相伴。难道当真是因果轮回，这也算得善有善报了么？
　　“太巧了。”他喃喃道，“感谢上苍……”
　　稍许的沉默之后，谢衣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乐公子，你当真对谢某牵念至此……能重聚，便如此喜悦？”
　　“是的。”乐无异坚定地看着他，给出了毫不犹豫的回答。“师父，也许你现在还不知道我这些年有多想你。但是，以后你会知道的。”
　　“……好。”谢衣看了他一会儿，回以一个近乎于宠溺的微笑。
“那师父，我还有一个请求。”
　　“嗯？”
　　“我想你太久了，也和你分开太久了。所以，”乐无异坦荡地说，“在这次匣内灵力耗尽之前，我想再抱你一会儿。”
　　坦荡归坦荡，说出这个请求之后他还是觉得脸稍微发烫。也许是因为刚才作为阿狸的经历，他感到有个埋藏已久的、温暖的愿望，正迅速地生根发芽，在他心里拱动着想要破土而出。
　　“好。”谢衣的回答与上次一样。却在乐无异搭上他肩的时候忽然又道，“只是，我也还有一件事要说。”
　　“师父请讲。”乐无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
　　“如果所料无错，你下次再来时，恐怕还会是那只阿狸。”
　　 哦……哦？什么？
　　“而且，要变成人形，还要——用同样的办法。当初设计了这么胡闹的变形，实在抱歉。”
　　“……”
　　乐无异放下心来，然后把“师父做得好”这五个字咽回腹中。
END
　　

中秋番外：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今天的乐无异来到静水湖时，夜色清凉如水，一轮圆月已至中天。
　　偃甲房里熄着灯，谢衣卧房也没有人，周遭一片泠泠澈澈的宁静。他稍作思索，把门掩好，跑到屋外木桥旁的升降偃甲上，乘着它来到湖心这处谢衣居所最高的那片平台上。
　　不出所料地，他看到了师父的背影，修长的，独自立在阑干边上，抬头望着那孤高的明月。直到小动物踩着木板咯吱咯吱的声音传到近前，才转回身来。
于是谢衣所看到的就是熟悉的阿狸，摇摇晃晃地朝自己挪过来，那副样貌……堪称憨态可掬。
　　他眼角不由微微含笑。
　　“无异。”他唤道。而后蹲下身子，伸出手来，等着阿狸像以前一样碰他手指一下，然后变回人形。
　　然而今天的阿狸却似乎显得有点……怎么说呢，迷迷瞪瞪。竟是拿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在谢衣手心里来来回回、依依不舍地蹭了好几下，才在那指尖啄了一口。
　　一转眼他就变回了乐无异。
　　只是，谢衣好笑地发现今天的无异好像跟平常比起来有所不同。
　　首先是他小臂上绑着好大一个包袱——乐无异几乎是一变回来，就吁了口气，匆匆把它解下，放到地上。
　　其次就是无异现在的样子。脸颊泛着浅浅一层的潮红，身上也散发出淡淡的酒气，连看向师父的目光里，都被附着上了微醺的味道。
　　难怪刚才走起路来都跌跌撞撞，谢衣想，原来是一只醉了酒的阿狸。
　　反倒是乐无异先被谢衣这和煦又带着几分调侃的目光看得发毛，抓了抓头发：“徒儿失礼了……回来之前被老哥灌了两大壶酒。”
　　数年之后，乐无异对狼王的称呼早已没了曾经的那些生疏。
　　只是乐无异自认酒量还是相当不错的，然而安尼达尔拿给他喝的全都是库藏的宝贝，而能入狼王藏库的，又无一不是烈酒。人形的时候还算扛得住，可一旦变成阿狸，那些浓郁的酒气在肚子里晃荡，就难免上了头，也就难免……荒唐了一小下。
　　谢衣拉过他的肩膀，让他在离风口远一点的地方坐下，接着自己坐到他的身边，然后才开口道：“中秋佳节乃家人团栾之日，既是已和狼王相聚，就该一畅兄弟之情……你原不该来此，拂了狼王一片美意。”
　　“师父！”乐无异打断了他，借着酒意，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狼王是我兄长，你又何尝不是我至亲……至敬之人。既然是团圆之日，我陪过老哥，自然是要和师父在一起。而且，这几年来我都在想你，这可是咱们能一起过的第一个中秋，恩师你又怎么忍心往外赶人……”
　　他越说下去，语气就越带着点可怜的味道，偏偏又还有一股执拗劲儿掺在里面，让谢衣断然没法再在原来的话题上继续下去。
　　而且，他忽然想到而又没有说的是，七年前他与谢衣在静水湖长谈的那个夜晚，天空中恰恰也是如斯月圆。
　　“……傻孩子。”
　　他猜的一点没错。谢衣果然是拿这样的他毫无办法的。
　　于是乐无异很开心地打开了地上他带来的包裹，里面是精巧的食盒，饭菜的香气隐隐约约从里面飘飘悠悠散了出来。
　　“无异你……”谢衣眼前一亮，眉梢却在之后微微皱了起来，“你该不会是从狼王宴席上带来的吧？”
　　如果是这样，酒席吃了一半就告辞，还把饭菜装包带走，这可是……几乎可以想象狼王脸庞的黄铜色，要变成青铜了。
　　“不是的，”乐无异赶紧解释道，“要跟师父一起吃的东西，我自然要亲手去做。晚间要去找老哥吃家宴，所以从午后我就开始准备了，做好的饭菜全都放到保温的偃甲盒子里。哦对了，不只是保温，我还做了别的设计，让饭菜就像刚出锅的一样！”他越说越带劲了起来，“师父你快来尝尝。”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饭盒打开，然后把筷子递到谢衣手里，一脸殷切地期待着。
　　……未想到这孩子对自己竟是这般的用心。谢衣不禁有些出神。只是越是这样，就越是担心自己一介幻体，担不起他这份心意，终会辜负了他……直到筷子被塞到手里，谢衣对他笑了笑，夹起一块切好了的鱼糕。
　　“果然美味。”他真诚地赞道。
　　“那是！”
　　——乐无异事后承认，自己一得到谢衣的夸奖就容易得意忘形，而一得意忘形就把另一句口头禅给溜了出来：
　　“身为一个偃师，怎能不会烧……呃……”
　　“……”
　　“……”
　　乐无异懊恼C地想，自己果然还是喝多了。

看完正文超级嗨皮
看完番外特别惆怅………………
唉 C^T

呜呜呜呜呜我……虽然很甜但是……为何我感到了怅然若失……这种甜到深处自然虐的感觉是……

又虐又喜啊

把师父拽出来的番外一直没更好惆怅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