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离乱浮生 第二十九章 霹雳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周程早已起身，在村外小山上寻了个僻静无人之处打坐修炼。
朝阳初升之际，周程便收功罢手，起身返回家中。
刚进家门，却见父亲已然起身，正坐在屋外由几块石头搭成的石凳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眉头紧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待周程走到近前，周荣低头沉声道：“你在外面学的什么门道？怎么天不亮就往外跑？莫不是……”
周程急道：“爹！我学的都是仙家道法，可不是什么装神弄鬼的歪门邪道。”
周荣抬头瞥了周程一眼，低下头又道：“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不可无’，你在外面可千万要学好，不能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咱是正经人家，你也老大不小啦，做什么事儿都要仔细掂量着，莫要让人说三道四，坏了名声。”
周程听罢略觉尴尬，点点头道：“爹，你就放心吧，我决不会走那些歪门邪道的。”
周荣点点头，不再言语，起身磕掉烟灰，转身回屋去了。
吃罢早饭，左右无事，周程坐在门口发起呆来。
周程脑海中画面翻滚，一会儿想起云玑阁的老者，一会儿想起蓝雾峰的同门。心神一晃，又想起小师姐兰欣，此时此刻，兰欣在做什么呢？应是在刻苦练功吧。
周程正胡思乱想间，见母亲晾晒好洗净的衣物，又从院内水井中打了一桶水，摇摇晃晃的，正要拎进屋来。
“娘，让我来！”周程急忙抢过水桶，拎到屋内，又扶着母亲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娘，以后打水不要打这么满，我在家就让我来打，我要不在家就让爹来拎。”
母亲手抚着额头道：“程儿越来越孝顺懂事啦！”
“娘，你咋啦？”周程见母亲面色发白，眉头紧皱，疑惑开口。
“娘没事儿，就是有些头晕。”
周荣从院外走进来，见此情形瞪眼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让你打水，怎么又逞强了？”
周程关切道：“娘，你若是头晕，就先到炕上躺会儿吧。”说罢，便将母亲扶到榻上，将枕头垫高，伺候母亲躺下。
周荣皱眉道：“莫不是头疼病又犯了？”
周程一脸茫然看着默不作声的母亲，又抬头看了看父亲，便道：“要不我去请赵伯来瞧瞧？”
周荣点头回应，周程便飞跑出门，往村里唯一的郎中赵伯家去了。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周程和头发花白的赵伯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周程进屋便见父亲坐在床前沉着脸，眉头拧成一团，直愣愣的望着躺在炕上的周程母亲。
“赵伯来啦！”周程高声道。
“来啦。”周荣开口招呼，声音低哑，抬头看了一眼刚进门的郎中，便又扭回头看向周程母亲。
“娘。”周程步至榻前，见母亲面上表情不似寻常，睁眼看着自己，却不说话。
“娘，我请赵伯来啦！”母亲嘴唇微动，仍是不说话。
“娘！”周程心下一急，上前抓住母亲的手，却见母亲眼珠微微转动，眼眶里泛着泪花，望着自己似是想说话，却怎也开不了口，只有嘴唇微微颤动。
“娘！你咋啦？”
“爹，娘咋啦？”周程转头向父亲高叫，周荣却只是摇头低叹。
眼前怪异情形令周程心绪大乱。
“赵伯，你快给瞧瞧。”
赵伯快步上前，探手号脉，又抚上额头，细观眼眸。一番诊察之后，赵伯闭目凝神片刻，缓缓摇头。
“赵伯，我娘到底咋啦？要不要紧啊？”周程越发心急，高声问道。
赵伯沉思片刻，长叹道：“唉！郁结不散，积忧成疾，体虚神损，中风复发……无力回天呀。趁着眼下功夫，多尽些人事吧。”
周程听得如坠云雾，便转头望向父亲。
此时的周荣，却已是双眼通红，干瘦的脸上落下两行浊泪，紧紧咬着一口牙，发出“咯咯”的声响。
周程再转向母亲，只见母亲仍看着自己，眼眶中泪水无力的滑下。
母亲的眼神，在这一瞬间深深烙在周程的心头！
那种眼神，似怜，似爱，似诀别，似不舍……没有什么言语可以准确形容。
倏忽间，眼前的世界变得不再真实。
眼前发生的事情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而周程自己却处在一个孤独的世界。
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闪过……
母亲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
父亲双眼通红，仰天悲叹；
姑父姑母奔进门来，俯地痛哭；
亲戚和相熟的邻居前来吊唁；
舅舅哭喊着挡在火葬的柴堆前。
与自己有关的，似乎只有安睡中的母亲尚存的体温，脸颊上细微的汗珠，苍白中泛着暗黄的肤色，还有安详的面容。
“娘脸上还有汗。”周程探手擦拭着。
“爹，娘额头上还热乎乎的！”周程满怀希望，向父亲说道。
“娘你睁眼看看我。”
“娘你跟我说说话。”
“大姑，我娘身上还是热的！”
……
七日之后，天刚转亮。
父子二人吃罢早饭，周程在屋内来回打量着，仿佛在寻找什么。
“唉……”周荣长叹一声。
周程闻声转过头来，眼前的八仙桌上摆着两个粗瓷碗，两双竹筷。
周程站起身来，往铁锅里添了些凉水，拿着勺子在锅里搅动着。
“放下吧，我来洗刷。”周荣低声开口。
周程似未听到一般，仍是自顾自的搅动着。
片刻后，周程放下勺子，走到屋外将院门打开。
看着周程回屋，周荣低叹道：“毕竟是没这个人了……”
周程并不答话，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人死不能复生。”周荣抖着手，点上旱烟，用力抽了一口。
周程在桌边坐了下来。
周荣缓缓开口道：“家里就剩咱俩光棍汉了，你要好好地，要争口气！”
周程仍是不言不语，呆望着敞开的房门。
“你以后有啥打算？”周荣望着周程叹道。
周程摇了摇头，心中如乱麻一般。
“毕竟是没这个人了，可这日子还得过下去，你还年轻，更不能让人看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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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天还未亮，周程早已起身，在村外小山上寻了个僻静无人之处打坐修炼。
朝阳初升之际，周程便收功罢手，起身返回家中。
刚进家门，却见父亲已然起身，正坐在屋外由几块石头搭成的石凳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眉头紧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待周程走到近前，周荣低头沉声道：“你在外面学的什么门道？怎么天不亮就往外跑？莫不是……”
周程急道：“爹！我学的都是仙家道法，可不是什么装神弄鬼的歪门邪道。”
周荣抬头瞥了周程一眼，低下头又道：“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不可无’，你在外面可千万要学好，不能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咱是正经人家，你也老大不小啦，做什么事儿都要仔细掂量着，莫要让人说三道四，坏了名声。”
周程听罢略觉尴尬，点点头道：“爹，你就放心吧，我决不会走那些歪门邪道的。”
周荣点点头，不再言语，起身磕掉烟灰，转身回屋去了。
吃罢早饭，左右无事，周程坐在门口发起呆来。
周程脑海中画面翻滚，一会儿想起云玑阁的老者，一会儿想起蓝雾峰的同门。心神一晃，又想起小师姐兰欣，此时此刻，兰欣在做什么呢？应是在刻苦练功吧。
周程正胡思乱想间，见母亲晾晒好洗净的衣物，又从院内水井中打了一桶水，摇摇晃晃的，正要拎进屋来。
“娘，让我来！”周程急忙抢过水桶，拎到屋内，又扶着母亲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娘，以后打水不要打这么满，我在家就让我来打，我要不在家就让爹来拎。”
母亲手抚着额头道：“程儿越来越孝顺懂事啦！”
“娘，你咋啦？”周程见母亲面色发白，眉头紧皱，疑惑开口。
“娘没事儿，就是有些头晕。”
周荣从院外走进来，见此情形瞪眼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让你打水，怎么又逞强了？”
周程关切道：“娘，你若是头晕，就先到炕上躺会儿吧。”说罢，便将母亲扶到榻上，将枕头垫高，伺候母亲躺下。
周荣皱眉道：“莫不是头疼病又犯了？”
周程一脸茫然看着默不作声的母亲，又抬头看了看父亲，便道：“要不我去请赵伯来瞧瞧？”
周荣点头回应，周程便飞跑出门，往村里唯一的郎中赵伯家去了。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周程和头发花白的赵伯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周程进屋便见父亲坐在床前沉着脸，眉头拧成一团，直愣愣的望着躺在炕上的周程母亲。
“赵伯来啦！”周程高声道。
“来啦。”周荣开口招呼，声音低哑，抬头看了一眼刚进门的郎中，便又扭回头看向周程母亲。
“娘。”周程步至榻前，见母亲面上表情不似寻常，睁眼看着自己，却不说话。
“娘，我请赵伯来啦！”母亲嘴唇微动，仍是不说话。
“娘！”周程心下一急，上前抓住母亲的手，却见母亲眼珠微微转动，眼眶里泛着泪花，望着自己似是想说话，却怎也开不了口，只有嘴唇微微颤动。
“娘！你咋啦？”
“爹，娘咋啦？”周程转头向父亲高叫，周荣却只是摇头低叹。
眼前怪异情形令周程心绪大乱。
“赵伯，你快给瞧瞧。”
赵伯快步上前，探手号脉，又抚上额头，细观眼眸。一番诊察之后，赵伯闭目凝神片刻，缓缓摇头。
“赵伯，我娘到底咋啦？要不要紧啊？”周程越发心急，高声问道。
赵伯沉思片刻，长叹道：“唉！郁结不散，积忧成疾，体虚神损，中风复发……无力回天呀。趁着眼下功夫，多尽些人事吧。”
周程听得如坠云雾，便转头望向父亲。
此时的周荣，却已是双眼通红，干瘦的脸上落下两行浊泪，紧紧咬着一口牙，发出“咯咯”的声响。
周程再转向母亲，只见母亲仍看着自己，眼眶中泪水无力的滑下。
母亲的眼神，在这一瞬间深深烙在周程的心头！
那种眼神，似怜，似爱，似诀别，似不舍……没有什么言语可以准确形容。
倏忽间，眼前的世界变得不再真实。
眼前发生的事情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而周程自己却处在一个孤独的世界。
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闪过……
母亲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
父亲双眼通红，仰天悲叹；
姑父姑母奔进门来，俯地痛哭；
亲戚和相熟的邻居前来吊唁；
舅舅哭喊着挡在火葬的柴堆前。
与自己有关的，似乎只有安睡中的母亲尚存的体温，脸颊上细微的汗珠，苍白中泛着暗黄的肤色，还有安详的面容。
“娘脸上还有汗。”周程探手擦拭着。
“爹，娘额头上还热乎乎的！”周程满怀希望，向父亲说道。
“娘你睁眼看看我。”
“娘你跟我说说话。”
“大姑，我娘身上还是热的！”
……
七日之后，天刚转亮。
父子二人吃罢早饭，周程在屋内来回打量着，仿佛在寻找什么。
“唉……”周荣长叹一声。
周程闻声转过头来，眼前的八仙桌上摆着两个粗瓷碗，两双竹筷。
周程站起身来，往铁锅里添了些凉水，拿着勺子在锅里搅动着。
“放下吧，我来洗刷。”周荣低声开口。
周程似未听到一般，仍是自顾自的搅动着。
片刻后，周程放下勺子，走到屋外将院门打开。
看着周程回屋，周荣低叹道：“毕竟是没这个人了……”
周程并不答话，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人死不能复生。”周荣抖着手，点上旱烟，用力抽了一口。
周程在桌边坐了下来。
周荣缓缓开口道：“家里就剩咱俩光棍汉了，你要好好地，要争口气！”
周程仍是不言不语，呆望着敞开的房门。
“你以后有啥打算？”周荣望着周程叹道。
周程摇了摇头，心中如乱麻一般。
“毕竟是没这个人了，可这日子还得过下去，你还年轻，更不能让人看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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