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顺时针·初到小镇
这里是现在的四川,曾经风光秀美的巴蜀。秦朝的巴青,中国古代唯一一个女性商业家,便是在这里成长起来。而川蜀,自古就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说,自然就给这个群山环抱的地方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这里有太多太多的秘密被历史的慢慢烟尘掩埋。而这里所记述的故事,无论你信与不信都没有关系,应为你的相信与否都不会改变什么,无论你是谩骂还是赞美,对于那些已经存在于历史之中的逝去的人,没有任何意义。而这个故事,也会一直以它的本来面目立在那里,一尘不染,千古不朽。
这是千年前的事,千年前的情。
一叶扁舟,泛舟巫山。山上烟雾缭绕,久不消散。巫山云雨,美丽而苍茫。
舟首立着一位女子,一袭翠衣,一头粉发在丝带解开的那一瞬倾泻而下,白皙的颈项在粉发之中若隐若现。女子伸出手去,白而纤细的手指触到了深不见底的水面,层层鳞纹荡漾开来。
“九儿,小心点。”舟尾的男子柔声的说着。白袍胜雪,银发如辉,嘴角挂着温柔儒雅的笑,俊逸若仙,不染尘世铅华。
女子站起来,转过头,眼眸流光微转,笑盈盈的说:“不打紧的。”随机转向撑船的艄公,问道:“船家,还有多久能到锦官?”
“莫约两三个时辰就到了。”船家执着桨,淡笑着看这对璧人。
船依旧不急不缓的前行。他们很幸运,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风浪,似乎是有天神庇护着。那船驶过的地方划出淡淡的水痕,不久又归于平静。可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变了。
三月份的锦官城,不同于西部的干燥,而是宛如江南一般,细雨纷纷,如同一支支绣花针般的雨丝洗净了琉璃瓦上的尘埃,一切宛如新生。
他两人同执一柄油纸伞。十月背着行李,举着伞,几次往九月那边偏,又被九月推了回来。两人步行在锦官城的青石板铺成的大街上,停在了街边一间小铺子门前。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烟尘令两人皱起了眉。迈步,跨过门槛,进入屋内,身后的大门随之紧闭,隔绝了外界的探寻的目光。两人算是正是定居在了这山城之中。
次日,这间风水极好的铺子开了张。这个令锦官城内所有商家都眼红的地段,竟被这两个外乡人从手中强了过去,已经足以证明了他们手中的钱财之多。
“十月,你说我们就这样把钱花完了会不会有问题啊?”少女微微侧目,望着躺在床上休息的少年,手中的织布机并没有停下。
“不是有你么?”少年清冽的蓝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九月却颦蹙着眉,道:“可是我说过不再偷盗了啊?”
灿烂的笑容瞬间在少年嘴角绽放,像是明媚的阳光透过了阴雨连绵的城。十月带着笑开口:“我又不是指那个。九儿,你还真是单纯得可怕。你的绣技你自己还信不过么?”
九月没有答话,剪断了刚刚织好得布,拿出彩色的针线,修了起来。
这家铺子,就是一家绣品铺子。
铺子里面,苏绣杭绣蜀绣俱全,也都极为精美。无论是针脚细腻层次分明的双面仿画苏绣,色彩夸张艳而不俗的民间图绘杭绣,还是微微晕染色彩清淡的水墨画色蜀绣,都是极其美丽的装饰,可谓是雅俗共赏。而这锦官城,是蜀州最大的一座城池,相当于中心的存在,虽然只有水路可以与外界通达,但军事地位还是极其重要的。因此达官显贵虽不比京城和江南的多,但也并不少。而不论是一夜暴富的投机商人,还是底蕴深厚的世家,在这间名曰“暮云春树”的绣品铺子里,都能找到他们所喜爱的装饰,这销路有了保证,价格不是问题,那么,想要敛财,也并不是太难。
因为只有九月一个人的原因,货物自是供不应求,一间绣品的价也就在争抢中不断升高。九月几天甚至是几个月才能完成一件,时间越长价值自然也就越高,基本的生活已是不需担心了。
其实,内行人都看得出来,九月手中的绣品,毋庸置疑都是精品。但是,她手中的蜀绣,却是精品中的精品。特别是绣出的芙蓉,仿佛是水彩晕染出来的,含苞盛放,栩栩如生。而等着一间绣品,便是要花去几个月了吧。
而十月,却成了私塾的教书先生。他讲书像是在讲故事,很多孩童都爱听他的课,以至于他甚至会被大户人家请去单独教授自己的女儿。
整座城,都应为这两个外乡人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男子像是一株竹,高洁俊秀,儒雅深沉。而那女子则像一朵芙蓉,淡雅脱俗,亭亭若仙。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亦是不言而喻。其实,城里的人们早已将他们看成是夫妻,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并未成婚。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没人会知道,那看似柔弱的女子,是曾经江湖上的盗圣,那个劫富济贫盗亦有道的盗圣,同样也没人知道,那看似温润的男子,是曾经叱咤沙场的少年将军,那个文武双全用兵如神的将军。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在这世上销声匿迹,却从未有人会把他们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联想到一起。
敢问有谁会认为,那绣花织布的芊芊玉手曾经开过无数的精密的锁,又有谁会认为,那执着戒尺骨节分明的手曾握过刀剑沾满鲜血。
没有人。所以,他们可以放心的以本来面貌示人,因为他们的面貌本就不为人所知。同样的,只要他们愿意,平静安详的生活下去也绝不是问题。
然而,天不遂人愿,那般平静如死水的生活,也会有一粒石子来打破。