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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飞觞对月
  • 梁林贤者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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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元芳带着沈韬和肖豹以及千牛卫的兵士来到云韶府门前时,正听到从里面传出一阵笛声,却是他前几日曾听房知微吹过的笛曲《思慕》。其实,元芳原本对这些文人骚客才喜欢的雅曲舞乐毫无兴趣,只是前几日在成均监内听到房知微吹奏此曲时,心内没来由的生出一些对往事的追忆与怀念,便将这首笛曲暗暗记在了心里。今晚一听之下,竟觉得现下吹奏这首笛曲之人的技艺不知比房知微高出了多少,一首普通的曲子,被这个人吹奏的哀怨中夹杂着留恋,感伤中含着思念,竟似能穿透人心一般。元芳刚想伸手叩开云韶府的大门,却是一皱眉,不知为何,不仅右臂上渐已愈合的伤口又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心也似被紧紧攥住,不得呼吸。
正在此时,云韶府内又传来一阵男子合着笛曲淡淡的歌声:秋风入窗里,罗帐起飘扬。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
在上阳宫静谧的夜晚,歌声与笛声交织着满心的相思难舍之情都一并赋予了这悬于中天的皓月。
一时之间,元芳身后那些平日里豪爽率真的千牛卫儿郎们俱都沉浸在这片歌声之中,神思似乎飘到了远方。
突然,歌声与笛声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寂静,让元芳等人猛地清醒过来。就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二位王爷,有贵客临门,咱们还是先开门迎客吧!”
元芳心知此时在宫内留宿的王爷便只有梁王与河内王,听此人竟敢与武三思武懿宗这般说话,只觉得好生奇怪。便也不再犹豫,微微侧头使了个眼色给沈韬肖豹二人,准备伸手推门进去。却不防门在一瞬间已被人从内拉开,元芳的手便触碰到了对方的胳膊,元芳抬起头正想赔礼,却在看到开门之人的面容后,不由得大吃一惊,浑身一震,僵在了原地。沈韬肖豹站在元芳身后,看不到对面之人的容貌,只能瞧见开门之人被风撩起的一截红色袍袖。


  • 飞觞对月
  • 梁林贤者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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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将薄云慢慢推向明月,如一笼轻纱般的掩住了淡淡清辉。
而成均监内却是亮如白昼。东西两院的号房廊下悬挂起的一排排灯笼,以供考生夜间答卷的照明所用。每排灯笼都有专人照管,除了不能让灯笼在夜间熄灭,更重要秋夜风大,这么多的灯笼燃着是极易走水的。
狄春手端着一盏茶自后厨的茶水房出来,仰着头瞧了瞧月色,已到亥时了。
“过了今晚子时,离着会试恩科的结束便只剩最后一日了。”狄春一边走心内犹自想着待会给狄公奉茶时定再要劝上两句,让狄公好歹歇上一个时辰才好。
狄春刚走到连接东西两院与正堂的回廊拐弯处,却突然觉得背后一冷,好似一阵风刮过,可是看看回廊旁栽种的几株松柏却并有被风吹动的迹象。狄春猛地回头,身后只是一片寂静,并无异常。
狄春奇怪的摇摇头,自语道:“难道是我熬夜熬的脑袋不灵光了?”说着又转头看了看,确定无事,便转身继续穿过回廊往前走。可刚走了两步,突然肩上被拍了两下,狄春一个激灵,手中拿着盛着茶盏的托盘下意识的就要往后挥去,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疾声道:“狄春,是我呀!”
狄春这才转身去看,却是李朗两手捧着托盘,而盘中的茶盏竟是一滴茶汁都没有洒出来。
狄春一把接过托盘没好气的说道:“这大半夜的,你就不能出个声?”
李朗一脸无辜的说道:“我就是怕猛地出声吓到你,所以才先伸手拍你一下。水知道你狄大总管的胆子那么小。”
“谁胆子小了!”狄春不服气的回道:“我是正想着事呢,谁能料到你突然冒出来了。哎,你不是监视着魏王吗?怎么回来了?”
“哦,张环在那儿替我守着呢!我本来是想先去禀告大人,然后再巡视一下东西两院的考场。谁知道在这儿看到你了。”
“我也是准备去给老爷奉茶的,这般正好咱俩做个伴一起去正堂。”
“哎,我说狄春,你这让我陪你一起去,怎么还不承认你是在害怕呀?”
“嘿嘿,其实你别说,这成均监一到了晚间,除了东西两院是亮着的,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还真有点瘆人。”
“行了,你这话要是让李将军听见,定要说你白跟了大人那么多年,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
“切,这要是李将军在这儿,我就一点都不怕了。”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正堂快步走去。
不远处的两株合抱柏树上,一条人影伏在树杈枝桠间,冷眼望着狄春与李朗渐渐远去的身影,轻哼一声,寒光一没,手随即将一对银环收回腰间,转而看向守卫森严的东西两院。片刻后,飞身一闪消失在了后院之中。


2025-05-28 13: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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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飞觞对月
  • 梁林贤者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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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芳,你这是何意?!”
此时梁王武三思与河内王武懿宗,先后迈步走出云韶府的门口。当武懿宗见到元芳身后的一队千牛卫的兵士时,更是怒气冲冲的厉声诘问。而此时的元芳却没有一丝反应,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沈韬和肖豹担忧的对视一眼,有些奇怪的走上前问道:“将军,您怎么。。。啊。。。”两人顺着元芳的目光,瞧见了那个打开大门之后便一直站立在二武身旁之人,饶是沈肖二人早已随着元芳身经百战,但仍不由心下骇然。
只见此人的面貌甚是可怖,整张脸上竟没有一丝完好的皮肤,所有的皮肤都像是被火灼烧过的一样,筋皮焦黑的纠结成一道道的蔓延了整张面容。右眼完好,而左眼处似被利器所伤,竟没有眼球,只余下一个令人心惊的黑洞。
但是此人好似全然不在乎自己的相貌是否会吓到旁人,并没有用什么丝绢覆面。而穿着也是甚为得体,一丝不乱的发顶上束着一根白玉发簪。一袭普通的黑袍,却在袖口和下摆处各绣着一圈红色的花型图案,简约却平添了一丝灵动。
此时,这个容貌可怖之人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元芳看,虽只剩一目,却掩不住眼中的光华流转,好似在诉说着一个曾经的故事。
“李将军深夜带兵到此,到底是何用意?难不成是冲着本王与河内王而来的吗?!”武三思表面上不见丝毫喜怒,但口中言语却是句句如刀直刺元芳而来。
沈肖二人见元芳仍无半点反应的盯着面容被毁之人,而那人却已将目光撤开,低着头退到一旁屋檐下的阴影里。沈韬便微一抱拳,急着开口道:“王爷,我们是。。。”
“禀王爷,卑职身为千牛卫大将军,皇家卫率,对宫闱重地有护卫查察之责。今夜卑职率卫队巡查,见云韶府有灯火未熄,且人影闪动。职责所在必须查看,请王爷见谅!”元芳一边说着,心内却暗暗吃惊,为何方才自己与那人对视中竟会有一种离魂的感觉,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时空。而那人带给自己的感觉也很奇怪,陌生中带着熟悉,好像在记忆的深处曾经认识他。可是,究竟是在哪儿呢?元芳不禁皱着眉头又看了那人一眼,而那人却如雕像一般站在阴影中一动不动。
沈肖二人一愣,却都暗自庆幸,李将军终于醒过神来了。
武三思听到元芳这般说辞,心中暗自纳闷:“平时这个总跟在狄仁杰身旁的年轻人总是沉默寡言的,倒不知他竟有这般口才,真是小瞧他了。也难怪,跟在狄仁杰这个老狐狸身边,不学的口齿尖利才是怪事呢!”这般想着便朝武懿宗使了个眼色。武懿宗重重的哼了一声,高声问道:“李元芳,你少拿千牛卫说事!本王问你,就算你是大将军,有卫护查察之责。但是本王与梁王可是皇族中人,更是陛下特许留在宫中,以待后日一早会试结束,参加宫宴。你这般不问情由的带兵而来,便是在藐视圣旨!”
沈韬肖豹身后的千牛卫兵士们不由得倒抽一口气,武懿宗这顶大帽子直接将元芳众人扣成了违逆圣旨的罪人了。众人皆有些不安起来,都低下头窃窃私语起来。
武三思嘴角翘起一道蔑视的冷笑看着元芳以及他身后不安的千牛卫兵士。
元芳微一抬手,身后的兵士们便立即停住了窃窃私语。他上前一步,清澈的目光中透出一丝不屈与傲然,直射武懿宗,口气也比之前强硬,“卑职只知道陛下特许二位王爷留在宫中,却并不知陛下允许二位王爷在如此深夜不但不安寝还可随意走动。一过戌时,宫闱各处除陛下寝殿内,皆不许燃灯火,任何人无旨意不得随意走动,此乃宫规。二位王爷身为皇族中人,不会不知吧!更何况之前宫内出现命案,其中一处还是在云韶府这个是非之地中。元芳被陛下任命调查此案,也不得不查看出入云韶府内的一干人等。”
沈肖二人并千牛卫的兵士耳听得元芳如此义正言辞的回答,皆佩服之至,皆昂首挺胸的露出今夜定要尽职尽责之意。
“你。。。”武懿宗更是被元芳堵得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
而武三思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李将军不愧是狄国老的卫队长,端的是好口才!” 但他此时看向元芳的眼神,却如利刃般冰冷尖锐,好似要将元芳刺穿一样。只听他又开口说道,语气森然,“离着陛下规定的破案日期只余一日了,李将军既知自己有调查鬼伎一案的责任,就当把心思用对地方才是。与其在此关心本王与河内王的行踪,倒不如还是仔细查查这宫闱之中还有些什么心怀鬼胎之人。别到时候既破不了案辜负了圣意,又因为自己的粗识大意而连累到什么人,这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呀!”
“梁王兄说的是!嘿嘿,狄仁杰活这么大岁数不容易,李元芳你可别害的你家大人就此寿终正寝了才是呀!”武懿宗奸笑道。
只听得“嗡”的一声,幽兰剑长啸一声,好似就要脱鞘而出一般,元芳伸手按在幽兰剑柄处,好似下一刻就要拔剑出鞘一般。沈韬肖豹站在元芳身后,感受到了他浑身透出的阵阵寒意,不禁各自后退一步。元芳双眸凌然的望着武三思与武懿宗,咬着牙冷硬的说了一句:
“请王爷自重!”
“李元芳,你。。。你想干什么?难道你敢在本王面前动武不成?”武懿宗有些心虚的看着元芳。而武三思也后退一步,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他身旁的那个容貌可怖之人。
而一直事不关已的站在一旁的那个人,此时却突然动了一动衣袖。
就在此时,一女子的声音自千牛卫兵士的身后响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 飞觞对月
  • 梁林贤者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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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狄春与李朗走进正堂时,狄公正坐在桌案后闭目养神。桌案上的烛台早已溢满了鲜红的烛泪。狄春和李朗二人对望一眼,便准备悄悄的转身走出去。
“狄春”狄公阖着双眼唤了一声。
“嘿嘿,老爷,我们还以为您睡着了呢!”狄春将茶盏端到狄公面前的桌案上,与李朗分站两侧。
“会试尚未结束,怎么睡得着呀!”狄公睁开眼,伸手紧紧身上的披风,身体也微微向前倾了倾。
昏黄的烛光不时的闪动,深锁的眉头,忧虑的眼眸,皱纹深深的刻画在了这位当世神探的面容上。苍老,原来只是一瞬间。
狄春看到狄公这般,暗自叹了口气。李朗看了狄春一眼,出声劝道:“大人,您无需过多忧虑。考场上有我和张环看着,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是呀,老爷。”狄春也小声说道:“再说还有那帮内卫呢。虽说这内卫多少有些棒槌,但是守个门什么的也还是行的呀!”
狄春一句话,将狄公与李朗都逗笑了。
狄公以手点指狄春,嗔道:“你呀,就这张嘴厉害。”说完便站起身来,拿着桌案上的剪子挑了挑烛台上的半截蜡烛的灯芯。
狄公看着复又明亮些的烛光,问道:“李朗,魏王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李朗如实回答:“回大人,魏王还是与前晚一般,在屋中和他带去的那个乐伎饮酒猜拳,并无异样。只是今晚,吉顼大人也在屋中与他们一道喝酒。”
狄公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的双眸被跳动的烛光染上了一丝熠熠的神采。
狄公缓步来到正堂的廊下,抬头看了看月色,已近子时了。“明日的这个时候,会试恩科便结束了。只是剩下的这一日愈是临近,心内却愈发的不安。”想到此,狄公回过身来,对一直静候在身旁的李朗说道:“李朗,你与张环二人立刻去东西两院巡视,着重查看灯火情况,直到明日的考试结束。”
“巡视灯火?”李朗有些不解,“大人,您是担心东西两院会走水?但是魏王那边。。。”
狄公深深的叹了口气,好似要把满身的疲倦随着这声叹息都吐出体外,“唉,魏王那边暂时先放一放吧。咱们自己的人手不多,只能先顾着重要的了。东西两院的灯火太多,万一走水,便会危及考生的性命。越是到这个时候,我们便越是要小心。知道吗?”
“哼,点上那么多的灯火,还不是魏王和吉大人的主意?他们倒好,想出这么个哗众却宠的主意就跑去喝酒了,余下的事情倒要老爷您替他们操心!”狄春忿忿不平的抱怨。
“好了,你这小厮又多嘴。”狄公正色道:“我身为会试的主考官,自是应该为了考生多些操心。我一直是怎么对你们讲的?为官者只要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民,其他的个人荣辱就无须计较了。”
听到狄公如此说,狄春与李朗都低下头,不说话了。
也许狄公也觉得此时的气氛被自己的口气搞的有些沉闷,自嘲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李朗和狄春的肩膀,说道:“我自是知道你们的心意的。只是,就像你们李将军常常拿来打趣我这个老头子的那句话一样:大人,是闲不住的。”
这句话一出口,大家都笑了起来。李朗朝着狄公一拱手,便转身走出正堂去找张环。
狄春见狄公站在案桌前,又拧着眉头在想事情,不由得在心里感叹道:“李将军,您要是在这里就好了。”想着便要退出去。狄公却又将狄春叫住了:“狄春,有件事要交给你。”
狄春一听这话,便来了精神,赶忙凑到狄公身边说道:“老爷,您吩咐!”
狄公端起桌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有些凉意又微带苦涩的茶汁沁在口中,更加让狄公想念起了每晚都会端着温热的茶盏,带着暖暖笑意对自己说着:“大人,卑职不请自来。”的那个年轻人。
狄公将茶盏稳稳的放在桌案上,转身对狄春耳语了几句。狄春一听之下,有些吃惊的看着狄公:“老爷,这可是要违逆旨意的呀!这。。。这万一要是让魏王那伙人知道了,那您。。。您。。。”
狄公摆摆手,将狄春的话拦住,双眸好似蒙上了一层阴霾,“时间不多了。事急从权,我心内实在放心不下。只有这个办法了,去吧!”


  • 飞觞对月
  • 梁林贤者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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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自众千牛卫背后传来一女子的低喝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元芳与众千牛卫的军士回头一望,见两名宫装侍女各举着一盏八角琉璃宫灯,在前方引路,后面紧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武三思凝神一看,脸上马上现出一副气定神闲的微笑,“呵呵,原来是上官大人与衣总管呀!”
众千牛卫侧身让出一条路,上官婉儿与衣笑一前一后走到了近前。只见婉儿身着淡青色圆领长袍,头戴同色幞头,只露出鬓边的乌黑发丝与额头上的一点朱红梅花妆,那点朱梅下,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云韶府门前的众人。元芳却侧目端详着衣笑,他的袍袖仿佛被手揉搓似的显得褶皱不平,并且神色有些奇怪。双眼闪动着扫了一眼武三思等人,又像是被针刺到一般,浑身一颤立刻将目光撤开,似是害怕着什么。不仅如此,从他身上还传来一阵淡淡的酒气。元芳微一皱眉,正待细看,却感到自对面射来一道目光。他急忙抬头,然而对面站着的武懿宗正一脸不耐的看着上官婉儿。
而此时,婉儿已向众人见礼:“见过二位王爷,见过李将军。”
武懿宗只傲慢的哼了一声。
“上官大人”元芳将目光撤回,微一侧头,拱手回礼。
武三思却笑着微微颔首,伸手虚扶,“上官大人无须多礼,不知上官大人前来所为何事?是否是陛下有何吩咐?”。
婉儿微微一笑,朗声说道:“王爷无须担心,并不是陛下有何吩咐。婉儿刚从陛下寝宫出来,恰好路遇衣总管才知两位王爷要在云韶府这边检阅后日宴会的歌舞。婉儿亦知今晚乃李将军守夜,千牛卫军士们定会尽职尽责巡视守护。婉儿担心此中会有误会,便前来一看。此时陛下已然安寝,倘若发生什么事情惊动了她老人家反而违背了众位为陛下尽心之意,反而便不美了。”
元芳神色一动,只觉得脑中突然闪过什么。只听得衣笑也缓缓开口,声音却有些嘶哑:“上官大人所言甚是,这都是下官所虑不周。下官应提前向李将军说明一下今晚特意邀请二位王爷会到云韶府做客。便不会有此间误会了。下官在这里向二位王爷和李将军赔罪了!”说完便拱手向武三思与武懿宗还有元芳各躬身施了一礼。
武懿宗不耐烦挥挥手道:“行了行了。在门口吹了这半天的夜风,本王一晚上的好心情全白费了。”说着他转头看向武三思,“王兄,我先走一步了。”走过衣笑身边时,武懿宗并没有看向衣笑,反而斜眼瞧着元芳大声的说了句:“衣总管,下次你再请本王时,最好先将这些碍眼的给打发了。本王可没有这许多时间耗在你这儿吹夜风!掌灯,回甘露殿。”说完一甩袍袖,大踏步的跟在早前引领他来此的那个小内侍身后,映着小内侍手中的宫灯火光,朝甘露殿走去。
元芳身后的众千牛卫连同沈韬和肖豹听了武懿宗的话皆露出不忿的表情,而元芳却神色平静的朝武三思拱手说道:“既如此,卑职等也先行告退了。”武三思点点头,“李将军请便”。元芳朝婉儿与衣笑一点头,便转身带着千牛卫离开。然而,转身的瞬间,元芳似感觉到那道不明的目光又在盯着自己。
元芳硬生生的控制住自己想要回头去看的冲动,带着千牛卫往提象门的方向走去。沈韬与肖豹见元芳沉默着,也都不敢打扰。一路无话,走到已能瞧见不远处的宫门时,却听得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李将军,请留步。”
元芳似是一震,停步回身去看,只见婉儿带着两名侍女一路掌灯自后面快步赶了上来。元芳看了看沈韬和肖豹,大家都微感诧异。元芳也只好迎着婉儿走过去,正色问道:“上官大人可是有事?”
婉儿抿着嘴笑了笑,“不知李将军可有时间,陪着婉儿到处巡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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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狄仁杰当真遣人出去了?!”
“回王爷的话,半分不假。卑职遵吉大人的命守在后院的角门处,一直等到了后半夜,果然就见狄春从角门那儿溜了出去。”
“哈哈,没想到狄仁杰这个老狐狸也有犯到我手上的时候。吉顼,你这个点子当真不错,居然如此简单便抓住了狄仁杰的错处。来来,咱们一定要再干一杯!”
房间内荧荧的烛火照在梁王武承嗣那张因酒色而兴奋过度的脸上,显得更加的愚昧贪婪。
吉顼挥了挥手让那名内卫退了下去,抬眼扫了一下陪侍在武承嗣身边,一名仿若有几分波斯人模样且额点粉色钿花身着淡蓝色袒胸襦裙的舞姬随即会意,轻轻执起案上的一只月白酒壶,手点壶盖为武承嗣和吉顼分别斟了酒,端起其中一只酒杯举到武承嗣的嘴边,一手环住武承嗣的肩膀媚笑着说道:“王爷,依妾身看,王爷此次定能得偿心愿,您一定要满饮此杯啊!”
“哈哈哈,美人儿说得不错!”武承嗣搂着舞姬就着她的手仰头便饮下了那杯酒。
吉顼眼中闪过一丝讥笑,不动声色的装作饮酒,却用左袖遮住握着酒杯的右手,顷刻间便将酒杯中的玉酿都泼洒到座位下,却面带几分醉意的说道:“王爷,此次若能将狄仁杰扳倒,太子之位便是您的囊中之物了!”
“吉大人说的是呢!”舞姬笑了笑,显得更加娇媚,“王爷,您要是做了太子,妾身可要去上阳宫转转,见见世面呀!”
“呵呵,上阳宫有什么好看的。”武承嗣色迷迷的看着眼前的舞姬,在她身上上下其手毫不掩饰,“上阳宫哪有你好看呀!再说了,你方才说没有见识过要大周的恩科会试,本王不是让内卫带着你在成均监内四下逛了逛嘛!”
舞姬脸上现出一丝的厌恶,手摸了摸腰间的一个环形饰物,却在吉顼扫过来的一个眼神中将手收了回来。依旧将手环住武承嗣的脖颈,撒娇着说道“哎呀,那算什么逛呀!跟做贼似的,只偷偷的走了两步就回来了,什么都没看着!我不管,我就要去上阳宫逛逛嘛!”
“好好,本王答应你还不行嘛!”武承嗣大言不惭的答应着。
吉顼在旁插言道:“王爷,您说倘若让陛下知道了狄仁杰私自遣人离开考场,一定会龙颜震怒吧!”
武承嗣冷笑道:“哼,这是自然。恩科会试期间,狄仁杰身为主考官居然胆敢私自遣人离开考场。这要是被圣上知道,定会治他一个藐视律法,违抗圣命,徇私舞弊之罪!我倒要看看,到时候身为武周国老,当世神探的狄仁杰还怎么为他自己辩解!”
“王爷,您说狄仁杰不惜违抗律法,偷偷地将狄春遣出去到底是所谓何事呢?”
“难道说狄仁杰已经知道张柬之这老家伙回来了,他们对外面的谣言一事。。。”
“以微臣来看,应该不会。张柬之才刚回来一天而已,就算我们也是刚刚自梁王殿下送进来的消息中得知的。张柬之是绝不会在此时与狄仁杰有任何私相授受的举动让我们抓住把柄的。”
“恩,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你倒是说说狄老头这么容易就被我们抓住了把柄是为了什么?”
“只有一个原因---李元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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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的光华似水般倾泻于上阳宫的片片宫阙,凄凉如昨。
云韶府内又像往常一般的烛光摇曳,却也是毫无生气。
一楼的厅堂内,衣笑手端着一座铜仙鹤烛台,烛台上插着一根燃着的似婴孩手臂粗细的蜡烛,正被他用来点亮放置在墙角的一座半人多高的烛台。而厅堂内,已经有四五座烛台与纱灯被点亮了。
“为什么还是这般的冷?”衣笑站在那座半人多高的烛台前,眼眸中倒映着幽幽燃起的烛光,喃喃自语。
在他身后的桌案上,还放着早已冷却的四个茶盏,一方淡黄色好似写着生辰八字的纸笺以及一个手掌大小的木瓶子。
衣笑默默凝视了好一会儿的烛火,却又在转身的瞬间微微阖了一下眼眸,似是要将眼眸中一丝绝不该出现在他眼中的情绪抹去。
他转过身望着桌案,双眸在纸笺与木瓶子间流连。
别看那个木瓶子显得暗沉沉的,好似毫不起眼。但却是由一块上好的紫檀木雕刻而成的,并且那上面的封口还是太医院独有的紫泥封印,瓶子的正中刻着三个隶书的小字“解酒散”。
脑海中又浮现出方才那人躲在厅中,当自己随着梁王及琴师走进来时,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中透出的关切以及他身披斗篷匆匆转身离去时低声说的那句:“多加保重!”
“难道是他觉察到了什么?”衣笑想到此突然心内一惊,却又立刻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不会的,小金他绝不会背叛我!”随即他又望向那方淡黄纸笺,但只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撇了开去。然而,那如诅咒般的嘶哑之声却总是在耳旁回响:“在这座世间上最无人性的宫殿中,软弱,善良与情义只会成为别人用来对付你的利刃。如果你想要活下去,就惟有学会用决绝,狠毒与冷酷去对付任何可能会阻碍你活下去的人。”
“我不会让任何人阻碍我的!”衣笑一甩手将那个紫檀木瓶子打落,将纸笺紧紧攥在掌中,却毫无知觉那方纸笺正一点点的被浸染上了血红色。
子夜末,上阳宫皇城内仅余提象门的角门没有落锁,可供皇家卫率换防之用。
元芳停住方才节奏不慢的步伐,抬头目测了一下离角门只剩十几步的距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刚想侧过头对身旁的人说句:“抱歉恕不能奉陪,告辞”之类的官话,便听到“噗嗤”的笑声。
元芳有些不解的看着身旁站着的上官婉儿,却并没有开口。
婉儿也瞧着元芳,似是在等他出声询问自己发笑的原因。可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元芳开口,最终无奈的摇摇头。敛起笑容,半是正色半是玩笑的说道:“婉儿是否让李将军感觉很难忍受?”
元芳清澈的眸子闪过一丝讶异,语气却平淡的出奇,“卑职从未有此感觉。”
“那为何这一路行来李将军都不曾与婉儿说上半句话,反而越走越快?并且现下到了城门处,李将军面露解脱之感,好似想立刻转身就走?难道不是因为婉儿令李将军难以忍受之故?还是李将军对婉儿存着防备之心?”
在上官婉儿好像连珠炮似的责问下,元芳只觉得头又开始疼了起来。此时的他是分外的想念起了狄公,“要是大人现在这里就好了。孔圣人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当真是不假。”想到此,元芳眉眼一低,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仍还是那副平淡的无可挑剔却又让人无奈摇头的语气,“卑职从未如此想过。”
“呵呵”婉儿抿嘴笑了起来,“看来陛下所说真的半分不错,李将军只有在狄国老面前才能多说两句话。那婉儿可不可以另外请求李将军不要再卑职来卑职去的了?”
元芳不好意思的笑着点点头,“大人也为这事说过我多次,让我不要时刻总是防备心那么重,要学会放松。只是我身为朝廷的将军,大人的卫队长,自是要时刻打起精神来担负起我的责任。即便如此,我尚不能报答大人知遇维护之恩,朝廷信用之情,所以久而久之这毛病也就改不了了。这。。。让上官大人见笑了。。。”也不知怎地,元芳的脸竟被灯笼的光映的有些红。
婉儿看着元芳说起狄公时,那双原本平淡如水现下却是熠熠生辉的眼眸,以及毫不做作,纯粹是自然流露出的感情。只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元芳好似一个人。
“上官大人?”元芳见上官婉儿似是在回忆什么,便出声唤了她一句。
婉儿只是低声自语道:“你很像婉儿的一位故人。”
“像谁?!”元芳吃惊的反问道。
婉儿猛地回过神来,看了元芳一眼,并不答话。只是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是婉儿方才眼花了,现在看起来又不像了。”顿了一下,婉儿问道:“李将军可知晓最近洛阳街市上流传的一首歌谣?”
“不曾知晓。”元芳摇了摇头。他这几日不是在宫中查案巡防,就是去成均监看狄公,并没有机会到市井中去,自然也就不知道什么歌谣了。
婉儿刚想开口说话,就见远处快步行来一行手执宫灯的侍女,她们朝着上官婉儿与元芳略一施礼,当先一人便马上凑到婉儿面前,低声道:“上官大人,陛下醒了,见您不在,急着让我们来唤您回去呢!”
“恩,我知道了。陛下怎么醒的这么早?”
那名仕女抬头看了一眼元芳和周围的千牛卫。婉儿立刻对元芳说道:“李将军,陛下唤我回去,婉儿便先行一步了。”
元芳看了一眼那名已退到一旁的仕女,只说了句:“上官大人请自便。”
婉儿略点点头,对她身后的两队仕女说道:“随我走。”可刚走了两步,婉儿便又停下,转身对元芳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今晚云韶府内传出来的歌声很好听,只是那位容貌凄惨,声音嘶哑的琴师却是唱不出来的。”说完便快步离去了。
此时,上阳宫苑内的更漏已到丑时,距离恩科大考以及鬼伎案的结束时限只剩下十一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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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人世几回伤往事 只是当时已惘然
云雾似纱,笼着一弯皎月。夜风徐徐,携着花香融于气息中,一丝朦胧,一丝迷离。 仙居殿外,清脆的铃声裹着一袭白纱缓缓的拂上石阶。不远处灯影闪烁的云韶府隐约传来争执之声,愈发显得殿门口一片清冷。慢慢的将殿门推开,白纱迈过门槛,铃儿如清泉般的叮咚两声,却又似带着一种嘲弄与鄙夷。殿内零星的点着两三盏烛火,却并不冷。金丝镂空仙鹤纹香炉内的不知燃着什么香,香气清淡却透出缕缕暖意,让人欲罢不能。袅袅上升,如雾似影。御床两侧的金黄罗帐并没有放下来,一眼便可看清床上躺着的两个人。内侧仰卧着的老妇人身着银色绸裙,这让她并不像白日里那般的君威深重,而是凭添了几分女人韵味。一身浅蓝色亵衣的男子紧紧贴着她身旁躺在外侧,睡相却如往常人们见到的那般娇媚。轻声讥笑,白纱在那名男子的脸庞上拂了拂,男子悠悠的睁开眼。眼神朦胧间乍看到床前站着的那袭白纱,男子的那双媚眼圆睁,刚要开口惊呼,嘴巴便被白纱捂住。耳边只听到一个声音响起:“随我来。”转身即走,一条紫色衣带自白纱中露了出来,身后的男子微微翘起了嘴角。
来到殿门前,武懿宗摆了摆手,身后手持宫灯的内侍随即躬身退了下去。走进殿内,蜡烛就快燃尽,一条人影背对着武懿宗站在烛台旁。武懿宗唤了一声:“团儿?”那人却并不应答,只站立着不动。武懿宗皱了皱眉,又向前走了两步,仔细打量着那人的身材衣饰,突然开口说道:“是你。。。”那人伸手自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转过身来。火折子的幽光的映在那人脸上,似是扭曲了他的表情。那人轻笑了两声,走进武懿宗,一字一句说道:“殿下可愿助五郎一臂之力?”
神都 陶化坊 张府
张安守在书房外,脑袋一顿一顿的正打着瞌。突然,书房内传来“啪”的一声,将他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双眼迷蒙的瞧着书房白轩窗上映出的两个人影。一张纸笺被一巴掌拍到了桌案上,瞬间成了纸片,旁边的茶盏和文房用具也被震得蹦了起来。“就凭这一首歌谣,皇帝就怀疑大人?!不行,我定要向皇帝解释此事!”话音未落,元芳转身迈步就要出去,桌案上的蜡烛火苗被他的身形带动的飘忽不明。
“你给我站住!”张柬之厉声喝道:“你这个孩子,跟着你家大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这股毛躁劲儿还是不改?要是让怀英见到你这副急躁冲动的样子,岂不徒增他的担心?你是不是还嫌要他烦心的事不够多呀?”元芳原本急匆匆的身形,顿时被这一句话钉在了门口。张柬之侧身瞧着元芳,见他手持幽兰微微颤抖,手背上的青筋隐约可见,胸口也是起伏剧烈,活像是一只被惹的浑身炸了毛的猫。张柬之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径直走到窗前,推开其中一扇窗,双眼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风吹云动遮住了月华,天地间好似被一张巨大的黑幕罩了起来,竟没有一丝光亮。
良久,张柬之才开口说了句:“元芳”,口气却已经软了下来,“就算你现在去找皇帝,你又能说什么?”“我。。。”元芳顿时语塞。“是说这首歌谣乃是枉传,分明有人栽赃陷害,怀英绝无复李唐神器之心?还是说怀英对此歌谣一概不知,所有一切都是被你李元芳连累,你才是罪魁祸首?”“大人。。。大人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元芳意有所指的嘟哝了一句。“哼,就算你现在解释怀英什么都不知道,皇帝也不会相信。”张柬之没好气的撇了元芳一眼,接着说道:“无论这首歌谣是何人传播,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利用你,令皇帝对怀英起疑,而今目的已然达到了。”“我还是不相信,这小小的一首歌谣,就能让皇帝怀疑大人以天下百姓为重的心?”张柬之转过身来,盯着元芳交织着气愤与困惑的清亮双眸,语重心长的说道:“元芳,你要明白,这世间上最让人信不得的便是人心。越是握着权柄站的越高的人,越是害怕人心,因为他们总是以己度人。”“那么我该怎么办?还有宫中的鬼伎一案,我怕。。。”元芳话未说完,就听张安在外轻叩房门禀报道:“老爷,李将军,有客来访。”
张柬之与元芳对望一眼,皆是诧异。元芳疾走两步来到门口,手握幽兰侧身站在门后,张柬之看了他一眼,随后沉声说了句:“有请。”将门打开,只见张安身后站着一身着黑色长袍之人,那人将自己的兜帽掀开,还未等张柬之作何反应。就听元芳惊喜的喊了声:“狄春,你怎会来此?”


2025-05-28 13: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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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是指李元芳会来?”舞姬与驾车人闻听此言皆是一愣,“可是,李元芳不是正在宫中值守吗?他又怎会来此?”
“难道说,李元芳是为了见狄仁杰?!”舞姬小心翼翼却又些惊讶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怎么?还没想明白?”望向成均监的一双眸子似古井见不得一丝波动,语气更是如往般的流露出轻视与淡然。
舞姬与驾车人均是躬身低头道:“属下愚钝,请义父(主人)明示。”
琴师微微翘起嘴角,扯动脸上的疤痕更显得诡异可怖,手指轻轻弹了两下粘在披风上的灰尘,缓缓说道:“明日既是恩科会考的结束之日,也是鬼伎案限期侦破的最后期限。以目前看来,李元芳是根本无力侦破此案的。就算他查出些什么所谓的蛛丝马迹,最终也只能是将他自己绕进去,或者再赔上些不相干的人命罢了。”
舞姬与驾车人对视一眼,皆是一副信服的表情。
“只是,此时恐怕狄仁杰也已想到此处了。”琴师说到此停顿了一下,眼中突然现出一丝玩味的表情,好似这是件极有趣儿的事情,“你们猜下一步,狄仁杰会如何打算呢?”
舞姬与驾车人只是默默的摇摇头,不敢多说话。
一时风势渐弱,卷起地上三两片落叶飞旋,却始终无法再将枯叶送回它的故林。
秋景肃杀,令人无端怅然,琴师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狄仁杰必会令李元芳按兵不动。”
“狄仁杰此举不就等于是坐以待毙?”驾车人忍不住出声问道。
“坐以待毙?哈哈哈。。。”琴师不由的笑了起来,“倘若你如此认为,那便是真的中了狄仁杰这老狐狸的套了。”
“义父的意思是狄仁杰的按兵不动旨在保护李元芳,令他稍作隐忍。就算到时候武则天要依旨处罚李元芳,也绝不会是死罪。狄仁杰是准备等会试结束后,再将此案揽到自己身上。”舞姬出声答道。
琴师瞥了舞姬一眼,点点头,“还不算太笨,看来我的心血也没有全部白费。只是狄仁杰疏忽了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请义父示下。”舞姬摇摇头。
“哼,神探,神探,真是可笑至极!说到底,狄仁杰也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他将李元芳视如己出,却不该忘记李元芳对他也是孺慕情深。倘若李元芳没有因为鬼伎一案而获悉自己的身世之谜倒也罢了。然而此时,李元芳的脑中只会慢慢忆起自己的身世却不辨真假。他深恐自己的身世之迷将会给狄仁杰带来天大的麻烦,所以他既不会将身世告知狄仁杰,更不会让狄仁杰为了他而再牵扯进来了。”
“如此一来,李元芳定然不会完全按照狄仁杰所说的去做了,只要他的身世一暴露,因此行差踏错的话,宫中那些想要掌权争位的人便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了。我们只要推波助澜即可,无需亲自动手。”
驾车人接着舞姬的话说道:“小姐说的不错!只怕到了那时,狄仁杰就算可以自顾,又救不得身为罪逆的李元芳了!”
琴师手指轻轻点算了几下,便对舞姬与驾车人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神色凌厉的说道:“切记只将他引来此处即可,不能让你们公子察觉到分毫,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
“去吧!”琴师摆摆手。舞姬与驾车人依言转身离去,只一瞬,便不见了踪影。
琴师再次望向成均监,目光流动中,竟露出一丝期待的神色。右手下意识的将腰间那轮玉玦握紧,柔声说道:“你放心,我会让那个孩子重新回到咱们身边的!这次,任谁,都不绝能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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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均监的正堂坐北朝南,堂前正中是一方天井,种植着三株合抱粗的参天古槐。每逢秋深萧瑟之季,监内旁的树木花草皆现出干枯落叶之状,只有这三株古槐却是一派花开累累的繁盛之姿。
当元芳外罩披风,身着内卫服饰穿过拱门,走进天井时,正看见一阵风起那朵朵盛开的嫩黄花瓣,随风洒向空中,盘旋飞舞,却终究抵不过秋风无情,四散零落,漫天的花雨,为这阴霾的天空平添些许色彩。瞬间便被迷住了眼眸。
待回过神,却看到那位亦师亦父之人正站在那两株槐树下。老者的肩头,官帽上都被方才的那阵花雨“淋上”了几瓣嫩黄。而他却丝毫不在意似的,只一动不动的仰着头,不知是在赏花,还是在望天。
元芳也站定住,望着老者的侧面,不觉鼻翼有些发酸。这才不过三日的时间,老者仿佛又苍老了许多。双眉紧皱,额头被深深刻出个“川”字。官帽下露出了几缕花白的鬓发,脸色也是憔悴苍白。元芳低下头去,深深吸了口气,止住了鼻子的酸涩,却也刚刚发觉双眸中早已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
此时又一阵风气,元芳伸手将披风脱下,拿在手中,缓缓走到了老者的身旁。刚想将手中的披风披在老者身上,却突然听见老者低沉的长叹一声:“一之为甚,岂可在乎啊!”
元芳听得狄公的这句话,心中自是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心也随之一紧。披风便被他紧紧的攥着,手却怎样也无法向前伸去。
狄公看了看阴沉的天,又叹了口气,准备回正堂。却一转身看见有人站在自己身后,不由得一愣。似乎犹自不能相信面前所站之人便真是那孩子,再一凝神细看,这不正是让自己日夜思念悬心的元芳吗?
“元芳,你。。。你怎会在此?!”狄公沉声喝道,眉心和额头的皱纹又深了几分。
元芳被狄公的这句喝问惊得回过了神。虽然见狄公满脸怒气的瞧着自己,元芳原本心内的阵阵不安却也在此时,慢慢的变成了丝丝暖意。
“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没有听大人的话。然而,事关自己的身世,又该如何向大人解释?”而此时狄公却谨慎的向拱门那处望了望,瞧见了狄春站在拱门外,紧蹙的眉头略松了松。没等元芳说什么,就抓过他的手腕便径直往正堂内走去。
一进正堂,狄公便将门栓关紧。元芳将手中的披风放在一边,双手抱拳低着头躲过了狄公的灼灼目光,犹豫着刚开口问了句:“大人,您还好吗?”就听狄公压着声音,却是掩不住怒气,低声怒斥道:“李元芳,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大人,我。。。”元芳抬起头刚说了三个字就又被狄公打断了。
“你什么你!我不是让狄春告诉你:此乃非常时期,案情之事你不必过于担心,等恩科会考一结束,我自会去宫中向皇帝承担下此案的查办之责。你只管在宫中做好值守之责并暗中观察可疑之处即可,万不可急躁行事,恣意妄动,以免被人瞧出可趁之机,做了旁人的标靶。你说说你是怎么做的?不可急躁行事,随意妄动,你不懂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这个恩科会试的成均监,有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的在一旁窥探?你知不知道这朝堂内外有多少人巴不得看你出错,好叫他们抓住个治罪于你的机会。你这般鲁莽行事,万一被那有心之人得知,便是。。。便是。。。万劫不复!”狄公犹豫了一下,终是于口中吐出了这四个令他心寒的字眼。
而元芳依旧低着头站在狄公面前。他心里明白:这一次自己的恣意行事让大人失望了。虽然他明白大人方才所说的那些确是实情,他现在是众矢之的,稍微一丁点的错失便有可能令他失了性命,但是他的心里却并不为此感到后悔。所以他并不为自己辩解,只想让大人将全部怒气发完就好。他不能总是让大人事事为他担心,处处替他考虑,让大人为他承担一切,这是他李元芳宁死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这也是他今日非要见到大人不可的原因。
想到此,元芳一撩衣摆,直直的跪了下去,却仍是不发一言。
看着这个英挺的身躯一点点矮下身跪在自己面前,狄公竟感到了一阵昏眩。微一阖上双眼,掩去一丝无力与不忍。再睁开时,目光却凝在了元芳腰间所悬的幽兰剑上,心下陡然一紧,好似下一刻元芳就会亲手将这代表着十年情义的幽兰剑还予自己,从此关山遥望,参商永隔。如果真到那时,自己又该如何?又能如何?狄公惟有苦笑着摇摇头,暗自叹了口气,走上前躬身拍了拍元芳的肩头,轻声说道:“起来吧。”
“大人,您。。。您不生我气了?”元芳抬头看着狄公,眼中透着惊讶。
“唉,是我先坏的规矩,使狄春去寻你,才让你心中不安,不惜冒险前来找我。我又怎能怪你不听话呢?”狄公伸手扶起元芳,关切的说道:“只是元芳,记住以后行事定要谨慎小心,要以自己为重,懂吗?”
望着狄公布满血丝的双眼,元芳心中一热,点头答道:“我懂了,大人。”可话一出口,鼻子一酸,眼圈也跟着红了。
“呵呵,咱们的大英雄李元芳怎么也儿女情长起来了?让旁人瞧见你这个大将军哭鼻子,看不笑话你!”狄公见状,不禁打趣起来。
元芳用袖子擦了下双眼,不好意思的嘟囔道:“这里能笑话我的也就是您了。”
“好,好,我不笑了,哈哈。”
“大人,您还笑,您就是看我好欺负。”元芳说着也笑了起来。
熟悉的感觉,让亲如父子的两人顿觉心中都轻松了不少。
欢聚的时刻总是如此短暂,只一瞬间,狄公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对元芳说道:“元芳,时辰不早了,迟则生变,你快走吧!”
元芳却有些犹豫,低下了头不敢看狄公,只说了句:“大人,我。。。”
“元芳,有话但说无妨。”
“我。。。”元芳忐忑着不知该如何诉说。而狄公并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站着他身旁看着他,似是在等他自己的选择。
一瞬仿如一世。
元芳终于抬起头看着狄公说道:“大人,元芳有事要告诉您。是关于我的。。。”话还未完,耳边突闻利器破空之声,心中一惊,下意识的一手将狄公推到自己身后,低声说道:“大人小心,有刺客!”另一手随即拔出链子刀凌空一划,只听得金铁交击之声,一枚金灿灿的小剑擦着元芳的左肩,瞬间被钉进了他们二人身后的墙里。 元芳正待踢开门去追刺客,就听得自东西两院的方向传来的大声呼喊:“来人啊,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呀!”(第九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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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父为子隐其中直 聚散无常怨谁错
耳听得外面的叫嚷声,狄公与元芳对视一眼,心中俱都一凌,暗道一句:“不好!”顾不得查看身后被钉入墙壁中犹自闪着寒光的暗器,元芳手擎着链子刀,将狄公护在身后,顺势一脚将门踢开。只见狄春躺在拱门边,人事不省。而不远处的西院已是火光大作,就在此时,狂风卷积着乌云,一声闷雷挟着闪电破空而来。
一条黑影倏地自正堂屋檐上方飘过。元芳足尖点地,脚踏门前立柱飞身阻挡,同时手腕猛然发力凌空一划,链子刀矫若银龙般向黑影砍去。黑影只觉眼前一花,肩颈处更是一痛。
元芳与黑影错身而过的瞬间,闪电再次划下一道白光,元芳竟清楚的瞧见黑影拥有一双蓝色眼眸!元芳登时一惊,一丝念头闪过。不料黑影丝毫不在意伤势,目光一闪,冷笑声起,抬手扬起一对并在一起的银环,手按机括,银环一端随即打开,射出一枚金色小剑,竟是朝着射向站立在正堂门口的狄公而去!
元芳大惊,急挥左手中的链子刀去挡,奈何链子刀势头已尽,回转不及。而右手刺出的幽兰剑却因用力过猛之下牵动右臂旧伤,幽兰剑刃竟偏斜了几分,与暗器擦身而过。元芳情急之下,翻身挡在狄公身前。“哼,李将军果真重义轻生,此一剑就当做回礼罢!”黑影狞笑一声,飞身飘过墙头,在火光处消失不见了。
狄公刚想说话,然而身前依旧持刀挺立的元芳,身形突然晃了晃。狄公赶忙伸手扶他,却触手湿粘。张开手看去,掌心已是腥红一片。“元芳!”狄公扶着他惊呼道。“大人,您别担心,我。。。我没事。”元芳的右肩上赫然钉着那枚金剑,缕缕鲜红涌了出来,将幽兰剑身的花纹染成了夺目的血色。
“元芳,别乱动。大人马上帮你疗伤。”狄公扶着元芳慢慢坐到门槛上,一手用力捂着他的伤口,一手就要去掏怀中的针灸包,可是手却一直不听使唤的颤抖着,竟握不住小小的针灸包。
“大人,您。。。您不用顾着我。。。我真的没事。”元芳说着伸手点住右肩的几处穴道,暂时止住了血,歇了口气继续说道:“您还是。。。去看看考场吧!”
狄公也知考场内必然是出了大事,自己一定要尽快赶去才行。然而望着身旁这个为了自己从不惜性命的孩子,让他如何能硬下心肠,眼睁睁的舍他而去?一边是毕生引为信念的社稷,一边是视如亲子的爱将,此时的狄公,当真是左右为难,进退失据,内心的煎熬痛苦当真是他从未遇到过的。
他,到底应该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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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裹挟着惊雷骤雨从天而降,顷刻间,上阳宫阙的瓦当勾檐串成道道雨幕珠帘,使得原本就的天空更加晦暗。
上官婉儿站在甘露殿门口,丝毫不在意已被雨水打湿的裙角。而是一直望着雨中四处奔走的脚步,神色凝重。
“上官大人”一名内侍急匆匆的踩着雨水一路小跑着穿过回廊来到殿门口,却在踏上殿门口的青石阶梯时脚步趔趄,险些摔倒。
上官婉儿却也不等那名内侍站稳,便开口问道:“怎么样?可寻到张昌宗大人了吗?”
话音刚落,殿内就传来一阵瓷器落地的碎裂声,并伴着一个男子的低语抽泣。
上官婉儿身后的侍女浑身一抖,将头俯更低了。而上官婉儿却并没有看向殿内,只将蛾眉蹙的更紧了。
那名内侍简直连大气都不敢喘,低声回道:“禀上官大人,我等将甘露殿上下全都找遍了,可还是没能找到张大人的踪迹。”
“一个大活人怎会一觉醒来就消失无踪了?!”殿外的雨势愈来愈大,落入上官婉儿的眼中,满目寒凉。
只稍稍沉吟了片刻,上官婉儿便扬手将侍立身后的宫女并方才回话的内侍都招到近前,沉声说道:“不要只在甘露殿内寻找,命其他人将其他宫室都仔细查找一番。还有你亲自前往提象门,还有半个时辰便是千牛卫与羽林卫换防之际,请李元芳将军务必命令千牛卫严守各宫门,在换防之前无论何人都不可进出。并将李将军请来甘露殿,就说我有要事与他相商。团儿你前去皇嗣寝宫将此事私下告之皇嗣,请他今日便留在寝宫内暂且宁耐一时,万不可踏出寝殿一步,以免有心之人拿此事做文章将火引到皇嗣身上。你们切记绝对不可将此事声张!”
“是,我等立刻去办。”韦团儿微微抬起头瞄了一眼上官婉儿那解不开的眉心,便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只是在转身的刹那,掩去了嘴角微微的一抹冷笑。
上官婉儿望着两人快步远去的身影,一丝怅然陇上心头。
此时,婉儿背后的内殿大门突然打开,她急忙回头去看,只见张易之双眼泛红脸有泪痕,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侧身站在门边,嗓音嘶哑的对上官婉儿说道:“上官大人,陛下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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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转载到了最新章节!!后面的文章还没有发出来~~~有更新的话我会及时转载的,尽量保持与原文同步!!
谢谢!!


  • 小满
  • 梁名远扬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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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兔子 谢谢兔子亲的辛苦转文!我比较拖拉,文更得慢,幸亏亲有耐心,那以后就麻烦兔子帮从狄芳吧我转文来这里啦~~~~~


2025-05-28 13: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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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永远的天赐梁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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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占个位,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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